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峰!”袁显思几乎惊跳起来。
他这一叫不要紧,本来就紧张得几乎丢了半条命的姚峰也猛地蹿起来,齿尖不可避免地从脆弱的器官上刮过,刚刚抬头没多久的东西居然就借着这么一下射出来了。
短暂的鸡飞狗跳之后是一片死寂,姚峰抓着脑袋不敢抬头看袁显思的脸色。到这个地步袁显思倒是已经觉得没什么了,连着两个月他都不停在积极进取和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当中来来回回,这会儿看见姚峰躲避不及时被喷了一肩膀液体的模样,突然也不那么执着于这个破玩意究竟能不能恢复了。
“算了吧,你用不着这样。”他伤到那个程度,又被耽误了那么久的治疗,现在能慢慢恢复走路已经是谢天谢地。一个脑子里根本就没装过结婚这俩字的男人这方面到底是否健全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再想想年少时候那么多日子的胡作非为,袁显思甚至觉得不恢复说不定是件造福人类免得祸国殃民的好事。
“不是,我……”姚峰跪在那,死命抓着脑袋,指甲抠在头皮上咔嚓咔嚓的声音让袁显思担心起下一秒他是不是就能把自己抓的头破血流。
“你……”这个状况俩人更加尴尬,袁显思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也不是你的责任,说到底我还得谢谢你……”
“不是,你听我说……”姚峰终于停下他抓头皮的动作,偷偷抬起来的脸上表情微妙到扭曲的程度,“我还有个办法,就怕你不愿意。”
袁显思毕竟年长他几岁,看见小武警这副模样就想到是怎么回事,内心破罐子破摔的无力感更加严重,干脆默认姚峰把他弄到房间里床铺上,尝试根本只在潜藏在G片里的科教片中才出现过的……嗯……此处和谐。
毕竟不是对应对口专业用途的地方,袁显思趴在枕头上,姚峰沾了点点液体的手指顶进来的时候他肩膀一僵。本来已经够自尊受挫,还得指导基本完全是个菜鸟的姚峰从卫生间找点能充当润滑的东西,被小武警的指腹滑过身体里某个地方激得下腹一紧的袁显思满心惆怅。
他想,我虽然没猜到这开头,但是我大概真的猜到了结局。
等到姚峰抖着声音带点哀求的意思在他耳边念叨“给我吧”的时候,比起埋怨自己引狼入室的挫败感,袁显思心里冒出来更多的是“一报还一报”的妥协。
在军营也好,武警基地也好,他们俩所在的那个全是老爷们的世界里最不缺的就是“欲求不满”四个大字。袁显思在心里琢磨着,很是顺当地点了头,又默默念叨反正早就不是什么贞洁烈男,哪怕当成被疯狗咬一口呢……我操你还真咬。
性器跟手指完全是两个概念,早就欲火攻心的姚峰仗着润滑充分,冲进去的时候半点迟疑阻碍都没有。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顶得移了位的袁显思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彻底脱力的腰被人抬起来,深深埋进他身体里的姚峰停了半天才开始动作,一次深似一次地顶进他身体里。
带点不受控制的危险感觉的酥麻从尾椎爬升起来,袁显思脸埋在枕头里跟着姚峰几近癫狂的动作努力把腰抬高,把随着摩擦动作聚集了越来越多渴望的某一点送到姚峰完全没有章法的□下面。
感觉来得太快太激烈,袁显思顿时连**出声的能力都没有,隐约觉得自己张开嘴,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耳边和脑子里满是已经失去节奏的喘息声。
肺里的空气就那么急促进出,摩擦得喉咙都发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姚峰把手又伸到下面去,搓弄再次抬头的器官的动作有点粗鲁。袁显思或许是觉得疼,或许是有另外什么说不出来的感觉,躲了两次都没躲开,沉寂了许久的器官充血坚挺到连袁显思自己都觉得恐怖的程度。
姚峰拉着他的手,先是送到两个人紧紧结合的地方,连指尖都能感觉到姚峰几近癫狂的动作。
之后,不知道是姚峰还是袁显思自己把手带到身体下面,几乎刚刚碰触到那个炙热跳动的地方,就一阵完全不能抵御的战栗,发泄出来。
大概因为是第一次,同步率没有那么高,袁显思觉得自己身体翻腾到极点已经彻底僵住的时候姚峰仍旧在他身后卖力地耸动腰肢。一直被姚峰细心爱抚的器官没有第二次迸射的力气,直直垂着一波一波溢出积攒了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月的液体。
等姚峰终于把整张脸贴在袁显思背上绷着身体射出来,袁显思几乎已经被他折腾得瘫在床上,任由他小心翼翼把自己翻过身来,两张汗淋淋的脸相对无言。
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几变,姚峰小心翼翼吻上袁显思汗湿的额头。
“袁显思,我是真的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袁显思其实想说对不起我觉得我不喜欢你,可是对着面前还挂着汗珠的脸实在开不了口。别说一分钟之前姚峰还埋在他身体里,就单是他住院这段时间姚峰为他做的这些,也让他根本没办法开口拒绝。
他不是任少昂,喜欢就泡,不喜欢连看也不看一眼。
他想,这大概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人情,因为从最开始他就没拒绝过,于是到最后他也就没有了开口拒绝人家的立场。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啊。”
“你就不怕我真拒绝你?”
