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by 皂斗(上)【完结】(21)

2019-05-30  作者|标签:


  “嗯,我知道了,别说话,你睡一下。”安乐捉起他的手指,一根根抚摸着。
  萧香没多久便睡着了。
  安宁也哭着睡了,安乐抱着她坐到椅子上,静静深思:中午时小六还说原习礼没醒,难道说下午他就醒过来、还指使人来伤害他们?那些人会不会错把萧香当成原习礼所认为的伤了他的人呢?其实他已经知道是我伤了他?若明天他知道受伤的又是萧香,又会怎么样呢?那人对萧香,到底是执着一种什么感情呢?
  脑子一棵不肯停的狂转着,隐隐生疼,安乐揉揉太阳穴,又探了探萧香的情况,见他鼻息似乎比之前重了,心猝然狂跳了起来,小心吧安宁放上床后立即冲到值班室去叫医生。
  医生检查后安慰他:“别紧张,他是有点发烧了,呆会儿我让护士送药过来,还有,明天你半个住院手续。”
  安乐惊魂未定的瘫坐在椅上,一直到护士来了又走了好一会儿,他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过来,体内一阵冷一阵热,衬衫都汗透了。趴在床沿,他摸摸安乐的细软的小手,又摸摸萧香微凉修长的手指,泪水突然涌上来,没询得主人同意便滑落面颊上。
拾荒 act 52 :香散
  安乐是被轻微的玻璃器皿撞击声给惊醒的,绷起的神经在见到护士换吊瓶后瞬然跌落,强烈的起伏让他的心脏有些难以承受,用力的吸了口气才缓和了些,见萧香和安宁还在熟睡,便出去买早餐,顺便打电话请假。
  大雨不知是何时停的,此时天空纷纷扬扬的瓢鞋毛毛细雨,触目所及,地上、树叶上、花瓣上、擦肩而过的行人的雨伞上,一片莹莹水泽。安乐没带伞,在细雨中踽踽独行,略显苍白的脸色偶尔还能得到行人关怀好奇的目光。
  顺利的请了假,安乐再去买粥和包点,返回经过杂货店时,本想进去买毛巾等日用品,随即想想又算了,等晚点再回家收拾吧。回到病房独自吃了早餐,又默坐着,一直到九点多钟时,安宁突然醒来,睁眼见了他,立即瘪下嘴角要抱抱,说:做梦了,好响的雷好大的雨,萧哥哥身上都是血,好可怕。
  “别怕,没下雨,也没打雷。”安乐用纸巾给他擦了脸,拿早餐给他,“要吃完喔,等会儿萧哥哥醒来,你才有力气陪他说话,嗯?”
  安宁望了望萧香,重重点头,小口咬下包子,又吸了口豆浆。
  十点刚过,萧香悠悠醒来,精神不太好,脸色依然苍白着,烧还没退尽,安乐喂他吃了几口粥,他便再也不肯吃了。
  “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带娃娃回家收拾些物品再过来,好么?”
  萧香轻点头。
  当安乐抱着孩子回到家门口、见到熟悉的斑驳的朱漆大门及两个圆铁门环时,恍然犹如隔世之感,心中一阵慨然:才只一夜,似乎很多东西都被改变了。
  开锁时,隔壁李叔闻声开门出来询问,安乐道:“他挺好的,我回来拿毛巾什么的,马上就走了。”
  李叔说:“要不你去上课吧,快高考了,别落下功课才好,我带娃娃去医院照看萧香。”
  安乐拒绝了,说已经请假了。李叔便也没说什么。
  院子地面上干干净净,周围也没有狼藉,整洁干净一如往常的任何时候。安乐默默的把日用品装进小包里,临出门前,又去看了看院角的两株夜来香。昨晚的暴雨洗礼过后,他们似乎更精神了,这发现让他无端快乐了些,鼻子凑近闻了闻,零星几个小花苞也有若隐若现的香气。
  李叔邮过来问家里有什么要照看的?
  安乐想了想,说:“中午你要是见了陆晓他们过来,叫他们去医院找我。”
  李叔言是。
  坐公交车到医院门口,安乐又去买了些白粥,回到病床时却见床上空无一人,新下疑惑,放下东西便去问值班医生,医生翻了表格后说:“半个多小时前,有人把他接走了,说是转院,手续已经全部办好了,医药费也交齐了。
  “接走?是谁接的!他没有家属也没有朋友在这边,谁会接他!你们问也没问我就让他转院了么!?”安乐怒急攻心。他怕,怕是那些人找到这儿把萧香带走,要是又不知轻重的打他一顿或是别的什么,他怎么受得了!萧香怎么受得了!
