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by 皂斗(上)【完结】(9)

2019-05-30  作者|标签:


  以前在天台上聊天时,小六陆晓就常开玩笑说“受不得穷,立不得品;受不得屈,做不得事。这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天降大任于你……”安乐听听也不以为意,这两位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明白的,断不可能因为他家庭原因而嘲笑他。
  安乐聪明温良,身上没有丝毫穷酸气;陆晓小六家境好,为人豁达大方。相处时间长了,会在各自身上发现那些别人无法体会到的品质,于是愈发珍惜对方这份友情。这也是三人为什么一直这么黏在一块儿的原因。
  进教室时,陆晓正和小六争执不下,连高人林音也被带入困境内,安乐笑道:“小六,山人又怎么了你?”
  小六一副见着盟友的惊喜样,待安乐坐好,便道:“有次老头提到那段‘荡春心火烧,沐天露油浇。侍儿扶起一团娇,掩双酥凤绡。杏花浅露胭脂萼,鸡头新剥珍珠宝’是顾鉴中的出浴图还是仕女图?”
  “他还用问么。”
  “他说是仕女图!”陆晓耻笑,“他说老头不太可能说什么出浴图。”
  “小六,”安乐摸其头,谆谆告诫:“信任老师是必要的,但不能愚信。这段摆明了就是出浴图么,有什么好争的,亏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时候就对‘侍儿扶起一团娇’视而不见呢。”
  “真是出浴图?”小六受打击了,神情有些蔫。
  “百分之百。”
  小六当下便沉默是金。一直到两节自修课过后,三人走在校园中,他才仰天大吼:酸老头,你怎么能这么道貌岸然!
  
拾荒 act 23 :云杉
  周六晚,安乐没事便带着安宁上街闲逛。
  路边高楼墙上的五彩霓虹灯让小家伙情绪非常高昂,颜色变幻时他便猛摇安乐的手惊叫:哥哥快看它变红色了,啊又变绿色的……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小脸蛋被灯光印得绯红,极可爱。
  安乐微笑听着,偶尔答一句。
  夜晚的街道是喧闹的,人们是悠闲的,三五成群结伴而行,逛街或单纯的走路,都是面带笑容的,每个人的喜悦那么显而易见。安乐在零食店买了袋奶油爆花米花给他,小家伙拿了零食便安静下来了,小手伸进纸袋拈起一粒给安乐,安乐摇头说不吃,他便丢自己口中,享受似的半眯着眼笑,还蹦了两下。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家伙。安乐笑。提醒他看路,别跌倒了。
  “哥哥来——”安宁伸出左手,“你拉着我,帮我看路,这样我就不会跌倒了。”
  “拉着你你怎么吃爆花米呢?”
  安宁看看他,再看看手中的袋子,歪头思量了一番,把袋子扎紧提在手上,另一手拉住他,道:“那回家再吃好了。”
  “真可怜,哥哥帮你一把。”安乐笑嘻嘻一把将他抱起来,“行了,可以吃了。”
  两人到广场看喷泉,周末时会有特别的喷泉表演,安乐平日很少过来,一是没兴致也没什么新意;二是广场拖家带口的人太多,小孩儿很吵。今天来这儿是特地带安宁来看的,只是小家伙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趣,只伏在他肩头上安静的吃着爆米花。
  音乐**处,泉水飞溅,带起些微凉意,安乐立时远离。
  西面临着一个文化小广场和电影院,俩人悠然在小广场一角的旧书摊上转,随手翻起一本六十年代出版的《资治通鉴》,看了两页又放下。小贩酌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安乐,见他又拿起另外一本,立马探过身来巧舌如簧,关羽赵云诸葛亮随口诌了一通,希望能让这位明显是学生的少年能冲动之下买个三五本。
  安乐笑眯眯的边听边继续翻书,倒是安宁忍不住了,蹭过头道:“哥哥,我们到那去吧,那儿有人跳舞。”
