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by 皂斗(上)【完结】(7)
2019-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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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一儆百比较合适。”安乐闲闲接口,“你不渴么?”
“渴!”陆晓飞快拧开矿泉水瓶,瞬间灌下半瓶,揪起衣领擦掉水渍,继续道:“再说了,我这不是让你们见识到了什么叫藤缠树和树缠藤了么?仔细观摩观摩,这对你们日后交友有帮助。”
“娘的山人,老子真想抽你!”小六咬牙切齿,手高高扬起,最后缓缓落在自已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上,下四张望,颇疑惑道:“风有点冷啊,你们觉得呢?”
陆晓看他的眼神像看弱智。
“真奇怪,”安乐环视周围,同样疑惑,“这地方怎么就这么多情侣呢,老的少的全挤这儿来了,难道是觉得这地方树够大叶子够密么?大树底下好那什么?”
“莫非被规划局改成幽会场了……”
话未落,便见周围人群如惊吓之鸟群般纷纷展翅向四面八方扑腾,动作之敏捷之迅速,让人看得是目瞪口呆,等到发觉身边那些树和藤也全都移植别地时,也不过几分钟时间。
干净利落!三人赞叹的同时又疑惑不已,傻站了一会儿后倍觉无趣,遂决定离开。刚走到假山处,两个一胖一瘦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叫住他们:“诶等等,你们是来干嘛的?多大了?嘿,看你们年纪也不大嘛,应该还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几年级了……”
边问边上下打量,怪异的眼神让三人不爽到了极点,白眼猛砸过去:“关你们什么事!”
“嘿你这小子!”瘦男人表情不太和善,眉头都拧起来了,“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大叔,我们是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小子,”胖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本,摆在三人面前,继续问:“现在说说,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来的?”
“过来玩的。”
“玩什么?”
“能玩什么呀?”小六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解释:“这儿不是公园么?我们吃完饭没事干出来走走,走到这儿时觉得这儿环境还不错,小园香径阴风阵阵,唯一不足的就是椅子太少不够用,于是干脆就站着一起商讨一下公园未来的建设方向,以避免再出现这种本应该避免的失误……”
瘦男人皱眉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质疑:“只是聊天?”
“废话,不聊天还能干嘛呢!”小六怒了。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可以随便拦人盘问啊!要是被别人看到还不以为他们做了什么坏事了呢!“叔叔,我们可以走了么?”
“等等,你们哪个学校的?”胖男人问,“说实话。”
“南中。”
“知道这儿什么地方么?”
“公园!”三人已然气火攻心了,六道火辣的视线刺向眼前两个讨厌的**大叔。
“是公园没错,”胖男人不以为意,笑着解释道:“但是晚上,这儿就是流莺的地方,明白了么?以后晚上别再到这儿来了知道么?要是被带回局里,到时候怕你们在学校不好呆。”
愣了一下,三人放软身段,齐声道谢:“知道了,谢谢叔叔。”
“回去吧。”
从公园里跑出来,站在被霓虹灯照得昏昧的路上,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忽而哈哈大笑起来,活像疯子。
安乐揉揉脸,道:“山人,说来今晚上还真长见识了,至少知道公园的另一用处,以后在其他地方再见便衣,多少能从容应付了。”
“术业有专攻,你看那些人多灵敏的嗅觉啊,早早就闻到危险的气息,跑得干干净净。”陆晓很是感慨。
小六仰头狂笑:“攻个鸟!其实也不是全是吧,可能有一部分人是随大流走掉了,估计是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不敢逗留。”
“诶,”安乐拍拍两人,“回府吧,八点多了。”
回就回吧,反正也没什么兴致再逛了,三人当下就分别。安乐独自走在马路边,步履悠闲,想到刚才的乌龙,忍不住嗤笑出声。
真是人生一乐事啊!平顺规距的长这么大,还真从没遇到过这等出离的事情,要是今晚被胡搅蛮缠的警察叔叔带回局里,明天一早,不用说,三人这下不仅是南中的名人,还会成为其他学校的名人,老师会谆谆告诫学生们:你们啊,千万不要像南中高三理一班的XX、XX和XX一样,好的没学到,坏的倒是使得顺风顺水……
哈!
吱——
一声急促的刹车声自身后响起,安乐吓了一跳,飞快扫了一下路况,怕自己一不留心停在路中央、被撞了也求告无门,幸好,他安全立在路边。正要迈步继续走时,一个年轻嚣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诶哥儿们,等一下!