  不敢再枉自深想,安乐青白着脸怔愣。
  “那你是他什么人?”一声大概从他的表情看出事情不太简单,遂解释:“手续不是我办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若不符合院里规定,一声是不会随便让病人转院的。”
  “医生,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或问清楚,到底是谁办的这一切,还有是什么样的人来办的?”安乐婉言哀求。
  “行,你在这儿等一下。”
  心急如焚的一秒秒数着时间,安乐忽而又想起还有安宁被他丢在病床上,飞快跑回去把他连同小包一起带出来,坐在过道长椅上继续等医生出来。漫长的二十分钟死过了二十年似的,医生终于出来了,身后还跟了位中年男医生。
  安乐立即站起来,那中年医生走到他面前,有条不紊的说:“萧香的转院手续是我帮着办的,程序符合院里的规定,这个你放心,至于那办手续的人么,是个叫单令夕的年轻男人,模样看着应该二十一、二岁左右,穿着打扮几模样神情看上去应该是驾驶不错的人。有护士说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年轻人,那两人去病床带萧香,他则来办这些手续。”
  “单令夕?”着完全陌生的名字安乐怔了一下,随即恳求医生让他问问见过另外两个人的护士。
  医生颌首,让他等一下,没一会儿,两名年轻的女护士过来了,微笑着问何事?
  “姐姐,麻烦你们把那两人的样貌详细的告诉我好么?”安乐婉求,“具体的。”
  两名护士也不为难,思索了一下便道:“两个人都很高,一米八以上,穿着打扮及面貌看得出很有钱……”
  安乐打断:“能说说他们的样子么?”
  “样子……都很俊,有一个比较矮小,说话也很逗,见了女护士就打招呼,挺风流的样子;另一个话就少得多了,偶尔说一句,神情似乎有些不耐烦,也不知道是对他同伴还是对医院。”
  安乐蹙眉,百思不解,又问:“你们建他带萧香离开么?萧香有没有呼救挣扎?”
  两名护士面面相觑,摇头:“当时我们要去给其他病房的人送药,等出来后只见他们下楼的背影,你说的消息被那名话少的横抱着走,头仰着,手臂垂在半空,如果不是睡着了,那就是昏迷了。”
  昏迷!安乐头皮要炸了,紧捉住她们问:“有谁给他打过麻醉了?”
  两人摇头,其中一人去帮他犯了药单后告诉他:没有开麻药。
  那就是那三个人带来的!这认知让安乐血液都要凝结起来了,两手无意识的抓着头皮使劲儿扯,思绪旷癫:有事原习礼么?是他派人来带走萧香的,还是远在燕城的那个人?狠伤了萧香后觉得还不过瘾,迫不及待趁他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再次给他点颜色看看?不不!不要这样想,萧香会没事的!安乐,镇定下来,好好想想,从头到尾想一想……
  衣袖被扯了一下,安乐猛的一哆嗦,醒过神发现头皮疼得厉害,旁边,安宁正不安又胆怯的看他。
  “娃娃……”安乐抱住他,无依无靠的漂浮感让他想掉泪,只能虔诚的祈求老天,求它保佑萧香平安,不管在哪里,都要平安!
  “萧哥哥被人带走了么?”安宁该明白的都听明白了。
  “嗯,是萧哥哥的朋友,没事的……”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自己,但他宁愿相信萧香不会有事。安乐吁了口气站了起来,见一名护士从面前经过,忙叫她帮着看孩子额上的伤,护士摘纱带看了看说没大碍,过两天就会结痂了。
  谢过她,安乐一手拎包,一手牵着安宁,刚走出医院大门时便碰上急赶过来的陆晓和小六。
  两人见他一脸沉重又似要回家的模样,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揪住便问,安乐的情绪一下就崩溃了,抱住陆晓便哭。
  陆晓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见他这么放声大哭过,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停下来。而小六也正苦恼着,晃眼见一旁的安宁似也要哭了,大为头疼,立马把他抱离几步,问:“萧哥哥怎么了?”
  “萧哥哥被人带走了——安宁抹了把泪,可怜兮兮的抽咽,”哥哥说是他朋友带走的。“
  大事了!小六扬声喊:“安乐,别顾着哭了!”