  “啊抱歉。”安乐温良的朝小贩笑笑,在其怨怼的目光中往小广场旁边一群跳操的老年人处走去,没几步居然迎面碰到了熟人——云杉颜和小六。
  小六有些惊奇——要知道安乐这家伙是半点风花雪月的细胞都没有,当下把孩子接过手,从兜里掏了掏,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眼珠子一转,兜进一旁云杉的包里,拿出一袋日本果酥和朱古力,全塞他手上,末了还不忘教他:“小乖,来,谢谢云哥哥。”
  安宁已经被小六一连串的动作给弄傻了,求救的眼神
  望向安乐。
  安乐睨了一眼小六,笑道:“嗯,应该说谢谢。”
  若在平时,安宁肯定会从善如流的照哥哥的意思做,但此时,他看了一眼云山颜,开始在小六怀里挣扎,小手胡乱挥着抓住安乐,猛力蹭到他怀里,埋下小脑袋叫:“他凶,我不要。”说完还把手里的东西全都丢到地上。
  安乐无奈的望了望无甚表情的云杉颜,摸摸他的脑袋安抚道:“娃娃,他不凶,他是哥哥的同学,就像小六和陆晓哥哥一样,明白么?他只是不喜欢笑而已。”
  最后一句人小六笑岔了气,抚着肚子颤抖着手指着面无表情的云杉颜:“靠……不喜欢笑而已!拜托你安乐,你不要……不要说这么幽默的话,哈哈哈……”
  “你笑够了没!”云杉颜眉毛一挑,有动怒的征兆。
  “够……够了……”小六双手举起示意和平,揉了揉僵硬的脸皮,把地上的东西拾起,塞到又被眼前这状况弄得不知所措的安宁手上,为云杉解围:“小乖,他不是坏人喔,虽然他长了张冰雕脸身上神经系统又不全,更不是什么好学生。但是,哥哥我用我几十年的信誉跟你保证,他勉强算是好孩子。不要怕他,好么?”
  你这是夸还是损啊!安乐低头笑,不想看云杉颜冒火的眼。
  “……好。”观察了片刻,安宁才回答。
  “来来,握个手和好吧。”小六积极的把云杉颜扯到安宁跟前,把两人的手交握一起,摇两下,松开。
  本以为云杉颜也会迅速放开手的,谁知道竟然捉起安宁的手,拇指轻轻抚摸了几下,表情有些惊奇,眼睛里也闪起些暖意,隐厉的面孔渐渐软化。小六和案例暗暗称奇,认识他这么多年,他这样的表情还是屈指可数。
  ——是的,他们是熟识的朋友。安乐、小六、云杉颜、陆晓中学都是在南中上的,当时云杉颜是隔壁班的,之所以会熟识,是因为小六和他算是“青梅竹马”,而小六又跟安乐陆晓是哥们,所以几人偶尔也会一起打球活参加集体活动。不过,安乐跟云杉颜走的不近,不是因为品性问题,主要是因为这人特立独行又冷酷,不太爱理人,小六曾好几次提起他家相当黑的背景。
  “诶,摸孩子的小手是什么感觉?跟你女朋友比起来如何?”小六调侃。
  云杉颜愣了一下松开手,忽然间就笑了一下,慢条斯理道:“小孩儿的手比较软,柔若无骨就是这种感觉你。”
  小六眼睛暴凸,眨了又眨擦了又擦,前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确认眼前这霸王是云某人没错!果然刚才是看眼花了,冰雕怎么可能会笑!不过,刚才那幻象还真叫人大开眼界,倏然一笑百媚生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冰雕长得是很俊的,只是不爱笑而已……
  “小六哥哥为什么老笑?”安宁不解,明明就没有什么好笑的。
  “他神经抽风了。”安乐答。
  “抽风是什么?”
  “……就是他想笑。”
  噗——小六才刚停下,这会儿又抽了,软绵绵的身体靠在冰雕身上,诶哟哟直呼肠子在打卷了。安乐睨了他一眼,从袋里掏出了条朱古力剥给安宁,问云杉颜:“你们来这儿干嘛的?文化馆有什么展览么?”
  “刚从电影院出来,正想找个地方坐坐就碰上你了。”
  安乐笑:“去看电影了?什么片子让你们俩大男人这么有兴致?”
  “非也非也。”小六插嘴,“本来打完球后是想直接回家的,但我突然想起我爸妈今天吃喜酒去了,所以就拉他一起出来吃饭,那饭馆就在广场边上,吃饱饭经过这里,见大海报上宣传的几部片子似乎不错,就买票进去看了,结果看到半时,这家伙说片子太烂非要出来,呐,就这样,一出来就见到你们了。”
  “别傻站在这儿了,咱们找个地方坐坐。”云杉颜道。
  “好啊,就去你们家的场子吧,交给你了。”小六拍板,询问安乐:“没问题吧你?”
