向堤上走去,望着奔腾而去的黄河,顾念不禁蹙眉,只这般加高堤坝不能治本,也没有个好法子能疏通淤泥,端午汛就快来了啊……
因着还有一段工程要去看,七皇子他们就留在堤上用饭,何其坦称衙门还有事便脱身走了,留下的滨州府工部的官员继续跟着。
视察完入海口一段,顾念他们心里也有了点底气,这般坚固应付端午汛应是够了,就怕出现上次那样的事,他们需尽快揪出这件事的主谋。
回去的路上秦雍跟着顾念的马车走,有的没的侃了一会儿,忽凑近顾念低声道:“宫里出事了。”顾念知道定是王瑾素传信来了,正色听他继续讲。
“贤妃这胎没保住,事事都指向德逸宫那位,顺熙门还截了一包东西。”
顾念一笑:“这回可能放下心了。”秦雍点头,自家妹子不用担心了,纵是顾着勇王不惩罚昭德妃,那也不可能再如她的愿,毕竟王家的情绪也得兼顾,看皇上这次提拔那顺熙门仪卫正进了锦衣卫就知其意思了。
到了府邸已近黄昏,将七皇子送至住处,秦雍跟顾念各自回房,收拾收拾差不多就该去赴宴了。
七皇子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淡淡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小福子抿着嘴,扑通跪下就是不开口。七皇子也不看他:“我不喜,也不会要自作主张的身边人。”
“主子,小福子知您的心意,可这是不能的事啊。您现在还不经事,慢慢淡了就是了,若真是这般放任下去,小福子真不敢想最后……主子,帝王无情才成霸业啊。”
阳光还有些刺眼,落到树下一片斑驳,小七眼神有点发直,一步一晃进了内室,小福子担心跟了进来,看见那眼角的两行清泪,低声叹了又叹,终是默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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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他们已是散了,今日很是尽兴,与夏子善一路走向园门,后面忽窜出个略胖些的公子哥来,抓住夏子善的手就要给他看手相。
夏子善也不恼,任凭他看去,那公子哥嘴上一直叨叨:“我看仕途最是准了,明一居士就是不信我去考个功名,不然今年的状元可不一定就是那个什么顾念了。”
沈聿好笑,这是个什么人物,这样的话也敢说。
夏子善只说是,也不说别的,那公子哥觉得无趣径自去了,那些个门生倒是围成一堆求他看手相。
沈聿不解,那人难道真的还会算?夏子善也看向那边:“那是兵部尚书家的公子,韩尚书将他强送来听学,他最不愿学习又无处可去,就在这算起了卦。”
“这么多人找他,看来他算的很准了。”
夏子善嗤笑:“有合他眼缘的就算定人家有个好前途,哄诱着就去朝堂为他家卖力去,没点用处的是理也不理。”
沈聿垂目,他这样也不定没有他那位尚书爹的意思,这人的胡话有时也得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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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看着台上的戏无聊至极,这张兴国挑了这出戏是个什么意思,这个爱那个;那个只爱另一个;那个为了另一个还不得不跟这个在一起……
大戏终是完了,顾念专心吃饭,张兴国看着无动于衷的顾念与秦雍,不禁佩服两人的功力,也不再显露半点,只是劝酒,一时推杯交盏,觥筹交错。
待散席时已黑了天,众人都是微醺,秦雍醉的深些,秦言扶着他回府,到了院子里,有人已候多时:“大人,随奴才去看看主子吧。”
扑朔迷离始得知
顾念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皇上见了七皇子的折子龙心大悦,直接批奏,滨州赈灾事宜通通交与七皇子,他们得在端午汛前都安顿妥当。
顾念倒也还好,派了调粮的活去了浙江一趟,他是佥都御史又得圣上看重,去调粮时恩威并行,那些官不管愿不愿意,最后都是把粮放了出来。
秦小郎中就没那么顺心了,他接着借贷的要事却整日无所事事,何其坦拿不出赈银,只让他去找张兴国,张兴国打着哈哈,好话说尽就是不拿钱。秦雍一时拿他们也没有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近急的嘴角都燎起一个泡。
赈粮的事大多妥了,顾念终于得个闲空,歪在床上小眯了一会儿。
忽有凉风习习,睁睁眼似有人在床前打扇,一袭苏绣月华锦衫,眉眼柔柔,看着迷瞪的顾念莞尔。
手颤颤伸过去,倏地停住,人没有消失,顾念放下心来,慢慢攥住把扇的手,暖暖的,“娘亲……”
欣喜扬起头,妇人婉丽的脸上忽沾满了血污,一把推开顾念,兀自瑟缩着,“我没有儿子,没有,我儿子早就丢了……”
盯着呆愣的顾念,妇人歇斯底里:“我没儿子,你快走开,走开啊!”
