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静了一会,门外响起不紧不慢的敲门声,王希放下钢笔看下赵学军,转身去开了门。
王希提着半瓶红酒,手里握着三个高脚杯,笑眯眯的站在那里:“好不容易得了空,咱聊聊。”
王希把他让进来,有些话,也该着说开了。
坐在屋子里的地毯上,王希撕开一袋花生米,吃着听着宋长安说话。
“我不问你俩,你俩也不给我个解释吗?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宋长结果花生,吹了皮子丢进嘴巴里说。
赵学军与王希互相对视,沉默了一会,赵学军才说:“有什么解释的。”
宋长安说:“倒是不用跟我解释,可我爸堵了的血管,现在还危险着呢,赵叔叔那脾气,我不说,你们也是知道的。”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压抑起来,赵学军的血液顿时从脑部倒流到脚底板,神色开始发青。
王希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拉住赵学军的手,他的手劲很大就像赵学军的手是他的手,松开就像生生卸去他的臂膀那般疼,他不放开,只是沉默的用肢体语言告诉宋长安,你别吓唬我,不论你说什么,我也不放开他。
宋长安尴尬的笑笑:“别,我不是要分开你们,好歹我是过来人,这事儿你们得想周全了。”
赵学军冲着王希笑笑,挣脱了一下,没脱开,那边抓的更加紧了。
“再等等吧,我二哥还没结婚,好歹……十年吧,社会要进步的。”
宋长安低头抿了一口酒,靠着床帮仰脸看着屋顶:“华夏大国,礼仪之邦,万国朝拜……那是历史。现在……有些人喜欢把别人家的**当成自己家的。你不在意这些,可……家里总是要在意的。”
“我知道,先拖着,我就是有果断,也不能跟家里用。我学不来你那些,你能断的……可我不能。”赵学军恨这一刻,自己的竟反驳不了宋长安。
王希不在乎这些,他气哼哼的说到:“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这是我俩的事儿吧?”
宋长安没搭理他那个茬,他只是絮絮叨叨的说自己的想法:“以前,我想过的,这几年年纪大了……”
赵学军哧的乐了:“你才多大?”
指指心口,宋长安苦笑:“这里有好几百岁,我活的就像个清教徒。不敢再提感情,也不敢再去害谁。”
沉默……
“年纪大了,我总想一种日子,有个女人。贤惠,善良,结个婚,找个家。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去机关做个小官僚,风不吹到,日晒不着……哎,神仙的日子。”
“拖着吧,拖无可拖,我跟学军上山去。我们要在一起,别人说什么,不听就是,只要不违法,别人能这么地,那些人想害你,总要跟你有些关系的。我们把圈子缩小了,倒是就是一家人的事儿。军儿……你别担心。”王希快速的说了几句,安慰赵学军。
赵学军笑笑:“没担心,我只是觉得……这不公平。”
“哎!公平找个词汇,是因为没有,才有的。我这逻辑有些乱,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得了喝酒!”宋长安扑凌了一下头发,完全失去了身价十几亿的姿态,像个颓废者一般的一口闷了那酒。
高桔子放下电话,有些郁闷的看着听筒,她摘下老花镜,对丈夫说:“三儿不接我电话!”
赵建国放下手里的报纸,不客气的训斥老妻:“你别有事没事的管孩子,三儿不小了,也是该着了找对象的年纪。你这几个小时听不到儿子的声音就打搅他,是会影响到他的。”
高桔子有些气闷的犯嘴:“得,我不跟你说。我都老花眼了,你还气我。”
见妻子委屈,赵建国连忙陪了笑脸:“你跟我说啊,别,是人他就要老花的,没听那句老话吗?四十八要老花,你算算,你四九年生人刚好四十八,这不花了吗!”
“屁!”
“对!屁!”赵建国在没孩子的时候,向来无耻,他得瑟的走过去,搂住老妻的肩膀:“桔子啊,宽宽心,我知道你生气,可是这生老病死,是人类必须要走的道路吗!这不是我还陪着你呢吗!”