  安乐耸耸肩,难得的周末,偶尔挥霍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云杉颜打电话叫人留了位,三人连一小孩儿便一同打车到云家的大型娱乐城,路上,小六又打电话把陆晓给呼出来了。
  云家的场子就在广场附近,处闹市中央,一下车便见楼前各型车辆云集,等着驶进地下停车场。云杉颜刚领着他们进大门,轰隆的舞曲和喧哗声混合着钻入耳中,薄弱的隔膜被冲击过度,嗡嗡鸣一会儿才慢慢适应。
  踩上富丽堂皇的楼梯时,安乐朝大厅里百态纷呈人群里望了一眼,不知怎的就想笑,也真笑出来了。
  小六也望了一眼,疑惑道:“你笑什么?有人出丑了么?”
  “没有。你常来么?”
  “没啊,也就三四次吧。我那点可怜的周末时间几乎都贡献给你们了,去哪儿挤出悠闲的美好时光来这儿挥霍啊!往时过年的时候偶尔会跟云杉来,很热闹,念念不忘,今天总算又有机会来了。”说着还发出小六特有的咭咭笑声,脸上淋漓尽致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贱样。
  安乐和云杉颜对望一眼,忍俊不禁的各自撇过头。
  
拾荒 act 24 :合欢
  舒缓低沉的蓝调流淌在空气里,三楼的气氛跟下下是天差地别,一个是优雅沉静的气质青年,一个像活力四射的张狂少年。安乐比较喜欢这里的气氛,很有格调,光这露天挑台就让他一见倾心,更遑论整个场地里每一处精巧的布景:墙上挂有巧夺天工的手工艺品;桌上的铜烛台雕刻着美丽细致的图案;桌布是绣着非洲某些部落的图腾,很张扬热烈,连盘子、碟子、杯子什么的,都是印有精美图案的,漂亮得让人不忍看它被用来盛东西。
  云杉颜把优酪递给安宁,看着他吸了一口,探头问:“喜欢么?”
  安宁点头,朝他笑了笑。
  云杉颜也微微扯起唇角,定定看了他半晌,问安乐这孩子的由来。
  “我们家安宁可爱吧。”安乐笑道。抓了几粒开心果,边剥边说。而安宁则静静吸着优酪,时不时抬头对安乐笑一下,感觉像是赞同他的话般。
  听罢,云杉颜似感慨道:“有个兄弟比较幸福,虽然不可避免的可能吵架打架,但至少无聊的时候有人陪着玩,寂寞的时候也可以说说话,玩什么说什么都是次要的。”
  “靠,云老大,你这是羡慕的表情么?”小六一脸见鬼的模样,“叫你爸妈再生一个,他们不是还挺年轻的么,不行你也可以啊,虽说生出来是私生子,但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孩子,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生完后不想要他老妈,也可以打发走她,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这些问题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你这破脑子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蠢,怎么就能进理一了呢!”云杉颜抽他。
  小六乱叫了一通发觉不好,风头出大了!周围客人的视线都往他身上汇集,群众瞩目的感觉让心里颇有压力,端坐后赶紧转移话题:“山人怎么还不来啊?”
  “是啊,挺久了。”安乐看看表,八点半过了。
  “可能在家耽误了吧,”小六解释,“他老妈有时候很哆嗦,去哪儿都要问个明白,特别是晚上,就怕山人让狼女给叼了,来年带一窝小狼回家认亲。”
  安乐喷笑。
  云杉颜睨小六,似无奈道:“你怎么老说这种宝话呢。”
  “哪有!”小六怪叫,推推他:“去,到楼下去接陆晓,我怕他到了门口突然怯场不敢上来,你负责把他安全带到这儿,去吧!”
  “你……”云杉颜狠剜了他一眼,朝楼梯口走去。
  安乐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对小六五体投地的佩服。放眼整个南中,估计只有小六敢开云杉颜的玩笑、敢指挥他、敢跟他打架吧,真不知是他神经迟钝还是胆大,云杉颜明明就不是受人摆布的人,偏他时不时就挑战他,所幸,云杉颜也没拿他怎么样。
  “你看什么?突然发觉云杉很帅?有么?”小六问,随即又自答:“确实长得不错。诶,你有没发觉他跟老三很像啊?”
  “像?哪里像?”安乐回忆老三的模样,摇头:“不像,个性气质几乎是云泥之别,不能说谁好谁差,而是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没法比较。唯一相像的地方可能就是身形吧,背影看上去挺像的。”
  “嗯嗯。”小六连连点头,“说来,老三真的是很俊很有魅力的男人,看到他总会不自觉的喜欢他。”
  “他是你的目标,你当然喜欢他了。”这小子是不止一次说过要超越老三了。
  “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样的人?”
