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人,他们的内心世界,从心里到表面都是阴暗的。也许他们不这么认为。在机关上班之后,周旭红就开始接触到了真正社会的阶级组织,父亲在这个阶级有政敌,有战友。他们每天过的日子对周旭红来说,极没有意思,他甚至是厌恶的。他厌恶那种为社会负责,为千把块钱,一辈子面对一张桌子的刻板日子。所以他一直在找一个机会,一种可以摆脱这种在他认为是束缚的发大财的机会。即便是,他的那位父亲给予了他无数的帮助,即便是年纪轻轻已经是政府下属的单位的重要副职干部,多少人羡慕他前途似锦,可是他依旧不懂珍惜。
周旭红被赵学军赶出来后,越想越不对劲,他觉得赵学军接下来会把那件事告诉全世界。虽然那是一件真正发财的好事,可是他却隐约的觉得这里面有点什么不对。借钱是极其耻辱的事情,这个时代只要一提借钱,人格都低上九分。更别说,他一毛钱还没借到,就被保安赶出来了呢!
就这样,周旭红躲在三鑫商城后门,心里越来越慌,他后悔与自己的仇敌开口,可是除了赵学军他还能找谁呢?所有的亲戚如今他都是借遍了的。为了那个伟大的事业,他与父亲都是倾家荡产了。周旭红不想回家,也不敢回家面对那些讨债人,所以他就傻乎乎的呆在那里,也不知道等什么。
入夜,赵学军开着车子慢慢出了三鑫商城后门,周旭红又鬼使神差的叫了一辆出租车在后面跟着。他跟着赵学军一起来到一家酒店门口,后来他又看到贝冬宁走了进去,与赵学军说说笑笑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起闲聊。
完了,自己的秘密跟尊严就这样被暴露了!这一刹,周旭红恨死了赵学军。他说了,这是个秘密的。看他们说的那股子亲厚的样子,还不时的的在大笑。着一定是笑话我呢,他们在拿我当下饭的酒菜了。完了,这一次机关大院的人都会知道了,借钱不成,被保安强行撵出去……
入夜,赵学军与贝冬宁分别后,自己独自去停车场取车,正当他弯腰开车门的时候,就感觉脑袋后猛的一阵沉重,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65、第六十五章
赵学军被人闷了一砖头,血流了一地的躺了十几分钟,路人发现他后,好心的叫了救护车还报了警。医生说,再晚一步,他就死定了。
抢救那段时间,赵学军不知道自己把世界折腾的多可怕。作为本地的纳税大户的当家人,被人蓄意袭击在闹市。一时间天州市谣言四起,什么传说都出来了。黑社会云云,恩怨情仇云云,总之各种舆论将天州市的刑侦机构,政府机构都折腾的不轻。再加上如今赵家也的确迈入了某个圈子,一下子由下至上的压力就这样扑面而来,一个普通的袭击案,现在硬是有了个专案组。
三天的昏迷时间过去,知觉慢慢的回到了身上,找到灵魂的赵学军却一直不敢睁开眼睛。这算什么,大概算是穿越人的通病吧,怕一睁眼,回去了。一切都消失了,只是做了一个梦。
“三儿啊!你要再不醒,妈不活了!”高桔子的一声大哭,将赵学军拉回现世。能这么理直气壮拿生命威胁自己的,只有这一世的桔子妈,上一世的桔子妈,没这个胆子。他安心了,决定睁开眼睛,可是随着睁开眼睛的动作,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他吓了一跳,挂着吊针的手四下摸索。
“军儿?”高桔子试探着叫了一声。
“军军!”赵建国心疼的肝都颤。
“三儿……”赵学文兄弟俩这两天都红了眼。
赵学军努力寻找着那个声音,没找到,于是胆怯的,带着试探的,谁也没回应的喊了一句:“王希!”
一直站一边沉默的王希推开桔子妈,猛的扑了过去,紧紧握住赵学军的手,上下婆娑着,心疼的急声回应:“在呢,在呢,我在呢!”