安乐转头一看,叫住他的人正坐在一辆宝马上,头从车窗里探出,一头跟声音一样嚣张的红发张扬的随风飞舞,俊脸带笑,有些滑稽的讨好意味。
“有事?”安乐疑惑。
“对对对,”那人向他招手,像招小狗,“过来,快过来,有个事想问问你。”
安乐淡扫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便旋身离开。
那人又大叫:“喂别走啊!快过来!真有急事请你帮忙!喂……妈的罗小布,你吃撑了傻愣着干嘛呢,快开车跟上啊!!”
安乐专心的走路,身后那人响亮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他听着好笑:这人真不是一般的嚣张!
“喂——”
车子滑到安乐身前停下,那人下车,两三步跨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错,是居高临下!虽然他自认为不算矮,但再怎么能长,他的身子骨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而眼前的年轻男孩儿却有一副成年人舒展颀长的躯体,个头很高,比他高了半个头。
正想开口,那人却突然伸手往后揪一缕他后脑勺的头发,身体逼近,端着一脸地痞流氓的邪恶表情,压低噪音一字一顿的威胁:“臭小子,叫你等一下你没听见啊!居然敢无视我,你是欠教训了。”
安乐研究他的表情,手伸向后脑把他的手挥开,忍着不耐道:“什么事?”
“嗯,也没什么,”那人挺直身,“我想问一下你,南铃一客怎么走啊?我都兜了一个多小时了也没见个影。”
这人是笨蛋么?安乐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你不会问么?路上随便抓个人都能知道南铃一客在哪儿。”
话落,那人脸上浮出一抹腼腆的笑,揪揪鬓角略显扭捏:“问了,一路问过来的,可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呃,我们的司机方向感有些偏差,画了路线被他拐个弯又乱了,所以……”
估计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吧!安乐暗忖。
“嗯,这方位是南航路,你们顺着这条路直走,前面十字路口右拐进天元路,路中段有两条岔路,你往左边走进南天路,南天路尾端有个交岔路口,到时你再往右拐,那就是南铃路了,南铃一客就在路中。”离他家不算远。
“什么……”
“什么什么?”安乐抬眼,见他眉头紧皱很头疼的模样,显然之前说的路向他根本没记住。笑了笑,道:“不至于吧,也没那么复杂啊,你们直接叫辆车带你们过去就可以了。”
“靠!”那人拍额,一把把安乐扯到车边,开后门、塞进去、关门、再蹿到前座,一气呵成。
等安乐回过神的时候,车子已经前行了。
拾荒 act 18 :三少
车内前座顶亮了盏黄灯,光线昏悠悠的只顾着照耀开车的名唤罗小布的司机,坐在后座的安乐只能瞧见他圆润细腻的侧脸线条,像古代白描人物画那般,隐隐有圣洁感,牲畜无害的模样。
可有句老话怎么说的?人不可貌相啊!
轻吐了口气,安乐强自镇定下来后才慢腾腾开口:“绑架犯法的知道么。”
“哈!”男孩儿转过头,红脑袋搁在豪华的椅背上,脸上一派张扬和狂傲,却两手握拳置于下巴处、巴眨着大眼造作的捏着嗓子扮可怜小兔子,“好可怕喔,怎么办,人家不小心就犯法了,小哥哥你原谅我好不好?”
“……”安乐咽着了。这人真是……诡异得很!
男孩儿又转扯罗小布的衣袖,继续娇声娇气的恶心人:“小布哥哥,你告诉人家怎么办嘛!人家不想去坐牢,听说牢里的饭好难吃喔……”
“你还真是作孽!”罗小布横空腾起一只手将他拍开,咬牙切齿道:“老子这辈子最大的痛苦就是认识你!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讨厌!”他如**里那徐娘半老又**的**般挥挥小手再抛了个欲说还休的媚眼给罗小布,转回头又换了个表情正脸对上安乐,清朗的声音狂狞道:“还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呀。绑架是吧,嗯,确实是这样没错,那么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吧,我叫宁珂,旁边这位叫罗小布,都是具有刑事能力的成年人,要是警察问你,你可一定要说明白了,这对破案有帮助,明白么?”
“白痴。”罗小布低咕,扬声问:“转哪边?”
