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 by 幽幽云(上)【完结】(6)

2019-05-31  作者|标签:


  
  无比美妙的快感从贺东的头部沿着脊椎伸展到全身的每一部分,稍微支撑起身体,拨开阎启林湿淋淋的额发,轻轻吻了一下阎启林的额头,心底充满怜惜。这一份柔软突如其来,脑中快感炸开时宁愿两人一起停留在那一刻直至永远,被紧紧掐住的肩膀,玉白的手臂环绕着自己,他心底的依赖攀沿在手中,全身心投入的欢爱与以往每一次都不同,贺东墨黑的眼沉着,他还未理清楚这份感觉是什么,能够如此掌控他的大脑思维。
  
  不管是一份什么感觉,眼前的人受了如此多的苦难,贺东已不愿让他再继续承受那些沉重的仇恨,全然绽开的他是那么清丽无暇,毫不做作的承受自己,包容进他体内,也包容到他的生命中,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需要一个港湾停泊,贺东有点庆幸遇到此时的他,在他还不自知时。
  
  贺东再次柔柔的啜起他的唇瓣,已不带□的吸着揉着,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就是不睁开双眼,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他了,亲了亲他闭着的眼帘道,“怎么,很累吗?今晚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说着还恶作剧的动了动埋在里面的肉,棒,已经又开始微微恢复坚硬。
  
  颤颤的眼帘睁开,水雾的双眼,眼角微红,那双眼复杂的看着贺东--迷茫的、羞涩的、绝望的、愤恨的、还有一闪而过沉迷喜欢的,阎启林没接话,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时候的心情,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清醒经历一次打破他长久以来的认知。
  
  以前也有人**长相出众的他,都被他修理过,手段狠辣从所周知,到后来都知道他身份后再无人敢表现出来。加之看多了流夜里的夜夜笙歌,总以为肉欲是万恶之泉,小时候向往父母亲那样两情相悦的相守,到后来只顾着性命的十年,早已不期盼回到纯真,只因为精神上的偏执才守身。即使上次还是这个人,上次更多感受的是堕落是绝望是仇恨是对命运不公的无可奈何,可这次不一样,这个人代表什么呢?能给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安宁,在他身边这两天挑起了很多遗忘的情绪和回忆;也是这个人从精神上断绝了自己的期盼;还是这个人,强势的交易了自己的身体,再如何淡漠阎启林心底最深处依然有着一份委屈,愤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是单纯的爱护自己……
  
  贺东不由自主收紧双臂,拥着他,看他眼里流露出那么多那么多无望的情绪,这令贺东不快,贺东不喜欢这种无助,可这个人不开口,什么也不说,贺东只能恨不得把他揉入自己的体内,让自己与他合成一起,才能分担他的痛与恨,才能知道他想着什么,才能重新寻回他的欢乐。
  
  看着倔强不说话的阎启林,既然不开口,那就做吧,他的倔强也只不过是中变扭,贺东要把自己更深的纠缠入他的身体中,把这种快感融合到他的灵魂去。贺东没去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追寻着本能,今夜与他一起**。
  
  


☆、第十章

  第十章
  
  阎启林睁开眼,又一次在这个人的怀里醒过来,热度从身后传来,还是微弱的呼吸喷在颈上舒舒麻麻,医生说自己的洁癖是心理上的,其实早已治愈,不能碰触人的习惯也打破,看来是真的了。阎启林看着这个房间,隔着窗帘也能感受到还早,醒得早睡眠质量竟然很好,一扫前几日的精神疲倦。他没动,要仔细想一想这个意外是否会造成计划变动,谋而后动是阎单魁教给他深刻的教训。
  
