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by 皂斗(上)【完结】(15)

2019-05-30  作者|标签:


  “别说了!”安乐捂住他的最,心脏快要蹦出胸膛了。这孩子是残忍的,因为他一再的逼迫他,一再的盘根问底,把他极力想忘掉的回忆逼醒,他便不想让他好过,如此平板又详细的叙述着这听了就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安宁哀伤的望着他,眼泪止不住,突然一把抱紧他,呜咽道:“我不想说,那时天气太热,奶奶的身体臭了,很多人都围在仓库门口说她病死了,我害怕极了,捡了东西就一个人偷偷走了……奶奶叫我忘了她,忘了以前的生活……我会努力忘掉,我不想记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安乐眼睛酸涩,低喃着道歉,“是我做错了,本来是想弄清楚你做噩梦的原因,铲除你的心病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呜……”安宁嘶声痛哭。
  隔壁传来李婶询问的话,安乐回答说没事,只是摔倒了。静等他发泄完,这才笑眯眯便帮他擦脸边嘲笑:“像个花脸小猫,眼睛像小兔子,待会儿到学校老师同学都要笑你了。”
  听到学校二字,安宁呆了呆,干涩着声音道:“要迟到了,怎么办?”
  “怎么办?”安乐轻刮他红彤彤的小鼻子,抬着下巴道:“反正已经迟到了,咱们也不用急着赶,走吧,去拿书包,然后去吃早点,吃完了再去学校!”
  安宁听他威风凛凛的话,笑了,迈着小步跑回屋拿上两个书包,背上自己的,又将另一个递给安乐,然后歪着头朝他张开双臂:哥哥背我。
  安乐一路背着他到学校,早读课已过了大半,苏老师站在办公室门口,脸上的温柔有些牵强——因为安宁的迟到,她们班级的操行分又挨扣了。
  “苏老师,”安乐轻声解释,“昨天晚上我表哥住院,我和安宁很晚才回到家,所以今早上起晚了,真对不起。”
  安宁也低头道歉。
  苏老师见他认错态度好,也不好责备,只是提醒安乐,若有事先打电话讲明情况,免得老师担心。
  安乐应是,告辞,回到自己班级后免不了又是一通盘问,同样说起晚了,纪律委员也无可奈何,都已经迟了还能怎样?马后炮那一套在这些尖子生中不顶用,只会给自己招来讪笑。
  回座位时,安乐扬手朝陆晓小六比了个手势。俩人笑:果然迟个到都这么吊儿郎当风流倜傥!
  只是,上午四节课中,有两节被安乐用来补眠了。
拾荒 act 39 :梳发
  周六一早,安乐把安宁和一些零食书籍一同打包到医院给萧香。外床已经出院了,整个病房就只萧香一个病号,他也乐得有个逗趣的小家伙给他解闷。
  中午安乐带午餐过来,吃完后在病床上睡了一觉,快到点时又匆匆往学校赶;傍晚放学,他没等陆晓招呼他打球便拔腿往校门口狂奔,远远还听到陆晓说要收拾他的狠话。
  同样先买了晚餐到医院,解决后带上安宁在萧香又渴望又期待的目光中翩然离开——替他购物去。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安乐逛街游荡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一看清单上的一连串英文字母便也知道找这些东西最好直奔本城最权威最高门槛最昂贵的帝王名品会所,各大品牌汇集,只要你有钱,当场跨国预定都随你的便。
  在一群端庄秀丽气质出众身材高挑的俊男美女们的以后目光中,安乐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悠悠然牵着安宁左挑右看,时不时拿清单出来对照一下各项标准,穿着校服的模样像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出来做商品调查。
  身后三步外的导购小姐此时少了平日应付贵客的热情周到,打了个招呼后便不紧不慢跟在他们三步,还时不时跟不远处的同事们挤眉弄眼又打手势,想看这俩小客惹恼的成分占六成。
  安乐余眼自然扫到了,不动声色,自顾自的找品牌、对标准,合适了就暗暗记下。待整场逛了两圈之后,他坐到休息区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陆晓给的一块朱古力,剥开给正好奇的对满堂华彩东张西望的安宁。
  不愿柜台处,好几名店长主管类的任务正在研究他俩,琢磨他到底是来购物的还是享受气氛的,前者在看到少年掏出纸笔在其上勾勾划划时忍痛放弃了,这委实是来这儿享受气氛的!
