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by 菊文字(上)【完结】(17)

2019-06-08  作者|标签:

天气很冷,彦清把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半张脸缩在厚实围脖里,半阖着眼说:“哦。我听他。”

景海鸥挥挥手,走了。

彦清低着头,一个人往回走。

天气越来越冷了。

晚上陈建林下班,才想起来跟彦清说晚上赵院长安排饭局事。彦清不想去,可是陈建林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怕落单被堵,于是还是带在身边保险,俩人驱车去学校接小胖子陈安迪,回家稍微收拾停当便出发去给人陪坐末席。

陈安迪听说着由头,吱吱扭扭也不想去,被他爸爸威逼利诱好歹穿得跟个球似出门了。

他也听传闻说果真是冯在渊让人印那个“花魁名片”散发在学年各个班级,本来是无迹可寻,给他办事兄弟也很够意思来着,没吐露一点口风。不过班主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调出走廊里监控录像,把撒名片人给找了出来,又顺藤摸瓜了摸到了冯在渊那。

幸而冯在渊老子势力太大,行政级别比这个学校校长还要高,且身为一市财神爷,钱能通天,那实在是有通天本事,所以班主任抓住真凶后反而息事宁人地低调处理了。只是针对这件事在班级展开了一场树班风知荣辱思想教育什么;班会主题也是讲同窗友爱互敬互助;班级里女同学也纷纷转变了口风,同情起受了欺负赵紫桥……这一切都让陈安迪深感无趣。

饭局设在某新海派餐厅,赵院长一家三口,陈建林一家和冯行长父子以及冯行长办公室主任,一个四十左右风韵犹存女人——勉强也算是三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一家。

陈安迪有点担心自己家庭状况在学校里传开。

就像他小学时候,最初并没有觉得三个男组成家庭和其爸爸妈妈孩子家庭有什么区别,所以他都很大方骄傲地说自己虽然没有妈妈可是彦叔就像妈妈一样。三年级之前还好,其他小朋友听了也觉得没什么,可是三年级后他就变成了“同志家庭小孩”那种存在,因为很少见,所以总不同班级不同年级人在他身后指指点点,并不一定恶意,可是他渐渐意识到了自己不同,自己家庭不同,最后连一直好朋友赵紫桥都不再和他玩了,他成了孤孤单单一个人。

好容易搬家转校,上了初中,陈安迪再也没有说过自己家里有个男妈妈这件事——这是他不想为人所知一面。

这次来赴这个莫名其妙宴他深感不满,本来说什么也不想去,然而他爸爸又故技重施地用“不老实就别想去F”那招对付他,他可耻地颓了。不过他趁彦叔不在时候向他爸爸提出:“那你不能说你和彦叔是那个那个,要不然我在班级里就没法混了,到时候我就离家出走,才不管你什么FH!”

他爸爸骂他:“就你心眼多!”然而也没说不行,陈安迪知道这就算答应了。

后来在饭桌上互相介绍时候,陈建林果真只说彦清是他“好友”,陈安迪才算初步放下心来,仍难免惴惴,偷偷观察着这一桌人。

赵紫桥他们一家三口是知道他们家事情,以前他们是上下楼邻居,不过他们应该不会戳穿彦叔身份。

赵家人也算今晚这里最正常家庭了,陈安迪觉得赵妈妈这么多年好像都没有变老,还是很漂亮样子,而且他今天才注意到原来赵紫桥很像他妈妈,并排摆在那一看就知道是母子。赵紫桥换下了校服,穿是件粉白相间菱形格子羊绒背心,白色衬衫,越发衬托得唇红齿白。他坐在爸爸妈妈身边,没有在学校懦弱拘谨,天真舒服得就像是一头还在吃奶小羊羔什么,似乎随时都可以在妈妈肩膀上蹭一蹭撒撒娇。

陈安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妈妈很了不起吗?”他瞧不起地想,“我也有妈妈,我妈妈在F,我妈妈也是大美女!”可惜这话他没法大声说出来。

他有观察冯在渊,似乎也对这个饭局没兴趣,无精打彩。也难怪,本来这顿饭挨了欺负人请欺负人,虽然看上去是吃亏更吃亏得势更得势,实际上……反正陈安迪替冯在渊想了想,觉得他回家一定少不了被收拾一顿。赵叔叔这一招兵不血刃透着大人厉害。

冯在渊不自在理由也许还不止如此——陈安迪又琢磨起冯爸爸带来个那个“老美人”办公室主任阿姨。

主任阿姨年轻时候长得一定算得上花容月貌,现在看身材啊五官啊也不难看,就是皮肤啊眼神啊有点不再年轻了,然而那热情周到劲儿让人不难理解为什么这种私人场合冯行长也要带上她,陈安迪又想——那么传闻冯在渊父母离异是单亲家庭事情是真咯……原来他也是没有妈妈,好么!大家都一样,拽什么!

