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毛茸茸的爪子指着尸体胸口,怒道:“喵喵喵!”
应周捏了捏他的r_ou_垫,“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我们都没见过,真的能确定?”
“喵,喵喵!”
“好罢好罢,我知道了,”应周给他顺了两把毛,“辛苦你了。”
白猫傲娇一甩头,在应周怀中团起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好,闭眼打起了瞌睡。
再早一天看到这样的场景,许博渊大概是不信的,但昨晚亲身那一战,实在容不得他不信——
这世上确实有妖怪,昨晚的黑衣人是,这只白猫是,应周……或许也是。
“他说了什么?”
“他说这个唐什么敛……”
“唐至敛。”
“哦,唐至敛,”应周道,“是玲珑心。”
“……那是什么?”
“是妖怪的一种,依附人心而活,被依附后心脏上会生出血红色宝珠。玲珑心法力微弱,对于其他妖怪来说没什么用,”应周顿了顿,补充道,“但听说母妖怪吃了,有助于生产。”
“这么说,”许博渊平静接受了这个解释,“凶手是一只怀孕的母妖。”
应周歪头想了想,道:“应该是罢。”
毕竟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虽不是直接的线索,但至少范围一下子缩小了不少,找起来倒也容易一些。
二人离开大理寺,依旧骑着昨日那匹名唤浮霜的踏雪乌云,应周坐了两回倒是和它混熟了。浮霜颇有灵x_ing,应周趁着许博渊不注意,在它眉间留下了一个法印,再过个十年八年,说不定浮霜也能借此机缘修出神智化妖。
马路周遭人群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探花之死不过才过去不到半月,人们的话题已经换了几波,如同那一阵夏末雷雨,下的时候酣畅淋漓,下完以后云过风息,太阳一照,便丁点痕迹也不剩下。
“我们这是去哪儿?”应周一手拉着许博渊后背衣衫打量街道两旁,见路线似乎不是回王府,好奇问道。
许博渊不动声色地将被应周扯得向后滑去的衣服扯回来一些,答道:“排查嫌犯。”
浮霜停在一座独立小院前,外墙已经斑驳脱落了许多,看起来有些陈旧。许博渊将马拴在门外一颗梧桐树下,带着应周入院中。
只见一名挽着发的年轻女子坐在院中摇椅上,手执针线,正在刺绣。
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目光落在许博渊身上时明显一震,随即飞快低下头去,起身向许博渊行了一礼,“世子。”
“不必多礼。”许博渊冷漠道。
应周发现,许博渊对许婧鸾以外的人几乎都是这样的态度,疏离静默,不会有半句废话,哪怕是对太子许璃,也不过多一分恭敬。
他从许博渊身后探出头来,悄悄打量这名女子。
虽未施粉黛,但皮肤白净,凤眼明眸,唇不点而红。与许婧鸾那样属于小姑娘的灿然美好不同,她的美妩媚动人,低垂眼睫的样子楚楚可怜,半阖的眼角又为她添了一点风情,温情脉脉,素衣也掩盖不住婀娜身段,虽然应周见过的人不多,但这位姑娘想必在人间是算得上美人的。
碧落也注意到了许博渊身后的应周,不禁怔忪了片刻,虽应周一身小厮打扮,但周身气质也好,那张脸也好,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应周见她怔怔看着自己,于是冲她笑了笑,算是招呼。
碧落回过神来,回以一抹温柔微笑。
“世子今日过来,”碧落道,“可是探花大人的案子有了进展?”
她轻声细语,声音温而不腻,娓娓动人,咬字间的顿错转仄格外拨人心弦。
许博渊道:“查案是大理寺的事情,不归我管。”
碧落一时摸不准许博渊是何意思,踌躇道:“那世子过来是……?”
“来向你打听一个人,”许博渊道,“你可知青石街封锁后,竹澜去了何处?”
应周与碧落皆是一愣。
“这奴……倒是没有听说,世子找他有事?”
“是有些事要问他。”
“奴帮世子问问罢?”
“多谢。”
从碧落家出来,许博渊牵了马却没有骑,与应周步行在小路上。
行了这么久的路,却只在院中待了不带一炷香的功夫,应周隐约觉得许博渊此举别有深意,并不只是为了探听竹澜的下落。
小白趴在马背上懒懒睡着午觉,阳光穿过路边高大梧桐叶缝隙照在二人身上,光影斑驳,穿堂清风拨撩发丝衣摆,带走裸|露皮肤上的热度,惬意清新。
并行了约莫百步后,许博渊忽然开口:“你不认识她?”