高桔子享受着丈夫的爱抚,心里却拿定了主意。第二天一大早,她叫自己的小秘书,联系了上海一家医院,找了关系。最初她做了个拉皮,接着又做了个抽脂,再然后,高桔子整容上了瘾,给全身来了一个大整顿。几个月后,当赵建国再次看到家门口站着的这位,身材苗条,皮肤细白,圆眼细眉,周身妩媚的摩登女郎之后,他花了整整十五分钟才认出这是自己家老妻。
接着,赵建国愤然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因为写一章发一章,有错字,大家把错字收集好了,我晚上再发两章后回来改!
等急了吧!哎,我还忙呢!家里油漆味熏得我头疼!
63、第六十三章
高桔子哭衰衰的给儿子打电话,她语气哽咽盖不住的猛抽泣:“三儿(抽泣)……我把……呜……你爸(抽泣)……丢了!哇……”
赵学军刚送了王希上飞机,本来挺难过,被自己老妈一吓,难过都吓跑了:“妈?我爸怎么了?你别哭,慢慢说。”他就怕自己老爸出事,说实话吧,老爹这几年的日子,都是他偷来的,他总觉得不踏实,这是个梦。他就怕那天醒了,回到前世发现这边不过就是黄粱一梦,那才惨呢。
高桔子在那边哭了一会,好不容易止住:“那啥,你先回来吧……三儿啊!妈不想活了……”
“啊?妈,你可不敢想不开,你要出事,那我也活不成了。”赵学军急得在机场转圈。
“你见到妈,可别害怕啊!”
“我怕你干嘛,你那呢?妈?妈?”
“老家呢(抽泣),快点来(大吼)!!!!!!!”
正巧在机场的赵学军直接打了票,等了几小时后,什么都没带的就上了飞机回了老家。要么说呢,时代进步了,天地间的距离短的不像话了都。赵学军着急忙慌的赶到家,一进门果然被吓到:“你谁啊!?”
“你妈……呜……”高桔子抄着哭哑的嗓子,悲泣的拿着早就湿润的手绢抹了一把鼻涕,接着嚎啕大哭,赵学军听到熟悉的哭声节奏,这才认出来……这这……这是自己个儿的桔子妈!
哭笑不得的赵学军,安慰了半天,正哄着呢,门口一阵急促的刹车声,赵老大跌跌撞撞的进门,一开门看见赵学军搂着一位女郎正安慰,他四下看看,问赵学军:“咱妈呢?!妈说爸丢了!”他大声喊了几声:“妈!妈!妈!”
搂在弟弟怀窝里的女郎,下巴猛然左右剧烈抖动,又扑倒他身上:“文儿啊!妈不活了……”
赵学文吓得一阵倒退,语气高昂:“你谁啊!!”
“你妈!!!!!呜!”对赵学文,高桔子可不那么客气,直接吼上了,吼完,扑倒在沙发上继续嚎啕。
手指颤抖的指着沙发上的“女郎”,赵学文磕磕巴巴的问自己弟弟:“妈?”
赵学兵无奈了:“啊……对!咱妈!”
“这都是啥啊!”赵学文也想哭了。
赵学兵是最后一个到的,惊吓过后,他倒是真心实意的夸奖了一句:“妈,你这样挺好的,我爸老脑筋,你别理他。谁不想自己媳妇漂亮呢?我爸这是有了危机感了……男人吗……”
赵学军与赵学文一起抬脚,踢了他一个踉跄。
高桔子一边哭,一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你爸就是个小心眼……我不活了!!!!!!”
赵建国一番折腾,家中却是难得的团圆了。高桔子带着三个儿子,踏上了寻找丈夫的道路?