一想到这,他心里顿时轻松不少,同学三个,一个是小娘娘腔,一个是单亲,自己么……也不比他们差到哪里去了。他身板顿时挺直了不少。

大人们正在彼此客套,陈建林座位中间人,对彼此做了介绍,冯行长对自己家儿子做出事情做了正式而沉痛检讨,并敕令他当面对赵紫桥道歉,如果人家说不原谅他,自己也不单不能原谅他,简直就不能认他做儿子样子。

冯在渊一脸不情不愿地在父亲淫威之下对赵紫桥说:“对不起,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陈建林适时说:“好啦好啦,小孩子么彼此见开点玩笑不算什么,他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后就是好朋友了。”

赵院长笑着说:“紫巧,去,给你小朋友们都倒上果汁。”

陈安迪都快憋不住笑了,果、果汁~他知道冯在渊他们有时候中午或者放学就要纠集在一起出去喝酒来着。

赵紫桥高高兴兴地倒了三杯果汁,并真诚地说:“我已经不介意了,咱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冯行长说:“看这孩子多好,多乖巧善良,我家这个不孝子要是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老赵,还是你有儿孙福。”

赵院长谦虚说:“哪里,他就是有点太乖巧了,也让人担心呢。不像你家公子,看着器宇不凡,人中龙凤,将来肯定错不了。”

陈建林说:“你们二位就不要谦虚了,小孩子么,没有不好,是自己就好。”大家都笑。

冯行长说:“不用担心,我们两家既然建立了这层关系,他们也都是小朋友了,互相照顾,怎么会受欺负呢。”

赵院长笑道:“那倒是。你们三个小孩子坐一起吧,也好聊聊天。”

于是三个孩子被挤到一处,两个女人也坐到一起聊聊养生啊购物啊,剩下男人们又聊起彼此认识一些朋友听说一些事情。

冯在渊对陈安迪耳语说:“翘屁股。”

陈安迪就噗了,他知道冯在渊指是赵紫桥。

赵紫桥想融入他们,在一旁眨着好奇眼睛,巴望着,“你们在说什么有趣事?”陈安迪就更想笑。

冯在渊咧嘴一笑,他一笑意外地阳光,难怪在学校有“睡王子”称号,他说:“我们在说以后你就跟着我们混吧,我罩着你。”他大大方方地用手臂拦住赵紫桥,做了一个哥俩好姿态,果真赢得了大人们赞赏目光。

赵紫桥低下头,犹豫扭捏地说:“可是我、我没时间混,我要学习。”眼睛偷瞟那个和他长得很像妈妈。

冯在渊说:“我也要好好学习啊,不会耽误你。”

赵爸爸就说:“小孩子只会学习也是不行,要有适当交往。过几天你过生日,把你们班同学都请到家里玩吧。”他鼓励自己孩子建立自己朋友圈。

赵紫桥就有点羞涩地点点头,微微笑了。

冯在渊赶紧收回自己手臂。

这顿饭吃到最后结账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办公室主任阿姨中途出去一趟,结果最后发现她去结了帐。赵院长说:“这怎么好意思,说我请就是我请。”彼此有说了些场面话,互相推辞,千恩万谢,散场。

回去路上陈建林一边开车一边啧啧摇头说:“老赵对抚养孩子也算上心了,不过他那个孩子……”他顾忌着陈安迪在车里,没接着说下去。

然而了解他如彦清却多少明白他要说什么。作为过来人,他自然也看出赵紫桥那孩子问题,自己和陈建立多少都算是后天环境造就性向和选择,而那孩子不同……算了,自己事情尚且弄不明白,哪里有余力管别人事情。