  贺东有着敏锐的直觉,年纪轻轻统领贺家,作为领袖他各方面都极其出色,对气息的感知更是堪称天才,所以能轻易掌控身边诸人,有一批可信赖的得力手下,他才可以更自由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知道怀里的人醒了,也知道他无意隐瞒,静静的拥着这个人一起迎接晨曦,好像是件愉快的事情。连续两次贺东已经知道怀中人极度强烈的不安和隐藏极深的脆弱,只要一睡着他就会卷起身环成圈,形成人在母体中的保护姿势,贺东只能从背后拥着他,给他温暖,双脚锁住他,拉伸他的身体,要丝丝入扣的沁入他的地盘。
  
  上次这个人醒来很迅速的起身穿衣离开,没有一丝留恋,甚至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等他走后贺东靠在床头,点起烟眯着眼思索了好一阵,从遇见到离开的每个细节,还是确信那是他的第一次,也不是设计遇见自己,但没有哪个人会在那种情况下看都不看一眼决绝的离开,毕竟头晚他几乎已是陷入**理智尽失。心甘情愿的**后不吵不闹和平离开很正常,被逼迫的**即使后悔,不吵不闹离开也不应该是这种犹如绝望的背影,那么寂寞脆弱又故作坚强,何况他的体力绝佳,正常人如此折腾一晚绝对下不了床,他却可以安然离开,连贺东自己都觉得泄,精过度体虚无力。
  
  然后是一次又一次的再遇巧遇,让从不相信命运之说的贺东也无语,不是人为也只能相信命运的奇迹,想放过他都不行,自从到H市后就没有一天没遇到这个人。再经过昨晚,贺东有点理清自己的想法,好像有点不能作为局外人看戏了,他想把这个人纳入怀抱好好保护起来,不再受到别人的伤害。
  
  “嗨,早安。”掰过他的脸,亲吻一下那诱人的双唇,这个固执的人肯定不喜欢自己干涉他的事情,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贺东没想清楚,而且暂时弄不清他的目的,贺东判断出如果仅是单纯的杀人复仇,他早就具备能力了。放开有点红肿的唇瓣,贺东伸手抚摸着这令人喜爱的出众眉眼,昨晚好像有点过火了,“累不累,这么早就起了吗?”
  
  “只是,醒了……”沙哑的声音,没说完就咳了起来,阎启林好像很不满意自己的嗓音,蹙起他好看的眉头。
  
  “别急,喝点水。”贺东赶紧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放到他嘴边,看他缓缓喝下去,纤细的脖颈白皙无比,喉头滑动在上面诱人遐思,再往下是略显单薄的肩和精致的锁骨,白玉般细腻的肌肤,朵朵红梅甜蜜的绽放,这是贺东的杰作,腹部一紧,贺东赶紧拉起被子掩盖起这艳丽的风景,肉欲一向不是他所求,自控力虽有点失态,但能控制好。
  
  贺东把水杯还原,看着阎启林已经完全清醒的目光,里面一扫迷雾,目光坚定如常,清冷淡漠,暗叹一声可惜,“要不要再睡一下。”
  
  贺东的声音也比白日更低沉些,激情中那一声声“林”就是这个声音在呼唤,犹如迷雾中的引导,引诱了阎启林,清醒后这人却不再这么叫他,不过阎启林想了一遍发现对自己的计划没有影响,这个人的身上也没有感知到危险,于是又恢复他的淡然,“不了。今天我比较忙。”
  
  想通的阎启林动作迅速的起身冲澡,到客卧换装,除了稍稍不易察觉的僵硬外,真看不出被疼爱了一夜。今天他要去敲定明日的私人飞机的各项手续、还有与沈家交接的人员、国外接机的朋友,还要做好隐蔽的掩护,同时明天本人还要在流夜据守安排,以便到时候扰乱阎单魁和李永强的搜索,几方人马知根知底才更容易出错,除了少数人谁都有可能是对方的人,阎启林只能尽量不给任何人犯错的机会。
  
  早餐只能吃些软食,再面对递过来的牛奶,阎启林已能平静对待,接过来从容的一口口喝完。还是暖暖的一直温热到胃里,再热到谁也触摸不到的心底,垂下的眼中有谁也看不懂的心思。
  