姚峰笑了笑,很有点小人得志的味道,“你不会,而且我还有件事没说,就算你要拒绝我,听了也肯定开不了这个口。”
“什么?”
“其实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
袁显思动了动眉毛,“生日快乐。”
姚峰笑眯眯应了一声,手脚利索地爬起来去冲澡,让袁显思等着他一会儿回来给他擦身。
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什么陷阱里,干脆就在今天晚上被人恶狠狠**了一番的袁显思在听着卫生间里水声的时候把眉头皱得死紧。他越琢磨越觉得窝火,实在想破口大骂姚峰敢情你是蓄谋已久的。可是想想小武警刚才乐不可支的模样,他就连嘴都张不开。
更何况他也不是半点感觉没有,这个感觉里不只是刚才有点陌生的性事,还有姚峰怎么看都不像是说出来玩玩而已的话语。
“给我吧。”
“袁显思,我是真的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这两句是袁显思自明白感情这回事开始,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后来他把这两句话原封不动用在袁显奕身上,在他自己想明白以后。看着袁显奕被他伤害之后的抵触态度一点一点软化,在两个人的关系最柔软的时候说出来。最简单的这么两句话对于袁显思来说,它们的意义要比袁显奕听到和感悟到的,沉重得多。
就着快捷酒店里设施还算齐全的卫生间把身上清理干净,姚峰搂着袁显思挤在一张单人床上说话。袁显思还犯着点别扭对姚峰提起的话头爱答不理,姚峰倒是相当有精神,一路从他今天出门时路上看到的小车祸讲到他从戎之前在西北时候的种种趣事,恨不能把他那偏远并且交通不便的故乡说成天堂——有风沙连天的大漠,有碧波千顷的草原,有终年堆积似雪的大盐湖,还有飞腾漫天随风飘荡的牧歌和驼铃声。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不知多久,因为住了太长时间病床精神体力都有点不济的袁显思倚在枕头边打瞌睡,偶尔给正说到兴起的姚峰一个鼻音让他继续说下去。
“别睡,一会儿咱们还得偷偷回去呢,你睡到一半爬起来更难受。”瞄见他已经昏昏欲睡的模样,姚峰赶紧推醒他。
“没事……”袁显思晃晃脑袋,在军营里住了这么多年被吹了无数次的紧急集合,他向来睡得浅,有点动静就能醒过来,“你接着说吧,我没睡。”
后来,事实证明,有些时候袁显思嘴里说出来的也只是屁话。清晨五六点钟的时候姚峰要叫醒已经睡得昏天黑地的袁上尉几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俩人踏着黎明前最后一片黑暗在济南的街道上脚步声伴着轮椅推动的声音往医院方向走,袁显思坐在轮椅上被裹得严严实实脑子里昏昏沉沉地仍旧在想,他怎么居然就睡过去了。
第五十六章番外一06
回到医院摆在袁显思面前的就是一出餐具。对于他这么个既不听话又不配合随时失踪脾气不好的病人,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更乐于把他扫地出门换个听话一点的进来。在每天挨骂的痛苦面前,姚峰偶尔送过来的那些小恩小惠根本连个屁都算不上。
于是袁显思被医生以“身体状况良好可以出院休养”的理由给踢了出来。
团里派了人和专车过来接,这时候袁显思还得靠着双拐才能勉强多走几步,姚峰一大早就跑过来一手隔开来接袁显思的那帮大兵,亲自拎着大包小包把袁显思送进车里。如果不是袁显思几位战友被他这越俎代庖的举动弄得差点翻脸,恐怕他又要死皮赖脸的跟上车陪着袁显思回到部队去。
把袁显思送进宿舍,几个战友还一路问着“那小子什么人,看那热络劲都让人直发毛”。袁显思暗自翻着白眼没法回答,幸而团长良心发现把闲杂人等都哄出去,让袁显思先好好休息。
久违的军营即使是寒冬腊月也还是被满腔热血无处发泄的老爷们儿搅动得热火朝天。袁显思躺在冰凉的硬板床上都还能听见外面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号令声,偶尔一阵狂浪的掌声之后就想起军歌震天,精悍硬气,惹得人不由自主跟着那已经荒腔走板的歌声打拍子。