  “这是想了就能成的事么?”安乐白了他一眼,问:“这里有电话吧?我得打电话跟我爸说一下,免得晚了他担心。”
  “服务台有,去吧,把小乖给我。”起身把安宁抱过去,那不甚熟练的姿态像拎了袋稍重的物品。可待那小身骨软绵温热的贴在身上时,又怜又爱的感觉真让人恨不能把他揉进骨血里。
  云杉颜和陆晓上来时,便是见小六这副咬牙笑的滑稽模样,让人看了脸皮抽筋。
  陆晓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捏捏安宁的小手,笑问:“小乖,哥哥呢?”
  “哥哥去打电话回家。”
  “你怎么这么晚?你妈让你带防狼棒了没?”
  “带了,我一跟她说小六兄也在她就急了,翻箱倒柜的非要我带根防狼棒。”陆晓把安宁挪到自己的膝上,笑意盈然的瞟了眼对面似笑非笑的云杉颜,“我说不用了,只要那狼人兽性在十级以下不带妖性,以我的道行拿下他是不成问题的。可我妈一听急了,吼我:“谁担心你啊!人家我是担心小六儿啊!那是多么可爱美丽的花一样的孩子啊,娇滴滴让狼人给叼了多可惜,那是世界的损失,那是国家的伤痛,那是家庭的硬伤……”
  “那还是理一永远无法治愈的脓疮。”一个轻快的声音接口。
  小六笑瞪。
  陆晓转头,灿笑:“打完电话了?”
  “在你娘赞美小六花儿一样的时候。”安乐眯着眼微微笑,脸颊上两个酒窝忽隐忽现,给少年平淡的脸增添了抹异彩,整个人似乎就从水墨画中走了出来,被施以淡彩,钟灵毓秀清伶伶的浮于面容上。
  小六陆晓灼灼盯着他看,不无疑惑:“为什么你的酒窝不是每次笑的时候都会显出来呢?难不成你还能控制它不成?”
  “有酒窝么?”安乐下意识的摸摸脸颊,顿又觉得傻,不笑的时候怎么可能摸得出来!想着,又忍俊不禁,颊上的酒窝又现出来。
  身边的云杉颜看着好玩,便伸出指尖点了一下。
  微带暖意的触感让安乐愣了一下,斜眼瞟过去,语调波澜不惊:“云杉,我长这么大,自己都没碰过这酒窝呢,现在倒你占便宜了,你说怎么办吧?”
  “靠,这还用说!”小六显得异常兴奋,大大的小脸印在脸上,操起桌上的饮品猛灌一口,气焰嚣张道:“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当然要负责了。安乐你放心,我和山人给你做主,绝不会白便宜了这登徒子!”
  “那麻烦安乐变个身吧,我把他娶回家供养。”云杉颜撑着下颌悠然道。
  “安乐,乱马你知道的,赶紧变一个给他看看。”小六鼓动。
  陆晓则低头问安宁:“小乖,让哥哥嫁给旁边那位哥哥好不好?以后小乖就可以天天来这儿吃糖果听歌儿了。”
  “哥哥嫁了会带我一起么?”安宁很认真的询问,看看忍笑的小六,看看闻风不动的云杉颜,最后定在笑盈盈的安乐脸上,忐忑着又问:“哥哥,你会带我一起么?”
  安乐看他暗淡的表情,暗恼,起身把他接抱过来。
  安宁手脚紧缠着他,小脑袋埋在他颈间,低低的又问之前的问题,脆弱不安的模样让身旁几人心都拧疼了,张口却吐不出任何话,只能示意安乐快些安慰他。
  “会的。”安乐来回抚摸他的脊背,轻声保证,“不管哥哥以后去到哪儿,都会带着娃娃的。”
  “是啊小乖,哥哥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不带你,快转过来给大家笑一下,”陆晓伏在桌上,伸长勾他后领,“小乖,快转过来笑一笑。”
  安宁身子扭了几下,没挣开身后的牵扯,猛的转过头皱眉道:“不要扯领子,像小虫子在爬,痒痒。”
  “好,不扯,那你笑一个给大家看。”
  “别逗他了。”安乐丢了个警告的眼神给陆晓,把小家伙转了个身,抓了把蚕豆让他剥着吃。
  那蚕豆比安宁的大拇指还粗,两只手齐用把爆裂的硬壳掰开,白白胖胖的果仁露出来,他用门牙咬,太硬了没咬下;又转用前磨牙咬,还是没咬下。他把果仁举到眼前,带着疑惑的表情仔细观察了一遍,又放进嘴里咬,依然没咬下。他有些沮丧了,两手抓紧想把它从中掰开,可能是太用力,那果仁从他手中飞出,在空中滑了道弧滚落到地上,“喀”一声轻响,他吃惊的看了一下马上抬眼查看周围人的反应……
  “哈哈哈……”小六和陆晓笑成一团。连云杉颜都忍不住笑。
  安乐虽然没清他做什么,但从对面那两人夸张的表情可以知道:很喜乐。
  小家伙被大家笑傻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安乐抽了张纸巾帮他把手擦干净,剥了颗开心果给他,笑道:“那个太硬了是吧,吃这个好了,这个叫开心果。”
  安宁接过,嘟嘴指着桌上那堆硬梆梆的东西问:“那这个叫什么?”
