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响,滑在腰间的手被狠狠拍了一下,景笑乐痛呼,飞快翻身压过去,笑嘻嘻道:“装睡啊你!”
“别动!”古桐喝,他的头发落在皮肤上,有些痒。
“没动啊。”景笑乐装无辜,淡薄微光中他的五官模糊,只有两颗黑亮的眼珠传递些想法。
“你手里搓什么东西?”
“呐。”景笑乐把东西放到他手里。
“哪儿来的?”古桐翻身平躺,把那小东西放到眼前,玩儿味道:“你回家就拿这东西?我抽屉里也有,你怎么不问我?”
“啊!什么味的?”
“无色无味。”
“无趣。”景笑乐评价。身子再次贴上去,软言软语:“这个比较香,有刺激作用。”
说刺激还真刺激了。身体某个部位蠢蠢欲动,紧贴身下人的腹部轻摩。
古桐捉住他胡乱摸的手,用平稳的语气说:“你没穿衣服。”
“睡觉了穿什么。”
“睡觉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唉,咱们...做点别的吧...”**低迷的语气,四肢伸展摩擦,男性薄弱的**明显壮大,一声轻微的**泄出。“好么...我们做吧。”
“你说做就做么?”古桐想笑,伸手拧开台灯,淡淡的暖黄色光线散落。
“我不管!要!”嘴唇贴上去泄愤似的啃咬,慢慢的开始深吻,舌尖蹿进去扫荡。
古桐没有拒绝,很配合的张口,湿漉漉交换口液。唇舌相交跟女人没区别,只是少了腹郁的香水气,多了一股轻淡的艾草味,很好闻,肌肤摸上去很光滑,身体线条比平日看上去感觉消瘦些,不像女人软绵绵的肉体,这是结实柔韧的属于景笑乐的身体。
最主要的是,他...
“我爱你...”景笑乐低喃,嘴唇继续爱抚他的皮肤。
是的,他爱我,这是他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古桐轻哼,放任**滋长,翻身将景笑乐压在身下,带着热情的激吻,一手在胸口乳首处时轻时重的抚摸,另一手慢条斯理的往下滑,覆盖他精神奕奕的性器上,一下下套弄,舌尖下滑在肚脐眼处打转,逗得景笑乐仰起头喘笑连连,扭动身体直喊痒痒别碰那里...
“哪里...这儿么...”指尖若有似无的滑过肚脐,古桐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头发散乱,肤色泛绯,很不一样的情感表情,能让他产生情欲。
“别玩了!”景笑乐将他的手拿开,揽住他的脖子,仰头**,弓起身体让性器更近的放入他手中,要他纾解。脑子什么念头都没有,身上的动作清晰的在紧闭的眼前放大,放大,变幻着古桐的脸,古桐的身体,古桐平淡的话语,香艳着,刺激着。
喘息越来越重,景笑乐“噢”一声,身体颤抖了几下,从**的顶端跌落,皮肤上冒出一层薄汗,湿润滑腻,些许长发粘在皮肤上,深吸了口气,伸手向枕下摸索,递了只瓶子给古桐:“用这个。”
“有备而来啊你,居然连这东西都带来了。”古桐用稍微比平时低哑的声音调侃,“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上我么?”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防不胜防,算了,无所谓。景笑乐瞪他:“上你至于现在这样么,少费话,快点。”
有些话出来是很容易很爽快,但造成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所以当古桐沾了润滑济的手探向景笑乐紧闭的后庭时,异物的进入带着冰凉的滑腻咸还是让景笑乐颤了颤,同时想到蛇类爬行动物,顿时寒毛直立,曲起的腿忍不住就想把身上的人蹬开。
“怎么了?疼么?”古桐一直关注他的反应,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即使以前没研究过同性 性 行为,也知道使用医学上不合适用于某些运动的部位进行 性 交大多会产生疼痛不适,至少第一次肯定是会的。古桐不想让景笑乐过于痛苦。
“像,像蛇钻进身体里了,恶心。”景笑乐皱眉哼,身体有些僵硬。
古桐抽出手指,笑:“所以说,虽然喜欢我,但是这样的 性 行为你还是不能接受,我猜你是没想过...”