毕竟是已经捶打锻炼了数年的地方,一觉醒过来袁显思几乎是立刻就完全恢复从前在军营里的状态。除了行动还不方便偶尔动作会慢上几拍、被上级勒令休养身体不准参加日常训练以外,其他事务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袁显思每隔两三天就会被送到医院去复查,有时还要听些复健指导,跟在航空师团里的技术兵种本身又忙得团团转……就这样,那个曾经在医院里陪伴他许多日子小武警根本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他脑海里。
等到他恢复到走路已经可以打上脊椎固定带只扶着单只拐杖在营房间来来去去的时候,突然有电话打进来指名找袁显思并且报上姚峰这个名字。袁显思愣了许久才想起来那个几乎是被他彻底遗忘的青年,再想到这段时间的杳无音讯,接起电话难免有几分尴尬。
“袁显思,”彼方传来的声音仍旧笑嘻嘻的,“你是不是一回部队就把我忘啦?”
袁显思几乎都能想象到姚峰在那边灿烂如阳光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模样,迟疑片刻终究是没敢直接承认他把人家忘了的事情,“我刚回来,事情多,部队里又忙……”
“我知道。”并不管真假,姚峰大概也不在乎袁显思究竟是在敷衍他还是认真回答,只是一径询问:“眼看过年了,军官站岗肯定轮不到你头上,能出来吗?”
听他这么一说,袁显思才反应过来此时年关将近。照前两年的例子,还是要年三十晚上所有军官出去顶岗,把普通士兵换回来跟战友团聚,也算缓解一把这帮不能回家的大兵心理的忧思。
到时候连团部这边的电话线路也肯定是爆满,不轮岗的人必然个个抢着往家里打电话拜年,像袁显思这种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家庭概念的人,通常都是被晾在一边无人理会。
袁显思拧着眉毛,拿不准究竟是应该答应还是拒绝。
之前两个人在床上那种状况姚峰跟他告白他是半点拒绝的理由都没有,现在两人分开也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他真是不想拿这种关系耽误姚峰,这个时候就应该毫不留情拒绝——之前他还可以把责任推卸给意乱情迷,现在若是答应,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我尽量吧。”
“能不能给个准数啊,我好请假去。”姚峰可没有袁显思那么高的身份,不管跑到哪都得跟上级报备,不存在“尽量”出去这种事情。大概是听出来袁显思又是半天不肯出声,姚峰在彼方又嘿嘿笑起来,“不方便就别勉强,我就担心到时候连个陪你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不方便到那天我再给你打电话陪你聊天,好吧?”
“姚峰,”袁显思一咬牙,终于狠心把话说出口,“你没必要这样,现在上床也上过了,我又没什么特别的,你有时间干点有意义的事好不好,何必非吊在我这?”
姚峰沉默良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我喜欢你”。
之后不管袁显思再怎么说,姚峰回给他的就只有这四个字,任凭袁显思大道理讲了一套又一套也还是死活不肯松口。袁显思在这边都替他不值起来,利害关系从头到脚讲得巨细靡遗,就差没拉个资产清单来告诉姚峰,我袁显思兜里比脸上都干净,两个人都在部队上必然聚少离多更何况袁显思到现在还心心念念能回北京去。
原本一直太阳似的灿烂的姚峰的声音就那么黯淡下去,但是仍旧不容人拒绝或者反驳。
“袁显思,我喜欢你。大年三十晚上,大明湖门口我等你,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才落,电话已经被姚峰挂断。袁显思头一次遇见这么说不通道理的人,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这时才想起来他手上半点姚峰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即使想一通电话砸过去回绝掉他这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邀约,也是求救无门。
“现在这帮小孩儿都什么毛病……个个都当自己是尼采还是墨索里尼?”