这一家人神色古怪的看着赵学军与王希亲昵的搂在一起,赵学军哭了,说自己瞎了。王希说他放屁,怕他猛的睁眼伤了眼,家里给了他带了眼罩。围观群众一致认为,这是兄弟情深!于是感动的一起陪着哭,连声安慰。任谁也没往**那地儿去考虑,这年月,人们依旧纯洁的……不得了。
医生会诊,检查,下新处方。赵学军慢慢找回神智。等候了几天的警察,也终于找到了缝隙,赶紧进来做个简单的笔录。人家压力也不小,做笔录的语气姿态很低,几乎就是商议了。赵建国也没为难人家,他招呼了大大小小的一家人让开位置。 到底是谁打的赵学军,这也是大家一直想知道的。
“赵先生,我们查看了您身上的财物,都在。所以排除了抢劫伤人,您最近的罪过什么人吗?或者说以前有过什么仇家吗?”
赵学军仰脸躺了一会,失笑:“能有谁呢?周旭红呗。”
“周旭红?为什么您确定是周旭红?他是什么人?与您有什么关系……”
“我没仇人,说实话……我社会关系挺窄的,昨天他来借我五十万,我没借……”
“就为这,你就怀疑他?”
“也不是,以前,大学的时候我们有过节。”
“那是什么样子的过结?”
…………
病房里,问询的声音高低起伏,赵建国拉下老妻,招呼一下全家人,一起去了病房外。王希不想走,赵学文瞪了他一眼,他只好放下赵学军的手,临出门又摸了几把,给掖了下被子。
高桔子他们直接去了主治大夫那里,在得知只是脑震荡只有轻微的后遗症之后,全家人这才放了心。得了空闲的高桔子,终于松一口气的坐在病房外喝着大儿媳妇递来的饮料,一边喝,一边斜眼看着赵学兵身边站着的那个,穿着一套普通运动装的,浑身洋溢着一股子土气的少女。
“兵兵?这是谁啊?你弟弟这几天忙得我都没来得及问。”高桔子现在这模样,可是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有美貌。整个一个变装宫雪花,样子是像了,可心理年龄到了,穿衣服依旧偏爱五颜六色。
赵学兵拉着许小夏到母亲面前,带着一丝讨好介绍到:“妈,这是我女朋友许小夏。”
高桔子立刻不满意了,自从整容后,她喜欢扬起下巴说话。样子要多武则天,就多武则天,就差张嘴闭嘴来句哀家,要么朕。
轻轻的张开嘴唇,高桔子特别有味道的说了句:“呦!”
全家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女人的心思都是敏感的,许小夏仰下脸。这一年来,她跟小偷叔叔的爱情就像一部电视剧。那天下车,赶上大雨,小偷叔叔将出租车让给她,还出了车钱。后来她跟女同学去香山,说来也巧,他们又在香山顶见过次,半个月之后,许小夏打工推销东西,又遇到了带客户在夜市溜达的赵学兵。北京那么大,人那么多,赵学兵与许小夏一直觉得,这是缘分,上天注定的缘分。
一来二去的,就很正常的好上了。许小夏知道面前这个高贵的,翘着兰花指的,样子看上去三十四五岁,其实快五十的大婶姐姐不稀罕自己。虽然小偷叔叔说叫她姐姐会很高兴,可许小夏做不了这些,她喃喃的张开嘴,很恭敬地招呼了一句:“婶婶!”
