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被水冲开的一点皮肤又露出来,白皙洁净,整张脸白白黄黄,十分好看。
白年爱洁,微微皱眉,命白衣人把燕珍洗一下,白衣人就打开马背驮着的皮水袋子,打s-hi了一块破布,胡乱给燕珍擦洗了一番,好歹露出本来面目,才送回白年旁边。
经此一番折腾,燕珍终于还了魂,一瞅见白年,便不要命地扑了过去,再也不肯走了。
“你倒是命硬,耐折腾。”白年气极反笑,夸赞道。
燕珍张了张嘴,发出一个嘶哑的音调,又努力说话,却还是发不出原来的音调,不由地露出惊恐的神色。
白年伸出两指,按了按他的脖子:“给他点水喝。”
燕珍大口喝了些水,才粗噶地说:“我错了。”
“嗯?哪里错了?”
燕珍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我不该摸你,不该想亲你。”
他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可巧被边上站着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白年顿时僵硬,冷声道:“本想给你口吃的,还是饿着吧。”
教众们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生怕教主怒火殃及池鱼,赶忙把燕珍堵住了嘴捆在树上。
燕珍双脚离地,双手缚在树上,远远地瞧着白年倚在树上歇了,篝火渐熄,夜深之时,他的手指忽然灵巧翻动,变戏法一样地夹着一片薄刃,几下便划开了绳索,松开了手脚。
燕珍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半沉睡中的白年,颇有不舍,但还是几下起落,消失了踪影。
那边白年幽幽睁开双眼,看向空无一人的树干,冷冷一笑。
此地距离京城也不过半日脚程,进城前,白年与手下分散进入,直奔京城分舵。
“教主,武林盟有动作,属下……寻到了这个。”
白年拿起一柄刀,抚摸着刀刃上的一个剧字,不禁笑:“哪里找到的?”
“在……京城银生当铺中。”
“蠢货!”白年怒而拍桌。
那下属吓得一哆嗦,忙跪倒在地:“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何时,何人当的?”
“是个少年人,三日前蒙着面,独自而来,当了十两银子,当时我们仔细看过刀,虽然做工精良,但并没有这个‘剧’字,晚上收柜时擦拭,才发觉刀刃上有一层银镴,火炙化去后才能看到这个字。”
“然后?”白年捏着刀刃,在阳光下仔细查看。
“然后,属下命人四处寻访那少年,一无所获。”
“噔”的一声,那属下抬头一看,白年竟空手掰断了刀刃,挥手一甩,刀尖贴着属下的耳畔飞过,深深地没入了墙上。
属下吓呆了,以为头颅不保,岂知白年只是削去了他一片头发,整个人萎顿在地,瑟瑟发抖。
“不用再找了,他既然敢来当,就有本事不叫你们这群蠢货找到。即日起,不用再管剧时飞的事情,那种叛徒迟早会落在本座手里。”
属下忙磕头称是。
白年让他出去,握着刀柄反复思量。
如今京中局势不比从前,天子与朝中角力,白衣教与武林盟都只是他们角力的棋子,从前的好些布置已经作废,都要从头思量。
剧家出了这种事,其余受白衣教庇护的门派难保不会人人自危,再加上那些又想着做些动作的老东西们,远比白年从前预料得要复杂。
武林盟。
白年以指运力,在刀锋上慢慢刻下这三个字。
剧家那小子投了武林盟,一者拂了白衣教的面子,再者,剧家与白衣教毕竟属同根,有一些不能明面上说的龃龉万万不能泄露。
烛火摇曳,直至巷子外打更人也睡去,白年才CaoCao合衣休息了一会,天才蒙蒙亮,便有舵主前来拜会。
细细盘问过京城的现况,白年心中大约有了底,剧家事倒是可以缓一缓。
从各色灭门案,到瘟疫,虽然所有线索都被有意无意地引向白衣教,但是身为教主,白年对教中事洞若观火。
纵使总坛的那些老顽固有这样那样的不满,可到底不会背叛白衣教,问题只能是出现在外人身上,至于外人,范围就太大了。
剧家是,其余受庇护的门派更是,可对白衣教行事作风如此熟悉,甚至能如此巧妙地模仿白衣教手段,甚至祸水东引的人,却又不是任何一个外人能做到的。
白年把身边人一一想了一遍,不禁叹息。
那舵主见白年叹息,犹豫一会儿方道:“教主,还有一事,三月前,京城中常有被刺杀案件发生,手法一律是利刃斩首。”
“嗯?刺客?”白年一扯嘴角,面孔越发狰狞。
“属下本以为只是江湖上有人拿钱办事,可数次之后,竟发觉他所杀之人与我教多多少少有些瓜葛,无论富商还是高官,都曾亲近我教。”
“……”白年挑了挑眉头:“查清是谁了吗?”