从老家的电话打到全国各地,兄弟三个开车从市区,找到小山头村,老爸丢了这消息不能露了,传出去实在丢人。老妈整容,老爸出走,这消息一出,够全万林人民乐三年,完事了还能载入史册。这一干人战战兢兢的找了快十五天,还是没找到,这下子,一向冷静的赵学军都有些着急了。他知道自己的老子赵建国向来以当过兵的出身来标榜个性,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小心眼,有时候别人都说自己不像赵家的娃,其实他觉得兄弟三个,怕是只有自己的个性最像老爹了。
十五天,对于赵家母子四人是个煎熬的时段,以前高桔子一直觉得,女人靠自己离了谁都能活。真的,随着事业越做越大,她真的想过这类事情。现在,赵建国不见了,高桔子发现,自己的天塌了,她没赵建国不行。
看着扑倒在沙发上哭的十分伤心地母亲,赵学文有些迁怒,妻子刚怀孕,自己被老妈召集来,旁个人家,材米油盐酱醋茶,什么事儿都会有,都会闹,就没人像自己家这样式儿闹腾的。自己家出这事,跟媳妇都没法说,说出去叫亲家都要笑死掉。
“妈,你就别哭了。”赵学文将少校军装丢到沙发上,去拽衬衣扣子,语气有些无奈。
赵学军看着自己的大哥,盯了一会后,他噗哧乐了:“有了媳妇,这就不要老娘了?”
“哎,赵学军,你说什么呢?!”赵学文气的站起来,脸色不大好。
“你说我说什么呢,问题已经出了,这几天你就没个好话,酸不拉几的,怎么了?咱妈愿意老爸走吗?她也不愿意啊!这才十五天,还不是父母久病在床前呢!”赵学军也不高兴,直接还口。
“我说什么了吗?赵学军!你这个态度有问题!”
“你少给我打官腔!我就不爱听这个!”
“你信不信我抽你!”
赵学兵上去拉架,被大哥一脚踹到地上,接着兄弟三便混战在了一起。高桔子愣愣的看着,没劝,呆呆的看了一会,她直接抄了一把剪子要毁自己容。
“桔子!桔子!哎!哎!喂!高桔子!你别!我没走,哎哎哎!我说,你干嘛呢!你们这三个混蛋,赶紧着,拉住你妈!”
赵建国狼狈的从二楼阁楼楼口支着脑袋向下喊,兄弟三上去一顿拉扯。高桔子看着二楼口顶从阁楼上倒挂着的半个身子跟脑袋,表情直接坍塌了。
“学军!”
赵学军狗腿的上去巴结:“在,太后您吩咐!”
“你爸喜欢屋顶,你去把梯子抽了!”
“得令!”
赵学军对自己老爸的威胁置若罔闻,抓着梯子要拉走,赵建国着急忙慌的在上面一边骂人,一边慌慌张张的扶着梯子下了楼。周身就穿着一条小裤衩,一脸胡子茬,满身的烟味。
赵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悄悄退散。他们在门口相互击胜利之掌,接着散去。这个门那是必然不能进了,一进去就要被人拉着给评理,一个爹,一个妈,说谁对,下场也不会好。都是聪明人,去触那个霉头才怪呢。
赵学军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天州,打从去年年底到现在,这一路忙乱,他就没休息好。
赵学兵没买上当夜的机票,直接打了站台票,硬是挤上去北京的列车。这次家里总算在首都,整了一块难得的地皮,赵学兵想去打造个精品中心,这次的事业,是他自己的,他很上心。
火车上混合着的各种味的扑面袭来,早就锦衣玉食习惯了的赵学兵并不习惯这种环境,他不由得有些后悔,要是能多等两天就好了,这正赶上春节之后的打工潮。在拥挤的人群里,推推搡搡的他来到补票口,出了两盒中华烟,整到一张普通卧铺的上铺票子。一入卧铺车厢,就像进了两个世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此刻,已是深夜,赵学兵脱去皮鞋,悄悄的上了铺位,不久便进入梦乡。大概到天明的时候,一阵吵杂,有人毫不客气的晃动他身体,赵学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向下看,唬了一跳!铺位下两位乘警正用盯坏人的眼神看着他。再看周围,哎,眼神唰唰的,都不善意。也不怪大家,这十五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到处找老爸,要不是小三儿发现冰箱里的东西一直少,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他样子像个逃犯,那也是必然的。
车厢里,一个女孩子正在哭,她身边坐的一位大婶正在安慰她,一边安慰一边怒视赵学兵。赵学兵瞥了这位大婶一眼,大婶子又畏惧的低下头。
“那上来的?几点上车的?”乘警带着赵学兵进了餐车,挺正式的做了笔录。
“万林市,昨晚十点上的车。”赵学兵讨厌麻烦,但是也好脾气的应付。
“怎么不带行李?”