赵学文顿时乐了,他脸看着墙壁,两腮鼓成了青蛙。赵学兵恨铁不成钢的上去陪笑说:“妈,小夏老实,你别吓她。”
高桔子翘着兰花指喝了一口饮料,又是一声:“呦!护上了?”呦完,她问许小夏:家是那里的?几口人?父母是做什么的?她多大了?属什么的?怎么认识赵学兵的?认识多久了等等之类问题。她只问许小夏,就是不问赵学兵,问话的时候,她盯着许小夏的脖子,耳朵,还有手腕,手背去看,一边看一边冷笑。
大嫂实在看不下去,拽了一下赵学文,赵学文轻微的摇头,他听了许小夏那一溜很坦然的回答,也觉得不合适。
回答高桔子的询问,这并不令人愉快。高桔子在这一刻甚至是刻薄的。许小夏觉得自己已经判了死刑,倒是放松了,或者说她豁出去了,说完复杂的家庭之后,她还加了一句:“婶婶,我家还有七万多外债呢,我爸那会生病欠下的。”说完,许小夏畅快死了,觉得自己就是战胜了地主婆的革命战士。
不提警察叔叔怎么去破案,在接下来赵学军住院的日子,高桔子的整个生活重点就是用来与二儿子作斗争,总之一句话,错非她死了,许小夏别想进老高家的门。
那对痴男怨女倒是很光棍,随你们说。我们不解释,不反抗,只是双手紧紧拉在一起,面对一切狂风骤雨。
赵学军从糊涂昏睡到清醒大约用了一个星期,清醒后,除了吃饭上厕所,闲暇他就看自己娘亲与二哥吵架。许小夏这姑娘挺有趣,她喜欢看赵学兵为了自己而跟家里作斗争。每当赵家人吵到□,她那张笑脸便充满了爱情的神圣光彩。
整整看着母亲与二哥闹了三天。这三天,王希不在,赵学军也很郁闷。出院的前一天,赵学兵带着许小夏来告别,神色很是不好。昨晚,赵建国与他谈了一晚上,这里面没有任何嫌贫爱富的思想作怪,老赵家人不会嫌贫爱富。赵建国只是觉得这里面沟壑太深,距离太远,他们的共同点不多。临出门,继与母亲大吵之后,赵学兵又与父亲吵了一架。
“三儿,你说,哥都二十八了,以前他们嫌弃我谈感情没定性,现在好了,我好不容易有段想要的感情了,他们又在哪里有的没得说我,小夏怎么了?缺胳膊还是少腿了?不就是因为小夏是农村的吗?”
赵学军倚在枕头上,慢慢的削着一个苹果,削完,他将苹果切成很好的瓣型,放在一边的盘子里推给自己的二哥与一脸委屈的许小夏。
“二哥,弟弟说一句,你别生气。”赵学军的声音不紧不慢,不起不浮,依旧是那股子鼻涕虫的味儿。
“你说,哥就爱听你说话!有时候你比他们看得远。”赵学兵是很服气自己弟弟的。
斟酌了一下,赵学军还是决定把一些丑话说到前面。他看着一脸期盼,希望得到支持的许小夏,心里不由得苦笑,有时候体现亲情的手段很实在,很残酷,有些话,说出来确实很伤人。
“哥,我跟全家的意见一样,我不避讳小夏,这事儿,我看着不合适。”
赵学兵吃着苹果的手停顿了一下,接着带着不遮掩的愤怒啃:“你继续说,我听着。”
“嗯……我这样想,你们说了,你们因为觉着有缘分,我也觉得挺有缘分的……小夏挺好,会疼人。给你做饭,打毛衣。出门叫你带厚衣服。下雨给你送伞……可……二哥,你比小夏大六岁,她是还是个学生,正处在脑袋里充满梦幻爱情的年龄段。你到三十这也没几年了,小夏能等,你不能。人大学毕业还得三年。咱就不说年龄的距离。二哥,你看小夏,挺好看一姑娘,三年呢,人天天在学校,这万一遇到了……”
“我不会的!”
“别说这些虚的!”
那两人几乎就是一口同声的反驳,赵学军张嘴吸凉气。面对热恋的人,你说他们转眼要分开那就是找死。得亏赵学军是病人,要不然赵老二早动手了。
呆呆的互相瞪视了一会,赵学军突然笑了:“二哥,其实吧,我就是开句玩笑,真的,我祝福你们!祝你们幸福!”这一次,赵学军倒是挺干脆的。
对于弟弟很干脆的祝福态度,许小夏与赵学兵相互迷茫的看着,觉得听到的是个笑话。赵学军只好又确定了一次,他不反对,很支持,愿意祝福他们。
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得到了家庭里唯一的祝福。赵学兵憋了一肚子的抱怨话,滔滔不绝的倾倒了出来,他诉说自己这段有缘分的爱情,诉说自己在孤独的北京,只有在星期天回到家里,闻到熟悉的家常菜那一刹,他就觉得这一辈子是小夏了。
赵学军继续削着苹果,眼睛瞥了一眼许小夏手腕上带着的一只镯子。那只镯子很大,纯金的,看上去就很重。九十年代末期,戴金货是一种炫富的方式,赵学军见过一只手带八只金戒指的阿婆。
许小夏缩起袖子,将那个金镯子向里推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是为了钱,其实这些东西我没想要。是……他一直非要我带,说我不带,就是……嫌弃他一身铜臭!”