  “这位同学,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么?”被店长推上前线的小姐虽然笑眯眯询问,但语气却是有些生硬。
  高门槛培养了一群人高人一等的视线,要是牡丹也在这儿,他会怎么说呢?说会所高贵的环境赋予了属于它的范围内的人群应有的优越感,这优越感使会所的整体面貌出现质的飞跃,与普通商店形成云泥之别?不,不对,牡丹总能在一些似是而非的模糊观点中抓住精要点,然后像剥玉米棒子一样一层层的剥开,直到露出里面的芯……
  “同学?”小姐见他似发呆,可唇边又有抹淡笑,酒窝现出来,很秀气,心里顿时对他多了些好感。
  安乐回过神,暗恼,怎么想起牡丹来了?那人早不知到哪儿了,碰了几次面,也没问起他们从什么地方来的。
  “弟弟,姐姐问要不要帮忙?”安宁扯他衣袖道。
  “知道了。”安乐把清单递给那位小姐,交代:“这些是我要找的东西,打勾了的麻烦你照上面的标准帮我找齐,最好是全新的。”
  小姐一看清单,呆了半响,疑惑问道:“这些都要?是你要买还是只是看看?这很贵的……”
  “你就给我找吧。”安乐笑道。
  小姐迟疑的点点头,到柜台处跟一名身着西装的青年男子嘀嘀咕咕又指了指安乐,那男子没说什么,打发她去找物品,自己则走向安乐,坐沙发对面给他俩冲了两杯红茶,笑问安乐对本店的种种有何想法?
  安乐微笑说装潢不错东西不错人也不错;那男子闻言笑了笑,请他稍后便告辞了。
  这人是个优秀的服务人员。安乐看着他挺直不紊的平身影,又记起牡丹在餐馆说起那番话时的风轻云淡的表情,极平缓悠然的语调。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啊……
  “衣服脏了。”安宁转到他面前,指着白色TEE上不小心沾到的一小声褐色咕哝。
  “没关系,回家洗了就干净了。”
  “同学,请过来看看你要的东西。”小姐在柜台处唤。
  安乐过去一样样翻,对好标准,查看有无暇处,末了,请小姐把之前那名男子叫来,告诉他这些东西全要了,若折扣合适的话全现金付账。那男子微思量了一番,爽快的打了个贵宾折并吩咐小姐拿了张贵宾卡给他。
  折后还得一万多,安乐庆幸进店前以防万一他又去取了五千。打开普通的学生书包,众目睽睽下掏出一大叠红艳艳的老毛,豪气万丈的往点钞机钱一甩,被旁边店员脸上一副“有眼不识大款”的懊悔感给逗笑了。
  那小姐俏脸上更是开了花:又一笔奖金飞进腰包了!
  大袋小袋包装好,安乐两只手满满提起,在齐齐一声“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中踏出会所,又旁边的购物商店日用专区买了桃木梳之类的小物品,打车回医院。
  萧香见着他,兴奋之情不言而喻,叫他把东西一一打开拿给他看,末了,感叹似的说了一句:“虽然我写得很清楚了,但还是怕……还好,我挺喜欢的。”
  “你的卡。”安乐把卡和账单给他,“现金还剩下五百多。”
  “明天你再提两万出来吧。”
  “暂时不用了,我不想时时带一大笔现金在身上,危险系数会直线飙升的。”安乐歪头笑,“我上有老下有小,得保证生命安全,不然太对不起他们了。”
  萧香闻言也笑,抬起上手看了下,道:“真想快点好起来,这地方呆久了真能把人逼疯的。”
  “唉,”安乐趴在床沿,正儿八经看着他问:“一直想问你,打你的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你下手?瞧你的伤势看来,他们似乎只是想打残你而不是真想收你的小命。是你认识的人么?”
  萧香愣了一下,无奈道:“你还真敏锐,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头疼得不想思考,也许是某个人吧。”
  “你的旧识?对你又恨?”
  “你这是在揭我伤疤么?”萧香不满的瞪了他一样,随即漾开秀美的笑容招手叫安宁上床。
  安宁立马脱掉鞋子爬上去,躺在他身边,笑眯眯的却也追问是谁打了他。
  “你们兄弟俩还真是一条心呢。”萧香调侃,敛容蹙眉想了想,淡然道:“有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也许因为是富家小姐吧,她比一般人骄纵跋扈。这本来是与我无关的,但她死心眼的爱上了个男人,而那男人不巧跟我交情不错,她便一直以为我们俩之间有些什么,三不五时的给我找些小麻烦。这一次,是玩的有点过了。”
  “情仇。”安乐撅嘴颇不屑,“那你老跟他们掺和个什么劲啊!一刀两断一了百了,这次受的伤是你活该!”