“此人武功极高,为人又狡猾,接单从不真身露面,属下无能。”
白年问:“为何不一早回禀?”
舵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教主恕罪。”
白年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指上的戒指,慢慢道:“罢了,此时正是用人之时,你且将功赎罪,若再有疏忽,莫怪本座不念旧情。”
舵主心知捡了一条命回来,此时也不敢多呆,赶忙退下。
白年思索片刻,提笔书信两封,一封命人交予巫伤命,务必稳住殷承煜,切勿轻举妄动,另一封则是责令他人彻查殷承煜身边跟着的人。
尽管他不愿怀疑殷承煜,可事关教中大事,不得不小心。殷承煜的身边人鱼龙混杂,当初他粗略查过后遣散了一些,还有一些有些才能的都留在教中另有他用。
如今看来,此举太过冒险了。
夏日的京城酷暑难耐,也只有夜深时分才会有丝丝凉意,然而白年却坐在炉火边,拿着一根竹筒出神,半晌才拆开,将里面的白色绢帛取出,在炉火上烤了一盏茶的时间,原本空无一物的绢帛上慢慢浮现出浅褐色的字迹。
绢帛上书写的是殷承煜手下所有人的身世行踪,他以各种手段收拢来的美少年,还有他多年来笼络的属下,一一记录详尽。
白年看完后,剔除一些知根知底的,另外圈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有一个他还有点印象。
若是没有记错,这个叫卓琅的,好像就是那夜谷中忽然跑来通风报信的人。
白年眯起眼,当时形势紧急,他挂念殷承煜,不疑有他,放过了这个人,现在想来,他那举动,更像是要救下要逃跑的那小子。
卓琅,无锡卓家人。
有意思,卓琅虽是卓家的弃子,不为父亲所喜,可卓家却是武林盟的财神爷之一,多年来与正道走得极近。
卓琅能在殷承煜身边潜伏这样久,若不是他真心实意的,那此人的心思可谓深沉隐忍。
最为可疑的是,在白年驱逐殷承煜的男宠们时,卓琅逆来顺受,没有强求留下或者强求离开,白年说什么他就乖乖地听什么。白年因对他的身世颇有顾忌,不愿留他,可又知如果杀了殷承煜的人,殷承煜必定要闹脾气,他权衡之下,将卓琅放逐南海荒蛮之地,此后他便再无音信。
白年心中疑虑更深,不禁自责自己一遇殷承煜便容易心软的毛病万万要不得,提笔蘸取密墨,在一张白绢上写了几行字,待得墨迹干掉,白绢上仍是干干净净的空无一字,只能以火烤后才能显现出字迹来。
封好了竹筒,白年走到窗前,正要打开笼子取出饲养的信鸽,却觉窗外有异动,随即风声呼啸,快得竟让白年也措手不及,忙抬手以竹筒抵抗,
只见刀锋带着凛然寒意欺面而来,生生逼得白年后退一步,当即一掌挥出,化解对方刀力,眨眼间在方寸之地已然过了数十招。白年隐隐心惊,此人的小巧挪转之术极为厉害,自己武功以大开大合为主,与他对招时才发觉对方好似专门修习了克制自己的功法,竟是四处受制。
白年心知拖延不得,十指一抓,指骨隐隐发青,已是使出了白衣教独门爪功,手臂暴长,直取对方咽喉要害。
手指刚要抓住对方柔软的脖颈,那人却像浑身抹油的泥鳅一样,从他爪下灵巧避开,白年反手又抓,可不知为何手上劲力忽然一滞。
高手间过招,不过一息便足以颠覆胜负。
也就是这一滞,对方刀锋已然夺面而来。
电光火石间,白年侧头一让,可那人竟以诡异之极的身法移到他身后,接着,白年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低一笑,应声针刺一样的痛楚从后颈窜上头颅,接着白年发觉自己全身竟然东也不能动,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呆立在了原地,连张口也张不得,口舌完全僵直。
他心中一冷,行走江湖这么久,第一次着了道,只是不知这人是何目的,转瞬间,心里已经有了千百种心思。
那人故意压低了喉咙,笑说:“白大教主,跟我走一趟吧。”声音中满是愉悦。
白年正忙于冲破x_u_e位,岂料真气撞上后脑,剧烈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饶是他功力深厚,也难以抵抗,眼前一黑。
那人走上前,环抱住白年的腰,双手一用力,把比他还高的男人扛在肩上。
临行时还不忘把白年写好的那根竹筒丢到火堆里,细细整理好了两人打斗时翻倒的桌椅,最后吹熄烛火关好窗户,从从容容扬长而去。
次日,当舵主数次敲门无人应答,不得不闯门进入时,才发现他们的教主竟然失去踪迹。可如今谁敢将此事传扬出去,只能暗中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