“你想多了小夏。”赵学军笑笑,将苹果瓣续在碟子里,请他们继续吃。他相信许小夏说的是实话,她与二哥的问题真的与钱无关。
发泄完的赵学兵终于顺畅了,他说了自己要离开的意思,并且告诉赵学军,他决定与家庭对抗到底。赵学军对他的态度表示支持,并祝福他们的爱情。他们哈拉完,赵学兵搂住自己弟弟,拍了几下他的背:“老弟,以后别吓哥,那几天哥都吓死了。安心,哥帮你报仇了!”说完,他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赵学军走了。
高桔子中午那会,送来一壶鸡汤。她一边倒一边继续骂老二不是个东西,不理解父母……
“妈,掏良心说,咱家你最喜欢谁?”喝鸡汤的赵学军插嘴打断母亲的唠叨。
“那里有最喜欢!三个都一样呗!”高桔子很自然的回答。
放下鸡汤碗,赵学军舒服的缩进被子,叹息到:“妈,我说句良心话哈。咱家,我身体不好,您最疼我。我大哥收入不多,你第二心疼大哥。我二哥……好强,聪明,保本,你把二哥放在最后对吧。”
高桔子想了下,脸色莫名其妙的红了:“瞎说!”
舒服的翻□,赵学军用胳膊支着阿拉伯大叔脑袋说:“妈,我二哥吧……我二哥就像野草,放到那里都能活,你就是这样想的对吗?”
“嗯,那确实,老二精着呢,所以我对他最放心。”
“所以啊!你会打电话问我哥吃好了没,问我吃饱了没?可你不会去问我二哥,您觉得二哥能管好自己,根本饿不到自己对吧?”
高桔子眨巴下眼睛:“对啊,是饿不到啊!”
“老妈,所以我二哥会找许小夏,这都是你坑的!”赵学军笑着解释。
看高桔子没明白,赵学军很认真的给母亲分析:“老妈,这几年……全家人忙活的脚不沾地。闲了就靠打电话互相问候。你想啊,在外地,一到清闲了,独处了的时间,谁都想要个人陪着找点关心不是。您会去陪着爸,来看我,去看我大哥……这一圈还没看完呢,我二哥就找到你了。您跟我二哥吧,现在那是上下级,有事呢也是视察工作,问公司的事情。三鑫那边,有时候二哥做不好,您还会骂他……”
“咋?我当妈的说他几句,还错了?不能说了?!”
“妈!您听我说完啊!”
“成,你说。”
“二哥寂寞了,想要个女人疼他了,崇拜他了,爱惜她了。妈,其实……咱们家吧,我二哥是最孤独,最没人爱的孩子了。”
赵学军很认真的说出这个答案,心下也是一片恓惶。许是因为前辈子那些恩怨,这辈子,他故意忽略着二哥,挑剔着二哥,全家人现在围着他故意制造的这根主轴在转……转来转去的。那个油滑的,自私的,吝啬的二哥,长成了这辈子的样儿。岁月如梭之后,二哥不再要他们了。他对世界的需求,对爱的解释,变成了只是一口热饭就误会成了爱情。这一辈子的赵老二,就是这么惨。
医院窗外的丁香花随风摇摆着,一些奇妙的不值钱的小草花的香气,随着风慢慢吹进病房。母子俩都不吭气的坐着,坐了很久之后,高桔子问:“三儿……”
“啊?”赵学军吓了一跳,从深思中惊醒。
“妈该怎么办?妈不是故意的,这些年真的很忙……算了,妈错了!”
“妈,我没怪您,二哥这事儿,您先别反对,咱今儿起,不反对,也不支持。就顺着二哥吧。当务之急,您先给我二哥找个保姆,要么,叫改霞姑姑先去照应着。最坏的打算……我二哥就是四十岁结婚,结十次那也没啥。只要我二哥喜欢,随他吧……”
周旭红这段时间,走了背运。一时冲动打了赵学军后,他躲起来三天没出屋。后来打听到赵学军只是脑震荡,他这才安心的出来,心里拿了主意。一旦事发,死也不承认!反正没证据。想他承认,简单啊!证据呐?有证据,一切好说,没证据,抱歉!这是诬陷。万一有证据了,那再说!赔情道歉,大不了继续叫养父母去哭,去博同情。
这天清早,周旭红开着一辆机关就要报废的桑塔纳刚出小区,就被一个奇怪的人拦住。周旭红下车子正要开骂,那人却径直走到车窗边,直接将他的身体从窗子里拽出来丢到地上就是一顿胖揍,一边打,一边骂:“X的王八蛋,借钱不还!再不还!法院起诉你!”
