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想法都很好,但是很久以后,他们才明白,一切都只是自家的胡思乱想罢了。
吉时一到,王昌奇就拿着香走到了地基正中,那儿早就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摆的是土地公牌。
知道是吉时已到,大家都不再开腔。村里大半年都没什么大事,就是孩子,今天也安静如j-i,都伸长了脖子看稀奇。
王昌奇焚香,开始祷告:“丁亥年三月初三,大吉之日,村民木渊在此地兴工建屋,请予庇佑,屋成之时,定当厚谢!”
王昌奇话罢,便向祭桌奉上水果,同时开始焚烧金纸。
烧纸的时间不长,焚烧完毕,王昌奇便让木渊拿着锄锥由东而西沿地基四周挖动一遍,并且让他注意挖的时候要避开今年的太岁方位正北方。
今天木清远穿了一身红衣,跟在木渊身后,眉开眼笑。红衣衬白雪,只衬的木清远更加的唇红齿白,不开口,只是微笑的时候,真真是翩翩公子。
这第一锄的重要x_ing,木渊知道,但他还是在叔公木安源的皱眉中,拉着木清远的手,开始一锄一锄的挖地。
周围的人虽有皱眉的,但都没人说话,毕竟日子是自己过的,说再多,毕竟也是外人罢了。
只是看的有些新嫁的小媳妇,一个劲儿的揉帕子,既不屑两个男人间的亲亲我我,又羡慕木傻子的好福气,要是这么个能干的汉子是自家的,那可真是……
动土以后,王昌奇歇着了,但不代表仪式已经完了。动土之后是安土地公牌,安牌位的泥水匠是一个由老实巴交的大叔,姓李,是木三娃推荐的师傅之一。
“土地公牌”用四寸宽的桷枝头正面刨光,楷书“福德正神”,有的也直书“土地公”,用红髻索扎金纸于上,又c-h-a春花两支。木牌下端削尖,竖c-h-a于正厅位置靠后侧,c-h-a牌之时,泥水匠李师傅还高声唱吉语道:“日吉时良天地开,五方土地安自在。二十四山行大利,帮助宅主是应该。”又唱:“五谷来下种,大厝坐正龙,人丁真昌盛,子孙万年兴!”
土地公神位安放完毕,便烧金纸放鞭炮,这动土仪式才算正式完了。
木渊听了木三娃的劝告,找了几个大娘,帮着弄饭,都是村里的熟人,其中就有木安源家的几个儿媳妇,今天的动工酒就是他们弄的。
吃饭的时候,泥水匠李师傅告诉木渊,要就土地公牌位盖间小屋遮蔽风雨,直至房屋建成“谢土”时,才撤去这个牌位。
动工之后,一切都将步入正轨。
天一亮,便开始上工,村里的壮劳力基本都来帮工了。人虽然多,但是招人的时候,木渊也是把了关的,偷j-ian耍滑,好吃懒做的是坚决没要,至于那些厚着脸皮想来分杯羹的,都直接被木渊的冷脸吓走了,倒是没人敢偷j-ian耍滑。
毕竟木渊平时虽然都是笑呵呵的,碰到心情好的时候,还能侃两句大山,但是当他冷眼以对时,那是连十里八村最凶恶的恶狗也不敢乱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建房的风俗唱语都是百度上搜的,有不对的地方,请多见谅!
☆、变故
午后的太阳,本该是炎热的,但是初春的太阳却舒服的只让人想打呼噜。
木渊挑完一筐砖头,正喝茶呢,却不想坐在旁边晒太阳的王昌奇竟然来了一句:“你这近日,怕是有灾啊!”
“咳咳”木渊一听,直接被茶叶水呛到了。
这茶叶不是什么名贵的,山上的香笼Cao扯回来一晒,又香又好喝,而且还耐放,木渊便直接供应到了工地上,这下好了,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啊?”答应过王昌奇以后给他养老,即使他还什么也没做,木渊也不打算食言。
“乌云罩顶,啧啧,这……”王昌奇正想卖弄一下,吊一下这人的胃口,但突然想起这家伙让人琢磨不透的真身,又不敢说了。这要说不准,又得砸招牌,于是道,“咳咳……大概是人老了,这眼花了吧。”
想来也没什么事能让你“乌云罩顶”的。
这么一想,王昌奇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哪想日后,却是差点没后悔死!
言归正传,眼瞅着建房子眼看就要步入正轨,王昌奇再次上山下来却是一副忧思忡忡。
“先生,可是遇到什么难事?”木渊有些奇怪的问道。
王昌奇看了木渊两眼,叹了口气道:“虽说不应该强求,但最近我总忍不住去想‘白花开尽天下,四海乐声起’到底指的是什么?”
