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非悲剧。
凤凰涅槃,往生作别。
1、第 1 章 ...
时间如流水,容颜是水中的倒影。
第一章.容颜
春已渐暖,湖水被春风抚起了些许涟漪,倒映在湖中的,是初吐芳枝的柳。柳上的燕,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飞去了。
飞过那土地,春耕之后的生机让人忍不住驻足。男人依在藤椅旁,一手杵着锄头,一手端着大碗的粗茶,满眼欣喜。女人与孩子在一处坐着,女人手里捧着书,孩子则一手指着书一边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那飞燕心生好奇,飞而落在了那孩子的肩上。孩子一回头,黑漆漆的四目双对,那孩子生的剔透,尤是那一双波光流转的眸子。燕儿见了,竟有些嗔痴之态,停了些许,才悠得划上天空,藏到云朵后了。
继而又飞到那青石板桥,停在一个雕花柱子上,眨着眼,环看着周围。
人流缓缓而过,偶有马车,也像是官家小姐出游一般,闲散而过。或许是因为这古城悠悠的气氛,人们也都大多一脸富足安逸的神情。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手中举着糖葫芦,跑过桥去。红绳系着颈后的辫子,随着他步子一翘一翘的尤为可爱。而桥的那边,则是一位女子小鸟依人般的倚着一位男子,那男子虽高,却不十分威猛,一身儒生气质。指上深紫宝石的戒指,光泽并不明晰,内里像是绕着氤氲。
燕偏过头,侧望着桥下的流水,忽闪,失了影踪。
此时,皇城却是一片混乱。
皇帝驾崩,虽不为早逝,却只遗得一名幼年皇子。今日正乃其登基之日,宫女们有条不紊,皇后则端坐在一旁静观。丹唇凤眼,双颊微红。她仍旧年轻,只是在历史中她却早已苍老。
那皇子突然起身,惊得周身的宫女纷纷散去。他向窗边跑去,扬起脸,望着窗边驻留的燕,十分欣喜。转身便说:“母后,你看,你看!”
皇后侧了侧身,“春燕,是吗?”
“嗯!”他兴奋得说:“母后你瞧,它都不惧人呢。”说着还踮起脚,试着用指尖触碰那燕的身翼。
皇后起身,华服簌簌的响,她缓缓向窗边移步,裙摆及地。
“銮顷,是时候了,我们该往大殿去了。”她抚上他的头。
“嗯……是,母后。”尾音仍透出一份稚嫩,无奈的语气则又添了些许成长。
时年虞胤五十七年,伶缕易主。
伶缕傍河而建,其河名宁姬,其海名燕安。因航运便利,商贸兴旺。首当者,殷鹮居之。其家当财贯,无人可计。虽未涉政,朝中权野却无不知者。其子殷戈,为家中长子,因其家境丰实,不识愁滋味;其次子殷赭,生得一副玉容颜,风流之名,自不在话下,却因遗得其母,体弱多病,少于涉世。其小女殷绫,天性开朗,但性格刚毅,巾帼不让须眉。殷家世代居于古城郎溪,安居乐业。
年虞胤六十一年,皇銮顷年十四,适逢其贺生之期,天下大庆。因其自幼喜音律,其母令征天下能者,齐聚一处,皇宫内设隐苑以管教之。征兆之事,恰予殷鹮。由是殷鹮携其家眷共游。
伶缕山水,美名远扬。殷家众人,一路清悠,老少和美,其乐融融。
至洛村,殷鹮之妻偶染风寒。其旅暂歇于此。
“殷赭,你随我去安顿住宿访医之事。”殷戈道。
“是。”干净利落的少年声音。
只见其手轻轻将纱帐挽起,再借与家仆之力,稳稳着地。殷赭一身黑衣,其上满布盛菊之纹,可谓素锦华服。其腰系一帝紫腰带,青龙盘于其上。面容虽未有清晰的棱角,却英气十足。剑眉似蹙未蹙,眼中却透着平和淡然。
二人骑马而行,殷戈之马通体墨黑,故名墨君;殷赭之马,周身丹赤,故名炎零。
洛村傍山水而居,山清水秀,明空媚天。人口稀少,并不昌繁。但其族人自古喜好乐舞,人人生得一副好嗓音。山谷幽幽,婉转之音常引得青鸟粉蝶纷沓而至。
殷家二子至旅店,哪知旅店因故暂不开张。只得遍访农家,望可偶得一两家寄宿。沿途春花烂漫。马蹄所经之处,蜂儿蝶儿翩然飞去,像是踏在水面上的泛起的水花。
至一处杏花烂漫处,偶遇一少年,其身形神态,与殷赭甚是相似。一者为玉,一者则为晶,不似玉之温润,却生得剔透玲珑。晨雾未散,二人甚以为处之仙境,不觉呆了片刻。
“我……”
“我……”
殷赭与那少年同时开口,又因同时听到对方而失语。
“我们殷家奉主上之命至各地征召能歌擅演者,家母至此偶有不适。又因旅店暂不能投宿,望借宿些许时日。”殷戈的语气并不十分恳切。
“可以,我在此等候二位,待令尊令堂及至此地,再便一同前行,二位觉得可好?”少年不卑不亢,字字清晰,缓缓道来。
“这样甚好。”殷戈应着 ,便要扬鞭而去。却见殷赭丝毫未动,似是中了邪魔一般。
“二弟?”殷戈唤了一声 。
“是。”殷赭再无多言,也扬鞭去了。
惊鸿一瞥。
多少年后,我就会忘记你的容颜?
