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 by 连城雪(下)【完结】(3)

2019-05-31  作者|标签:


  “有意思吗?”
  “没意思。”
  “也是,干什么能有意思。”她深吸了口气,拿着酒杯敬他:“听紫薇说你好几个月没回来了,我代表首都人民欢迎你。”
  陈路笑出来,和她浅浅的喝了一口。
  “我就不明白了。”赵紫薇皱着眉头说道:“你干吗非去川音,一来不是特好的学校,二来又那么远,何必呢?”
  “它那时特招,我觉得省事。”陈路一脸若无其事。
  “切——”杜威在边儿上鄙夷的感慨:“你干脆去重庆得了,做作。”
  陈路没说话,垂着蓝眼睛不看他。
  赵紫薇飞去一个警告的眼神,杜威全不理会,还很愤愤不平的说道:“你就是鬼迷心窍。”
  “没有大学上的人没有资格评论。”赵紫薇忍不住接他老底。
  “那是大爷我不稀罕。”
  “你是谁大爷啊?”
  “谁问就是谁。”
  “我才没你这种忪大爷。”
  夏澜天摇着头朝陈路无奈的笑,陈路耸耸肩,倒落个轻松,省得谈话矛头总是对着他不放。
  说真的他对自己都无话可说,又如何回答别人。
  去那里,只是不放心某个人的生活。
  想知道他会吃怎样的饭,天气是太冷还是太热,能不能听懂陌生的方言。
  可这一切又关他什么事呢?
  他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包厢里正被两个天生的冤家弄得有点小热闹,忽然有服务生敲门。
  大约是条件反射,陈路被酒呛了下,忙装醉倒在杜威身上遮挡住自己的脸。
  被追星群众围攻的滋味他可彻底受够了,有回自己溜达到超市,竟然被一群女人抢了衣服抢了包,身上还掐的一块青一块紫,果然什么事都架不住人多。
  装了好一会儿鸵鸟,他才小心翼翼侧过脸,看到郑洛莱正饶有兴致的瞅着他笑,身后还带了个挺漂亮的男孩儿。
  杜威趁乱伸出魔爪,拍了拍大少爷的脸:“可爱的路路,真乖。”
  陈路顿时眯起蓝色的眼眸,很**的瞅着他说道:“我觉得你更可爱……”
  搞得杜威一阵恶寒,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全身僵硬了。
  陈路这才哼了声,起了身整平衬衫。
  郑洛莱回B城的party杜威由于被关禁闭而没去成,他便给他们介绍:“郑洛莱,杜……”
  郑洛莱接着陈路的话问:“杜威吧?”
  杜威奇怪:“你怎么知道?”
  他长得很像吸血鬼的脸上勾勒出个神秘的微笑:“我总听陈路说你啊。”
  “说我什么?”
  “他说你是一辈子的处男范儿。”郑洛莱实在没忍住,一屋子人听了都忍不住呵呵的笑起来,按理说杜威女朋友没少交,但不知怎么多年以来就是禁不起**,赵紫薇心想这形容也忒贴切了点儿吧。
  郑洛莱简单介绍那个男孩儿叫秦越,便带着他在陈路旁边坐下。
  秦越并没有和大家自来熟,只是朝着陈路浅浅的笑了一下。
  陈路不易察觉的和郑洛莱交换了几个眼神,忽然戴上太阳镜站起身道:“我去洗手间,你们随意。”
  关掉了水流,空荡的走廊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更显得清净。
  见这里没有什么人,陈路站在水台前轻轻摘下遮挡,看着自己真的很疲惫的脸庞。
  那是种从心里泛出的累,睡多少觉都无法弥补。
  这么年轻竟然也会有点沧桑感了。
  “大明星就是爱孤芳自赏。”好听但是并不真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路回头,果然是那个叫秦越的男孩儿。
  他冷淡的笑笑:“郑洛莱给你多少钱?”
  秦越弯起桃花眼看着他,轻声说道:“我们是朋友,再说谁有陈路少爷大方?”
  陈路点头,拿出皮夹抽出一叠钞票递到他面前,轻声说道:“我不想玩这个,你走吧。”
  秦越并没有推辞,他拿过钱塞进外套,忽然笑着拥抱住陈路,踮着脚在他耳边轻轻呼着气道:“你没和我玩过,怎么知道自己想不想?”