“家在万林,工作在北京,常来回走,一晚上的事儿,就没带行李。”
“昨晚听到什么声音没?”
“没有,我一向睡得死!”
“姓名,年龄,籍贯,工作单位。还有,把你身上的东西掏出来。”年轻点的乘警并不客气。
赵学兵看下车厢两头看热闹的人群,不由得叹息,他伸出手将口袋里的皮夹子,身份证,还有名片盒都放在了桌上,裤子口袋里的一个打火机,新买的手掌大的价值一万三的摩托罗拉手机,外加半盒中华都没落下。这几年,他练得心性很好。该不发脾气的时候,他不发。
乘警翻开重甸甸的皮夹子,不由得呆了,十数张银行卡,外加两叠厚厚的现钞,一边是蓝精灵,另外一边是绿美子。乘警看着名片上的那一串头衔,三鑫集团还是挺出名的。
“呦,还是副董事长呢?别不是假冒的吧?”老警察有了笑意,单是这钱夹里齐刷刷的现金,就比那小姑娘丢的那两千块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赵学兵拿着笔,唰唰写下两个号码递给他:“这是我秘书的电话,公司律师的电话,你们可以询问。”
“不用不用,我们也就是问问。”老警察看出来了,面前这人是强按捺住脾气的,连忙陪了笑脸将东西拢好,示意赵学兵收起。
赵学兵点起香烟笑笑问他们:”问完了?”
“哎,问完了,没事了。”
“那该我了。”赵学兵弹弹烟灰:“两位乘警的执法证给我看看呗,出示证件也是两位的义务吧?要是没有执法权,随意对乘客执法搜身,这个……就不太好说了吧?”
真当他是孙子呢?看下他们带的那警衔,正式的,可以执法的警察,两年一副板,那能带的这么脏,警花的银色都没了。赵学兵一肚子怨气,昨晚还挨了大哥一脚,虽然是商量好的,可是大哥那是真踢。屁的为了演戏逼真!他不就是报复自己在他结婚的时候阴了他一把,给了他五十张一模一样的房卡,害他憋着一泡尿,差点尿裤子吗?
两边人,就这样的僵住了,都不吭气,餐车那边做饭的大师傅呆呆的掂着烟,站在那里。
“警察叔叔!”有人扒拉开人群,跑了进来,先给警察鞠躬,接着又对着赵学兵一鞠躬:“叔叔对不起,我把您当小偷了,我钱找到了,我妈怕丢了,给我缝里面衣服里了。”
一声叔叔,呛得赵学兵肺都炸了,他咳嗽着,眼角溢满泪滴的看着面前这位乡村傻妞。
许小夏一辈子遇到的最窘迫的事情就是今天了,家里给她准备点生活费不容易,奶奶的养老钱都拿出来了。在铁道上上班的叔叔,还给她整了一张卧铺票,许家这一代,就许小夏出息,上的是北京的大学,大家对她重视着呢。
许小夏第一次坐卧铺,上半夜她兴奋,下半夜她睡得很死,大概是被老妈唠叨的害怕了,她一觉睡醒,立刻检查钱。一摸兜,原本在兜里的钱没了,这一慌,她就开始嚎啕大哭。她是真的真的没想搞这么大的。
64、第六十四章
八月十五前,天州市的三鑫商城拍了一组广告。说实话,一家商城去找广告的卖点,一般不好找。即便是在赵学军穿越来之前,那些商场广告向来都是打着什么八折优惠,买一送一,送货上门大酬宾什么的让利润亲民牌。高桔子想叫三鑫商城上一次电视,想了半天,赵学军就偷了别人的创意。
“一直在您身边,从未离开!一直为您服务,从未懈怠!三鑫!您的家人,朋友!”