“说什么呢你!”景笑乐打断他,微凉的指尖上下抚摸着他的皮肤,轻声道:“你想岔了,我要是不能接受会跑去买这些东西么,你以为我喜欢你只是柏拉图式的精神爱么,我看了你六年,你以为我还不能接受你的身体么,你以为我对你没有**么。”
“你刚才说恶心。”古桐温柔的一下一下的亲吻他。
“我不是说你。”景笑乐委屈不已,声音虚弱且尴尬的辩解:“第一次么,你也知道,总得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我之前还怕你讨厌呢...继续吧。”非!凡~手,打
“我还以为是第二次了呢。”古桐边两手点火边分离他的注意力。“上次你怎么说来着...嗯,说我强...”
“别扯那个了好么。”景笑乐努力适应下身的怪异感,轻轻吐气。”你不是都清楚么...下回小爷一定要上你...哎呀呀,真他妈疼啊!”...语尾高高扬起,很有点抑扬顿挫的感觉。
古桐一听,伏在他身上,笑场了,景笑乐,这种时候你怎么这么可爱。
“笑毛啊!下次你试试!”景笑乐怒。
“算了,去冲一下睡觉吧。”
虽说**已经被挑起,但古桐却不想勉强,只为做而做的爱是交 媾,没什么意思,他不是动物,也不是精虫充脑的下半向思考人类,这点控制能力还是有的。
正欲起身,被景笑乐拉住:“别别!迟早要来的,早死早超生!”语气断然英勇得像是背了炸药要炸雕堡似的。
古桐没忍住,再次笑场了。
“别笑了好么...”景笑乐凑到他唇边,软绵绵的吻:“几指了刚才?”
古桐一手钻入他发间,一手在身下抚慰疲软的性器,嘴唇在他微热的脸颊边蹭,模模糊糊吐出:“三。”
“毛啊,难怪会痛...嗯,应该差不多了吧...现在...”很舒服的抚触,景笑乐舒展身体断断续续的说。
“你这么赶着做什么,又不会跑掉...唔。”乳首被 色 情 的揉捏,古桐闷哼,手上动作加快,扩张,进入,一瞬间完成,景笑乐连呼疼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迫适应了。
有些事不得不赶。
前期工程过于冗长庞大,后期坚持抓住一个标准:快,狠,准。
废话不要多说,身体语言更深刻的传递彼此的想法。
“我可不想让你有机会反悔,早一天我多安心一天...”景笑乐骨头软掉,从浴室出来软趴趴的说完这些话便意识昏沉了。
古桐盯着窗帘处的些微亮光,脑子很乱,有些东西浮了出来,有些东西沉了下去,最后全糊成一片。视线调回到景笑乐身上,白皙的皮肤隐约可见,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只看见挺秀的鼻子,紧合的嘴唇。
轻轻把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扣住,古桐沉沉入睡。
第四十四节 坑蒙拐骗
“古桐古桐!”景笑乐醒来发觉身边没人,房门关着,发泄似的扬声喊。
古桐打开门问:“怎么了?”
“没,你干嘛去了刚才?”
“在客厅看碟,我煮有皮蛋粥,你起来吃么?”
景笑乐点了点头,看他头上门离开,便拉开单薄**的身体进浴室,热水帘里,身上淡淡印着一些痕迹,景笑乐摸着就控制不住的气血上涌,古桐很温柔,但因为彼此都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狼狈,昨晚冲洗的时候因为太累没注意,现在手指轻碰一下就觉得疼痛。
想象与现实间总是有些差距的,经验还是要积累的。有了前车之鉴,改天一定要好好研究生理构造,一定不能再像昨晚上痛得半死了,性应该是愉悦纯享受的。
出来换衣服时发现桌上放了一盒药,拿起来一看,是太宁栓剂,疑惑的看了看药效和用法,景笑乐笑了笑,再次进浴室,完后神清气爽的进厨房盛粥,边吃边往客厅走,待走到躺在沙发上的古桐身边,见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时,一口粥差点喷溅而出。
“动画片?!”...还是小女孩的动画片!
“挺好看的。”
“豆豆放这儿的?”景笑乐猜,以古桐的性格,断不可能是自己去买或去租的碟片,且据他推断,会看这种儿童动画的非豆豆那种不定型的人莫属。
“嗯,上次拿过来说要看,没看成就急着走了。”
“我以为你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呢。”景笑乐坐一旁,小口小口的吞着粥。
古桐转头望了他一眼,悠然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我好像从没有说过我讨厌什么吧?”