  萧香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说的这么武断呢!有感情这种东西牵扯在里面,能说断就断的么?我都离得远远的了她都还能找我麻烦,难不成还要我非法移民火星了才真一了百了?”
  安乐大笑,抬起他几缕长发道:“现在才发现你真可爱,跟我们家娃娃有得比。”
  “嗯嗯。”安宁连连点头,两眼灼灼盯得萧香想遁逃。
  “那时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巷子里呢?”
  “我在火车南站口下车后,问检票的大叔附近最好的宾馆在哪儿,他说是南铃……什么了?”萧香蹙眉想,未果。
  “南铃一客。”
  “对,是南铃一客。很奇怪的名字。那大叔说不远,我就一路走着找过去,结果在路口转角处被人打晕了弄进那巷子里,”萧香此时的表情有些无辜有些忿恨,“莫名其妙挨了顿打,行李也不知道丢哪儿了,幸好我习惯把卡和身份证放在口袋里……唔,我的钱包不知掉哪儿了,里面有一张切尔西全队合影的签名照呢!”
  平静了这么久,居然为一张照片激动了!安乐为他的异常神经感叹,又问:“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燕城。”
  果然林子大了,什么古怪稀奇的鸟都有。安乐想起老三,那人也在燕城,也是个不同寻常的妙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萧香摇头:“暂时不想,等他们忘了我的时候我就回去。”
  安乐眉毛一挑:“等几年?”
  萧香笑:“承蒙您看得起。三五个月吧,这段期间,就住你们家了。”
  “我家贫困,容不下你。你干脆在这边买个房子算了,日后若不想要了再盘出去,反正房价从来都是只涨不跌。再不行你租个套房住,想走便走想留便留,干净利落。”
  “不要!就住你家!”
  “嗯嗯。”安宁跟着点头,“我们家只有我和哥哥,没关系的,你去吧。”
  “你看!”萧香得意非凡。
  安乐牙痒痒。
  “别担心,我其实想找个伴而已,我不喜欢一个人,很寂寞。”萧香垂下眼帘低声道,“我没有兄弟姐妹,有时候很羡慕你们可以一起笑闹玩耍、一起吃饭、一起回家。”
  安宁握住他的手,感同身受道:“没关系,以后我和哥哥陪你。”
  真是个小家伙。安乐失笑,把他拎起来穿上鞋,对萧香道:“我们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过来看你。”
  “等一下。”萧香唤住他,指着床上新买的梳子。“帮我理一下头发,都快打结了。”
  安乐闻言笑,拿了梳子坐在床边,打量着他:“你没让漂亮的护士小姐帮你梳梳发?哦对了,我忘了问你,洗澡上厕所怎么办?护士小姐帮忙?”
  “如果你是幸灾乐祸的话赶紧收起来。”萧香微撑起身子,一头长发凌乱得跟街头流浪汉一样,美感全无,只有狼狈,不过,衬着那张雪肤花貌倒也颇有点我见犹怜之感。
  安乐伸手至他腋下帮他翻身——他的伤大多在背上,平时睡躺都是侧着的,挺难受。
  “我来梳吧。”安宁眼巴巴盯着梳子。
  “给他梳了他还会有头发么?”安乐示意他站一边不动,自己捧着萧香的头发一缕缕把打结处顺开。几天没清洗,他的头发已无光泽,但乌黑如故,发质细细软软的触感不错,不过这情形怎么看都觉得诡异,像是举案齐眉的夫妇般。
  “笑什么?”萧香恼羞成怒,“明天你帮我洗一下头发吧,要发霉了,长这么大没这么难看狼狈过,真想撕了那些人。”
  “听过某些地方流传的梳发谣么?”安乐笑问。
  “什么?”