在电梯的上下中,亲密的吉祥几家人,上上下下,手里大包小包,满面笑容。一分钟广告,十五秒镜头,一晚上来回重复四次,上下电梯十二次,反复地,连续地……不间断地一直令人产生厌恶的播出了三个月。购物者催眠一般的洗了脑,上街时下意识的会去三鑫逛下。骂着进去,或多或少的,都会买点东西出来。那怕是一根鸡毛……
有时候,赵学军跟王希聊天的时候会抱歉的说:“这招不好,颇阴损!”王希就在那边呵呵乐,几个星期后。电视上又出现一条广告。
两位长相俊秀的年轻登山者,在山顶呐喊之后,坐下歇息。年纪大点那个拿出一瓶茶饮料递给另外一位,还亲昵的给他拧开盖子,在辽阔的苍穹下,他们举着一瓶茶饮料说:
“无论千山万水,君怡……只属于你!君怡,开盖有奖!”
好吧,某两位厚脸皮人士的情爱,已经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对着全国观众出柜了。宋长安管他们的这种极其不要脸的示爱方式叫做,阿Q式恋爱方式,或者鸵鸟式也成。
赵学军不予置评,但是每天晚上都会到处找广告看。
就在这种充满**的互相表白当中,九七年悄悄的就那么过去,九八年到了。高桔子与赵建国光荣的成了奶奶爷爷。赵学军有了一个七斤六两的小侄女。
新年的时候,王希没有陪赵学军,赵学军去了国外。这些年干爹常誉的身体一直有问题。他不回来,除了自己的堂哥阻挡,还有就是他的肾脏出现问题。赵学军不能陪伴常誉也有些原因,就是随着古董价格飞涨,常家那些后辈也时来骚扰他。虽然遗嘱是早就立下的,可他毕竟是个干儿子,常家人骨子里并不认同他,下意识的隔开他与常誉的距离,他们常年围着常誉送温暖,期盼常誉在翘辫子之前可以认清形势,搞清敌我关系并修改遗嘱。
赵学军这次去,带了一份常誉的资产评估单以及那些古董的清单。他可以不要那些玩意儿。可是拿着那些奇异的理由挤兑他,这就令他不那么舒服了。九八年三月,赵学军终于从国外回来,这次回来,一扫前几年的阴郁,他鼓动老爷子将一身身家都捐了。这次他想看下,那些人到底能留干爹到什么时候?常家现在被他搅得那是天翻地覆,常誉的哥哥知道弟弟的资产被捐了之后,一怒之下取消了一些继承权,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以前,他一直是看不起那位市侩的,总是用眼角撇着他的常三爷的。
回到天州市,赵学军替了周瑞的班,周瑞带着妻子与儿子去度假。上班没几天,赵学军在一次市委组织的商业动员会当中,见到了久没见的周旭红。时间在周旭红身上打了一些烙印,装订了几幅厚皮脸。周旭红就如没发生过哪些不愉快一般的与赵学军换了名片,还寒暄了一会,并故作亲厚的把赵学军介绍给了几个领导,一副很照顾赵学军老同学的样子,赵学军恰当的表示了感谢。
分离之后,赵学军也觉得再不会有什么交集。可就在第二个星期。周旭红便主动找上门来借钱了。最初,他借五万,接着随着到来的次数变成十万,二十万,三十万……
这一日下午,赵学军还没处理完事儿,老妈高桔子就打来电话抱怨婆媳关系,赵学军正听着电话,周旭红又强开了他的办公室门,笑眯眯的坐到了一边,自己取了一次性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对你说,她就不是个会养孩子的。给孩子煮挂面,煮那么硬,小孩子肠胃弱,那是能消化得了的吗?小孩子,每个月初一十五吃七珍丹开开,拉拉肚子之后什么病都不会得!清胃火那是为了孩子好!我这么地就是瞎给孩子吃药了!?我怎么就是不懂养孩子?我怎么就不懂!?她男人是玉米地里自己抽穗长大的?!屁!那是老娘生的!”
赵学军耳朵夹着电话,抱歉的冲着坐在屋子里的周旭红笑。周旭红表示没什么。
“妈,人自己的孩子自己看着,你去看看,稀罕稀罕得了。那么远,见一次不容易,别动不动的就吵架,还是跟亲家母吵架……”
“我怎么吵了?军军,你妈是个很有档次的人,你说对吧!”