  这样的事情,陈路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像今天这样更会顺水推舟。
  他不是贞洁的信徒,身体多半是用来舒适享乐,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抬起脸来看到镜子里的秦越,忽然就想起别人来。
  一瞬间秦越妩媚的脸庞竟然被记忆里那个忧伤的表情重叠。
  温柔,苍白,纯洁,美好。
  “够了。”陈路推开已经手脚不安分的秦越,像是要迫不及待打断自己的回忆。
  他深吸了口气,看着面露诧异的漂亮男孩说道:“我说了我不想玩。”
  秦越愣了下,收起有点职业化的笑容,靠着墙轻声道:“真想不出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么痛苦。”
  陈路没说话。
  秦越抽出口袋里的钱扬了扬:“谢谢啦。”
  然后有点玩世不恭的走了出去。
  陈路皱了皱眉头,也走出洗手间,却看到若有所思的夏澜天。
  她八成什么都听见了,但没问,只是友好的点点头。
  并不讨厌这个聪明的女孩子,陈路和她说:“你让郑洛莱去停车场找我。”
  十一月的夜风很凉,陈路点了支烟,吸了口朝着黑暗的天空缓缓的吐了出来。
  烟雾让B城熟悉的一切都变得虚幻。
  在成都,他没有朋友也没有时间交朋友,除了忙到死,就是麻木的对着时间发呆,当然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会选择忙到死这种舒服一点的方式自虐。
  回来见了些故人,好像自己变得脆弱多了,动不动就像现在一样恨不得立刻失去知觉了算。
  “情圣,我说你还真成。”郑洛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走神。
  陈路又吸了口烟,皱眉说出叫他来的目的:“你别这么关心我,用不着,自己留着吧。”
  “怎么了你,秦越不好吗?我觉得也不比林弟弟难看啊。”
  “喂……”陈路受不了他胡说八道。
  “要不我陪你玩?”郑洛莱插着裤兜,把略带阴柔的脸凑过来浅笑。
  陈路轻声说道:“你玩不起。”
  郑洛莱沉默两秒,点头道:“我是玩不起,要我变成你这样,不如把我扔地上埋了舒服。”
  “少废话,我回酒店了,明天上午的飞机去上海。”
  “我不明白林亦霖到底算什么啊,至于你这么折磨自己吗?”郑洛莱终于正正经经的问他:“我看你小小年纪就变得这么老成这么平淡这么看破红尘就觉得特窝火,哥们说你再高高兴兴玩几年怎么了,他都不要你了你就算玩儿又对不起谁?”
  陈路不说话,扭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在烟灰缸里熄了烟。
  他像是沉思了片刻,忽然扭头对郑洛莱露出个发自内心的笑来:“林亦霖就是……”
  说着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
  陈路说得挺平静:“我也没有没办法,他不要我我已经接受了,你们也要试着接受。”
  气的郑洛莱一时无话。
  “还是谢谢你,不过不要下次了,再见。”陈路说完拉上车门,很快没了踪影。
  郑洛莱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开口骂道:“无可救药。”
  每一个吻都会呼唤着下一个吻,哦,当我们相爱的一瞬间,那些吻来得多么自然。他们接踵而至,但同时,与爱情相伴的痛苦也会在这五月田野鲜花开放时,油然而生。
  ——普鲁斯特《斯万的爱情》
  下午的时候酒店长廊并没有多少人走动,如果你碰巧路过,才会意外发现平时安安静静的会议室里人满为患,闪光灯不时地闪烁,照亮了脸庞。
  陈路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记者招待会了,为了宣传新专辑,他这个月全国各地的到处跑,每天微笑作秀回答一切无稽之谈,做梦都是话筒回音的声响。
  “大家都知道你的家庭很特别,请问是什么让你在那种环境下决定做歌手这个职业呢?你知道,而不是企业家或者别的什么。”一个女记者问道。
  陈路因为疲倦而有点心不在焉,习惯性的翘起嘴角,等着旁边经济人Cheer把问题重复给他才慢慢的回答道:“首先,我想说我的家庭没有什么特别,也不具有所谓的特殊环境,选择什么职业是我的个人自由,我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家庭的干涉和压力,其次,当歌手是因为我喜爱音乐,仅此而已,谢谢。”
  “能和我们谈谈你是如何走上音乐道路的吗?”