  紧促的一天安排完,挂掉最后一个沈家阿安的电话,放松下来的阎启林才发现身体的隐痛还是令人不舒服,睡得太少精神紧绷时没感觉,现下一放松有点不习惯这样奇怪的困倦。他的体质比一般人好很多,连续五年的药浴改造,使得他的肌肤细腻白皙,机能恢复速度快,柔韧性超好,爆发力也比其他人强很多,可很异常的是他的肌肉紧实有力却不突出,腹肌都没练出来,体格也没有暴涨,一米七八的个子不算矮可穿上衣服看上去就偏单薄,总给不熟悉的人弱不禁风之感。
  
  “小少爷,要不去桑拿房放松一下?”荣柯不无担忧的说。这几天他的精神也高度紧张,作为老爷和小少爷夹在中间的人,他的处境更紧迫,小少爷敏锐的视线常常一扫来,他就忍不住从心底发抖,自己都不知道心虚什么,明明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自己存在的目的。
  
  阎启林想了想同意了,太紧绷了也不好,晚上还不知贺东那边会如何安排,会不会再做,明天太重要,保持旺盛的体力很关键。
  
  高效率的荣柯很快就吩咐好了, “请小少爷到五号厅。”
  
  阎启林泡桑拿一向都是独自一人需要清场,每回都要事先安排,还要确保安全。其实流夜的生意基本就是涵盖了阎启林的所有需求,是为了满足阎启林的需要才有了各个营业范围。娱乐、餐饮、健身、拳击、甚至地底还有枪击训练场,而赌城是通过很大努力打通关系才建立的,为了保证现金流和更繁杂安全的关系网,黑白本就没有界限。李永强对流夜的底细知之不详,一直只以为就是个大点的娱乐城而已,一门心思的要把安和帮抓在手里,最近还想把手伸到现金流正向的流夜来,其实他的目的阎启林也清楚,无非就是走私了毒品黑钱太多,急需流通量大的渠道洗钱。
  
  荣柯呆在五号厅外等候,他知道这几天阎启林私下有动作,只是装作不知,很卖力的完成安排给他的工作,并保持和阎单魁的联系。昨晚阎单魁偷偷去看望小玉了,想到小玉甜美的笑容,荣柯弯起嘴角,这是他心底的秘密,不过也仅仅是阎启林不知道罢了,阎单魁那老狐狸肯定是知道的。
  
  荣柯回头看了看五号厅的门,低叹了一声,咕哝了一句:“都是瞎折腾。”然后又一本正经的挺直脊背站岗。不该他多想的不该他多管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荣柯只能默默的承受两方的压力,以心底小小的甜蜜做支撑,完成好他的使命。想着也许要很久都不能再看到小玉天真的笑容,荣柯心底划过一阵苦涩,明知道是这样也不能阻止,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小玉会忘记自己这个代替品的哥哥吧。
  
  维持着一成不变的表情,阎启林回到贺家的别墅,等了等没等到贺东就干脆到客卧睡觉了,至于半夜贺东是否回来他以不变应万变,不推辞不主动,按着自己的性子应对就好。
  
  没想到一觉好眠到天亮,精神抖擞,身体也恢复得很好,阎启林照例闭眼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一遍,以防出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再没有比因为粗心大意或狂妄自大而丢性命更让黑道人所不齿的事情了。永远不要以为你无所不能,要谨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永远有比你更强大的人或者势力存在,这又是阎单魁教给他的教训。
  
  走下楼梯就看到贺东坐在沙发上看当日的报纸,这个人昨晚回来了呀,贺东看着阎启林眼里表达的意思,觉得那半眯着内蕴光华的双眼真漂亮,全黑的一身装扮精瘦俊朗,“早安。看来你和我一样忙,每天都这么早。”
  