愤愤了一段日子,真到大年三十那天,袁显思跟着下边士兵挤在炊事班的地盘包饺子,看着一案板的面粉脑子里全是这个时候大明湖应该已经结了薄冰的水面。
那小子不会真跑那等着去了吧?
虽然平常老是满肚的花花肠子,但是那小子有时候犯起傻来真是完全不可理喻。
这大冷天的要是真冻病了……
顾不上身后喊他吃饺子看春晚的声音,袁显思匆匆忙忙把出行的那身衣服裹严实了跟团长打声招呼就出去。
这个时候团部的车开不出来,街面上也连台出租车哪怕是三蹦子都看不见。袁显思顶着万家灯火走了不知道多久才搭上个好心人的顺风车,等人家把他撂在大明湖公园门口,他一眼看见那个正往西边溜达的人影的时候,才觉得被固定带狠狠封在里头的脊椎骨节隐隐作痛。
姚峰也不知道已经等了他多长时间,这会儿正垂头丧气朝远离公园的方向溜达,八成是觉得袁显思不可能出现,准备溜达回他们警犬训练基地去。
本来打定主意见了面劈头盖脸给他一顿臭骂让他彻底死心的袁显思这时候莫名就觉得心疼起来,罪恶感一波一波把他原来维持的那点理智全部淹没,扬声叫了姚峰的名字。
声音盖过了周遭已经开始此起彼伏的爆竹焰火。
如果他不叫这一声,他跟姚峰可能就这么分道扬镳。
只可惜,世界上容不下那么多的如果。
“你就算不来我也不至于投湖自尽,你怎么比我还想不开?”
“你好歹是个正连长了吧?非叫他们开车送你难道他们还能说个不字?”
“万一这么要命的时候你旧伤复发真落个残疾……你说你亏不亏啊?”
跟袁显思原来设想的场景完全相反,本来应该挨骂的姚峰指着袁显思的鼻子一套一套骂得利索之极,半点也看不见刚才那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
袁显思趴在床头呼吸都还不匀净,听见姚峰这一串骂便转过头去看他,眼神几乎不屑了。
“刚把人折腾个半死你也好意思骂我?把我往死里操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这么多?”
姚峰咳嗽两声,往他身边一趴满脸的讨好,“我太高兴一时没忍住,你腰还疼么要不我送你去医院?你还没全好,我真怕再出点什么事……”
“没事。”袁显思闭了闭眼睛。
还能有什么事?打从他手术完毕开始复健,眼看已经被上了两回,脊椎上打的钉子要是不结实扛不住挣命似的性事**,他早在上次的时候就应该重新躺回病房里这辈子离不开轮椅。
看他这疲倦模样,姚峰也不再折腾他,就在酒店双人床最靠边角的位置躺成一条,把大半的床铺都留给袁显思免得他腰疼动作的时候不方便。
不多久袁显思慢悠悠翻过身来,姚峰盯着他快睡着的侧脸突然感慨万千。
“你能来,我真的特别高兴。”
袁显思眼皮动了动,嘴角明显不怎么高兴地垂下去,“我早说了我不值,你别把这个当回事。”
“值不值又不是你说了算。”姚峰躺在那心情明显非常不错,“再说了,就算傍大款也是你来傍我,只要本少爷觉得满意就没有什么不值的事。”
袁显思哼着声,没再理他。
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什么后悔的余地,再后悔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素来自认为沉着冷静的袁显思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心里还是难免觉得挫败,躺在床上任凭姚峰再怎么小动作也不肯理会,装死装得很有职业道德。
精神亢奋过头的姚峰根本没有睡意,也不敢太折腾袁显思,只好偷偷摸摸蹭到袁显思身边,嘴唇贴着耳廓发鬓脸颊鼻尖细细密密地吻过去。他向来觉得喜欢这种事情没有什么道理可言,袁显思之前跟他硬掰出来的那些理由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上理由。