  “说说怎么回事。”陆晓抽了张纸巾给他,见他眼红脸也红的模样,不禁想笑,安乐何曾这般脆弱过?
  三人就这么站着,安乐把事情始末交待清楚,末了,对小六道:“你能叫云杉颜帮查查看是不是原习礼带走了萧香么?他身上还有伤,烧还没退,又被打了麻药,我真怕他再出点什么意外。”云杉颜跟他并无特别好的交情,他没有把握他是否愿意看在小六的面上帮忙,那人不会是让人随意使唤的人。
  “我现在就去找他,你们在哪儿等我?”
  “这儿……不,我先回家放东西……在学校等吧,我呆会儿和山人一同去学校。”
  “嗯,就这样。”小六两手抓紧安乐的肩膀,严肃认真道:“不管怎样,我一定会让云杉帮忙的,放心吧。”
  “……谢了。”
  中午一点二十分,安乐带着安宁和陆晓一同回到南中,因为飘着小毛毛雨,便打消了上天台的想法,直接到教室,窝到角落里吃刚才在校门口打包回来的午餐。近两点钟时,小六急匆匆跑来了,瘫坐下便道:“他答应了,但是不会那么快查到,得等。还有,原习礼今天中午已经清醒了,身体和脑子都没什么问题。”
  “今天中午才醒?那昨晚的那些人是谁指使来的,还有中午那些人……”安乐一张秀气的脸上青白交替,跌靠椅背喃喃自语:“真是那人么?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萧香落她手里……”
  “上次伤他那女人?她真是!”小六怒,咬牙切齿。
  “真是她,咱们只能祈祷老天保佑了。”陆晓冷静道。
  是的,他们连眼下的状况都无法控制,更遑论遥远的燕城,若是能联系萧香的亲人或朋友……安乐眼睛突然钻亮,如黑暗中见到些微光明版兴奋又带着希冀道:“我回去找找他的物品,也许会有电话什么的。”
  “现在么?”陆晓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打铃了。
  “现在!”安乐坚定道,交待他:“你帮我送娃娃去学校,快点。”
  陆晓摆摆手:“知道了,你快去快回。”
  安乐一路跑着回家,翻箱倒柜把萧香所有的衣物都倒腾到床上,一件件翻,失望一点点汇集,最后连枕头套都扯出来细查,什么都没有,他不得绝望不承认:即使没有今天这出“绑架”,若哪天萧香不见了,他真的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一起生活这么久,从没问过他家的电话、住址、亲人朋友姓名,连身份证都没仔细看过……
  或许当初进咖啡馆工作的时候他曾填过联系表!安乐突然想到这个,不及多思考便又马上奔向南铃,询问过后直接找到经理,变了个无懈可击又不容拒绝的理由。经理找出萧香填过的所有表格交给他,嘴皮微掀,喃喃:怎么都找他……
  一张张翻下来,安乐失望之极:这些表格大同小异,像做调查一样每隔一段时间便填一次,儿萧香除了姓名、性别、年龄、身高、体重、健康状况是真实填上之外,其余如联系电话和地址都是他家的,连家庭成分都是填他和安宁,学校、专业等处一概空白。
  依然毫无线索。
  郁郁寡欢的回到学校,已经上了半节课了,安乐面无表情的跟瞪眼的老师打个招呼,回到座位上,轻吐:“没有,真干干净净的,干净极了。”
  小六瞥了他一眼,把厚厚的习题本摊开在他面前:“先认真上课,其他的下课了再说。”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时间,台上的老师居然连这点时间都不放过,犹在滔滔不绝唾沫横飞,本想跟小六聊聊天的安乐干脆收起这想法,集中精神听解本上没完没了的习题。
  三节课连续着上,中间尿急的同学允许上个两分钟的厕所,一直到放学铃响过十多分钟后,老师才意犹未尽的收拾课本,安乐早等不及了,未等他离开便先冲出教室,到门卫处接了安宁后又返回。
  陆晓两人在在走廊上,见他们到楼下了,忙喊了一声叫他不用上来了。
  三人带孩子走到校门口的快餐店,边吃边聊,安乐把那些失望全都倒了出来,末了道:“以前萧香还在家里的时候,从没想过问他一些他的事情,总是我和娃娃在说、他听,即使知道他总有一天要离开,也没想到要问他怎么联系,因为他说他会等我们……发生原习礼的事件后,也因为太着急紧张,没问他……”
  小六叹了一气,道:“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们俩,萧香想不到就算了,居然你也想不到,这下可好,这么熟悉无比的人不见了也没处找,万一到咱们毕业后他也没出现、你也离开这儿呢?是不是这辈子就这么交汇一阵就无缘再见了?”