多少年后,我才能忘记你的容颜?
生命的河,不曾为谁停留。
年华如水般流逝,水中绰绰约约的倒影,在隔岸人心中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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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似幻亦真,梦里梦外皆是空。
第二章.惊梦
已是到蓝家的第二晚了。殷赭仍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少时随父到各地行商,早已适应了奔波,自不会是因为缺了绣枕锦床而不得安眠。如此这般,夜的光景变更显得长不可待。索性下了床去,不知不觉间已踱步到院中。月光如水,院中似是活脱脱的衍出一汪湖水。湖水泛起点点涟漪,脚尖轻点,及上望去,白衣伴着青纱在空中旋舞,那白像是从朗月中泄出的玉,那青像是从天尽处绾来的泪。只见那玉与泪又忽的收紧,在未消之际,又突如昙花般霎时绽放,转而变成了瓣瓣花衣,向着月光,花衣溅落,花蕊独立,却是一面愁容,像是亘古绵绵,许久未绝;却又转瞬即逝,瞬息未存。仔细打量,那人不是别人,正正是前些日子那雾中少年。殷赭不再像是往前一般,缓缓移步至其身前,手轻轻的抚上他似有若无的泪,而少年也并不抗拒,只是微微合上双目,也用手覆上殷赭的手。
及至清早,天已大亮。殷赭却仍觉得身体倦乏,毫无清爽之意。又想起昨晚光景,似梦非梦,不禁意乱。
“二公子,是时梳洗去见老爷夫人了。”随行的侍者早已在一旁,见殷赭有了声响,方缓缓道来。
少时,殷赭已梳洗毕。及至厅中,见父母与蓝家夫妇所谈甚欢,又见母亲神采奕奕,自是病已去了大半,也松了一口气。
“父亲。”殷赭道。
一阵寒暄之后,殷鹮开口道:“素闻洛村人精音律者甚多,今吾奉主上之命,到各地征召善音律歌舞者,不知蓝兄可有何良议?”
“音律歌舞之事,吾村自不能言精通,只是人人皆喜,风俗罢了。”
“可有所荐?”
“……”
众人皆知,这征召之事,与旧时征召宫女并无个中差异。此时一别,相见之日,已不是生死可待。
“恕晚辈冒昧,”殷赭开口道:“昨夜可见院中有白衣舞者?”
“未曾,贤侄可曾遇见?”蓝父道。
“说来灵奇,夜中难眠,度至院中,偶见一白衣舞者,其美妙之境,未可言传。”
“生得何种模样?”殷鹮接到。
“恍惚之中,竟觉得与蓝家公子生得并无二样。”
“如此甚好,不如请蓝家公子出来一叙。”殷鹮道。
听闻此言,殷赭这才从适前的意乱中清醒过来,一时知道自己言有所失。再望向蓝家二老,已是面如土色,更是心生悔意。片刻之间,蓝家少年已至厅中。
“爹娘唤我何事?”