安乐愣了一下,答:“右,行到中时转左。”
宁珂幽暗的眼眸上下打量他,兴味盎然问:“你几岁了?看你这身衣服应该是学校校服吧,初中生还是高中生?应该是高中生了,若是初中生遇上这阵势,怕是早就吓得尿裤子了,哪儿可能有脑子想犯不犯法的问题。”
……此前这人虽然狂狞不羁,可那表情那气势却在告诉他:老子不屑干绑架这等下三滥的事!安乐突然放松了,似是而非道:“你刚才是真吓到我了,我想了无数个逃生的办法,可惜最后都因你压迫的气势而胎死腹中了。”
“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宁珂眼睛一亮,惊喜的邀功。
这人思维混乱,不能按正常思路跟他对话。安乐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立马就为宁珂总结出这条被灌入钢筋水泥的强硬的结论,闭嘴不再理会他。
宁珂无趣的调过头,修长的身子懒洋洋瘫在椅子里,拿起小箱里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后伸长手塞到罗小布嘴里,自己又另取一支点上,眯着眼惬意非常的吞云吐雾,放荡随性的模样性感至极,可惜没人欣赏。
车内本就因开空调而紧闭车窗,空气不流通的此时又加入越来越浓的烟味,一缕缕往后座飘。安乐忍住咳嗽的冲动,蹙起眉就想叫他开窗——
“把烟熄了。”
如来佛保证,这话不是他说的!安乐惊疑的顺着犹在回荡的悠然的声道望过去,声音是出自身边这坨乳白色的物体下——是的,上车时就发现这坨缩靠在角落里的东西了,也猜测过它的可能性,可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个人!
“你醒啦!”罗小布和宁珂异口同声的欣喜道,各自摇下车窗把烟丢出去。
“你不知道,我跟笨蛋在这一带都绕了一个多小时了也没找着那神龙不见首尾的南铃一客,幸亏有这小同学带路,要不现在还不知在哪儿瞎兜呢。”宁珂抱怨。
“妈的你又好到哪儿去?人家说左转你硬说是要右转,小学生的记忆力都比你好!”罗小布也同样不满。
这两人怎么对这人这么的顺从又……依赖呢?
安乐不明所以的直勾勾盯着那层乳白色的压花毛毯,毯下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他的视线似的,缓缓动了起来,先是半只润白骨感的手从毛毯边伸出来,然后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把毛毯往下拉,漆黑有型的短发露出,接着是整张脸。
如沐春风。第一眼,安乐就只有这种感觉。
怎么形容这张脸呢?**光线下,它看着是极阴柔的,不仅轮廓线条阴柔若女子,连五官也是柔和至极,峰眉凤眼,秀鼻红唇。若他凝起表情,那么这张脸绝对是艳丽无双,可实际上他却一直笑着,眼神在笑、唇角在笑、连皮肤都在笑,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整个人如玉质般的温润,气质优雅沉静……
“你在看什么?”他笑盈盈问,声音里是独特的悠然。
安乐愣了愣,揶揄:“刚才还真像是在看一朵昙花盛开。”
“哈!这朵昙花常开不败。”宁珂大笑。
“转哪边?”罗小布插问。
“左。到交岔口往右。”答案一如既往的简洁。
“快到南铃一客了吧,据闻那儿的美食别出心裁,希望它不要让我失望。”宁珂喜不自禁的表情,忽又很不满的质问安乐:“你说你好好一学生怎么就没点良心呢?老师不是常说见到老太太过马路一定要帮扶一下、捡到钱要交给警察叔叔么?你对着我这么个遇到困难的帅哥居然无动于衷,你于心何忍啊?”
“良心是让你卖了还帮你数钱么?”安乐嘲讽。
“你没吓着吧?”那人轻柔询问,又为宁罗二人开脱:“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方向感都异于常人,不巧我又睡着了,所以才这么跟你询路的。”
“哈,他居然说我绑架犯法呢!”宁珂嗤笑着向后朝安乐凑近,俊俏的五官在他眼波中一寸寸放大,气息也几乎快要拂到他面上,脸上浮出轻蔑的笑,邪邪道:“要是在我的地盘上,我就是把你灰飞烟灭了也没人敢说不字,信么。”
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安乐听着非常不爽也非常不以为然:这人真是狂得无法无天了,还真以为现下还是君主专制、君要民死民不得不死的时代呢?