  安乐伤感的垂下头,一辈子不再见么?他们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难道就这样了么?
  “行了,快点吃吧。”陆晓斥了句,帮安宁吧饭、肉汁拌在一起。
拾荒 act 53 :岔道
  晚上回家,安乐先把床上的衣物一件件重新叠好,放在衣柜最底层,然后到院里看看那两株夜来香,安宁也跟在旁边,拉下一根枝条闻了闻,嘻嘻笑:“好像,它们还会开更多的花吗?”
  “会的,枝条都开满了花,然后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花香味。”安乐闭眼轻道。只是,树前再没有那抹娴雅的身影悠悠然的看花了。
  “那,咱们摘下一些晒干,以后拿给萧哥哥好么?”
  “……好。”
  晚上睡觉前十几分钟,没有了往常三人一起闲聊的情景,走了一人,剩下两个都想沉默着,关了灯,安乐把安宁搂在怀里,道了晚安,闭上眼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想翻身又怕吵到孩子,便就一直这么僵硬的躺着,不是看看闹钟里的黄色荧光针走到哪儿。
  凌晨两点了,安乐的脑子还乱成一团解不开,轻轻动了动,把床头的闹钟那下来放在枕边,“喀喀喀……”,一声声有序的声响在夜里尤其清凉,就在声音的催眠下,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六点半的闹铃响起,安乐浑身乏力起身,叫醒安宁,洗漱过后,如往常一样买了早餐边吃边上学,只是,一路上已然没有心情聊天。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隔天亦应如此过,只是……
  早上送安宁进学校,安乐返回南中时,在离校门口五六米的地方被两个年轻男人拦截,缠了布条的手紧紧捂住他的嘴硬将他拉到路边停靠的一辆黑色轿车上,关门立即驶离。
  车内,一直捂安乐嘴的男人在另一个男人绑住安乐手脚后放开,狠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在狭小的车道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军刀,刀尖抵在他脖子动脉处,轻轻一压,一缕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滑向刀柄,男人笑了,指尖触摸他急跳的脉搏,低低道:“我真想就这么划开你的小脖子,让你的血就真么一直流着,直到流干为止。”
  安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理会他有些疯狂扭曲的脸和话,微微思索了片刻,似无意道:“你绑架我,这个犯罪。”
  “哈哈……”男人仰头嗤笑,对另外两个男人道:“怎么办?咱们犯罪了,哈哈……”
  这个宁珂是一类人。安乐垂下眼不看他,继续说道:“既然绑了,那现在方便告诉我为了什么吗?”
  “等下你就知道了,别急。”男人阴阴说完,便把刀子收起,踹了他一脚后不再开口。
  车子行了二十来分钟后,停在一处偏静的旧楼房前,男人松开安乐脚上的绳子,将他推下车,自己跨出来时有恶意往他腰上踩过。
  安乐觉得那一脚似要踩断他的骨头了,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男人将他纠起来,粗暴的托上窄窄的楼梯,前面领路的男人在二楼考了一间们,男人把他甩进门里,他整个人狠狠撞到地上,胸中,手臂,额头,到处都疼得眼花缭乱,两管鼻血瞬时汩汩流下,温热的滑过嘴唇落到拼花的地砖上,一滴滴汇成小摊。
  慢腾腾挪动身体蹭起来,安乐微仰起头好让鼻血流的慢些,半阖的眼眸扫向站在他面前的、无动于衷的、眼神冰冷的三个男人,着三人毋庸置疑都是原习礼的人,那晚上到他家行凶的估计也是他们,但带走萧香的却是另有其人,而且,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是他打伤了原习礼,但……为什么到今天、现在才找上他?
  男人拉了个单人沙发坐到他面前,噙笑着问:“安乐,萧香呢?”
  “……”想开口,血流到嘴里,黏腥作呕的感觉让安乐猛咳了一下,头再往后仰些,小心开口:“给我些纸巾好么?”