“不讨厌的东西多了,但不能说不讨厌就是感兴趣啊。”
“不讨厌就代表有感兴趣的可能,‘感觉’这东西又不是死的,随时会随时间随地方随心情改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的也是。”景笑乐颇有感悟。“唉,你出过门了?几点钟起床的?”
“十一点。”
“呀!看看现在几点了!”
“二点半。”
“这么晚...”景笑乐咕哝,“等会咱们出去逛逛吧,看看电影什么的,哎想起来了,我一直想去花将市买些干花,一直没去成,你跟我一起去吧。”
古桐上下打量他,慢吞吞问:“你身体不疼么?”
“没什么事,不要紧的,我们开车去,买了就回来。”景笑乐轻快答道。
“买干花做什么?”
“哎,就是...帮我打扫屋子的那小孩儿每次来都说屋子里缺少生活气息,刚好我那儿有几个漂亮的空花瓶,他老早就督促我去买些勿忘我和那什么柳回去摆了,说那花好看又不用人打理,很适合长时间摆放。”
“那等你吃完就去吧。”
...
太阳一如既往的猛烈,午后的气温高得吓人,花市里人潮济济,热浪冲天,人声鼎沸,真不知这种不是假的天为何这么多人逛,景笑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时不时扬手招唤身后几步远下四处观望的古桐,棒球帽遮盖下的额际渗出薄汗,脸颊微红。
“快点,别看了,热死了!”景笑乐回头把蹲在卖小盆栽的店前的古桐拉起,手力控制不稳,差点让古铜往后摔跟头。
两手狼狈撑在地上,古桐站起来,帽檐阴影下的眼睛闪动,手掌朝景笑乐摊开,手掌上全是盆底露的湿泥,脏兮兮的。“看看,你打算怎么处理,嗯?”
“哈哈,好黑啊!”景笑乐大笑,四下张望,见盆架边有个塑料水桶,便跟老板讨了些水。
洗了手后不好意思直接道谢走人,便又蹲下挑了四个盆栽,两盆毛球两盆厚脸皮,每个捧了两盆继续找干花。非!凡~手%打
景笑乐捧宝似的兜着那两盆厚脸皮,脸上一片欢喜,边看边跟古桐说:“你说这么玩意儿这么可爱,怎么就叫那么恶俗的名字呢,就跟鲜花插在牛粪上一样。”
“名字挺贴切的,你看那一片片小叶瓣不大,但都是从未见过的厚,不是一般花草能比的。”
“失衡的审美观!”景笑乐如此评价古桐,然后对着盆栽默念了几遍厚脸皮厚脸皮,撇嘴:“恶俗的名字连带恶俗了花,回去我给它改个可爱的名字。”
“是你的标准太形式化了。”古桐毫不客气的刺他,“本来审美观这种东西就是百人看百样,而你...比如你见一朵盛开的茉莉花,不论是从形状还是色泽看,都不可否认的美,你很喜欢,然后,一条小虫从花芯钻了出来,在花芯钻来钻去,然后你就觉得这花不美了,因为它让小虫跟它在一起,可其实呢,花还是那朵花。”
“我现在才发现你很多歪理又善辩!”景笑乐瞪他,“我对你改观了,彻底的!我不应该觉得你这人实在又沉默寡言。”
其实景笑乐是很喜欢听他说“美”字的,跟从别人口说听到的很不一样,古桐说的时候是丝毫不带刻意的奉承和虚假,像从内心发出的最真实的感受,带着温度和感情的赞美。那种特殊的语调会让他觉得悸动。
古桐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所以我才说你形式化。”
景笑乐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说他不了解他,看他也只是看了个表面而已。
这是事实,无法反驳,但这情况是很多原因造成的,时间可以弥补,所以,景笑乐也就理直气壮地说:“只要你愿意把自己展开,时间长了我就不再形式化了。”
古桐对此不置可否。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自己就这么活生生的摆在这,既不打算隐瞒也不打算躲闪,表现出来的都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人,旁人怎么看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有些东西只有有心人才能体会得到。
“唉,那木桶里的是勿忘我吧?”古桐指着一团粉紫交杂的花问。
“是,你没见过么?”景笑乐有些奇怪,常在自然界游走的摄影师居然不知道这类普通的花草?