少了月光的妆容,少年已不似昨夜般。身着玉色丝缎,愈加风流。
“可是蓝家公子?”殷鹮起身,至少年前细细端详了一番。
“是。”
“所名为何?”
“蓝一。”
“年方几何?”
“十又有六。”
“可曾定亲?”
“未曾。”
“殷兄,”蓝父道:“犬子年纪尚轻,不谙世事,如此应了征召,恐给您生出些许事端。”
“蓝兄何言至此,依鄙人看来,令郎少年英姿,如若真如犬子所言,则更是不可多得之材。隐苑之归,与其有百益而无一害。”
话已至此,又碍于权位,蓝家二老已知再无可辩驳,只得将苦水吞尽,不得言。
“蓝小兄弟,”殷鹮道:“今我有意带你赴主上之命,入隐苑,不知你为何意?”
蓝一不言,只是静静地望着殷鹮身后的殷赭。殷赭见此景,更是羞愧难当。
“承蒙殷老爷赏识,我自是乐意之至。”蓝一笑意微藏。
“所谓年少英雄,正当如此。”殷鹮笑声爽朗:“蓝兄得有此子,自是福德深厚。”
“犬子才德疏浅,日后有不及之处,望殷兄多多包涵。”蓝父已明形势,便不再多言。
殷赭闻言至此,更悔适才之失言。只得沉声道:“父亲,我想及蓝兄弟说与些事。”
“也好,你们年轻人多在一处交流,补缺增益,总是好的。”殷鹮道。
“殷兄所言极是,”蓝父道:“一儿,你随殷公子去吧。”
“是。”
“是。”
及至马厩,蓝一让步:“公子请。”
“蓝兄呢?”殷赭一边牵出炎零,一边问道。
“在下的马已由下人牵去,在对面的山坡上。”
“所为何事?”
“马厩狭窄,只恐拘了马儿的天性,时常放归,在下认为也是好的。”
“如此这般,不如蓝兄与我同乘一骑?”
“承蒙厚爱,在下侍于公子左右便可。”
殷赭也觉得自己有所唐突,便不与多言。
一路春色,二人言虽不多,但所谈者必为有所共识,酣畅淋漓。
忽闻有一小厮呼声:“少爷!”
“是了,”蓝一道:“公子请稍候片刻,我牵了马儿便来。”
殷赭颔首,见蓝一渐渐消失在山坡彼端,又想起昨夜奇遇,竟一时分辨不清梦与实,幻与真。且又仍感周身不适,不觉有晕眩之感。
待蓝一骑马而归,其马周身玉白,因名梅姬。马首中一滴胭脂红,煞是好看。此时殷赭方有片刻清醒之意。
“公子久候了。”蓝一道。
“言过。”殷赭道。
蓝一见殷赭面色非佳,以为其因适才之事而心怀愧疚便提议道:“殷兄,如此良辰,荒废岂不可惜,不如你我二人赛马如何?”
片刻,殷赭侧望蓝一,只见他目视远方,似是在打量赛马的路程,好一副兴奋的摸样。所以有不觉地把推辞的言语化作沉默,微笑着向蓝一示意。
二人皆是御马之能手,但并无竞技之意。虽在村落之中,马儿仍不觉拘束,尽情驰骋,一路欢歌。
远方农田上耕作的农伯,俯首间瞥见了二人赛马之景,不禁生有感叹之意,呆呆地端详了一阵,便又继而俯身耕作。
殷赭虽尽力支撑,但仍无奈身体苦乏,只得提议道:“蓝公子,我见前方有一溪流,不如我们去那里稍作歇息。”
“也好。”蓝一似是十分尽兴。纵身一跃,向溪边驰去。
殷赭望着望着,忽觉得蓝一离得好远,又忽觉得天翻地覆,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殷赭再醒来时,已觉得疲乏去了大半,床榻被软纱轻拂,斑斓别致,又觉得缕缕幽香沁人,再细细分辨,更是闻得琴瑟之音,如女子般浅转低迎,继而又缓然长叹,突又裂锦碎帛,扬扬洒洒带带青丝,化刚为柔,绵绵密密,绕不尽的,是情仇。
殷赭缓缓起身,低声道:“敢问……”
“现在是你的梦境,”彼人道:“睡吧,无需多言。”
殷赭闻言便无意追问,既是梦一场,索性就沉下心性,随梦而归。
琴瑟之声歇而又起。
“殷公子,可曾舒适了些许?”
