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仪他的女弟子过来,红着脸邀他:“掌门,去赏烟火么?”
御堂宇晃了晃手中酒杯:“你去同他们一起罢。”
举杯消愁愁更愁,御堂宇对着面前虚无敬了一杯。
“哥哥!”御堂宇一惊,抬起头,四周并无他人。御堂宇苦笑着,定是自己想他入迷,出现幻听了。
“哥哥!”一人夺去他手中酒杯,喝了个干净,江雾眉眼弯弯:“哥哥趁我不在,自己偷喝这等美酒!”
看见江雾容颜的那一瞬间,御堂宇以为自己醉在了梦里。
见御堂宇没反应,江雾又道:“哥哥,我回来了。”接着冲上前,紧紧拥住他。
御堂宇眼神清明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没在做梦,手环住江雾的窄腰,狠狠收紧。
他恨不得把这日思夜想的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江雾由着他,自己也不撒手,千言万语全都融化在这拥抱里了。
御堂宇嗅着江雾身上的味道,仍旧是淡淡的、让人心安的Cao木香。
过了半晌,江雾才笑道:“哥哥,你勒着我了。”
御堂宇这才撒手,只问了一句:“这次回来,可还走?”
“要走的,仗还没打完,明日下午就动身。”江雾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怯怯地望着御堂宇。
“坐,”御堂宇抬了抬下巴,示意江雾坐下,给另一只酒杯斟满酒推到他面前,“喝酒。”
“那今日便与哥哥一醉方休!”
江雾是多告了半日的假回来的,策马飞驰,在家门口与父亲CaoCao谈了几句,冲父亲撒了个见过面就要回营的谎,便来悍刀门见他大哥。
第二日接近晌午的时候,御堂宇才醒,看着枕边酣睡的江雾,勾起唇角在他发顶揉了揉,这才起身洗漱并吩咐煮碗元宵来。
元宵煮好,御堂宇自己端到房间里,江雾还没醒,昨晚确实是喝得不少,本不想叫醒他,但下午江雾还要赶回军营,御堂宇轻轻推他肩膀:“雾儿,醒醒。”
江雾睡眼惺忪:“哥哥……”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慵懒和沙哑,勾得御堂宇心里痒痒的。
“去洗漱,桌上有刚煮好的元宵。”
“唔,好。”江雾揉了揉眼睛,穿好鞋袜去洗漱。
洗漱完毕坐在桌前,“这元宵真好吃,”江雾嘴巴鼓鼓,含糊不清道:“哥哥可吃过了?”
御堂宇笑着摇头:“没有。”“那哥哥若是不嫌弃……”江雾把瓷碗往前推了推,御堂宇张开嘴巴,手却不拿上来。
江雾哭笑不得,只得自己舀了个元宵喂进这个耍赖的人嘴里,御堂宇心满意足地咀嚼。
即便有再多不舍,吃罢元宵江雾也该走了。
“哥哥,等我回来。”
“好。”
江雾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四.
黑云压城,狂风呼啸。
这是最后一场战争,注定惨烈异常。
霜重鼓寒声不起,战鼓闷闷地擂响。
“杀!!!斩尽敌寇我们就回家!!!”家,这个词让无数将士热血沸腾,士气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兵戈交接声、利刃划开皮r_ou_声、濒死的惨叫声、受伤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鲜血染征袍,黄沙掩傲骨。
江雾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瞳孔一缩,反手将准备从背后偷袭大将军的匈奴兵捅了个对穿。
大将军正准备还击,回首见江雾帮他解了围,冲他点了点头,继续投入厮杀。
沉沙戟被血浸透,滑腻得快要抓不住,虎口处被震得生疼,几欲开裂。
“兄弟们死伤过半,这一仗怕是……”
不,不,不,一定要赢!!!