  “小乖——”陆晓笑得眼泪都要喷了,脸皮直泛酸,“这个叫……蚕豆,记住了。”
  “坏蚕豆……”小家伙低声咕哝,小心翼翼的试探哥哥给的开心果,发现可以吃,顿时很高兴,自己伸手从盘子里抓了几粒放桌沿,慢慢剥。
  ……
  陆晓和小六笑亡了。
拾荒 atc 25 : 初寒
  仗着周日休息,几人玩到近十一点才收手,回到家时安宁已经睡着了,帮他洗澡时也是迷迷糊糊似醒非醒,坐到澡盆里像个不倒翁,把安乐逗得乐不可支。
  收拾好后把小家伙抱上床盖上薄被,轻柔的在他鼓起的小肚皮上揉着,安乐也迷迷糊糊睡着了,夜半时,忽然又转醒,静静听他梦臆,把他搂进怀里轻抚,不一会儿,小家伙又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可怜的小家伙,要怎样才能让你安稳些呢?
  安乐睡梦中一直隐隐苦恼着,忽觉有个软绵的东西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他动了动,蓦然张开眼,看见安宁笑意融融的小脸——他正趴在他身上,两只手还放在他腰侧,而窗外早已是一片亮堂。
  “看——”安宁抓起床头的闹钟伸到他眼前,闹钟上的时针已经过十点半了。
  “这么晚……”从没这么晚起过。安乐**一声,把小家伙拎到一旁,起身飞快将背心脱掉,换了件短袖TEE。
  安宁在一旁目不转睛看着,突然伸出食指在他**纤细的手臂上按了一下,又把自己的小胳膊贴近,摸摸捏捏对比了一番,又歪头打量他,似是才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哥哥比我大,所以比我高比我胖。”
  胖?安乐失笑。就他这副细高挑的身体能用胖来形容么?不过,孩子贫乏的词汇中,估计觉得比自己大个的就是胖吧。
  “不是哥哥胖,是你太瘦小了。”
  安乐用食指拇指圈成圈在他手腕上比划,本就不大的圈居然还空了近一半。这小孩儿的四肢细瘦得跟火柴棒似的,整个人抱起来也是轻飘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丰润些。
  “安乐——”安爸在房门口喊,“起来吃早饭了,都要冷了,快点。”
  安乐应了声,飞快把被子整理好,同安宁一道到院里梳洗。
  屋檐的小桌上放有馒头、豆浆和酱菜,是安爸一早起来弄的。安乐早上喜欢喝豆浆吃包点,耐饥,若是和稀饭吃米粉什么的,不到第三节课就饥肠辘辘了。
  吃完早饭,安乐做了些习题又背了些单词,安宁坐在他旁边写字。
  陆晓十点钟过来找他打球,安乐看看日头,还好是阳光不算烈,便应了。本想让安宁留在家里写字,可他死活不愿,非要跟着,无奈只好带他一起。
  路上,安乐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冥思苦想许久,忽然想到原来是小六没来,陆晓道:“他直接去学校等我们了,云杉也一起。”
  到学校球场时,发现场中不止小六云杉颜两人,还有老三及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看两人间的互动应该是熟谂的朋友。
  陆晓站场边挑眉望老三,不无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是啊,往常不是过完节后立马飞的么?安乐也不解。
  还未待老三回答,那男人已经大笑起来了:“佟初寒啊佟初寒,你还真是失败啊,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被人嫌弃成这样!你这落地的凤凰现在还不如一只鸡呢……”
  老三把球砸向那男人,耙了把头发踱到陆晓跟前,轻笑道:“怎么,我就这么招人厌了么?”