  “嗯……我的童年是在欧洲和美国度过的,我从小便学习钢琴,由于母亲是教徒,还参加过教堂的唱诗班,接触过很多古典音乐,这也是为什么新专辑添加了很多那种元素的原因,音乐让我能够很好的表达自己,这是我的爱好之一。”
  “那你还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呢?”
  “练习柔道,攀岩,旅行,养狗,偶尔写一些小说。”陈路随口回答道,垂下眼睛飞速看了下手表。
  “有考虑过把自己写的东西出版吗?这次新专辑里有很多你独立创作的词曲,可以看出你很有着方面的天赋。”又一个记者站起来。
  大少爷呵呵的笑起来,摇头道:“谢谢你,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镜头再次被他美丽的表情吸引住了,闪光灯和喀嚓声充斥了整个房间,陈路机械的保持着自己比较讨好的模样,头却有些晕眩,他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过了,终于还是暗自打了个受不了的手势。
  Cheer机敏的站出来宣布道:“请各位媒体朋友注意时间,记者招待会很快就要结束了,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谢谢大家的配合。”
  有个毛手毛脚的实习记者听了立即举手问道:“你的新专辑叫做《情书》,现在网络上也都形容你说‘有陈路在,没有人的情歌会好听’,请问你……”
  陈路微笑着打断他:“虽然不太赞同这种夸大其词的形容,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了,我的爱情经历和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什么值得探讨的东西,谢谢,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侧头不满意的给了cheer一个眼神。
  经纪人小姐笑着耸耸肩,开始送客。
  洗了澡出来,落地窗外的上海已经华灯初上,中国大陆最繁华的夜景也不过就是灯光和高度带来的绚烂,一个人欣赏,真的没什么意思。
  陈路凝视了会儿,拿去桌上新专辑的纪念版,坐在床边翻看了起来。
  很出人意料的,他并没有把自己耀眼的形象包装在外,专辑很简洁几乎像是盘钢琴选奏:米白色的封面上几个手写体的艺术字。
  情书。陈路。人之初,爱之切。
  里面大部分都是民谣。
  虽然鲁小凡不太看好他这样清高的姿态。
  但陈路还是坚持,第一张CD,一定要自己做主。
  好在选秀冠军带来的人气不至于让他没有市场。
  凝视片刻,他放下盒子叹了口气,打开自己的皮夹轻声说:“你会喜欢吗,它简单的像是你的东西似的。”
  皮夹里的少年还有回答,支着下巴露出曾经只给他看过的调皮又妩媚的笑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最不像林亦霖的性格,但陈路却最喜欢。
  他当然知道自己听不到答案,只是微笑着眨眨蓝色的眸子,抽出相片轻轻的吻了一下,羽睫颤抖着轻柔落下,似乎沾着浴室的水气,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潮湿。
  陈路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几点钟了,他因为这样昼夜颠倒的疲劳而有些想吐,昏昏沉沉的摸索着床头的矿泉水瓶子。
  谁知一杯温水莫名其妙的塞到了他的手里。
  疑惑的睁眼,才看到颜清薇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妈……你怎么来了,不是回美国了吗?”陈路疲惫的坐了起来,想找件衣服套上,他**的上身已经显示出主人过于的瘦削,因而不想让她担心。
  颜清薇递给他个GUCCI的锻面大盒子,笑笑:“给你买的新衣服,看看喜欢吗?”
  陈路愣了愣,这种事起码有五六年没发生过了。
  “穿上让我看看,不知道合不合适。”颜清薇又笑。
  陈路没说什么,随意的套上衬衫看着她问:“你有什么具体的事吗?”
  “恩,越长越帅了。”颜清薇温柔的摸摸他的脸。
  “妈。”陈路皱眉头。
  女王这才露出平日的表情,直接说道:“和我回美国吧,我给你安排了学校,至于你们公司,我会付出合理的赔偿。”
  “不是说不谈这个问题了吗?”陈路慢腾腾的系扣子。
  “从前你不回去的理由已经不在了,你现实一点好吗?”颜清薇苦口婆心。
  “我不是为了他,我答应小凡姐的就要做到,签约期不过就剩下三年而已,况且我不想永远让你给我善后。”
  颜清薇拿起床头的CD,问道:“这能赚多少钱?我花一个亿把我儿子买回来不成吗?”