  “一梳长发黑又亮,梳妆打扮为情郎;二梳长发粗又亮,夫妻恩爱情意长;三梳长发长又亮,父母恩情永不忘;丝丝长发亮堂堂,幸福生活久久长。”
  “你哪儿听来的?”萧香笑。
  “我家隔壁的婶子是偏远穷乡僻壤的山里人,家里穷,到这儿找工时碰上李叔,两人就好上了,结婚的时候因为婶子家太远,且火车也不方便,娘家人只派了她妈和姐妹三人作为代表过来祝酒。婶子那边的风俗是进夫家前一天是要在自家呆着的,可婶子之前一直住李叔家,她没住所,于是李叔便跟我爸商量让她们到我家住一晚。”
  “然后呢?”萧香听得津津有味。
  “那天晚上,我家大堂特意点了两根大红烛,烛光摇曳着感觉特别喜庆,婶子她妈把圆镜摆上桌,然后拿桃木梳给婶子梳头,边梳边念这歌谣。”安乐回想起,那时候的婶子一家是幸福又哀伤的,“梳完了,娘儿几个抱在一起哭,哀哀恸恸的让隔壁李叔听见,以为出什么事了,差点就要翻墙过来看,幸好被我爸制止了,不然……”
  见他顿住不说了,萧香便问:“不然怎么了?”
  “她们的习俗吧,见了面会不幸福。”安乐说罢又摇摇头,“迷信的说法。”
  萧香低低笑,呢喃似的说:“你这人……”
  “怎么?”
  “没什么。”萧香未受伤的手往后摸,碰到安乐的手臂,指尖轻轻滑动又收回,轻叹道:“你的皮肤果然是温暖的,我第一眼见你就有这种感觉,虽然你那时说话挺刻薄。”
  安乐闻言挑眉横了他一眼,一旁的安宁则把自己的小细胳膊伸出来,求证似的贴上萧香的手,道:“我的也是暖的。”
  “是,你的也是暖的,不暖还是人么!”安乐捏了他一把,笑。
  萧香看安宁得意的神情,微微笑。小家伙,你跟我一样,都是微凉的。
拾荒 act 40 :鲜花
  安乐知道若没意外,八九点钟时小六和陆晓肯定会过来找他打球,顺便再逼问他昨天为什么偷溜。他不想跟他们解释这些,便早早七点半就出门了,只在门上贴了张纸条:外出,晚上回。
  买了早点上病房时萧香还在睡,安乐没叫醒他,和安宁两人安静吃完早餐便带他到住院部大楼门口的小花园里闲逛,给他介绍圃圆里的花种、花期,有些不懂的便跳过,保持自己在他心目中“什么都懂”的“厉害”样。
  “我们家为什么不种花?”安宁想到自家空荡荡的院子,不解。
  “花草是要定期浇水、除草虫。施肥、松土,不然它没办法开出这么艳的花来,而且养花草要尽心,稍有怠慢它就闹别扭生病,养的少了它还会孤单不快乐,这样也长不好的。”安乐淡然解释。“我们家院子里有几株常春藤,藤蔓已经快要爬上屋顶了,虽然花、果期都过了,但它一年四季都青青绿绿的不是也很好看么?”
  “恩,好看。”安宁点头,笑眯眯道:“我见李叔张伯家的院子里都有。”
  “因为它容易长又容易养啊,插进土里自己就能活,顽强又韧性。”安乐边说边打量着身边形形色色的擦肩而过的病人,几乎都是苍白着一张漠然的脸、虚弱的身体、蓝白条纹病服、无声无息的漂游的幽灵。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长期住院的病人,病痛已经摧残了他们的身心,即使五彩缤纷的鲜花也不见得能让他们的眼中添加色彩。
  “走吧娃娃,咱们去看看萧哥哥。”安乐抱起安宁,快步上病房。
  房里的萧香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满室的药味未散。安乐猜想是护士给他换药了,便问他要不要吃早餐,粥在保温瓶里。
  萧香点头,先漱了口,让安乐喂着吃。
  “真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安乐感叹道:“我长这么大,除了喂娃娃吃过饭外,还从没这么服侍过人呢。”
  “给你机会练习么。”萧香无赖的笑,“等下帮我清洗头发吧,昨晚上让我难受了一晚。”
  半瓶粥全吃光了,看来萧香恢复得不错,安乐把瓶洗了,顺便接了半盆温水到床边,让他趴着把头探出床外,满头长发披散下来……怎么看都像是贞子刚从格子里爬出来!