“娘!”
顾念一下坐起来,向床边望去,梦魇啊。嘴角咸s-hi,手慢慢覆上脸面,早已一片冷泪。
清竹兴冲冲拿着一沓信进来时,顾念还在睡着,面色平静,呼吸从容,只是头靠在了外沿上,看着就不舒服,清竹轻轻上前想把顾念往里正正。
“有何事?”清竹僵住,声音清晰,不似刚睡醒。
“家里来了好几封信呢。”顾念起身,打开一封,眼中渐回了温度,周身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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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外面细细的蝉鸣,青枝将窗子慢慢掩去,天热了,公子不愿多睡日夜扎进书里,今儿好容易睡着了,不能让这扰了公子。
“几时了?”
青枝放低声,“公子放心睡吧,才未时。”
沈聿起身,不能再睡了,文社里轮到夏子善做东,就定在今日下午。夏子善缠了多时,他也不好再推辞,只是该拿什么礼去呢。
走到书房,搜寻一番,实找不出什么来,咬住鲜红的唇珠,狠心跺跺脚,打开古画的箱子开始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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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气氛凝重。看完宋之问来的信,三人眉头越发解不开了。
勇王去了玉门关只是站在城楼上喊了一番,匈奴便跑了,朝廷也传来消息,勇王势头大涨。
宋之问给他寄信不愿走官道,想寄私信却连个店面也找不到,询问周边的居民,是匈奴常来s_ao扰,烧杀抢掠,久而久之便无人敢做长久生意了。
宋之问不解,城门紧闭,岂是他们匈奴说进就进得来的?居民摇头,大骂守关的将军懦弱无能,却也无别的话了。
七皇子重重拍向桌子,眼里通红,这是他们的城关啊,竟是那些人想进便进的!今日进了玉门关,明日呢?是不是就破了天佑城的城门呢!
顾念向来透亮:“既是他们常来s_ao扰,生x_ing又凶悍,为何勇王一到还未开打,他们便溃散逃走呢?”
秦雍猛抬起头,眼中不可置信。
“再有,为何之前匈奴人扰民,玉门关只作没有,毫不上心,怎的偏偏这次就上报了呢?!”
七皇子垂下头,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了……
“殿下,只要圣上在一天,他们便不敢!”秦雍脱口而出,要先摸清他们的势力,找到证据,只要圣上在就可一旨洗清守关的势力。
顾念点头,看向七皇子,怎么给宋之问回信。
一信燃尽,白纸黑字又一信落成。
顾念接过信,不急着走,还有个大事,端午汛前,七皇子要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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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抱好古画端坐在马车里,这画他倒不是多喜欢,只不过是展元子的真迹,想起夏子善那口大白牙,他有些r_ou_疼。
看着傍山依水的药园,沈聿心里微讶,夏子善是书香世家,却不想他志在于此。
今日来了许多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沈聿来的不早不晚,夏子善正被韩琛缠的无奈,见着他眼里顿时亮了,招呼他过去。
韩琛看着飘然而来的沈聿,记着这就是上次与夏子善一起来的公子,站在一旁也不走就细细打量起来。
沈聿把画递上,夏子善嘴角翘起,古画,上清用心了,徐徐展开,笑容渐渐僵住,大禹治水图?
沈聿淡然,夏子善噎了一会儿,“上清这是以为我该去治水?”
“治水可去不得,去不得。”一个略胖的身体挤进来,“明一,我跟你说啊,我昨日望了天象,这几月里水势都不好,不如我给你寻个好去处?”
沈聿紧张起来,略略瞧向韩琛,“在下也略读过周易,观看天象,近日都是风调雨顺。”
小胖子轻蔑一笑:“你的功力才多深,小爷我算的可从未出过错。”
沈聿看着夏子善使来的眼神,对着韩琛礼貌一笑,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韩琛忍不住了,这两人如此敷衍他,明明是拿他当个胡言乱语的神棍,明一旁那个唇红齿白的上清真是碍眼的很,心里不快脸上不显,轻飘飘丢下一句:“两位都小心着吧,我观天象似是见着了刘元达的神迹,有大水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好。”
沈聿大骇,手脚冰凉,满脑子全是刘元达……
“上清?上清?”
沈聿脸上冷汗连连,夏子善吓了一跳,青枝连忙端来茶,沈聿漱漱口,恢复过来。
夏子善笑沈聿傻了,怎么被种胡话惊着了,青枝把茶接过,“公子这几日感了风寒还未好透,怕是刚才又凉了汗。”
夏子善见他脸色苍白,脸上冷汗还在出,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亲自抓了药送到青枝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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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雍见他们事情都完了,说起赈银的事来。顾念不语,除了干着急,他也不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