“水到渠成,先生何必多虑?”木渊疑惑的问道。
“这事就像块鱼刺梗在喉里,我是吞不进,咽不下,要是不去寻找到个答案,我真是寝食难安呐。”王昌奇紧皱眉头,“而且这事,我也怕迟则生变啊!”
“先生……”木渊正要再劝,王昌奇却心一横,说道,“不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说什么我也要去找一找!”
“先生!”木渊惊讶的看着王昌奇说完就直接进屋收拾东西,竟是一刻也不想再停留。
“木渊小子,多则三年,少则一年,老夫迟早能找到那秃驴说的东西,到时我看他还能怎么推!”王昌奇还是觉得这是那和尚的缓兵之计,肚子里打的主意怕是不简单。
于是说走就走,木渊是拉也拉不住。
但哪晓得王昌奇这前脚刚走,第二天就出事了呢。
那天春日和煦,风凉丝丝的,阳光暖暖的,不热也不冷,干活的工人跑上跑下,溅起一地灰尘。
木渊挑了一担砖头,刚歇下,一个孩子就突然冲了过来,抓着他的胳膊,大喘着气说:“木渊叔,有官差来……来……”
“平安,不着急,怎么了?慢慢说。”木渊赶紧给人递水,木平安喝了一大口,缓了口气,立即哭丧着脸说,“木渊叔,有官差要来抓你,都到村口了,你快跑啊!”
木平安的确是急慌了,净顾着通风报信,一不留神,声音就传遍了工地,所有人都震惊的停了下来,正递砖的木承光,一块砖砸下来,差点没将他的脚砸到。
“我的妈呀!”木承光一听,魂都快吓没了,三两步就跑过来道,“木大狗,你干啥啦?咋还惹上官司了呢?要不……不行,不行……大狗,平安说的对,你还是快跑吧!”
周围其他人从一开始就是懵的,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几辈人也没见上过衙门的啊!这衙门是什么地方啊?那是有冤没钱别进来的无底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啊!
“阿渊啊,你到底干啥了?”
“阿渊啊,你不是当兵去了么?咋还惹上官司了,人家官老爷要来拿你呢?”
……
众人七嘴八舌,木渊紧皱眉头,他是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但是不管出了什么事,事情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跑”那是绝不可以的。逃跑那可就直接定罪为“畏罪潜逃”了啊!
而且别说是没犯事了,就是真犯事了,木渊现在也不能跑。
“谁是木渊!”木渊正想着,突然一声大喝,直接震响在耳畔。
“我是。”木渊放下挽起的袖子,道,“不知这位官爷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你涉嫌贩卖毒狼r_ou_,谋杀锦德楼王大掌柜,县太爷要抓你回去问话!”打头的官差年纪不大,三十来岁正值壮年,身材高壮,腰间悬长刀,一说话就气沉丹田,吼声如雷,外人尊称一声雷捕头。
“毒狼r_ou_?”木渊一听,眉头皱紧了,回过头来,却是笑着对木承光道,“我从未干过这件事,想来是弄错了,承光哥你帮我照看清远几天,我过几天就能回来。”
“阿渊……”木承光的眉头紧皱,整张脸耷拉下来,不晓得的还以为这当差的抓的是他呢。
木渊也不说啥,只是拍了拍木承光的肩膀,笑道:“承光哥放心,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我想我就是去回答些问题。”
“来人啊,把他给我绑了!”雷捕头一声大喝,不由分说,捕快便一哄而上。
木渊被绑上了,村民都还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叽叽喳喳的声音,比五百只鸭子还吵,雷捕头被闹的烦了,大声吼道:“什么什么怎么回事?都说了是县太爷让拿的人,不散开,等着我一起带回去啊?”
众人被这么一吼,都不敢再说话。
雷捕头满意的走在最前面,龙骧虎步,威风凛凛,被众人围着的木渊,五花大绑,头颅却未曾低下。
直到木渊他们走出村子,清远也没出现,木渊知道他喂小黑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要不他又得哭了。
“哥哥!”
哪晓得刚走出村口,木渊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猛地回头,木渊的眼里,只有一抹身影站在山坡上:干净的衣衫,因为跌倒,沾上了泥土和Cao屑;清亮的眼睛,因为泪水,变得通红;本就不健硕的身子,在风中,如刚发的柳芽,在山坡上摇摇欲坠。
木渊放在心坎上的人儿,就那么站在山坡上,不知从哪儿沾上的泥巴,糊了他大半张脸,只有泪水,只有迷蒙的双眼仍执着的注视着自己。
看着哭的像个泥娃娃的木清远,木渊真的很想很想把他抱在怀里,抹去他的泪,擦净他的脸,告诉他‘别怕,哥哥哪儿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