“不太肯定,你知道有很多花类看上去都大同小异,不常看还真分辨不出来。”
“帅哥,要买什么花,我们这儿有盆景鲜花和绿色植物...”徐娘半老的老板娘从花丛中走出来,热情洋溢的给两人介绍各种花类。
“老板娘,鲜花那些东西就不要了,你给我包两束勿忘我吧,”景笑乐说完又补充:“要大束的,粉色包一束,紫钯包一束。”
“好嘞,你等一下哈。”老板娘利落的扯了两张报纸,把桶里的花色分离,包好递给他,“四十块。”
“唔,等一下我再看看...哎,你这儿有那叫什么柳的的干花么?”
“什么枊?”老板娘思索,片刻恍然大悟,笑道:“银柳么?那也不是什么干花,有啊,等一下我拿给你看。”说完跑进里间抱着一大把干枝出来。
“哈,这啊!”景笑乐问古桐:“这好像太长了,你觉得呢?”
“嗯,适合放落地长瓶。”
“那,要么?”
“随你,反正不重也没几个钱,买吧,免得回头你想要了还得跑回来一趟。”古桐立在一旁闲看。
“也是...那就包两束吧。”
拿了花,两人也不再瞎逛,直接奔停车场,把东西放车后座,景笑乐说要休息一下,便由古桐开车,车子走了十分钟后,古桐才想到要问景笑乐家怎么走,景笑乐眯着眼哼:“去你家就可以了。”
没说什么,古桐把车开回风情街。
回到家近五点,再过一小时就可以吃晚饭了,景笑乐横在沙发上盘算着是去外面吃还是在家吃时,一阵“MAMA”彩铃从房里传出来,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没带电话,难怪一直觉得不对劲,好像少了点什么!
翻身正想进去拿,古桐已经从门边丢进来了。景笑乐笑嘻嘻的望了他一眼,接通:“妈,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晚上回家吃饭。”景母平静表述。
“今天啊——”景笑乐犹豫,他难得跟古桐呆一块儿,可自己好像有四五天没回家了,老爷子估计是想见他...
“你有事?”
“也不是,就...”怎么说呢?要不...“妈,我跟一朋友在一起,晚上一起回去吃饭好么?”
“随你,要没事就早点回去。”
“知道了,拜拜。”
挂了电话,景笑乐把手机贴在额角,冰冷的金属质感使之前突然兴起的冲动冷却了下来,一起回去吃饭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怎么说服他,若没个合理又无法拒绝的借口,古桐是不会理会的。
烦恼啊!高智商在这种特殊时刻没发挥一点用处!
景笑乐进房,见古桐正在上网,在跟摄影论坛里的人开小窗聊天。伏在他身后看了看,好像是在聊进藏的事。
“你忙么?”景笑乐小心翼翼问。
“嗯?什么事?”古桐飞快的敲键盘边问。
“你要不忙...咱们一起吃饭去。”
“现在?”
“嗯。”
“我本来打算在家吃的。”古桐这么说,信息却回:只是换了条路线走,过程还是那个过程,换汤不换药,你还不了解么,别再跟我说意识形态之类的话了,我还有事要出去,先这样了,到时见。
“你朋友?”景笑不大概浏览了一下窗口里两人的对话,意思不是很明白,但口吻却是朋友间的熟谂。
“嗯。”古桐突然有些浮躁,不想多说,关了机问:“上哪儿吃,现在去么?”
阿门!之前想的无数个普通的怪异的借口还没用上他就答应了,景笑乐的笑脸越来扯越大,眼睛闪着狂喜,两手搁在他肩膀上急切道:“走吧走吧!现在去!”
特殊时刻模糊重点,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减弱其戒心以达到最终目的。
热烈鼓掌,景笑乐的高智商终于有点发挥的余地了。
第四十五节:黑暗前的黎明
一路上,古桐都闭着眼沉默,浑身上下不自觉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淡漠气息。脑子有些烦乱,想到之前在网上跟徐非的话,聊天过程挺让人开心,只是后来那千篇一律永远无法达成一致的意识问题不知怎的就让他浮燥,以前可以当是开玩笑般肆无忌惮理直气壮的反驳他,现在却像是逃避,改天碰了面少不了一翻冗长无新意的争论,躲不掉的,虽然这问题争了多年都没有结果,但徐非却总是不肯放弃。
真是无聊透了!