殷赭只见眼前绰绰约约一人影,定睛而视,原是蓝一。
“蓝公……”
蓝一打断道:“殷兄已是连续几日高烧不退,今日才偶有起色,”令殷赭疑怪的是,蓝一的语气中竟有几分责备,继而又道:“令尊令堂已先行一步,公子请放心歇息,待病痛去净之后,我与公子一同赴往隐苑,此是令尊之意。”
“蓝公子,我……”此时又为殷赭未言,顷刻,蓝一道:“公子不必内疚,隐苑之事,自是我心中所愿,如若我所想非此,恐他人也不得强迫。”说罢,蓝一便离去。
只见,案上古琴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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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此时的此端,是彼时的彼端。
第三章.启程
数日之后,殷赭与蓝一从洛村出发,赶赴伶缕之都元颀。
路途劳顿,二人自是相互扶持,不题。
至元颀城门,二人正所谈甚欢,殷赭亦言要带蓝一游遍元颀方才尽兴。然,忽有一小厮,奔至殷赭马下:“少爷,宫内急函!”
殷赭读罢,神色俱变。
蓝一见状道:“公子以正事为要,不如就请这位小兄弟带我至贵府。”
殷赭道:“也好,来日方长,蓝兄请恕在下怠慢了。”
“何言至此。”
殷赭进宫,由宫女领至懿华殿,即太后所居之处。
“太后。”殷赭入殿,单膝跪地道。
“赭儿,吾已闻殷公所言,身体可曾痊愈?”
“劳太后记挂,殷赭已完全康复。”
“吾今日召你入宫,乃是有一事相求。”
“不敢。”
“今日早朝,顷儿与众大臣有所争执。”
“敢问所为何事?”
“如你所晓,今天下动荡,局势一片混沌,其动乱之首,则又以吾国邻国樊阿为首,群臣深恐其乱殃至吾国,意欲加强管制,以免平民纷纷效仿别国,起而祸乱:然顷儿却不以为然,执意吾国应趁此良机扩张,众臣以之为少年小儿意气莽撞之为,无一赞同,偏得顷儿生得又是副执拗脾气,又不谙朝中权势,双方争执不下,如今落得个尴尬局面。”
“依太后之意,此事应何为?”殷赭道。
“顷儿不过还是个孩子,吾见素日你与他最为亲近,而吾以你深谙世事,望你能将道理细细说与他听。”太后缓缓道。
“太后之望,在下必当尽全力而为之。”
麟祈宫。
“皇上。”
“殷赭你来啦。”銮顷的语气里仍透着些许稚嫩:“来看。”
“新作?”殷赭侧身道。
只见厅中央的书桌上一副画摊开,其上骏马飞驰,铁蹄铮铮,意气凌凌。
“怎样?”銮顷仍看着那幅画,低头沉语,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笔触略显毛躁,作画之人心中必有所虑。”殷赭绕过书桌,直面对着銮顷。
“母后派你来的对吧?”銮顷嘟着嘴,又变成了往常模样,回身斜坐在镂空雕龙正椅上,右手支着太阳穴。
“皇上,你意何为?”
銮顷笑道:“我要你的支持。”
“你还年少。”殷赭提笔,略略沾了些朱墨。
“但如若那些腐臣之言,岂不只得逆反之效?此乱世良机,却反而抑民,民愤之盛,他们可曾顾及?若故此机遇,利用民众之愤,转而为外力,扩张土地,息内,攘外,岂不两全?”
“但,乱世之苦,岂能是一两句谋略就能解决的。”殷赭缓缓道。
“那依你意又何如?”銮顷道。
“抚民之策,臣以为上。”
“我倦了,容我想想,你先去吧。”銮顷略微合了合眼:“我已闻你此行非虚,然,明日酉时,于饮鎏台。”
“是。”殷赭道,言罢,于马首之央点上一点红。
及至家中,已是黄昏。
殷赭远远望去,却似有人侯于长廊尽处,于是快行几步,方辨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蓝一。
“蓝兄久候了。不知何事?”殷赭立于蓝一身旁,缓缓道。
蓝一回首望了殷赭一眼,不禁莞尔。
“公子,贵府风景真为别致。”
殷赭这才意识到方才语出唐突,蓝一只是于此地观景,而非侯他。又见蓝一笑意昂昂,不禁也笑了。
“公子笑什么?”蓝一仍远远的望着些什么,似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方才以为……”不及殷赭说完,蓝一便言:“我已等候公子多时,不知公子是否仍记得你我初入元颀之约?”