“宁珂,别吓他。”那人悠然的声音一如之前的温柔,却成功的止住了宁珂越来越张扬的气势,他又转向安乐:“别担心,他是逗你玩的。”
安乐轻哼,算是接受他的说法了。
宁珂睨了他一眼后调过头,又懒洋洋瘫进座椅里,手高扬着玩转精致的细条形蓝色打火机。
气氛静默了几分钟,车子戛然而止,罗小布愉悦道:“三少,到了。”
安乐透过玻璃窗望出去,南铃一客金碧辉煌的大楼就傲然屹立在右侧十米开外,一楼挑台边的一排银光大功率射灯把大堂前设计得巧夺天工的观赏园照亮如白昼,园边延伸到路面的十级半环形白玉台阶晶莹剔透、光华溢转,与高高的楼面上的金色霓虹相互辉映,光芒万丈,这是两个高贵又尊贵的颜色,完全符合南铃一客高人一等的门槛儿,入住的客人非富即贵,一般人也只有望其颈背暗暗羡慕的份。
一名穿着枣红色制服的年轻端正的泊车小弟正步履轻快又敏捷的步下台阶,那抹身影融在一片玉色里,像极是玉块里藏了一滴血珠,惊心动魄的美。安乐倾身想再看得仔细些,却只看到玻璃窗上隐浮出的他熟悉的单薄五官。
车门被打开了,年轻的小弟微微躬身请客人下车。
第一次接受这种服侍,安乐有些怔忡,就这么顿着没反应。宁珂扬手拍了他一下,这才恍然下车。
站在台阶前,四人仰望着南铃一客,罗小布面上不带半点喜悦的表情,平淡道:“不过如此。”
“你还嫌?有这地方住就不错了,我满足了,本来还以为要住小旅馆呢。”宁珂以舒展双臂,脸上一派张扬的笑,“南铃一客啊——”
安乐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三人:相差无几的身高,同样都有着舒展挺拔的身材,匀称结实,都是着简单却极其精致的淡色衣裤,随意中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大家之气。
罗小布是略带可爱娃娃相的大男孩儿,话比较少但挺随和,气质沉稳;宁珂张扬俊美,身上戴着华丽的首饰,很时尚;而那位被称为“三少”的人,银光下纤毫毕现的他是极年轻的,肤色呈光泽少见的乳白色,很细致。之前说他像昙花,可现在觉得牡丹更适合他,这人就如牡丹一样雍容华贵,他的左耳上有一粒血红色的亮钻,华光溢彩……
“你愣着做什么?快上来呀?”已走到景观园的宁珂转头喊。
“噢——”
安乐不为所动的应了声,视线掠过罗小布平静的脸、宁珂挑眉的表情,触到牡丹如沐春风的笑时,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感觉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个高高在上又优雅的王子,在宫廷舞会即将开幕前,带着紧张、羞涩又期待的心情站在华丽的大门边等待他那位乘着南瓜车、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两人欢乐的跳着舞说着**的情话,等到十二点的钟声快敲响时,灰姑娘又急急忙忙架着她的南瓜车离去……
哈。
安乐微仰起头,忍俊不禁的幻想着。
拾荒 act 19 :擦肩
人们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似乎是比十六圆,一地清辉陪伴却隐不住那份清寒孤寂,广寒宫里,嫦娥正在用怎样的心情俯视人间嬉闹喧哗,乌云飘过时,她是否想挽留,身边捣药的月兔是否让她想起曾经的爱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安乐收回天马行空的思绪,轻快踏上台阶,见牡丹耀若星辰的黑眸正笑望着他,不觉莞尔一笑,诙谐道:“站在这儿,让我想起格林童话里的灰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到十二点的时候,眼前的南铃一客也会就突然‘啪’一声像泡沫一样消失掉?然后我一觉醒来,发觉不过是南柯一梦,从来就不曾有过南铃一客,有的不过是——”顿了一下,视线对上宁珂,“不过是宝马帮的路匪。”
“哈哈……”宁珂大笑着几步跨过来,长手勾住安乐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之前我还觉得你很酷,现在却有这种小女儿心思,难不成小时候你的床前童话就是安徒生和格林兄弟?然后每天晚上睡觉前总想:啊,我什么时候才会遇上我的公主,从此两人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那是你的童话。”安乐身子一旋,甩开两人间的牵扯,撇唇道:“没什么事我走了。”
“等等!”两道声音同时叫住他,是宁珂和牡丹。
“还有事?”