古桐有时候无比虔诚的祈祷徐非那不同寻常的热心给谁都好,就是不要放在他身上,主观的看待他人分析他人,他人无法阻止,可若想进一步主观的试图改变他人,那就是违背上帝创造不同人类的意义了。
一个人既无危害社会伤害群众,也没对社会造成负担,身体健康智力精神正常甚至某些工作能力一流,他只是有些深沉的想法脱离了大众,你为什么就非要理所当然的按大众的标准来纠正他的思想呢?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的存在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不妥,我只是关心你,你要不是我好朋友,我才不会浪费时间口舌,你知道的,我不想见到你即使与人通行时心里还孤单……别摆出这种表情,我了解你。
这就是徐非和他以前说过好几十遍的对话。是的,古桐不否认除了家人和豆豆,徐非是跟他走得最近的朋友,也是很了解他的人。但是,古桐不能接受他打着名为“关心”的旗号来解剖他,有时候旁观者不一定清。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但是——
古桐揉了揉紧皱的眉,想叹气。但是,他不会跟徐非生气,也不会因此而疏离他,因为他真的关心他,他们是好朋友。
“怎么了?不舒服么?要不要把车窗摇下来?”景笑乐一直小心观察他的表情。
“没事。”古桐坐直身,朝窗外看了看。道路是熟悉的,但不经常走。“这是去哪儿呢?”
“嘿,快到了。”景笑乐答非所问,把问题迂回过去:“诶,你的部落阁我进去看过,全是相片,好歹你也写些旅行时发生的趣事或介绍些个性好玩的东西或风土人情什么的吧,像别人那样,相片配上文字,让人看了更显得真实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我那部落阁是弄给同行的朋友看的,不是为点击率和商业运作,我对文字也不太在行,更没那个时间花费脑力写心得。相片足以表达一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古桐平淡道。
“那不一样的。”景笑乐指尖轻敲转盘,心里隐隐觉得古桐的话很不对劲,但具体不知道在哪里,于是索性不想,嬉皮笑道说:“要不下次你外出回来,把遇到的事告诉我,我来写吧,我文笔不错也有时间,怎么样?”
“先拿作文给我看看。”
“毛啊,你居然不相信我!”景笑乐怒。“虽然我学的是金融专业,但文学功底是从小就培养了的!”
“卖瓜吧你就……怎么停车了?这都到哪儿了?”古桐摇下车窗四下看,他们现在正处于马路边,两旁全是居民楼,一栋接一栋。
“不会卖了你的,下来吧。”
一直上到五楼一户人家的防盗门口,见景笑乐拿钥匙开门了,古桐才明白这是他家,只是一时也没想太多,进了门见玄关处摆放着各式男女鞋时,才反身揪住他的衣服阴沉沉的问:“骗我,嗯?”
景笑乐无辜眨眼:“没啊,我什么也没说。”
古桐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要走,景笑乐赶紧拉住他,哀求:“别走,都已经到了,吃过饭咱们一起离开,好么?”
“那是你的事。”
“不……”
景笑乐话没说完,大门开了,景父景母含笑低语的双双走进来,见两人这副...似在闹别扭的**模样,只呆愣在门口。半晌,景母弯身取拖鞋换上,走近,微笑道:“乐乐,你朋友吧?”
“爸妈,他是古桐。”
“阿姨,叔叔。”古桐朝两人点头招呼。
“你们也刚到吧,站在这儿做什么,到客厅坐。”
景父热情的把人带到客厅就拿着水壶进厨房取水准备泡茶,景母则回房换衣服。景笑乐坐在古桐身边,哀求的眼神一直望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孔,悄悄拉了一下他的手,见他没甩开,心里不觉松了口气。
脚步声传来,景笑乐把手松开,规规矩矩的坐好。景父坐在两人对面,边烧水边跟两人闲聊。温和的态度关怀的长辈语气让古桐渐渐觉得放松,语气也跟着轻松起来。
景笑乐一旁看着,暗自欢喜。
景母换好衣服出来直接进厨房帮老爷子忙了,客厅里的三人气氛还算愉快的聊着。
准备开饭了,景笑乐拉着古桐到饭厅,老爷子端着菜出来,见了古桐又是一阵善意审问……啊不,纠正!审问这词暗带有恶势力黑色背景,深藏威逼利诱之意,早在新中国成立时就被打入十八层辞海中不见天日-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古桐不是女孩子,所以审问这次没有机会重见天日……因此,景老爷子的问话顶多也就是长辈对小辈精神面貌和工作交友上的关心,再加上点使主客尽欢的礼貌交际,这是必要的。
晚饭气氛还算和谐,景父虽然长年呆在科研室闷头工作,但没有沾染丝毫木讷寡言,他是个开朗健谈的人,脸上时时挂着温和的笑容。知识面很广,什么话题都能聊开;而景母则相反,看上去比较严谨平和,相貌秀美,跟景笑乐有六分相像,她沉静寡言,大部分时候都静静听着,有时候景父或景笑乐问一声,她才会微笑着附和;至于景老爷子.……
古桐边吃边想,景老爷子的行为举止无不说明他受过多年党员教育的事实,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党员,生活作风严谨― ―这从拿碗握筷坐姿甚至吃饭动作速度中看得出来,在看不惯景笑乐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时会板着脸翻出毛主席语录,时不时会感叹“想当年……”,偶尔党政大会上的那些条条规规也会随口就扯出来……
这种种,又无法不使古桐想到一个人,不仅同样是受过多年党员教育的老党员,而且还是位至中将的老党员,但他跟景老爷子完全相反,私生活方面简直,简直可以用随心所欲和懒散成性来形容,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家孩子是否会因为“上梁不正”而“下梁歪”……
“小古?”