  端起水杯润喉,回了一句早安,阎启林看出贺东眼里的促狭,不过还是很淡定的俯身进入贺东张开的双臂给他一个拥抱,随即被他咬住水润的唇。
  
  贺东直到满意才放开阎启林的唇,然后顺势不理他的扭捏把喘着气的人按到自己腿上坐着,“昨晚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吵你。”
  
  阎启林一惊,转回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着微微的笑意荡在唇角,双眼黝黑只映出自己的身影别无他物,忽略掉这样坐姿的不习惯,心底却想着难道自己潜意识里觉得这里安全?毕竟不管在哪里,哪怕是流夜的卧房,无论谁进入都是第一时间惊醒的。
  
  “怎么,吵到你了?我记得你没醒我就出来了。”看出他眼中的惊异,贺东知道这种感受,他自己也是敏锐性超强,对陌生的气息始终警觉。只有内心潜意识认为安全的气息靠近才不会被惊醒,因此贺东心底微甜,自得其乐的拉起阎启林的手摆弄,觉得昨晚没吵醒他真是太明智了,就是要这样一点点蚕食占据。他要把这个人养成一只家猫,收起他的利爪停留在自己怀里。
  
  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阎启林干脆置之不理,眼里的疑虑还未消散。被人抓着双手亲昵的玩弄,即使有约定在前,阎启林还是不能接受,只觉得自己完全被这股气息包围,又有那股似有若无的暗香袭来,这种香水应该不是市面有的,只一会儿阎启林就觉得有点心跳加快,感受到莫名的悸动,受不住似地一把挣脱开,瞥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太过分,转入餐厅吃早餐去了。
  
  心情很好的贺东完全不在意被甩开,那一瞥的风情让人恨不能化身为狼,果然是直率的性子在自己面前他完全不屑掩藏。连续几日温情的早餐,贺东没想到自己竟然乐此不彼,递一杯牛奶,盛一碗粥这样的琐事做起来顺手自然,完全看不到在外那个高高在上的霸气的样子。
  
  两个人都忙,能相聚的时间很短,贺齐都避嫌没来一起吃早餐,而且贺齐也不太想插进来搅合,以前贺三贺六在的时候大家都是和老大一桌,有小**也都在边上不参与谈论,重要谈话还需避嫌,哪像现在反倒让贺齐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超级大灯泡,别人气场合拍到水泼不进。再有两天贺三就到了,那时候自己两个人应该气势上能压倒阎启林了吧,贺齐心底默默祈祷。
  
  阎启林安坐在流夜里自己的办公椅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多少带点运气的成分,能想到的意外都定制了多个紧急应急措施,他一边期待电话快点响起告知飞机已顺利起飞,一边又希望还是不要想起,就怕是传来危险的信息。自己不能亲自解救不能再见小玉一面,心底的遗憾扯着人生疼,可阎启林也只能忍着,过了今天就可以放开手复仇了,他要手刃每一个敌人,沐浴鲜血也不在乎,他要用这些人的鲜血献祭给天堂的父母,保佑他们再不需要受苦难。不知道那个可憎的老头会如何咆哮,仿佛又能够听到一次次懦夫、不自量力的教训,深藏的恨意压也压不住。以后再也不需要听了,也不会再有人可以伤害自己和小玉。再等最多两三个月报仇后就可以去给父母扫墓了,多少年的心愿啊,阎启林甚至有点迷醉,不知道是否这样就能解除桎梏,抛下沉重的枷锁。
  
  荣柯敲门不等回复就冲进来,声音发抖颤声道:“小玉被劫持,对方身份不明。”
  
  哗的一声椅子划着地面被推出去,阎启林不可置信的猛站起来,平时淡漠的脸此刻满面通红,吼道:“怎么被劫的!受伤没有!保镖都死哪里去了!”
  