  陈路没回答她,大概是觉得有点滑稽,反而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说真的,你别没个正形。”颜清薇正色道:“这种东西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它有什么成就感可言?我不想看着你每天活受罪。”
  “那就别看呗。”
  “陈路。”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看你就是小孩子,你说你不是为了林亦霖,那你最好带女朋友给我证明一下。”
  “成啊,你要我带几个才能证明?”
  颜清薇听了用漂亮的杏眼瞪他,陈路又说:“出去忙你的去,我要穿裤子了。”
  “你就会换着法儿把我支走。”
  “不是,我最近对自己身材没什么信心。”陈路弯着眼睛笑出来:“还有你别总擅闯民宅。”
  “这是我开的酒店。”
  “对呀,颜总裁,你看我不是在照顾你生意吗?就放我一马吧。”
  “少和我贫嘴,你再不给我正常活着我就给你找个未婚妻。”颜清薇有点不高兴,夹着皮包匆匆的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得地板当当响。
  陈路坐在床上轻笑了两下,无奈。
  他打开皮夹叹气道:“老婆,看见没,你那坏婆婆要给为夫纳妾,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照片上的少年还是挂着美丽的笑容,全无回应。
  这是最令人激动的时刻,我们心中除了对方便再无任何杂念。他面上那诱人的表情,慵懒中掺杂着欣喜若狂,还有忧伤。仿佛是想把时间固定,把此刻的一切保留在那张美丽的脸上。
  ——莫洛亚《亲密》
  周一的时候书店反而没有多少客流,林亦霖一个人坐在店里,偶尔应付下结帐事宜,多半时间,还是埋头读书。
  人就是这样,不想学东西日子可以空白着过,想学点什么,再多时间也不够。
  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意义,只是想达到自己的目标,比如,设计出世界上最漂亮的房子,再把它变为现实。
  这么想让他感觉自己很安全。
  “林帅老板~!”
  下午的时候,果然欢天喜地的冲进来,把为数不多的客人吓了一跳。
  她在大家的注目下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然后贼兮兮的把个包装精致的书一样的东西递过给林亦霖,笑道:“送给你的哦,快打开看看~”
  林亦霖很莫名,只觉得这老丫头又请假去发了神经,便漫不经心的打开包装纸等着受刺激。
  “这是……”他看楞了。
  一个素淡的米色盒子,里面嵌着个漂亮的硬皮书,还有张CD。
  果然得意洋洋的从包包中拿出个一模一样的,乐不可支:“我家路王子的新专辑哦,这可是纪念版,有编号的,北京上海重庆三个城市只限量1000套哦,呵呵呵,竟然在重庆也卖,我可是排了一天一夜的队才买来的。”
  “可是……我要它干什么?”林亦霖笑得有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果然定是没这种察言观色的能力,反倒很惊讶:“多人想要还买不到呢,幸好我朋友在唱片行上班,我送你礼物你竟然嫌弃,太过分了。”
  “不是……”林亦霖为难的看看手里的东西,最后认命的点头:“谢谢你,我会好好保存的。”
  “这才对。”果然把小脑袋伸过来问:“我今天请的假还有效吧?”
  “嗯……”
  “那我出去玩了,明天再来看店,帅老板拜拜~”她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留下林亦霖傻在原处。
  《情书》。
  他低头凝视着这两个字,百感交集。
  曾经以为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自己八成是在陈路身边在为他开心。
  现在,林亦霖仍旧是为感到他开心的,但却早已不在他身边。
  翻开写真的扉页,是穿着犹如十七世纪英国王子的陈路,在古朴的桌前用羽毛笔低头写字的照片。他英俊的脸被灯光修饰的几乎完美到不真实,但林亦霖却知道照片永远不能有面对面带来的魅惑和吸引,因为隔着层看不见的界限,显得太安静,太遥远。
  陈路在写的一行字,也是这个专辑的广告语。
  人之初,爱之切。
  林亦霖忽然想起某个寒冷的午后,他和陈路躲在沙发上看电影,放得正是岩井俊二的《情书》。
  电影里的一个女孩子在雪地中跌跌撞撞,朝着天空大喊。
  藤井树,你好吗?