或许是他经济条件过于富庶。
或许是他家庭生活过于美满。
他体会不到袁显思一套又一套的借口背后到底在顾忌些什么,暂时也还并不很能理解袁显思非要回到北京去的并非落叶归根的坚持,他只知道从他出生以来从没有像喜欢眼前这个男人这样喜欢过谁。
对于姚峰来说,让袁显思觉得自在舒服,就够了。
对于姚峰来说,有能力让袁显思梦想成真,比什么狗屁承诺都要来得实际。
“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我觉得词穷,说不出来第二句话的地步。”
袁显思半夜失踪的事情并没在团部引发什么大的反应。因为过年的气氛过于浓重,整个军营近乎狂欢地折腾到后半夜,大年初一晨起出操的时候队伍里都还带着昨夜留下的懈怠。
袁显思晨起之后又被姚峰拖着跑到医院检查拍了两张片子才搭车回来,在营房里屁股都没坐热就看团长带着几个干事来找他,很有点胁迫架势地来找他“商讨”点事情。
军区这边想做个内部采访,采访对象自然是他这个去年消防实习中不顾个人安危挽救群众生命的“英雄”。但是说是采访,其实就是让他背稿子,团长摸着脑门上的汗珠子看几个干事把已经打印好的访谈稿递给袁显思。拜姚峰的天赋异禀所赐,袁显思到这个时候还沉浸在姚峰身边愉悦放松的氛围里,把访谈稿拿到手里脸上还带着比较罕见的笑意。
但是访谈稿刚翻过两页,袁显思脸色就不由分说阴沉下来,任凭几个干事怎么舌灿莲花,直接把稿子往地下一摔。
“他们爱采访谁采访谁去,这么恶心的事我这辈子不打算干第二回。”
部队这边对公的新闻自然是每周都能做出不少,但是亲民一项却没那么容易拿到素材:翻来覆去都是除雨撒药军民心连心那一套,老百姓在怎么无聊也要看烦了,这次好不容易出现他这么个不是那么常见的“英雄”来,自然就成了做新闻的焦点。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袁显思就接受过一次这种所谓的“采访”,也就是姚峰在电视上看见的那次。姚峰或许还不觉得,袁显思自己却被恶心得够呛,一想到那一套一套的说辞就好像自己变成个卖命搏出位的混球,打定主意这种事情这辈子再不做第二次。
“袁显思,这是命令!”
“那我就违反命令了。”袁显思冷着脸站起来朝团长“啪”的一个军礼,“该怎么罚我,跑圈、蛙跳、关禁闭、写检查、记大过、开除军籍,你们说了算。但是这采访我不能配合。”
一群人被他这决绝态度弄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最后还是团长把旁人都打发出去,按着袁显思肩膀两个人坐下促膝长谈。
这种死命令下到团里已经不是袁显思想拒绝就能拒绝的事情,上边按下来的压力连团长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扛不扛得起。换句话说,要死就是一连串的人死得干干净净,袁显思无所谓自己以后能不能继续提军衔,却不能不顾忌跟他拴在同一根线上的另外几只蚂蚱。
“这事没得商量了?”被这么一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袁显思再怎么硬臭的脾气也硬臭不起来。别人他可以不管,但是团长这些年来没少照顾过他,他总不能到头来背后捅人家一刀。
“不然……你出去避一避。”
“避一避?”
团长叹着气,完全是祭出杀手锏之后的脱力状态,“上周有个校官的考察团到三亚那边基地去参加一个培训,你现在马上订机票,我把你塞进名单里。”这要是被发现了,也就只有开除军籍一条路可以走。
“我不够资格。”尉官提校官,袁显思还说不定要熬多少年呢。
“怎么不够资格?”团长一抹脸上的汗,又恢复山东大汉那豪气干云的模样,“你都是演习里救人的英雄了,刚记了军功,又刚好是技术兵种,你哪能不够资格去?破格也得让你去!”