殷赭哭笑不得,只得言:“炎零未入马厩,梅姬何如?”
二人出家门时天已渐黑,只余残晖。
商铺多已关了店门,只余一些酒家与那花红柳绿之地。
蓝一一身白衣,外束轻纱,青丝散散的被绾在腰间一处;殷赭则一袭墨绿衣裳,发被青钗束成一髻,腰间配白玉,其穗赭红。
殷赭暗自思忖,这并肩而行的感觉恍若隔世,不可名状。
行了许久,二人择了酒家,将马牵至一处。
待酒菜略微上了,二人方言开。
“可曾思归?”殷赭道。
“嗯,的确。”
见蓝一言辞直白,殷赭却不知如何应答。
“多少吃些,空腹吃酒,总怕是伤了身体。”言罢,殷赭便向蓝一加了些菜。
蓝一便不多言,只是闷头吃菜。
“明日主上召你们入宫,可曾需要些许准备?”
“不用劳烦,”蓝一道:“入宫之后,我可否仍能时常如此般与公子见面?”
“嗯,可以。”
月悬朗空,云不遮月,却被心妨。
少年的只字片语,拢在柔光里。
不成言。
二人吃罢,仍骑马而行,不知归处。
4
4、第 4 章 ...
铁蹄碾碎繁华,不容奢梦。
第四章.荡平
终而仍是出征。
殷赭应征,随军而行。
时年虞胤六十五冬,伶缕战乱。战本不顺,但不知何因,却屡屡败敌。众人皆言此乃天道也。吞邻国暗枝,渊李。
大战之后,百官于宫内齐聚,是以庆之。
皇銮顷亦是容光焕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餐毕,命歌舞起。
只见央中有一白莲忽现,顷刻,舞者遮面破其而出,应律而动,遂是众舞者簇拥而上,又转势即散,各自轻旋,又有笙瑟和之,自是醉人。
舞毕,自又是一番歌功颂德之言,不题。
深夜,麟祈宫。
屏风上画着墨莲,片刻,銮顷从其后走出,只着着衬衣。
“你们退下,今晚蓝一侍寝。”銮顷道。
众宫女不敢多言,纷纷退下。
蓝一仍是身着戏服,以纱遮面。
“蓝一,”銮顷及近,摘下其纱,道:“夜深了,睡吧。”
蓝一不言,只是宽衣。至内里衬衣之处,方要解开,只见銮顷阻止道:“今夜不必,你可安睡。”
蓝一,殷赭,銮顷三人聚于一处。
蓝一入宫已有些许时日,除却庆典之事,也算落得清闲。殷赭在随父行商之余,也时常入宫,銮顷则更是一副少年心性。每每三人聚于一处,总是寻些新鲜之事。
恰逢今日阳光明媚,銮顷便提议行打猎之事,殷赭与蓝一相视一笑,便不多言。
三人骑马至皇宫猎场,并无侍者随行。
至入口处,銮顷忽的停下,殷蓝二人也随之止步。
銮顷望着绵绵青山耸入云霄,树木森然,突然下马,手中抓取泥土一抔,细细碾磨,直至泥土落尽。
这是他的土地,目之所及,皆是他的天下。
銮顷心中想到。
俄而銮顷上马,高呼一声便策马而去。
殷蓝二人见状也扬鞭随之。
流箭穿云,飞羽中空。
马啸叶飞,人歌意翔。
华年似锦,幻光如梦。
少年豪气,几人能名?