  安乐跟萧香这么说,萧香笑得嘶嘶抽气,直叫他别说了伤口要裂了。
  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的洗着那把长发,换了好几盆水,总算是把泡沫冲干净了,拿干毛巾帮他擦掉水珠,安乐梳发的时候道:“有吹风筒就好了,这样自然干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萧香说:“我不喜欢干燥的风,能不用就不用。”
  “现在是不能不用。”
  安乐试着到值班室跟护士小姐借,她还真万能的借出来了,回来又帮萧香把头发吹干,顺便趁他不注意结了两根麻花,结完后自己抱着肚子笑得死去活来,直呼病房里有个姑娘叫萧香,长的美丽又可爱,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安宁也忍不住笑,可见萧香一脸恼怒又狼狈的想用未受伤的左手解开辫子,又觉得他可怜,便爬上床帮他弄开,再用梳子梳顺。
  萧香摸摸自己一头干净柔软的头发,决定不跟安乐一般计较,遂打开电视听新闻,又跟安宁闲聊。
  安宁说:“等你出院了,咱们一起在院子里种花好么?”
  萧香说:“好啊。种什么花?”
  安宁说:“问哥哥。”
  安乐说:“别问我。不关我的事。”
  ……
  周一到学校,安乐无处可逃的理所当然的被陆晓小六围剿了。
  “说,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去了?”
  安乐把早想好的措辞和盘脱出:“还记得有一次在校门口、叫住我的两个陌生人吧?其实头一次问路时还有一个男人也在,之后我们又碰巧见过几次面,前几天晚上我回到巷口时,你们没见过的那男人被人打伤了,我送他去医院,这几天放学后也是去医院看他,他没朋友在这边,又不想让别人知道……”
  陆晓打断他:“什么原因?帮派流氓干架?”
  “他说不是,是一个旧识叫人打伤他的……”
  “那医药费呢?”
  安乐觉得如果他敢说医药费他帮付,这里两人一定会当场挫骨扬灰了他。摇摇头,郑重道:“不是我付的,我没那个闲钱做善事,是他自己的钱,他是个大款。”
  “他长什么样?贼眉鼠眼染一土黄色爆炸头穿夏威夷海滩装和街头丁字拖、嘴里叼根牙签再露一两颗龅牙?”小六眉飞色舞的幻想着。
  “见了他,你注定要受打击。”安乐怜悯道。
  “那放学咱们一起去吧。”陆晓拍板。他知道安乐其实是个有点小心软又有点小善良的人,虽然不至于让人占便宜,但就怕有小麻烦。
  中午,当萧香见一伙四人进到病房时,足足愣了半分钟,等另外两个大男孩儿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透时,他才醒神点头打招呼,不用问,从同样的白蓝校服上就看得出是同学,而安乐会带到这儿来,肯定不是一般关系的同学。
  小六见到美人香,顿时想捶胸顿足仰天狂吼:地也,你不分丑美何为地;天也,你不差别对待枉做天!
  安乐拍其肩以表安慰,顺道相互为几人介绍一番。小六再次郁闷:连名字都这么美!
  萧香见小六一会儿悲愤填膺、一会儿幽怨沉痛,万分不解,疑惑的眼神询问安乐;安乐调皮的眨眼笑,指指脑袋,哪知这动作正好被自动好转的小六瞧见了,顿时病房里如平地一声雷,炸的几人肉末横飞。
  萧香识相的盖上薄被,只露两只眼睛看一出名为“小六收拾安乐”的狗血剧目。
  闹了一阵,大家都饿了,安乐便和陆晓去门口卖外卖,两人边走边聊,话题中心依然是病号萧香。陆晓是敏感敏锐不同常人的人,只一眼见到萧香,他便看出这人性格里的单纯,抛去萧香可能的复杂背景,交个朋友是没什么害处的。
  “他跟老三同一个城市,受伤是因为一些关系复杂的情感纠葛,他想在这里呆一些时候,等那边平静点了再回去。”安乐随意看着路边的花花草草,跟陆晓解释,“我相信他,你别看他挺酷挺骄傲的模样,其实他很可爱,有时候像安宁一样孩子气。我问他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把卡给我,他说是直觉。”
  “我又没说什么。”陆晓瞟了他一眼,搭上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想什么。”
  “哎呦,真让哥哥感动!”
  “别贫了!”安乐顶了他一肘子,眼神飞射过去,又道:“安宁很喜欢他,我第一次见他这么亲近一个陌生人,萧香刚到这里便受伤了,他希望他出院后能住到我们家……”
  “搞错了吧?”陆晓打断他,“你答应了?”