  镜头切换,另一个女孩儿躺在病床上,轻轻道:我很好。
  悲伤的林亦霖整个晚上心情都不好,陈路趴在他身边捏着他的下巴笑话他。
  林亦霖发神经说你也给我写封情书吧。
  陈路犯懒装没听见,抱着枕头在他身边闭上眼,没想到躺一躺就真的睡着了,气的林亦霖第二天一直没话。
  现在再回忆只觉得有点儿好笑。
  情书是相爱的人写下的语言,而自己却曾亲口对称路说,你只不过是我脆弱时恰巧碰上的安慰。
  还有什么资格要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太晚了。
  林亦霖轻轻地用手挡住照片上陈路的脸,有点痛苦的想。
  亲爱的,你写的太晚了。
  柜台前两个女孩的悄声议论打断了他的沉思。
  林亦霖恍然抬头。
  其中一个女孩小心翼翼的问道:“能把这个专辑借我看看吗?”
  林亦霖微笑,连书带盘推了过去,有些麻木的看着她们对着陈路的相片兴奋和感叹,这种情况实在是过于多了。
  “你好幸运哦,可以买到限量版,卖给我好不好?”那个女孩问。
  “啊?”林亦霖微怔。
  女孩子显然是很富裕,拿出钱包抽了几张粉红色的人民币,诚恳的说:“我真的很喜欢他,你卖给我吧,我会珍惜的。”
  沉默了好一会,林亦霖才轻轻摇头:“对不起,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多少钱也不能卖。”
  她俩纠缠了半天,最后终于失望而去。
  林亦霖无言的合上了专辑,失神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拿出手机,给程然打个电话。
  程然很快接了。
  林亦霖轻声问:“晚上你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饭吧。”
  那边很乱,程然显然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才问他:“小孩儿今天是心情太好,还是心情不好?”
  “……没时间就算了。”
  “呵呵,看来你是心情不好,那来我家吧,我亲自做饭给你吃。”
  “恩。”
  “一个小时以后我去接去。”
  “不用,我不在学校,你告诉我地址就好了。”
  孤独不会躲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而是散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当你面对那么多陌生的交谈,欢笑,擦肩而过,才会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没有归属,没有温暖。
  回忆总是在这个时候悄悄地流淌进我们心中裂开的缝隙,美丽而又疼痛。
  林亦霖抱着巧克力盒子独自走在街边,清秀的脸有些失神。
  一时间想起来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他突然间觉得没有人能明白自己的感受,为什么离开陈路,又为什么……忘不了他。
  人活着不是只有爱就足够的,可是没有爱的人生,又是那么单薄。
  这样的选择,真是两难。
  要是当初没有遇见过他就好了。
  林亦霖摸了摸巧克力的铁质盒子,叹了口气。
  竟然莫名的买了这样幼稚的礼物到程然家里去做客,因为路过那家糖果店时,恰巧在放陈路的新歌。
  也许会有很多人觉得陈路能唱出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但不会有人能像林亦霖一般如此的真诚。
  他不是王菲不是偶像,他只是曾经的小林子的陈路少爷。
  等林亦霖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装修精致的店里面,老板正微笑着问自己需要什么。
  他只好在一堆外国货中挑了个自己认识的东西。
  一盒进口的巧克力,竟然这样昂贵。
  高中的时候,陈路总是打发自己去学校的超市买饮料,然后拿这些他从来不吃的甜食当补偿。
  年纪小的时候真的很傻,竟然看不出他是在故意的对自己好。
  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打断了林亦霖的沉思。
  “喂……?”