随着箭中于树干,一只梅鹿疾驰而过。蓝一伸手即要再射,只闻耳侧有箭飞过,也直奔那梅鹿而去,只是那鹿儿颇为机灵,又躲闪开来。蓝一回首,果不出所料,放箭之人正是殷赭。
“公子好箭法。”蓝一莞尔。
殷赭行马至蓝一左侧,悄然道:“彼此。”
“狩猎不专心可不行。”未见其人,只见那飞箭从他二人之中穿过,直中鹿首。
“狩猎时的仁慈,可是会一无所获的。”銮顷对二人笑得烂漫:“猎物最少的人,驼行李回去哦。”
殷赭笑答:“岂敢劳主上为我们驼行李之物。”
銮顷回首即放了飞箭一支,即中殷赭后的树木之上。
蓝一忽觉得心惊不已,不觉捂住了心口,却看殷赭勾起一抹笑意,拔箭放入自己的箭娄内,便策马而去。
蓝一忽的快马加鞭赶至宫内,只见宫女太监都搬着大大小小装饰华美的箱子,行色匆忙。便急忙拦住问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殷家被抄家,这是即将充入国库之物。”那人神情木讷,言罢便消失在众人之中。
蓝一回首望了望狩猎场,便又上马,赶至殷家。
并无想象中的场景,殷家只是一派淡然之色。只见殷家二老居于正厅,默默的看着宫中之人进进出出,并无多言。蓝一急忙上前,语中透着急切之意,道:“殷伯父,这是为何?”
只见殷鹮缓缓道:“一儿啊,你见犬子殷赭了吗?”
蓝一甚至还来不及回答,便如受惊的马儿一般冲了出去。
待蓝一至狩猎场之时,已见銮顷在入口处满载猎物等着他。
“为什么?”蓝一怒目而言。
“我没有输,”銮顷笑言:“是因为找不到殷赭,才只好轮到我把行李驼回来的。”
蓝一闻言,便要冲入林中。只听銮顷冷冷道:“你已不必再寻,他怕是让豺狼之辈伤了去。”
“豺狼之辈!”蓝一已怒不可遏,言罢便飞奔而去。
“我……吗?”銮顷自言自语道。
时年虞胤六十三,伶缕首富殷家败落,因私藏军火密谋造反之名。殷鹮及其妻,其长子殷戈,其小女殷祁遂隐居于山野之中,其次子殷赭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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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只在三千世界,还同池沼一般,
众生尽把真心,还似莲花未折。
第五章.采莲
格斐,伶缕边界之城。
近日城内有一传言四起,道是有一奇人,容颜俊俏,但其瞳异色,一为墨黑,一为赭红,面如冬雪。待人不拘小节,出手又极为阔绰,故一时众人无不奇之,并望与其结交。
柯夕鸳鸯,官宦之女,不仅相貌十分出众,且品行极好,在大家闺秀之外又多了一分豪气,并精通医术。众人皆赞之。鸳鸯闻得此人,亦想结交。
一日,鸳鸯于城郊采药,只有一侍女相随。
忽见一男子于远方起伏,想必是同行之人,遂寻其,望与其交谈。
鸳鸯蹙眉远远望去,恍若隔世。
那人似乎也察觉了鸳鸯的靠近,直起身来,将手遮于额旁,望向鸳鸯。
“你好!”鸳鸯喊道。
那人并无答言,也走向远鸳鸯。
“你好。”鸳鸯道:“也是采药人吗?”阳光有些刺眼,那人的面目并不明晰。鸳鸯觉得有些晕眩。
“嗯,柯夕小姐吗?”对方道。
柯夕心中暗生诧异,却不曾表露,只道:“难得先生知闻小女之名。敢问?”
“鹧尹。”鹧尹应道。
鸳鸯闻其声色沉稳,又举止非凡,不禁生出些许爱慕之情。
“公子可否介意到寒舍一叙?”
“乐意之至。”鹧尹遂将所采之物收于竹筐之内。二人并肩而行,所谈甚欢。
及至家中,鸳鸯才看清鹧尹的面容,正是传言所述之人。
“先生哪里人?”鸳鸯随口聊到。
“四海为家。”
“不曾有家人相随?”
“孤身一人。”
鸳鸯心中甚是欢喜,此般隐士,正是她一直所期待的。
因鸳鸯对鹧尹甚是热情,鹧尹又向来四海为家,不觉于柯夕家逗留了些许时日。鸳鸯发现,鹧尹原系一药商,每每拜访,总觉得有馨香之气扑面而来,究其所源,鹧尹总是笑而不答。一日午后,鸳鸯于自家花苑抚琴,忽闻箫声和鸣,不出所料,果是鹧尹。
“在下是向小姐来道别的。”鹧尹语气干脆,并无赘述。
鸳鸯起身:“先生将去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