周旭红被打得满地翻滚,大声求救,远远地机关那边,成堆的人围观,这次周旭红的脸算是丢尽了。后来……小区看门大爷报了警,几个同事也远远的跑来,这人才站起来,伸手打了个的士飘然离开了。这年份,谁也不爱管闲事。
周旭红没敢报警,只是去附近的诊所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他一直在想是哪一户债主生气了?他打了一圈电话,也没人承认,有人承认才怪了。
这顿打,周旭红想过是跟赵学军有关系的人,可是很快又推翻了这种想法。在他看来,赵学军是那种臣服于规矩的人,他会报警,却不会做这等子事情。再说,那天晚上他打赵学军也是一时脑热,根本就是毫无预兆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祸事,这事儿不好找动机。否决了赵学军之后,周旭红的厄运并未结束。挨打第二天他家门口被人泼了红油漆,机关那辆破二手桑塔纳也被砸了。他的甜买卖从这一天开始,就真正降临了。
私生子的身份,在学校做的事情,在社会上做的事情,他跟各种女人的事情,去割痔疮的事情……他最近借了不少钱,那些债主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起商量好的去法院起诉了。单位领导跟他谈了话,停了他的工作。后来,他的亲生父亲突然也被停了职,据说是账户上多了来历不明的钱,有人举报了。警察请他回去做笔录那天,周旭红的表情是那么完美,他都佩服死自己了,都这么倒霉了,还能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对赵学军的倒霉表示深切的同情,对暴徒表示了极大的愤慨。他当着警诅咒那个坏分子断子绝孙,捎带他举了最近自己倒霉的几个事例。
再后来,周旭红被放了出去。出了局子的周旭红为了这一刻短暂的胜利,不由得洋洋得意,他四下看看,嘴角硬是扯出一些诡异的笑。他这还没笑完呢,身边突然停下一辆农村的无牌拖拉机,从拖拉机后面爬下一个穿着裹腿,身材高大,裹着毛巾盖头的农村老太太。
老太太声音沙哑的问他:“你周旭红?”
周旭红愣了,接着点点头。
老太太从挎着的竹编篮筐里取出一个红砖头问他:“认识这是啥吗?”
“砖头啊!”周旭红愣愣的回答。
扮成老太太的王希笑了,他点点头,眯眯眼儿说:“这就对了!”他说完,举起砖头对着周旭红的脑门“啪!”的就是一砖头,打完,在围观群众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爬上拖拉机扬长而去……他想好了,明儿打扮成唐老鸭,再给他一下。
66、第六十六章
王希没跑多远,就被原本监控周旭红的警察叔叔一拥而上的抓起来。赵学军出院那天,也是王希的出狱时间。他只关了十五天,周旭红是轻微伤,某人觉着一砖头拍死不好玩,他想多拍几天。
王希混过,懂得这里的行道,知道怎么拍没内伤只留外伤。轻微伤与轻伤在法律上的处理方式那也是不同的。虽然做为受害人家属,值得理解……值得同情。可是,在公安局门口袭击人,王希做的还是有些过分了,执法机关铁面无私的拘留了他十五天!
上午**点的阳光晃着,王希站在监狱门口自我调侃:“我这也算是二进宫了吧?!”他正唏嘘着,一辆轿车缓缓停到他身边。
赵学军摇下玻璃,隔着窗户喊王希。王希看着他未取下的纱布绷带,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觉着自己就不该手下留情,一次拍死那孙子完事儿!
“出来了?”
“嗯!”
“还傻站着干嘛,还舍不得这地儿呢?”
