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晚英出身不好,但是他x_ing子隐忍又温和,待人处事都小心翼翼谨守礼数,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害死了人家父母的人啊。不过这也轮不到他来cao心,徐言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林月野走到床边,看着晚英烧得红通通的小脸,不由心生怜惜。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昏迷了眉头也紧紧皱着,脸色白得吓人,仿佛陷在什么回忆里出不来。
桑钰进来的时候,林月野正在帮晚英换掉s-hi衣服,晚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两只手腕上有很深的勒痕,血r_ou_被撕裂,隐约露出里面的白骨。
林月野把晚英放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走到桑钰身前,道:“他……”
桑钰点点头:“晚英以前受过虐待。”
林月野:“怪不得。”
“他不愿跟别人说起这些,你也不要问,就当从没见过他身上那些伤。”
“我知道。”
桑钰在床边坐下,林月野俯身看了晚英一会儿,不禁叹道:“说真的,这孩子长得真是俊美,白白净净的,比女孩儿还要漂亮。”
桑钰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林月野的思绪飘到了别的地方:“你们这儿有没有长得特别好看的小清倌啊,养在勾栏里的那种?”
桑钰神色一滞:“……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你们扬州不是有名的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吗?”林月野笑了,“我知道了,不是没有,是你没去过,对不对?”
桑钰:“你去过?”
林月野道:“没有啊,我又不喜欢男人。”
“……”桑钰突然沉默。
林月野继续道:“可是我们可以去青楼乐坊玩玩啊,我们一起去,我出钱。”
桑钰淡淡道:“我对那种地方没兴趣。”
“可你不是乐师吗?难道你从不去乐坊和那些乐工切磋切磋?”
“我以为你说的是青楼。”
“对对,还有青楼。都一样啊,青楼里也有乐伎啊。”
“我说过了我对那种地方没兴趣。”
“可你总对女人有兴趣吧?”
“……”
林月野贼兮兮地看着他,“难道你从来都没碰过女人?”
桑钰不说话。
“不会吧,”林月野夸张地说,“西门乐师你年岁几何,快而立之年了吧?你怎么过得跟出家一样。”
桑钰瞪他。
“哎呀没关系,以前都不重要。”林月野凑过去一把揽住他肩膀,“以后你就跟我混,咱们把扬州城所有青楼楚馆都给逛一遍。”
桑钰:“……把手拿开。”
林月野嘻嘻一笑,松开手,道:“你不要不好意思,我那有好多那种书,你先学习学习也行……”
桑钰的脸色越来越黑。
“不要不好意思嘛,这种事我小时候都是无师自通,夫子在上面讲学,我就在下面看……”
桑钰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林沐!”
林月野吓了一跳:“啊?……是,是。”
“你……”
“哎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桑钰一僵:“……今天早上你告诉我的。”
“是吗?可是我记得当时我的声音被风雨声盖过去了,你是怎么听见的?”
“……”
徐言从医馆回来,拎着一包药穿过樱花林,一抬头,林水寒站在一株樱树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徐言慢吞吞地走过去。
林水寒冷着一张脸:“子路,我怎么觉得有日子没看见你了。”
徐言低着头:“我……我最近挺忙的。”
“哦,是吗?那你来跟我说说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
林月野和桑钰在房间里等了一段时间,徐言才端着水进来,衣衫不整,一脸颓废的样子。
林月野噗噗笑了两声:“子路,出去烧个水怎么跟撞见鬼了一样?”
徐言看起来非常不开心,没理他,径自走到桌边,把一盆水放在桌子上,s-hi了s-hi毛巾,坐到床边仔细地给晚英敷在额头上。
桑钰对林月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问。
林月野点点头,也没多想,以为徐言可能只是碰到了徐子霖,被兄长训斥了几句而已。他对西门乐师说:“你们在这守着晚英,多给他盖几床被子,让他发发汗,我去给他熬药。”
外面雨已经停了,满院清凉的月光。
第8章 月晕而风
那场滂沱的秋雨过后,天气一连y-in了十数日,书院里的一些树木凋尽了枝叶,徒留一片枯枝在冷风中摇摆。
到了霜降这天,几滴寒凉秋雨,林月野清晨走出房门,一脚踩在满地枯叶上,才发觉秋天已经这么深了。
天气很冷,过几天可能还会下雪,林月野披了件天蓝色的貂裘披风,穿过天井,向学堂走去。
他作为徐子霖请来的客卿,是偶尔可以给学子们讲学的,但是他又不喜欢讲学。他自己少年求学时就非常讨厌写经义策论,自然就更不喜欢讲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当初科考会试时自己是编了些什么东西,让主考官看中了他然后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
林月野笑了笑,其实那才是所有灾难降临的开始。
来到讲堂,屋子里闹哄哄的,少年们三三两两地聚作一团,调笑打闹。只有泠儿安安静静坐在书案前看书,江语霖在帮一位同窗整理书籍。
他走进去,敲敲桌子,没有人理会。少年们向来不怕他,以往夫子一进来,所有人都会立刻回到各自书案前坐好,等着夫子训导。不过林月野也不在意这些,他道:“孩儿们,都回到座位前,我们开始讲课了。”
少年们推推搡搡地走到书案前坐下,一个少年道:“林先生,你准备给我们讲什么啊?”
林月野道:“来之前我特地问了你们徐先生,他说主要跟你们讲儒家经史,但还是要靠你们自己领悟,我们主要是启发诱导。”
“又是这些。”
“林先生你让我们好失望……”
“还以为你和其他夫子不一样,会给我们讲些别的东西。”
“……”
林月野哈哈一笑:“原来你们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我们就来讲讲《花间集》吧。”
屋内一时静寂,片刻就喧笑一片,众人纷纷把书本扔到一边,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嬉笑着等林月野讲《花间集》。
泠儿道:“万一让山长知道了怎么办?我们被徐学监罚的半个月禁闭刚过,我可不想再被罚些别的什么。”
他旁边的少年附和道:“是啊是啊,山长和学监最讨厌这些了。”
林月野笑道:“知道他们讨厌这些,泠儿你还偷偷看花间词,胆子不小啊。”
泠儿涨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江语霖拍了拍他的头,道:“泠儿,把你的那些书都藏起来,被你们晏夫子发现了,可就不止罚禁闭这么简单了。”
泠儿苦恼:“可是我没地方藏啊,我都是放在枕头下,晚上偷偷看的。”
一个少年道:“幸好最近晚英被罚都是他在给我们打扫整理学舍,他看到了也不会说出来的。”
江语霖脸色一冷,那少年意识到自己提到了谁,正暗自后悔,就听江语霖淡淡道:“他不会说出来,是因为他不识字。”
林月野一本书些砸过去:“你们聊得挺欢快啊,看不见我是不是?”
众少年感激他打破尴尬的气氛,纷纷转过脸来和他调笑。
偌大的书院有很多讲堂,林月野讲学的那个永远是最热闹的,少年们也都喜欢听他讲那从未见过的漠北黄沙、长河落日,还有想象中的川蜀古栈道、巴山秋夜雨。
“有机会你们一定要去云南,苍山洱海之间,风云涌动,站在山顶,你会感觉很多事情就此离自己而去,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乡间日清月朗,田野空旷,天遥地远,四下都是寂静,容易平静心绪,让人把一切都看淡。”
“还有姑苏城外的寒山寺,几许疏钟,半江渔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