  “你到哪里了,不会迷路了吧?这么久还没到。”程然有点担心。
  林亦霖四下看看回答说:“我在……嗯,有个KFC的地方,大概快到了。”
  “行了,你就在原地等我,我去接你。”还没等小林子推辞,他便挂了电话。
  现在的林亦霖当然明白,是有另外一个人,在对自己好了。
  生活难免会有一点点不公平,就比如当初教他什么是爱的男孩,竟然从来没等到过……他微薄的回报。
  安德烈?莫洛亚 Andre Maurois (1885~1967年)
  法国著名传记文学作家,法兰西学院院士,原名爱弥尔?埃佐格。他生于阿尔萨斯省一个资本家家庭,大学毕业后曾主持他家开设的纺织厂10年,并已发表取材于这家纺织厂工作的小说《贝尔纳?盖纳》(1926年)成名。他精通英语,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曾担任英,法两国军队联络官职务,并以其经历写成小说《布朗勃上校的沉默》(1918年)。他的大量作品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世界各地广为传布。作者通过自己流畅的文笔,把自己的人生阅历,和他所仰慕的前贤的嘉言懿行,诉诸读者,与之共享。他的作品,虽无深邃的哲学思想,却有隽永的人生哲理,给与全世界各地读者以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我准备奉献我的全部,甚至成为奴隶。
  世界上除了你以外,万物顿不存在。
  只要你在我身边,灾难便随之消失。
  你是我的宇宙。
  有了你,我的爱,我不再希望拥有圣人的清醒。
  不可能再做作,也不可能再理智。
  我爱你。
  ——莫洛亚《亲密》
  程然的家就像杂志里面的图片似的,简约,得体,干净,白色主调上的色彩多一分太杂少一分太淡,看上去它应该用来展览,而不是用来生活。
  林亦霖有点拘束的站在门口,感叹道:“这个屋子真好看。”
  “谢谢,给你穿这个,还是新的。”程然给他从更衣室找出双蓝白色相间的棉拖鞋,边拆包装边说。
  林亦霖仔细一看竟然是韩国的大耳狗,不禁脱口而出:“好幼稚啊。”
  “挺像你的。”程然微笑,竟然蹲下去给他解鞋带,林亦霖忙慌慌张张的往后退:“我自己换就好了。”
  结果不小心撞到了门,程然赶紧拉了他一下,说道:“快,听话。”
  还没受到过这个待遇,林亦霖最后尴尬的把脚伸进大耳狗里,递着巧克力的盒子说:“送给你的,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吃。”
  “谢谢。”程然接过盒子很高兴的样子,伸手就给他小林子一个拥抱,然后进屋衡量着把礼物放在哪个架子上比较合适。
  僵在原地的林亦霖看着程然远比自己高挑硬朗的背影,心想要不是他这个人脾气太温柔,不可能像个大少爷那样忽然就哪根弦不对,真的就想掉头跑了。
  陈路曾经**林亦霖说他在外面是个漂亮老婆,在厨房是个贤惠妻子,在床上是个害羞小媳妇。
  此时此刻,对着一桌子至少色香俱全的菜肴,林亦霖想也许程然才是前两项的典范。
  鲜柠脆虾球,干烧冬笋,咖喱焖鸡,果汁煎肉脯。
  他面对艺术品似的日本画陶瓷餐具,都不知道要不要动筷子了。
  “你喜欢吃甜食,我就做得粤菜,在四川是很少吃到的吧。”程然细心的给他盛了碗汤,微笑着说道。
  “好厉害,真的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做菜。”林亦霖由衷地感叹道。
  “是吗?”程然坐在他对面,饶有兴致的问:“那我看着像什么样的人。”
  “就是那种……会经常进高级的餐厅,又有胃病的那种……”小林子咬住筷子使劲形容。
  程然忍不住翘起嘴角,很东方的脸不像林亦霖那么细致和阴柔,反倒很爽朗,像是四五月的阳光,他温和的说:“有胃病的人是你吧?不能吃辣竟然还要到这里来上学,别人给我一沓你们学校附近餐厅的代金券,你拿去和同学吃,那儿有很多北方菜。”
  林亦霖赶紧摇头:“我不要。”
  “听我的话,吃饭吧,尝尝合不合胃口。”程然往他洁白透亮的一碗米饭上夹了些菜,让林亦霖有种被长辈照顾的错觉,不管程然看起来如何年轻,毕竟是个比自己大了十五岁的人,阅历和性子都不可同日而语。
  “好吃。”林亦霖咽下了带着水果味道的丸子,开心的点头。
  他面对食物的时候最没防备最是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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