  连续几个问题砸得荣柯目瞪口呆,他死死盯着阎启林,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双眼瞬间通红,像是想问什么没问出来,克制了一下自己,回答道:“老爷已经安排人封锁现场,派人追查了。小玉和张妈一起消失的,应该没有受伤,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保镖都被放倒,安保监控全面被破坏,应该是侦查很久才下手的。”组织了一下语言,荣柯尽量快速回复。
  
  “把我们的人也派出去,启用紧急联络的线人,把H市翻出来也要安然无恙的找回小玉!”斩钉截铁的声音传着噬血的气息,挑衅者一定会付出鲜血的带价才能平息这股狂暴。
  
  “是。”没有多耽误一秒钟,荣柯挥手带走保镖,马上召开紧急内部会议,启用流夜明面暗地所有的人,触手伸向H市的一个个角落。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阎启林沉默的倾听阎单魁的声音,他苍老的声音第一次显得那么弱不可击,不再灼灼逼人,一反常态的叠声询问我把小玉弄丢了怎么办,我怎么向你爸妈交待,我把我孙女弄丢了怎么办,仿佛崩溃一般胡言乱语。
  
  不需要再回应他的阎启林听了一阵,找不到语言,既没有安慰的心思,也没有被他悲伤的声音感染,也找不到可以摆脱这个人胁迫的庆幸,在这一刻,阎启林不想再听到关于阎单魁的呢喃,不管他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五年前开始他亲自斩断了和自己的血缘羁绊,他选择了安和。细细追究,也许十年前他能力正强时就可以报仇的,可他选择了放弃,如果不是他提前离开,就不会有后面的暗杀,导致小玉病情加重,这是阎启林所不能原谅的缘起。在一切报仇都未展开之前,明显的阎单魁已选择安和,留出柔软的亲人送给仇家亮出刺刀,深深的在原有的伤口上再次开闸放血。
  
  挂了电话,孤独站在空寂的办公室里,他的心悬在半空忐忑不安的静等最后的结果,身边的人在外面犹如身在战场行动起来,阎启林一如既往空留一人品味着清冷的空气。流夜的部署几乎都交给荣柯安排,阎启林极少参与实际行动,即使要出动他也是隐在暗中出击,很早制定计划时他就有意淡出人们的视线。
  
  只使用一次的手机,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终于听到顺利完成,人无恙已离开的消息,阎启林浑身绷得太紧的弦嘭的放松,手机滑落。他激动得不能控制身体,只是不停颤颤发抖,双手抖动到握不住手机,展开双手到眼前看着,眼泪蓦然汹涌而至,无声的沿着脸颊一滴滴流成河**到地面,再一颗颗的摔碎开四溅出去,压抑太久的情绪猛烈爆发,他缓缓蹲下俯着身子,双手把把自己的膝盖紧紧抱住,不愿意面对自己泪流满面的现况。空气都泛着湿意,一个孤独的小兽依然孤独的舔着伤口独自疗伤,没有人走进他的世界,给他期望的温暖。
  
  占去他人生最华美年纪的十年,人生从青嫩少年走向快速成熟的十年,荒漠的陷入血腥的十年,终于开出第一朵血色艳丽的花朵,带着阎启林冲入云霄,已无路可退,唯有向前,那里有唯一的出口,非死即生。
  
  等到属下来报告绑架案的最新情况时,阎启林已控制好情绪重新坐在办公桌后垂目沉思,除去微微通红的眼,更显苍白的面,一句话不说的阎启林高深莫测。属下汇报完最新情况简直是落荒而逃,房内的低气压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不管面对多少次,那个人都是他们仰望的所在,更不敢随意瞟向老大的方向,使得即使这批最靠近核心的属下对老大的印象往往是气势而不是容貌,他们敬畏的心不敢亵渎心中的神圣。
  