“没什么,”宁珂下巴微扬,眼神睥睨,“麻烦你这么久,请你一起吃个晚饭,就当谢礼吧。”
“晚饭?谢了,我明天还要上课,就这样吧。”安乐顿了一下,又似笑非笑道:“下次可别再当街抓人了,损害被抓人精神健康不说,更有损你英俊神武的形象,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
牡丹闻言轻笑,道:“你是南中的学生?”
“你怎么知道?”安乐惊讶,随即恍悟的点点头。他身上穿的是南中衬衣样式的校服,衣袖上绣有小小的灰色的“南中”字样,刚才他抓他衣袖的时候定是看见了。
“几年级了?”
“高三。”
答完后安乐便懊悔不已,乖傻得简直像给糖吃就跟人走的奶娃娃一样,何况他还没给糖呢!可一听那悠然的声音,就如懒懒的微飔正在他的心上奏着潺湲的乐声,思绪飘飞时,嘴巴就不受控制的答了。
牡丹又笑了,投了个鼓励似的眼神给他,又问:“你叫什么?”
安乐瞪眼,犯了个傻错就真当他白痴了啊!
“我没有恶意,”牡丹走到他面前,又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笑意盈然轻握住他的手,“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谢谢。”
安乐微窘,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作,几句普通的话自己都能把它扭曲成九曲十八弯来,真是……气度气量!老头言传身教的东西怎么能轻易忘掉!而且还跟个孩子一样情绪随人调动呢!
“诶,”罗小布发话了,“我说你们别光站在这儿当活雕塑行么,这是大门口,人来人往的让人见了多不好,嫌光发得不够亮呢?”
“走吧走吧。”宁珂一把将安乐扯到身边,强劲的手势差点把他的手腕扭折了却不自知,“吃个饭很快的,不会耽误你太久。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你就乖乖的,一会儿就好。”
“放手……”安乐嗓音都扭曲了,叫了一声见他丝毫没有要放手的反应,怒了,高扬起声吼道:“痛啊!叫你放手你听到没!?”
宁珂愣了一下,被那双怒火腾腾的灿亮眼睛惊住了,手不自觉松开。
安乐抬起手正欲抚,牡丹的手更快,温热的手指轻轻在他腕上抚摩,柔声抚慰:“没事,宁珂的脾气只是有些急,你别放在心上。很疼么?”
妈的!安乐忍不住腹诽了句粗话,这叫他还能怎么说?“没事了。”
“嘿嘿……”宁珂弯腰涎着笑脸蹭到他面前,讨好道:“抱歉,一时忘了你不是咱们小布哥哥,所以手劲没能控制好。”
“妈的!是我你就随便糟蹋了么!”罗小布一脚踹在宁珂后腰上,宁珂措手不及向前倾,扎扎实实又把安乐给带摔地上,还好巧不巧的把他当垫背用了。
今天黄历上肯定写着大凶,不宜出门。安乐拍拍身上沉重的躯体,咬牙切齿:“你可以起来了么!还真懂得占便宜,跌了还要先找垫背。”
宁珂飞快爬起来,顺道拉了他一把。
安乐扫了一眼正背着他肩膀抖动的罗小布和还是那么温柔的笑着的牡丹,垂首,手摸向刚被撞了的额际,隐隐作痛,背骨也是。娘的!他被当夹芯饼般前后夹攻了。
“罗小布你给我记着,晚上有你好看!”宁珂阴狠的眼神刺向罗小布的后脑勺,冷哼一声往大门里走。
“小布傻站着做什么,快进去吧。”牡丹朝站立不动的罗小布说完,又走到安乐面前,手触摸他脑后,温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没事。”安乐偏过头飞快答道。“我先回去了,再见。”
牡丹朝自己腕上精美的腕表看了看,笑:“九点多钟而已,还早呢,呆会儿叫小布开车送你回去就行了。”
安乐微讽:“送我回去,然后再让我送他回来是么?”
牡丹闻言,笑得意味深长,商量:“不然我送你好了,我的方向感没问题,记忆力也不错,通常不太复杂的路线讲一遍我基本就记住了,这样好么?”