应周好奇道:“我应该认识吗?”
“她是锁朱台的魁首,”许博渊瞥他一眼,“花名碧落。”
应周又问:“锁朱台是什么?”
若换一个人来问这句话,许博渊定会觉得此人未免惺惺作态,但偏偏应周眼底清澈,神色自然——
他是真的不知道。
许博渊解释道:“‘南风琊晏阁,铜雀锁朱台’,在京中十分有名。锁朱台就开在琊晏阁对面,也是一家青楼。”
应周笑了,“碧落姑娘的声音这么好听,想来曲子一定唱得很好。”
许博渊闻言停下了脚步。
应周走出去两步才发现身旁的人不见了,转身一看,许博渊在三步开外的地方,表情若有所思,应周问:“怎么不走了?”
清风从背后吹来,先擦过应周,再拂过许博渊。
应周今日穿得是王府中小厮的衣服,青蓝的素布短打,旁人来穿难免显得矮胖,偏他穿着更显身材修长精干,墨发全都梳起盘在头顶,只用一根细白丝带扎着,多余的部分落在背后,风吹过时翻涌成波浪的形状,如玉脸庞上映着光影斑斓,一双眼睛微微弯着,眼角下垂,眼尾却向上轻轻一挑,说不出的勾人。
有这样的容貌,却偏偏不谙世事,单纯天真不如八岁稚子,也难怪会被人盯上。
许博渊静静看了片刻,“将你卖进琊晏阁的那几个人贩,我已派人去找了。”
应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后讪讪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说起来真的挺丢人的,他堂堂不周山君,竟然被几个凡人骗了,还给卖了,唉……不提也罢。
“阿鸾说的。”
许婧鸾醒来后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说应周入琊晏阁并非自愿,说那天是他第一次接客的日子,还说了他提的奇怪要求,酸甜苦辣,人生百味。
许博渊收回目光,忽又问道,“她是妖怪吗?”
话题跳跃地太快,应周不由一愣,好一会后才想起,之前他问许博渊去做什么,许博渊答说“排查嫌犯”,原来他是在怀疑碧落姑娘?
应周问:“为什么怀疑她?”
“唐至敛是她的恩客之一,出事正是在从锁朱台离开回家的路上,碧落是那晚他见的最后一个人。”
应周听得云里雾里,隐约知道许博渊是在说怀疑碧落姑娘的理由,然而以他对凡人的理解程度,他不能明白这之间的因果联系。
许博渊缓缓道:“她在锁朱台三年,从未提过从良一事。但几天前,有人为她赎了身。”
“……她身上没有妖气,”应周半懂不懂,迟疑答道,“应当不是妖怪。”
“能确定吗?”
马背上白猫睡得酣甜,应周道,“如果是妖怪,小白不会没有反应。”
许博渊点了点头,“走罢。”
他人高腿长,走起路来步子比应周大了不少,应周不得不快步才能跟上,因而走得有些吃力。
他们在京城小巷中绕了一通,途经的房屋越来越破败,直到许博渊停下时,大都已经连块像样的门板都没有,破布帘子一遮了事。这几日来见多了昭京的繁华热闹,应周不曾想,原来京中竟还有如此困陋的地方。
二人至另外一处残破院落门前,院门竹条制成,黄土泥墙上爬着大片大片的地锦Cao。应周抬头,只见一棵几丈高的大树,从低矮的泥墙中伸出枝桠来,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恍惚有些眼熟。
“你要找的桃花树,”许博渊道,“里面住的一对姐弟,姓孟,他们还有一名兄长名孟拓,半个月前出门,至今未归。”
孟拓。
应周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想起梦中那颗灰飞烟灭的头颅骨,以及他嘶哑低沉,却顽固不肯退让的声音:
——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昨晚休息了一天,我基本都日更,除非有特殊情况会在文案请假,谢谢大家,么么哒
第19章 第十九章
“你们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应周转身,就见梦中见过的那名女孩儿挎着一个竹编篮子,神情戒备地看着他们。女孩儿穿着粗布衣服,打了许多补丁,头发随意在脑后扎成一束,皮肤是风吹日晒的颜色,不待他们回答,她抿着泛白的唇又问:“你们……你们是来找哥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