“呃?”古桐发现自己走神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爷爷您的手艺真不错,我光吃着,也没注意您刚才说什么。”
“那是,爷平时都深藏不漏,跟饭店大厨有的比。”景笑乐毫不吝啬的夸奖。“今天咱是凑巧,你运气真不错。”
老爷子两手撑在膝上,看他俩吃的尽兴,乐呵呵道:“我不知道乐乐带朋友过来,也没多买些菜,下次有空你再过来,爷给你弄些拿手菜尝尝,你喜欢吃什么?”
“腌笋白酒鸭。”古桐不客气的点菜,见老爷子眼中惊奇,笑道:“很长一段时间没吃到了,爷做过么?”
“当然!”老爷子有点激动,盯着古桐看了半晌,才缅怀似的说:“53年,抗美援朝战争第二阶段,为促进停战实现,志愿军发起了夏季反击战役,我那时候才十六岁,是坦克第五团新来的小战士,满腔革命热诚,满脑子抛头颅洒热血为革命捐躯,可真正上了战场,亲身经历了战争,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幼稚。很害怕,怕极了,看着自己人和敌人的尸体破烂的横在地上,那种场面不是十六岁的少年能接受的。我不敢闭眼睡觉,一闭眼就会满脑子被炸飞的胳膊腿和血肉……”
“爷,求您了,咱们还在吃饭呢!”景笑乐敲桌大呼。“一个菜名你都能扯到血腥战争去,服了您了。”
“啊,哈哈。”老爷子大笑,拍拍古桐说:“你们继续吃继续吃……其实这菜吧,还真是跟战争有关,我那时候即使睡着了也会被自己哭醒,好几次后,被我们团的小副团长发现了,他就拉着我聊天,什么都说,就是不提跟战争有关的东西。我记得他提得最多次的就是这腌笋白酒鸭。那年代物质匮乏,这种东西家里条件好的也就偶尔能吃得上,我那副团长也就在家过大节时吃过几次,念念不忘,还一直跟我说日后有钱了,非得天天做着吃。”
“他做给您吃过了?”
“当然没有,当时条件不允许啊。他就给我讲过很多遍怎么怎么做……后来我有钱了,就去买了材料按他说的做,还真的挺好吃的。”
“我长着么大,好像还没吃过这道菜呢。”景笑乐道。“爸妈,是吧?”
“我也没印象。”景父也回忆不起来。
“我是没做过。”老爷子笑笑,本来他下厨的机会就不太多。“挺费神的,笋子得是野生的自家腌了才好,酒也挺讲究。不过,小古要是想吃,下次来提前告诉爷,爷准备一下。”
笑乐弓肘顶顶古桐,挤眉弄眼笑道:“哟,古桐,你看你面子多大呀,咱们这么多年没尝过的菜,你一来就有机会了。”
“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毛啊,这么客气,咱俩谁跟谁啊,这不……呀!”景笑乐得意忘形,忘了不能在家说粗口话,脑门上挨了一掌。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怒斥:“景笑乐,你越来越放肆了,这种难听的字眼你也随随便便就说出口!东洋那小子可不会说这种话,你说你平时都跟谁混一块儿?今天你妈要是不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啊!?”
“爸。”景母慢悠悠开口,语气温和。“您要教训他也找个没人的地方,乐乐都这么大了,在朋友面前被您这么一说,什么脸面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