  迟疑了一下,安乐点头,紧跟着又解释:“其实等萧香到我们家看过之后可能就不想住了……”
  “这是问题的关键么?”
  安乐微叹了口气,为安宁的不稳定心里和无法诉说的无奈,淡然道:“山人,娃娃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不能拒绝他的要求,你仔细想想跟他在一起时他偶尔的反常就明白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萧香,刚才在病房里你也看到了,除了我之外你见他黏过谁?”
  陆晓无语,半响才问:“那萧香呢?他怎么说?”
  “他说一个人很寂寞,想跟我们住一段时间。”顿了一下,安乐忽然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山人,你肯定猜不出萧香多打款。”
  “他人多大胆前就有多大款。”陆晓笑,随口猜:“名门之后?落难贵公子?企业继承人?”
  “没那么夸张,但他真的很有钱,对于普通人来说。”
  “行吧行吧,嫌钱多了没处花,变着法子折腾自己。”陆晓微讽刺的表情,抬眼看看路边的一间间店面,问安乐哪家的饭比较好吃。
  安乐带他去常去的快餐店,本想打包四份餐的,但想到萧香天天喝粥迟早会虚脱,便多点了一份,经过水果店时想到上次买的水果似乎没几个了,便又挑了些香蕉苹果。
  陆晓从头到尾看他细心周到的打点琐碎的事务,心想这半大的孩子自从安宁来了以后,便像吃了催长剂般迅速被催熟,他已经能撑起没有父母帮衬的家,能妥善的安置好那个孩子,同时又能一如既往的照顾好自己,性格中那些坚韧忍性此时显山露水愈加清晰,他就如蚌壳内的小沙砾,正在被时间慢慢磨砺,有朝一日,蚌壳被有缘人打开,这颗珍珠就会呈现在世人面前,闪耀他润泽的光辉。
  “唉,等一下!”正走着,安乐突然转头往五米后的杂货铺钻,一会儿拿了个小小的透明包装出来,笑道:“发箍。萧香的头发太长了,散着做什么都不方便。”
  陆晓微微笑。
  回到病房时,见小六抱着安宁坐在床沿跟萧香说话,脸上两团红润显示他此时已经对萧香产生好感了,因为若不喜欢,小六跟人聊天不会激动,更不会粉色拂面。
  安乐把饭放置空床上,招呼几人先吃饭,自己又得先喂病人香。
  “手伤了么?”陆晓问。
  “手伤、背伤、到处是外伤,我都伺候他几天了,昨天还给他洗头发呢。”安乐道。
  “这多大的荣幸啊!”小六惊呼,“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了,连水都没帮我拿过,别说喂饭洗头了。”
  安乐咸咸刺:“那你伤一个看看啊,我保证把你伺候得哭爹喊娘的!”
  小六小媳妇般哀怨的眼神瞟了他一眼,转向埋头吃饭的陆晓:“山人,我要是伤成美人香这样,你会伺候我么?”
  “会。”陆晓爽快答道,在小六喜上眉梢的时候又补上一句:“我会把你伺候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侍候得让你后悔当初那些混蛋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爆发你的小宇宙来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英雄气概,好让我对你心生崇拜爱慕,好让我温柔如微风的每舀一勺饭都余音绕梁的对你说一声:啊——吃一口嘛——”
  陆晓的真情演绎成功的让小六噎着了,丢下饭盒飞快往厕所冲,只两秒钟时间,连医院走廊上的人也听到了306房内传来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咳呕——
  萧香掩嘴轻咳,目瞪口呆的看着陆晓轻松愉快的吃着饭,还抽空帮安宁抽纸巾抹掉嘴角沾的酱料。
  安乐笑道:“他们俩是对敌,有山人在,小六永无翻身之日。”
  “那你呢?”萧香好奇。若是陆晓也这么对他,他要怎么办?像小六一样的反应或者是马上回击?想想又自行否决了这两个选项,安乐既不会像小六一样乖乖挨炮轰,也不会回击,他会……
  “我不会惹山人。”安乐悠然答道。“山人的杀伤力太强了,即使我能反击,那也是得付出很大代价的,我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情。最稳妥最有利的办法就是跟山人站同一战线,一致对外。”
  狡猾的孩子。萧香轻笑。
  过了一会儿,小六回来了,脸上还沾着水珠,显然是醒过神了,坐到陆晓旁边又若无其事的吃着饭,继续跟他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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