“援军!!!援军到了!”城墙上有人兴奋喊道。
将士们看见了希望,厮杀得更加卖力。
“众将听令!随我杀出去!”江雾杀红了眼,听闻大将军一声令下,立即纵马跟了上去。
战刃未折,心头尤热。
江雾负伤多处,仍旧咬牙坚持,马腿被人砍断,他从马背上跌落,还未站起就抹了两个匈奴兵的脖子。
红衣银甲、骁勇善战的江雾像把利剑直直c-h-a入敌人心脏,他太耀眼夺目了。
“s_h_è 杀中间那个红衣拿戟的!”匈奴将军见双方僵持不下,且自己这边死伤过半,下令让弓箭手s_h_è 杀汉军的大将。
江雾挑了一匈奴骑兵下马,将他毙于马下,少年郎冲着家的方向勾起了唇角,这场仗即将打完,打完就能回去了。
“小心!!!”
江雾立马去挡刺向自己心口的刀,突然喉咙一甜,呕出一大口鲜血。
飞箭穿心。
疼……疼………好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爹,我疼……哥哥,我疼!好疼!疼!
江雾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来。
沉沙折了,江雾也倒了。眼里满是不甘、愤怒、疑惑,死不瞑目。
残阳如血,最后一仗赢了。汉军伤亡惨重,三十万大军剩不到一万,匈奴几乎全军覆没。
尸山血海仿佛修罗场,让人目不忍视。
御堂宇终究是没等到江雾回来。
打赢的消息传来,御堂宇算了算日子,江雾应当再有两日就回来了,于是让人准备他喜欢的吃食和美酒,要好好庆祝。
两日过后,御堂宇等来的是江雾战死疆场的噩耗,大将军亲自来传达的消息。
“江雾是个好孩子,他救了我一命……”大将军看着出神的御堂宇,“盟主请节哀……”
“这是朝廷给找不到尸首的将士颁发的铭牌,盟主收好。”御堂宇愣愣地接过,紧紧攥在手里。
江雾,你怎么失约了?
大将军告辞,御堂宇勉强扯出了个笑容:“将军慢走,不送。”
等人走后,御堂宇捂住脸,流不出泪,喉咙像是被棉花塞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御堂宇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呜咽的声响。
他冲进练功场,疯狂地将几个木偶斩断。
“啊!!!!!”御堂宇将风吟c-h-a进松软的泥土,跪在地上肝肠寸断。
风起雷动,天色暗了,飞沙走石间暴雨如注。
御子和撑着伞,看着被暴雨浇透的儿子,准备走过去为他挡雨,被老爷子拦住:“让他一个人平静平静。”
二人一齐叹了口气,任由断肠人自己发泄悲伤。
暴雨洗刷了些浓重的血腥之气,江雾的魂魄慢慢从身体里剥离,浮在半空中。
尸横遍野,满目疮痍。旌旗猎猎,新鬼轻嚷。
y-in风呼啸,一道惊雷劈在江雾身上,他失去了意识。
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厉鬼勾魂,无常索命……”黑白无常两人接了阎王命令,来指引新鬼前往冥府再入轮回。
“我的娘哎,老黑你看看,这能把冥府挤爆了!”白无常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由咂嘴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干活。”黑无常斜了他一眼。
“啧,老黑你又凶我。”白无常耍着嘴皮子,手上已经拿了本册子勾名字。
“可是李定?”
“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兵回答。
黑无常拿着缚魂索就要往他身上捆。
“我想回去看看我娘……”小兵怯怯的说。
“放心,回去求了阎王爷让你下辈子还当你娘的儿子。”白无常向来对战鬼很是亲切。
白无常收了册子伸个懒腰:“收工!老黑,等会儿吃什么?”
江雾已经观察黑白无常好一会儿了,见他们要走,便出声喊:“黑白无常大人,你们为何不收我?”
白无常听闻,翻出来册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雾。”
“上面没写,我们不能收你。”
“为何?”
白无常正要回答不知道,黑无常已经开口:“这位小将军,都是阎王爷的意思,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
江雾神情落寞,死后连入轮回的资格都没了么?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黑无常又道:“将军执念过深,且满是杀孽,煞气满身……”
江雾疑惑道:“是么?什么执念?”
“不敢说啦不敢说啦,再说阎王爷要骂我们啦!”白无常摆摆手,黑无常冲他鞠了一躬:“对不住将军了,”起身看了看他欲言又止道:“将军的魂已经附在在这折戟上了,不是鬼,成灵体了。”
黑白无常带着一众野鬼走了,白无常声音远远传来:“将军想想人间是否还有你放不下的人!那就是你的执念所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