  “林,那纸巾给他。”男人道。
  安乐眼尾扫过去,叫林德男人是同眼前这位一起绑架的,另一个是司机,司机先把他的手反绑到前面,林找来纸筒,扯出长长一白条,嫌恶的塞给他,抱怨道:“赶紧办了,老子讨厌这房子。”
  安乐胡乱擦了一把,捂住鼻子,道:“你们兴师动众带我到这,只是想问萧香的去处么?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那天中午我回去给他拿小物品回来,他就已经不见了,医生说是三个男人带他走的……”说着还用怀疑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
  男人定定盯着他,忽而笑了,站起来探近,无比轻柔道:“安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萧香在这城里没有亲人朋友,谁会突然出现把他带走呢?你想清楚了再开口,我这人脾气不好,很容易走火。”
  安乐顿了一下,问:“你跟萧香什么关系?”
  “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但跟原习礼有关。”男人的眼神突然变阴狠了,捏着他的小下巴道:“原习礼你不会忘了吧,就是你打伤的那个,现在还在医院呢,啧,真狠,脑袋都被开了,幸好没事,不然你这条贱命……哼。”
  眼前这些人不仅为萧香而来,也为他而来,安乐不仅明白了,更明白若他不合作态度不好,更大的苦头还在后面等着。
  “你知道原习礼为什么会受伤么?”安乐冷静的问。
  男人扯唇道:“我不管原因,我只管结果。结果是你打伤了他,这就足够了。”
  这个人跟原习礼关系不浅,虽然面目上看不出有血缘关联,但也可能是兄弟之类,或者是哥们,这类人都护短。安乐暗暗推断,吸了吸鼻子,缓慢开口:“我先跟你说我是怎么遇见萧香的吧。他在我家巷子里被人打得半死,我回家碰巧见了,把他送到医院,他说那天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是为了躲避一个一直找他麻烦的人。他在我家住下没多久,我们去云家的场子玩,碰上原习礼。后来他到南铃上班,原习礼视唱去找他,那天晚上,在他头次受伤的地方,他被原习礼侵犯……”
  三个男人表情高深莫测,安乐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了解过这真实的情况,轻叹一下,表情略带伤感的继续道:“萧香很静很温和,他不会记恨,不管他人怎么伤他,他总是轻易地就原谅他们了,可是他自己看不见,他背后那些伤多难看多狰狞……他是很善良的人,你见过他么?”
  男人眼神一闪,隐藏着嗜血的兴味道:“真是个感情丰富的好孩子,嗯,老师就是这么教你助人为乐后又带回家养的么?感情真是不错,不错。”
  安乐看着他不语。
  对视数秒。男人收起写微癫狂,敛容威胁:“安乐,你最好直接告诉我萧香在哪儿,不然,我真不想控制我的脾气了。”
  没办法,这些人压根就不信他。安乐黯然,今天的灾难看来是受定了,只祈祷老天千万保他一线生机,别让他横尸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才好,他还有孩子要养……
  “想好了么?”男人又闲散的坐下问。
  安乐摇头:“说什么你也不肯信我,其实你也去过医院找过问过的吧,萧香确实是被三个男人带走的,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可以作证,出院手续还是其中一个姓单的男人办的,我打从那天中午就开始找他的联系方式,可是他什么也没留下,连南铃员工表上的电话地址都是我家的,他也没跟我说过他在燕城有什么亲人朋友,他从来都不提这些。”
  司机怀疑的表情硬生问:“什么都不知道你会让一个陌生男人随便住进你家么?骗三岁小孩呢!”
  “首先,我家一穷二白,没什么能让他贪走的;其次,萧香是个很好的人,他受伤了,又无处可去;再次,萧香比我富有千百倍,他会住我家是因为他不想孤独一个人住;最后,他没到我家前就曾说过只会在这呆一段时间,等燕城的人、事都平静了他就回去。”安乐有条不紊列出理由。
  三个男人对看一眼,有一致转向他。
  安乐知道他们多少信了部分他的话了,便不再开口,等着他们宣布他还有何罪名,以便更加名正言顺的行刑。
  林突然问:“你让他住你家仅仅是因为这些理由?没掺别的?”
