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在家,桌上摆着简陋的晚餐,他在炉子上稍微热了下勉强自己吃得一口不剩,然后抱着晒干的木头去客厅看睡着了的黛西。
壁炉里的火光在他添了新的木头进去后再度明亮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沙发的位置,低头查看朋友的现状。
黛西还没醒,但看起来比之前睡得沉一些,脸颊上病态的潮红已经稍微退下去了一点,他十分担忧地将s-hi毛巾搭在上头。
为了确保她醒来第一时间身边有人,他坐在一旁的靠背椅上看起了书。
兴许是靠背椅太软,炉火太温暖,没一会他就打起了瞌睡。
这次他没有梦境那条长不见头的走廊,没有梦见走廊尽头的古怪生物,他梦见了更加离奇的东西。
在这个梦里,他反复看见一个金发的身影——看不清脸孔,但是他能看出这个人在自己的注视下从孩童一直成长为挺拔的青年。
他想,注视着青年的他是爱着这个人的。
爱着却无法触碰,所以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深重的无能为力。
“……”就在他快要叫出那个人的名字时,一只冰冷的手落在眼角,将他从梦境中唤醒。
“为什么哭了?”
吸血鬼用没什么感情波动的语气询问,他摸着眼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用了一些时间才认出面前的是消失已久的埃德加。
“没什么。”他挣扎着从座椅上起身,“做了个古怪的梦。”
只是泪流满面的感觉不会太好,他随便找了样东西擦干泪水,“你处理完那些事情了吗?”
埃德加看到沙发上睡着的女孩,没有说话。
“她身上有我很讨厌的气息。”
说到这个,卡尔就知道他应该能够看出来黛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埃德加,我有事要告诉你。”他小声地和吸血鬼这样说,确定吸血鬼注意到他以后,一五一十地把上午发生的事情重复给他。
最后,他从口袋里找到那支针管,淡红色的液体差不多都要干涸,在筒内留下淡色的痕迹。
“就是这个……我不知道她给我注s_h_è 了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到现在都没出现症状,可他就是放不下心来。
“她被cao控了。”埃德加接过针管,看了一眼也没看出究竟,“我会调查一下这个的具体成分。听你说的,她很像是被人cao控了,而且还附带了一个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
“就是她喉咙出血。”埃德加没什么感情地说,“如果她试图说出秘密,她的声带就会被撕裂,如果她试图写出来,她的手指就会被折断。以此类推。”
幸亏他阻止了黛西继续说下去。
卡尔沉默下来,暗影在墙壁上大肆蔓延,埃德加扫了他一眼他才努力尝试着把它们收回去。
他不知道是谁对黛西做出这么过分的事,但如果让他找到,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埃德加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埃德加面色沉重,“虽然很淡,但是我能嗅到,这座小镇已经快要彻底被邪恶的气息笼罩。”
第14章 黑暗之宴
血源源不绝地涌出来,直到染红这个世界。
镇郊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女人的身形凭空出现,跌坐在足有人膝盖那么深的积雪中。
她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与这严寒天气格格不入的单薄长裙,可她就像是感觉不到寒冷那般低下头检查起自己已经要被烧成焦炭的那只右手。
“该死。”她低声咒骂,骂完忍不住捂住嘴咳嗽起来,咳完发现掌心一片不祥的深黑。
银离子正急速在她的体内扩散,使得她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样,火辣辣地痛。
她是个吸血鬼,需要定期摄取血液的吸血鬼。半个钟头前,她利用美色诱骗了一个男人,让他把她当成妓女带到了小旅馆里。
一切都进展得十分完美,她没有杀死那个男人,只让他损失了一点血液,就在她准备餍足地离开时,那个一头白发的猎魔人就出现了。
他看起来已经跟踪他们有一会了,面对黑漆漆的枪口,要不是她迅速将自己雾化,顺着窗户的缝隙逃走,只怕此刻她还能不能在这里苟延残喘都是个问题。
先前短暂的满足感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对于血液的饥渴。她需要血,非常多的血,足够让她对抗这些该死的银的血。
她勉强抬起头,朝着远处韦尔伯特庄园的方向眺望:那里是她唯一的希望所在。
她只能希望看在她还能为他效力的份上,她那伟大的血族之父能够派出自己的使魔救救她。
“我的姐妹。”
忽然有人开口说话,她警觉地抬起头四处张望,“谁?是谁?”