“啊……对!”
“那一般的婆婆能跟我比吗?”
“那不能!”
“我就说啊!你看,他们两口子外地,买房这些你知道怎么回事,你哥帮不上家里,每个月……妈不瞒你,每个月妈给他三十万。你看你嫂子,结婚到现在,换了两部车了,家里孩子她不操心。你改霞姑姑去,她说改霞姑姑不会科学育儿,好吧,改霞回来了,那我去,她又说她妈也想去。你没看她……妈那个样子呢,文艺兵出身,拿腔拿调的,我就看不惯……我怎么就不能生个闺女呢……”
高桔子足足唠叨了五十多分钟,终于扣了电话。赵学军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对不住,我妈每天都这样。”
周旭红客气的笑笑,说了些父母不容易的孝道话,又坦然的坐了回去。过去那些事儿,就像没发生过一般,他们还是好同学,互相知根知底的好同学。
周旭红说了一会子闲话,终于说出自己来的目的,他想借钱,张嘴就是五十万,赵学军听得已然麻木。
“我说周旭红,这话你也能说出口?”赵学军气笑了。
周旭红的脸皮难得红了下,很快他就如又想起什么一般恢复了正常,他喝了一口水之后,淡淡的来了句:“你不缺那几个,五十万,我给你打借条。你知道的,我现在在市委上班,我也不会骗你的,我付你八分利息。最多一个月,连本带利我还你。”
赵学军调侃到:“呦,周副科长……”
“就要正科了!”周旭红好心的提示了一句。
“哦,周科长,是找到了什么发财的路子?”
周旭红迟疑了一会,他知道他如果不露自己的底牌,赵学军是不会借他钱的。于是他考虑再三还是说了实话。在说话前,周旭红卖弄了一段近代史,接着是商业金融运作。说起这些条款性的的东西,周旭红那是朗朗上口。说完,他眉目越加的高深起来,他说他目前正在与父亲在广州搞项目。他们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一个海外华人爱国基金会。这个基金会的主要内容就是……寻找国外的爱国华侨,将这些力量集中起来,请他们回国投资。目前基金会运作很畅顺,第一笔款子约人民币两亿元,将会在下个月注入。可是在款子到之前,银行那边出现一些问题,他们得在账户里放保证金三百万元……
周旭红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规划了一个梦想国。也不知道真个梦想国是谁吹给他的。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有时候很激动,有时候对国家的现状很痛心。他觉着自己是个挽救者,他要把那些爱过华人集结起来,吹起建设祖国的集结号!
赵学军听完,心里实在为周旭红羞耻。仔细想下,却也是到了这个融资疯狂的年代了,到处都是几百亿的生意,到处都是偌大的肥皂泡泡!他只是没想到,周旭红会栽在这里。不过他不栽进来,谁又会栽进来呢?那么虚荣的一个人。
找了一些不合适的理由,赵学军送走脸色阴沉的周旭红,即便是他答应借五十万,几个月后给五百万都是可以的。赵学军还是不客气的请保安送走了这位未来的“亿万富翁”。
送走周旭红之后,赵学军给久没见面的贝冬宁打了个电话,约他在附近的一家酒店去吃饭。很久没见到赵学军的贝冬宁欣然受邀。
听着优雅的小提琴乐队演奏的声音,赵学军拿着小叉子吃牛肉条,他不喜欢西餐,可贝冬宁喜欢。他这个人骨子里喜欢那种暗金墙壁蔷薇花的风格,也是有些虚荣的。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这不像你,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主动约人。”
赵学军笑了下:“这不是老没见旧同学了吗,我在学校没人缘,就认识你一个,就约你的出来聊会。你最近如何?”
赵学军并未对贝冬宁说起周旭红今天下午来干的事情,对他来说,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事。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请贝冬宁吃个饭,毕竟天州这边上上下下一直是周瑞在跑关系,他就是个幕后。贝冬宁这些年没少帮忙,却从未以关系要挟过他拿好处,这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