  “哪儿啊,只是奇怪而已……”陆晓低低咕哝了一句什么便上场了。
  安乐不知怎的就没了打球的兴致,拉着安宁盘坐在场边观看。老三也跟着坐旁边,静坐了片刻,悠然道:“那天我们家小晨离开时,一直哭闹着要见安宁,还想把他带回自己家,哄了很久都没停,死拽着拉手不肯出门。老太太骗他说过些日子会带安宁去看他,又答应给他买车模,他这才肯上车。那小子似乎很喜欢你弟弟呀,他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舍不得谁呢,平时都没心没肺的。”
  “可能是因为安宁比他弱小,让他有当英雄的自豪感吧。”安乐微笑。
  老三瞄了他一眼,再看看旁边静坐的安宁,突如其来的将他抱起,了然道:“好轻,软软的,果然能激起男人的英雄情怀。这娃娃天天跟你在一起,言行举止会越来越像你,小书生一个。”
  “……小书生?”安乐无语。
  “老头子说你很会念书、思维敏捷、触类旁通什么的,他有一堆华丽美妙的形容词来夸奖你。”老三歪头看他,俊俏的脸上有抹调皮的笑,“老头这人是有些护短,他喜欢你们这些孩子,把你们纳入自己人的行列后,那么他便觉得你们什么都是好的。”
  安乐摇头:“我们都是他的学生,是他教师生涯的最后一战,他投注了太多的感情在我们身上了。”
  “那也是因为喜爱才能投注,连老太太也是。我本来是昨天上午要走了的,结果刚收拾好行李就被老太太拦住了,她给搬出了‘三不孝’,一条条给我详细举例,没办法,又得拖个两三天。”老三的表情很无奈,但语气里对老太太的纵容和爱却是不容忽视的。
  安乐忍俊不禁。老太太真是给逼急了,居然把三不孝这玩意儿都给搬出来了。
  “我到你这年纪的时候一定还没成家。”安乐吁了一气,下巴顶在曲起的双膝上,“年纪轻轻的哪肯轻易的柴米油盐烦心,老太太其实也知道,她只是不死心想让你留在她看得见的地方,父母的那点小心思差不多都一样。”
  “你还真把她看透了,”老三轻笑,摇着膝上的安宁玩,“太老成了不好,该有的少年冲动被压着,影响身心健康。”
  “你哪儿见我老成了?”安乐瞪眼,心里颇无奈。
  “呵呵,听叔叔的话没错的,小安乐。”
  “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个问题安乐和小六他们讨论很久了,也曾问过老头,但老头也说不清楚。他曾暗地里想过他的职业,比如外企白领、单位员工等,每想一个否决一个,因为一想到老三的行事作风便觉得那些工作跟他不符。“老师说你是学经济的。”
  “经济……”老三念了一遍这个词,脸上浮出古怪的笑意,点头:“嗯,经济不错。如果你到燕城上大学,我就让你看看我做什么。”
  安乐睨了他一眼,淡淡的傲气从眼眸中透出来,清然道:“我会去燕城上大学,到时候你可别飘到其他地方去。”
  “那哥哥带我一起去么?”一直听他俩说话的安宁突然转头问安乐。
  又来了。每一说到“离开”这话题,他便开始不安。“娃娃不喜欢跟爸爸在一起么?”安乐把他抱起来,笑问。
  “喜欢。但是更喜欢和哥哥在一起。”安宁肃然着小脸道,“哥哥不是说过不管去哪儿都带着娃娃么?”
  反问的语气中有丝若隐若现的受伤气息,安乐沉默了片刻,道:“好啊,娃娃想去那就跟着去。”先这么安慰他吧。
  “哥哥,你会骗我么?”
  这孩子的嗅觉非常敏锐也很敏感,一星半点的动摇或迟疑都能让他捕捉到。安乐毫不迟疑答:“不会。”
  老三将兄弟俩之间的细微波动纳入眼中,想了想,道:“安乐,若你真到那边上学,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或许我可以帮帮你。”顿了顿,他微仰起头迎向朝阳,半阖着眼淡淡补充:“我指的是比较麻烦的事,小事情我可没功夫理你。”
  “麻烦的事……是指多麻烦?”安乐咀嚼他话里的意思。
  “比如以你的能力无法解决的事。”老三意有所指的睨了一旁的安宁一眼。
  安乐了然,欣喜之余不免又疑惑:老三在异地举目无亲一个人生活,哪儿来的关系来解决这种“不算大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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