吸血鬼的五感都要比人类敏感得多,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
连鸟类都不复存在,只有大片大片的积雪和在黑夜中死寂的老旧建筑。
是刚才的猎魔人追上来了吗?她恐惧地蜷缩起身体:她成为吸血鬼的时间还太短了,短到这么一丁点银都能要了她的命,所以上次从自己的血族之父手中接过装着银弹的左轮手枪时,她的心情兴奋又畏惧。过了几秒钟,预想之中的袭击没有来临,她这才想起那个猎魔人是男x_ing,而说话的毫无疑问是女人。
“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怎么帮我?”她强压着对死亡的畏惧,大声反问这看不见的另一人,“你先出来,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
一阵夹杂着淡淡血腥味的微风拂过她的面颊,过后一道高挑窈窕影子在她的面前缓慢凝结。
她抬头,对上一张极具拉丁风情的浅褐色面孔。圆圆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饱满的嘴唇。
数不清的小辫子垂落在她的肩膀上,女吸血鬼的视线往下,越过丰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身,落在她手中的链条上。
链条的那头牵着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脸上蒙着眼罩且衣衫褴褛的少女。这少女的身上散发着某种与她们同源的气息,但仔细分辨的话,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需要自我介绍吗?”女人没有在意她的目光,微笑着说,“我是你的姐妹,布莱安娜·帕特里奇,我们拥有共同的血族之父,伊格纳茨·杜勒斯。”
听到最后那个名字,女吸血鬼骤然放松下来。
“我是梅琳达·克罗夫特。”
“我知道你,我最小的妹妹,你的杰出与优秀值得我们所有人感到骄傲。父亲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就让我来为你治疗伤口好了。”
布莱安娜取出一支铜管,将其中黑色的液体喂给她。
喝下了这些液体的梅琳达低低地惨叫了一声,随后手臂上的伤口就开始往外渗出黑色的血液。
就在她以为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被烧干前,所有的痛苦停止了。她敬畏地望着那逐渐开始愈合的伤口,“天啊,你……父亲是怎么做到的?”
布莱安娜朝她伸出一只手,用饱含艳羡与悲伤的语调缓缓地说,“因为我们的父亲不止是吸血鬼,更是炼金大师雷·霍普唯一的学徒。”
并不清楚雷·霍普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的梅琳达只是愣愣地点点头,抓住布莱安娜伸过来的手,从雪地里站起来。
“好了,我们走吧,父亲大概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布莱安娜整理了一下头发,“他急着要见我的这个孩子,那么我自然不能要他对我感到失望。”
对于两个女吸血鬼来说,这么短的一小段距离甚至都不能称之为热身运动。
房屋高大的y-in影已经近在眼前,被链条束缚的少女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朝反方向跑去。
面对她的这一举动,布莱安娜只是拽了下链条的这头,少女就惨叫着捂住脖子,倒在雪地上,再没有逃跑的力气。
即使是旁观的梅琳达,也忍不住感受到一阵恶寒沿着脊柱往下蔓延——能让吸血鬼这么痛苦的只有银,她不敢想象那镣铐究竟是用怎样纯度的银铸造而成,戴在身上又是怎样可怕的触感。她只要看一眼这女孩惨叫求饶的模样,就绝对不想知道。
先前被银弹s_h_è 中的手臂隐隐作痛,她忍不住开口说话,“你不是说父亲要见她吗?那么就别让她死了。”她看得出来,布莱安娜十分享受对这无力反抗的少女施虐。
被束缚的少女小小的身体落在雪地里,只要雪再下大一点,很快就能将她淹没。
布莱安娜笑嘻嘻地松开手,“还是你比较体贴,好了,我们准备进去吧。”
大厅仍旧是那副荒芜的模样。
梅琳达很难得想起自己身为人类时听过的传闻:韦伯斯特庄园和它数不清的传说,有鬼魂,有复仇的怨灵还有神秘的财宝。
她们走过曾经金碧辉煌的前厅,墙壁上染满褐色痕迹的人物肖像冷冷地注视着她们。
而被布莱安娜像牲畜一样牵着的少女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呻吟,仿佛痛苦到了极致。
来到二楼的宴会厅,布莱安娜站到一旁,梅琳达只能认命地替她推开这扇看似沉重的大门。
面对屋内浓重的血腥味,梅琳达皱了皱眉头,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獠牙伸出来——虽说猎食是吸血鬼的天x_ing,可她在被变成吸血鬼的那一天就被教导了父亲厌恶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