  因这场绑架导致H市风云涌动,安和帮人员尽出的搜索,机场、火车站、汽车站、各个路口,包括各个片区居住地都有人在查询,跨越片区的也通过阎单魁打过招呼照样横扫。很快小道消息就传开,没想到阎单魁竟然还有个孙女藏了十年还是被绑架了,大家都传安和帮这个老帮主真是命运多舛,十年前才被杀了儿子儿媳,十年后又是孙女被绑架,仅剩的一个孙子又扶不起来入道才一年不到就销声匿迹。不相关的人看戏一样议论纷纷找乐趣,有内幕的思索一番各自也纷纷布局,唯恐遗漏掉这块蛋糕的份额。
  
  流夜今晚人来人往极热闹,这里是半公开的安和帮少帮主做主的经营场地,能有卡进来的呼啦啦都聚进来了,看笑话的,寻思挑衅的,别有目的的,流夜就像张开大嘴的巨兽通通吞入。
  
  其中的一个包房里,阎启林不得不出面应对李永强。每个季中有一次帮会,阎启林已经借口推了,今年只参加过年初的一次,本年下个月还有一次,算起来直面李永强的时候真不多,阎启林不得不控制自己,以免直接动手杀了他,游戏还没到收尾的时候。
  
  马脸的李永强非常自负,自认计谋身手都出众,野心极大,被老帮主收养后一心取而代之,直到近期才完全暴露他的野心,下次帮会估计就移权了。
  
  “小林,今天我才知道小玉竟然在H市被你爷爷软禁,老帮主也是老糊涂了容易做错事,你不要多想。我们安和帮的人护短,谁都不能欺负我们的人,会竭尽全力搜寻的。绑匪的条件我们会无条件答应……”李永强眯着他本就狭长细细的眼,一条缝里看人,一脸真诚的话语,话里话外难掩他心中的得意。
  
  他可是知道这小子身手很好,本来是个强劲的对手,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和老帮主闹翻了,李永强不知道如何表示他的开心。应该就是为了软禁小玉这件事情,是否和他父母的事有关李永强吃不准,不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当时做得干净利落没证据奈我何,忐忑一段时间看老帮主没什么变化,李永强安心了,继续谋划他的野心之路。趁着他们爷孙两个窝里斗,李永强联合白科敬私下敛财强大了不少,现在再来拼个你死我活的话,他自信胜负五五还不止,不合的一个老一个小,在帮里日渐跌落的声望,要不是为了安和的稳定,还有流夜也要和平收回,李永强早就策划暗杀了。暗杀已经不太行得通,先不说这两个人身居深宅机会难寻,安和的凝聚力老帮主还是有,再出暗杀事件反倒显得安和的无能,自己操尽心力要的是完整的安和,而不是支离破碎需要重头来过的安和帮。
  
  李永强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竟嘿嘿笑出声,这次机会真是千载难逢,他正考虑如何加一把火烧烧这爷孙之间的关系,好乘隙收回流夜,现在的流夜简直是块大肥肉,本身的现金流,影响力,还有洗钱能力都极合心意,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要到口了,李永强飘飘然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惊才绝艳的天才。
  
  阎启林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坐在角落的阴暗处,暗淡的黑掩藏他眼底的讽刺、残忍和疯狂,他没有扭曲自己的面容,这个面具不会轻易被打碎,特别是在仇人面前。
  
  品着嘴里辛辣的纯烈酒,他需要这样的刺激来提醒自己时候还未到,很快对方的血会在自己面前一滴滴慢慢流尽,以偿他父母留在自己和小玉身上的血,仅仅这样还不够,还有太多手段会一一实施,一个人的血不够,所有参与的人都要付出带价。
  
  李永强滔滔不绝的发表自己表示关心的演讲,扮演一个慈爱的叔叔,他也不在乎是否有回应,毕竟阎启林一向少言,在老帮主面前或者帮会都几乎不开口。包房里其他人都不插言,他的手下是不敢开口,阎启林是不屑开口,直到李永强的得力助手李天桥敲门进来,做了个手势,李永强打哈哈般停下他的演讲,意犹未尽的又寒暄一番才踱步而出。
  
  送走李永强没多久,荣柯竟然把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黑超的沈费清领了进来,把阎启林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过近期不能见面吗?”
  