“行了行了,不就带个路么?虽然是被迫的,但相安无事不是?再说这儿离我家也近,我也算搭了个顺风车,各取所需,不用再在这点芝麻绿豆大的问题上纠扯不清了,浪费时间,我——”没继续说,安乐想起安宁,这么晚没回去,不知道他会不会想他?这时候他在做什么?
这么一想,顿时归心似箭,招呼也不打便迅速飞奔下台阶,一路小跑穿过南铃街,再过南西街,拐进巷子,疾步行至家门口,见那些微光线泄出,安乐松了口气,捉起门环扣门。
安爸开了门,不轻不重的朝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低斥:“出去玩也不顾着点时间,你看看几点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有外地人问路,耽误了。”边解释边闪身进屋,果真见安宁端坐院里,眼巴巴望着门口,见着他时瞬间笑得像朵太阳花,手臂朝他张开。安乐跳过去一把将他抱起来转圈,笑道:“娃娃在等我么?晚上跟爸爸做什么了?”
“带他去串门了,认认人,以后有个什么事也好有个关照。”安爸笑道。
“诶,这样也好,那认识新朋友了?”
“不是朋友,”安宁答,细瘦的手臂紧揽安乐的颈脖,“是叔叔伯伯婶婶。”
“没见到张叔田叔的儿子么?还有覃叔家有两个跟你一般大的女孩,见到了么?”
“见了。”安爸代答。“可这孩子不爱跟他们说话,别人想跟他玩他也不要,只跟在我身边听我和你叔他们聊天唱曲儿,我怕他闷,还特地叫张云龙带他去院里玩,他死活不肯。诶,太内向了,在家也不见他这样,怎么一到外面就这么怕生呢。安乐啊,你以后要慢慢教他,在学校要也是这样,会被人欺负的。”
“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没事的。”安乐定定看着安宁低垂的小脸蛋,心里明白他不是怕生,也不是内向,他是不喜欢孩子,也许是因为曾受到欺凌留下的阴影吧。
“嗯。我们刚热着饭吃,你去吃点吧。”安爸伸手把安宁抱下地。
一路小跑回来,安乐真饿了,盛了饭坐屋檐下吃。安爸正在水笼头边边洗衣服边哼小调,安宁坐在旁边跟着哼,七零八落的调子听得他差点喷饭,不小心还真给呛着了。
安爸朗声大笑,湿漉漉的还沾泡沫的手点了下小家伙的腮帮,对安乐道:“你还别笑,他学这东西这快了,之前在张老三家听他老婆哼,没几下就学得有模有样的,大人们见了都惊奇呢。”
安乐喝了口水,走到安宁跟前,看他气鼓鼓的小脸蛋,嬉皮笑脸道:“娃娃,哥哥错了,你学一个给哥哥听好不好?”
“不好。”安宁细声细气的拒绝,但小脸上却满满是动摇,毕竟哥哥的请求跟别人的不一样的。
“诶——”安乐瞄着他叹气,转身要走。刚抬脚,衣摆便被一只小手给扯住了,婉求的声音传来:哥哥别走嘛。
别过脸偷偷笑了笑,安乐勾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喜上眉梢的小脸,心里一阵骄傲:这小孩儿多可爱啊!小身体里藏了颗七巧玲珑心,敏感剔透。
“来,学一段。”
安宁点头,奶声奶气的唱起记下的段句:偷香窃玉,暗渡鹊桥,谁知道鹊桥未渡上断桥,金山空银山倒。银钱用完了;鸨儿恼怒了;娘儿姐儿反脸了;花儿朵儿不见了;马儿被当了;书童被卖了;妻儿气走了;爹娘上吊了。
唉……
没奈何一根竹棒一只瓢,穷途末路去唱莲花调。
拾荒 act 20 :臆想
晨起,安乐轻手轻脚的着衣梳洗完毕,拿了书包轻轻带上门出去,在巷口买了包子豆浆,一路吃着去学校。
清晨的空气有些泌凉,路上行人很少,几个穿着白色对襟衫的老太太背着剑叽叽喳喳迎面走来;路边早点店门口的包点笼里冒着腾腾热气,而看店的小伙子却昏昏欲睡;前面背着书包穿着五中校服的女生边走路边端着小镜子照娇颜;身旁戴眼镜的穿着同校校服的男生正嘀嘀咕咕背英语单词;而马路中一趟趟飞过的公交车上也几乎看不见站着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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