那一刹,王希为自己的丑样子有些羞愧,他扭捏了一会,慢慢走过去,姿态很低的弯下腰,准备挨打挨骂。
“我不打你,平安就好,都……这么大了,做事永远不走脑子。”赵学军向后坐了下,打开车门,语气里遮盖不住的累疲。
王希没吭气的耷拉着脑袋坐进去,并不说话,身上臭怕熏着赵学军,他缩在车子一角。因为他的袭击,作为被害者的赵学军这边只能私下与周旭红那边达成某种协议。前事种种都不告了,抹了……都不追究了。
“算了,都过去了,人平安就好!”赵学军悄悄在他耳边安慰着说了句。王希把脑袋扭到一边,依旧别扭。赵学军无语的笑笑,拍拍前座,司机师傅发动了车子。
街道两边的地标,快速的向后倒退着,赵学军沉默了好一会,找了个话题:“你妈打电话给我妈,说你这么大还不省心,要给你说门亲事,拴下你的性格。那姑娘,好着呢!你妈都给人家跨出花了,家里有房车,还有个木器厂,说是你一去就给你个好职位。”他的语气,颇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王希用手搓了一下耳根边上的污泥,有些不在意的回答:“她每次都这样,不必理会,我不相亲。”
赵学军翻翻白眼,一只手扯过王希脏兮兮的衣领,怕司机师傅听到,只能小声快速的唠叨着:“你猪啊!你不能学下我哥啊,整人有你这样的吗?自己折进去不说,差点连我哥他们干的混蛋事都一起扛了……你怎么这样义气呢?前几天天州的交通肇事逃逸,你也一起扛了吧!住进去你就别出来,也省的大家劳心劳力,你觉得赵老大会感谢你是不是,他恨死你了!你还学会玩变装了……这下好了,追究都没办法追究了!”
王希没反抗,就像很小的时候那样,他不说话,不解释,只是老实的听着,一直听到赵学军觉得自己是在对着空气骂人,实在没意思,车里这才安静下来。
车子回到三鑫商城,他们一起来到屋顶的宅子。十几天来,大家忙前忙后的,都没管赵学军那两大玻璃温棚的蔬菜,这一进走道,改成农家小院的玻璃长廊到处都是腐烂的臭气。靠前的屋子窗台边,赵建国正指挥着几个员工拔那点烂叶子,他看到王希回来,脸上一点没有责怪的神情,只是弯腰抄起一个铁锹把子,倒过来,很“平静的”撇着王希。
“叔?你要打我?”
“嗯!”
“那……打轻点!”
赵学军捂着脑袋懒得看的喊:“妈,饿死了……”
高桔子在屋子里应了几声,耳朵边夹着电话正跟王希的妈妈在闲聊:“回来了……嗯,爷俩在外面互相扛呢,老赵要打他。那舍得打狠了!得了,甭管了,出出汗就进来了。不麻烦,不麻烦……他跟我家孩子没两样……哈哈,我跟你说我那个学文家宝贝蛋没?哎?说过了,那再说下,你都不知道呢……那小家伙哎……”
浴池里的热水哗啦啦的流着,阁楼下,高桔子搅拌鸡蛋的声音传来,没过多一会王希赤条条的走进屋,带着几道硬伤。他在赵学军面前“光荣”的晃晃,意思是,我都挨打了,就别叨叨了。表示完,他径直的走进浴池慢慢坐下,舐了舐嘴唇说:“还真打……唔……我都说对不起了!”
“你对不起的人多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赵学军唠叨着,手里拿着花洒帮王希冲:“你多能够,会变装,还会耍流氓,地球都快搁不下你了……”
他数落了一会,觉着出了气了,畅快了,便开始上下其手的帮王希搓洗搓洗。王希觉得他刚出院,怕他累着,就叫他出去。推让之间,两人尽释前嫌的不知道怎么地就如情侣一般的逗了起来。他们这种逗也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档次的撩骚,就像两个滚在臭水沟里的幼稚娃子,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你要捏我,我必要捏回来。水花扑淩凌的飞溅着,赵学军带着得意的笑声从浴室缝隙里,悄悄的传出来。
赵建国没有敲门的习惯,尤其是在自己家里,他是想去那里就去那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刚才在楼下喊了好几句,楼上一点没反应。老爷子一生气,直接上楼推开浴室门喊到:“喊你们没听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