  阎启林心情不好,看着趾高气扬的李永强,他一股闷火烧在心口越喝越烦躁,结果这沈费清不知轻重还敢单人前来流夜。是以阎启林语气也不是很好,他很不喜欢意外,意外意味着危险。
  
  直等荣柯出去带上门,包房里只剩下彼此,沈费清摘下黑超和帽子露出他刚毅的脸,才开口道:“我有件事要当面问你,而且今天外面混乱,流夜进来的人也多,我的保镖在另外的包房,荣柯带我过来不会被发现的。”
  
  “什么事情这么紧迫,我以为已经都安排好了。”阎启林有点纳闷,下午的解救也很顺利,他后来确认过飞机确实安全起飞到达,国外的安排静悄悄的消去所有的痕迹,这是连沈费清也查不到的渠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沈费清倒了一杯烈酒,思索了一下,下了很大决心,“我听说你和一个男的住一起。”说完他紧盯向阎启林的双眼,昏暗灯光下阎启林的双眼黝黑清亮,一听这话里面燃起怒火,沈费清想完了,暴露了。
  
  “你派人跟踪我!”怒气含在话里,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他很少出门,长期以流夜为宿,偶尔回市区的公寓,仅仅两三天的行程就被人道出,除了密切跟踪无他想。
  
  “我是关心你……”沈费清也急了,就怕引起反感误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截断,“好,很好。沈费清你就是这样关心我,派人跟踪我!”
  
  “启林,你不要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不对,不要叉开话题,我问的是你是不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那我呢,我怎么办?”站起来一把抓起阎启林的手,顾不了太多的沈费清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阎启林更迷糊,转不过弯的问:“什么你怎么办?什么事情和你有关?”倒给忘记了被人跟踪的事情,不过他还是不习惯别人的接触,即使是唯一的朋友沈费清也不行,于是把手抽了回来。
  
  看着自己空着的双手,沈费清抬起头,眼底的黯然伤悲清晰的展现出来,他不能这样煎熬了,他以为这个人不懂情的,所以才自己一个人瞒着恋得这么辛苦,可现在有人告诉他已经有另外一个男人捷足先登,别人都登堂入室了自己还像个多愁善感的少女一样踯躅不前。
  
  也许是这灯光太撩人,把悲伤渲染得十分感人,阎启林第一次觉得看不懂沈费清,或许不是看不懂,而是都没有明说以致于两人都看不懂。认识两年多,这样生死由人的沈费清他几乎不认识,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想念沈费清清爽的笑声,洒脱的行为,即使是调笑也不惹人厌,挥手投足间就能决定多少人的命运。
  
  “你坐下来说,我相信你是关心我,把你的理由说清楚。”面对这样的沈费清,阎启林气也消了,甚至隐隐知道他大概要豁出去说的是什么,但又搁着一层纸看不清,他没经历过,弄清楚也好。
  
  到了这个地步,不如放开来说,最艰难的跟踪都被识破了,沈费清也就不怕了,“我喜欢你,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
  
  顿了一下,看着阎启林示意继续,也没有表示出厌恶还是接受或震惊,沈费清有点郁闷,继续说着:“反正今天都说清楚也好。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以为你不能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而且我们一个是沈家一个是安和,后来你又找我合作,合作还是那种目的,我就觉得我们要在一起很难。当然,只要你同意,再难我也愿意的,最多安和分解后纳入沈家来,我知道你不会真不管手底下那批人的,这些我都考虑过。所以前天我也没说,我想等这次计划做完了,你报了仇也有心情谈谈感情我再表白的。可是……”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停在这里,沈费清好像有点说不下去,没有得到回应,只有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像极了台上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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