  安乐闻言瞪大眼,唇角勾起淡淡笑意:“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我才刚过十四岁,简单单纯的学生,除了读书其他什么都没接触过。”顿了顿,又道:“萧香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林不语,抬脚蹭了蹭司机和男人,男人侧头阴着脸乜了他一眼,脑袋往安乐处点了点。
  安乐明白,真实到判刑的时候了,心里微微的恐慌浮上来,脸色更加苍白。这世间很多事情是不能讲“理”的,他切身证实了。
  “好吧。”男人起身的姿势形同刚睡醒的雄狮,倾身探近安乐,微微一笑,到:“这事就先搁着,咱们来解决原习礼的事,先给你打针安心剂,我不是特备狠心的人,所以,这回只稍稍教训一下你,不过--”
  话头就这么长长顿住了,长得安乐一颗心悬得高高之时,他变脸似的换了个阴沉的表情,捏起他的脸颊,忽而紧紧一掐,阴翳的眼神盯着他眼里因疼痛而涌起的泪花,拇指伸至他微张的下唇上来回摩挲,专注的模样似苍鹰盯食物似地。
  安乐无法遏止的立起满身疙瘩,使劲摇头想甩开他的箍制,没甩开。
  男人的表情一敛,终于放开他,可同时狠狠一腿也扫上他的小腹,将他踢飞撞到门板上。眩晕感让他眼前一片模糊,腹部紧跟着一阵绞痛,这个身子忍不住蜷缩起来猛咳。男人面无表情的走近,提起他,“嘭嘭……”连续几拳打在他胸口处,腰腹处,然后将他往地上一甩,带狠劲的脚尖又踢上他的后脊椎。后背。
  安乐已经疼的没知觉了,想起萧香在医院里说:“疼的真想就这么昏迷也好”。不知怎么地就轻笑了。
  “妈的!”男人见状,咒了一句,又狠踢了几脚。
  一阵悦耳的和铉铃声响声,林叫了声,男人走过去接电话,嗯啊说了几句便挂了,斜眼睨了眼狼狈躺在迪地上的安乐,暴力的语气对林道:“云家的少爷要过来了。”
  “……”
  “……”
  他们说了什么安乐听不清,他只觉得耳边嗡嗡一片如讨人厌的苍蝇在高吟,肺缩紧到极紧,呼吸也不顺畅了,张开嘴吸气,喉咙又干涩得很,难受极了,他轻低低**着想爬起来,这副软弱的德行虽然没被熟识的人见到,但他自己却痛恨到极点。蹭了几下,虚软乏力的四肢无法支撑起身体,他便狠咬了下嘴唇,殷红的血珠融在唇齿间,痛感让他的意识稍微回笼,见头顶横着一条微微凸起的墙裙,缓缓抬手上去,借力勉强坐起身。
  那三个男人冷眼旁观,也不再动手打他了。
  安乐就这么坐着,曲起膝盖,额头抵上,闭上眼轻轻的呼吸。现在他还没办法理清眼下的状况,只想减缓身体的痛苦。
  双方就这么不动声色的干耗,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猛烈的拍门声,最靠近门边的安乐心头猝然急跳:原习礼也来了么?
  男人示意林去开门,两股猛力撞进来,差点把林撞飞抵上,踉跄几步站稳后他冷冷瞪向那两人--小六和陆晓。
  小六视线直扫,没见安乐,气急败坏揪起林德衣领便问:“安乐呢!?”
  林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作势还想踢他,被跟后进来的云杉颜止住了:“别动他。小六,你冷静点,安乐在这儿——”指下墙角。
  小六陆晓齐飞扑过来,抬起他青红交织的脸,又看看脏污的校服,登时眦裂发指,牙根咬紧,额上青筋直爆,把这三个人四成碎片的想法烧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化成灰了,可他也明白,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晓把安乐扶起来,轻揽着,问他感觉怎么样?安乐声若蚊呐说了句:没事……
  “五哥,我可以把人带走了么?”云杉颜有礼询问,表情却不容拒绝的强硬。
  叫五哥——即动手打安乐的男人哼了声,摆摆手。云杉颜道了声谢,侧眼示意三人先离开。
  背后的门刚关上,小六和陆晓便都不禁哆嗦了一下,头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暴力,虽然自己不是受害者,但安乐这破布娃娃似的情形及施暴地点、现场、人员都让两个人心有余悸,若不是因为打铃了也没见安乐来校,又听林音说在校门口有两根男人把安乐弄上车,这才感觉出事了,头一个想法便是原习礼找上门了,想也没多想便直接奔出教室,闯进六班把云杉颜拉出来,三言两语把重点交代后,云杉颜便开车带他们到医院找到原习礼,哪知道他却笑着说不知道,小六当时就想再往他脑门上掼一棒,最好把他掼成痴呆!云杉颜把两人拉出门,然后到角落里打电话给他爸,等了近二十分钟,云家当家的过来了,独自进病房跟原习礼谈了一会,出来便把地址告诉他们,三人有一路闯红灯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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