就这样,袁显思又糊里糊涂被踢上远赴三亚的飞机,为了躲避一场实在恶心人的采访,硬着头皮参加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基础的航天培训。这场完全是意外的培训几乎改变了袁显思的整个后半生。
三亚基地方面倒是对他这个“破格参加”的新学员颇为照顾,只有他自己睡的是有单独电话线和数字信号的标准房,还特意安排个新兵来随时关照他起居方面不方便的地方。
这么一来一去,又是十天过去。
姚峰不知辗转了多少个地方才打听到他在三亚的电话号码,一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袁显思真是觉得对不起他,对于他那个“以后不管去哪先告诉我一声”的要求半点迟疑都没有地答应了。本来以为姚峰会再多抱怨点什么,结果一听说袁显思现在跟着一个接近听不懂的培训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姚峰草草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就挂断了电话。
再后来,“演习里奋不顾身挽救群众生命的英雄”的名号慢慢在时间流逝里被人遗忘。除了姚峰还能记得让袁显思按时到医院复查别做重体力劳动,除了团长还能记得每次带着袁显思路过青岛的时候感慨一下当初动用直升机运他到济南的壮举,就再没人想得起来曾经有那么一个很年轻的军官,他差一点因为一场消防演习中的意外终身瘫痪。
“有时候我挺替你觉得不值。”袁显思终于升了少校的那个晚上,两个人摸出来在济南市里找了家不错的饭馆开瓶不便宜的剑南春,就着大明湖边的皎洁月色小酌。想想这段时间袁显思打拼上去费的那些力气,再想想那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军衔,姚峰就觉得袁显思没有必要那么拼命。
要升职要继续念书说白了无非是多花点钱多做点安排就能完成的事情。
这么一年一年打拼下来还差点搭上性命,在姚峰眼里非但不值,而且简直是浪费生命。
“没什么值不值……我自己做出来的成绩,比花钱买来的看着更安心点。”
姚峰挑挑眉毛不予置评。
“而且说到这个,”袁显思突然看着姚峰,有点不解,“你怎么没去上大学?随便交点学费也能混个三本的毕业证吧?你要是愿意花钱名校也不是进不去。”
姚峰抓抓脑袋,“我本身就没长念书考试的那根筋,有这名额让我浪费不如支援给正经能学有所成的……比如你这样的。”
“你这是损我?”明知道他大学以前根本不务正业,学有所成这四个字怎么也套不到袁显思的脑袋上。
“没有没有,我说认真的。”姚峰拿起瓶子给袁显思倒酒,“你愿意念书这是事实,本来就跟我这个看见书本就头疼的混小子不一样。要是能有机会,我还真想花钱送你到个好学校认认真真学点东西。别说北大清华,连出国都没问题。”
后来,因为姚峰自作主张要送袁显思出国的决定,本来在姚峰印象里能一生一世的情侣关系,就那么糊里糊涂的宣告终结……
当然,不管袁显思与姚峰分手与否,他们两个虽然没有朝夕相处却耳鬓厮磨相濡以沫的这五个年头,都必然是袁显思人生的前半段最轻松满足的时候。
第五十七章
袁显思在姚峰面前可以泼皮可以发疯可以犯迷糊,但是在袁显奕面前就只能绷着一根筋为袁显奕从头操心到脚,嘘寒问暖,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都要关照个遍,只怕自己这个引以为荣的弟弟有半点闪失。
有些时候他也想偷个懒,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打个盹。
可是看见袁显奕那副别人把他卖了他还能帮着数钱的迷糊样,做兄长的总是无论如何放不下心。更何况袁显思一向觉得,只要是别人有的,他这个弟弟就应该有,从吃穿用度,到感情,甚至到性。不但要有,而且要比任何人的都好……
这根筋一直绷着,大概袁显思自己都想不到,这根筋筋绷得太紧太紧,终有一日会突然断掉。
“问你话呢,站那不冷吗?”袁显思脑子还泡在酒精里把眼前人影错当成姚峰,语气不自觉嚣张随便起来,当然也看不见袁显奕一分一分惨白下去的脸色。
“我……”张了几次嘴,袁显奕才终于能发出点干涩的声音来,“我不是姚峰。”
袁显思眯起眼睛盯着他又看了半晌,不屑地笑起来,“看你那傻样,你不是姚峰你是谁啊?”
“我是你弟弟。”
“我都说了我弟弟现在跟北京呢……”
“袁显思!”突然冒出来这一嗓子明显让酒醉中的人愣了愣,袁显奕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跟爆发力,蹿上床去把兄长死死摁在床头,四目相接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挨近到已经能感觉对方鼻息扑在脸颊的温热,“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我是谁。你的姚峰走了,这时候已经在加拿大,是你自己不要他!是你把被你一脚踢开的弟弟追回来。就算我们俩都喜欢你,就算我们俩上辈子都欠了你的,你也不能把我们俩当傻子耍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