晚上回到家里,陈建林找出那个被他没收彦清手机,发现上午彦家人打来几个电话,下午之后就完全没有了。

陈建林哼一声,把手机丢给彦清,说:“他们可能以为我只是虚张声势地吓唬而已——是不是吓唬以后就知道了。”

晚上上床之前陈建林一个人在浴室呆了很久。他脑袋虽然不碍事,不过手还没有完全康复,缠着绷带,可是他不让彦清伺候洗澡,而是自己一个人弄。

彦清心事重重地不时瞥一眼浴室门,里面隐隐传出哗哗水声。

上床后陈建林便沉沉睡去。

彦清侧身躺在柔软被子里,耳边是陈建林微微鼾声背景音。

“他刚刚一定自己在浴室做过了,”彦清想,“所以他这几天才一直不来撩拨自己。”

彦清想自己还真是贱,人家来撩拨时候他心虚嫌烦;可是现在人家自己动手无欲无求了,他更心虚……可是出了这样时候陈建林又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和自己做那件事呢?虽然他说不分手,可是毕竟自己还是被看低了吧……自己还赖在他身边还有什么意义呢?连那方面都不满足对方……又或者建林也是这么想,只不过他信守自己诺言——那个所谓“对你今后人生负责”诺言。

爱情什么,从来不曾存在过。

夜深人静,窗外西北风低声吟啸,各种妄念孽藤一样爬上彦清身体,紧紧缠绕……

第 30 章

李老师找了一天陈建林和彦清,没找着,回家后就忍不住埋怨儿子,“要是人家真告你怎么办!”

“他敢!”彦予指指点点地说,“他凭什么告我!我不就用他几个臭钱么!他怎么回事自己不知道吗?当年我哥出花了咱们家那么多钱,老房子都卖了给他了,搁现在这么多年连本带利还不值这么多吗?再说我哥这么多年给他做牛做马要啥没啥,要是咱们不替他要几个钱出来,姓陈保不准一个子儿都不给他,什么人!他敢告我?!他凭什么告我!”

李老师说:“理是这么个理,不过人家要是真告你你难道到法庭说这个?现在什么事情都讲证据。我们当年给你哥钱出,那是你爸爸赠予,再说他那时还未成年,算是有抚养义务,那钱追不回来,可是你现在借钱性质不一样。”言下十分担心。

彦予搂着她肩膀大包大揽地安慰说:“妈,你放心,我料定他们也心虚着呢,我是光脚不怕穿鞋,姓陈有头有脸,丢不起这人,不信他去告,到法庭上,我把他丑事都抖落出来,出来就卖给本市八卦小报!”

他妈噗地笑了,嗔怪道:“瞧你这孩子说正事还是这么不正经,”然而也微微放下了心,她觉得自己儿子开了两年公司了,是个有见识人。

“我估摸着也不至于,”她说,“陈建林和彦清感情不是还不错嘛,这事怎么也得投鼠忌器。”如此索性不理陈建林他们,安稳了两天。

第三天彦予接到了陈建林律师信,彦家三口慌了。

母子俩先是互相埋怨,然后彦予暴躁了,说要找人给陈建林点颜色看看。

李老师愁坏了,说当时要是好好求求陈建林一准不至于这样,转过来又骂对方不顾亲戚情分,有财无德,心太黑什么,又骂彦清两年三刀,看着老实实际上背后捅刀子,最后捎带骂一骂自己“老头子”,说他当年卖房子供人家出,结果现在供出个恩将仇报来。最后她总结说:“这下可怎么办!毛芳要是知道咱家欠了这么多钱,还闹上法庭,这婚事我看多半就吹了。”

彦予听了这话,直接就从暴躁转成蔫头耷脑了,抓住自己头发,使劲搓揉一番,说:“我看,要是实在不行话……咱们再去求求我哥吧。”他妈没想到他这么没出息,有点灰心。

“你哥那种人也能指望么?上次打电话他不是一口咬定自己做不了主么,还挂我电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些年他给咱家弄那些事哪个有好了?从逼咱们卖房子到偷偷拿他妈妈遗产倒贴,再到这次钱事,当时说好听,结果居然撺掇他相好来告!”瞥了眼彦蕴城,追加了句,“跟他死鬼妈一样!”

彦蕴城待要发怒,可是又找不到好切入点,因为他觉得这话大抵不错——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消除对前妻愤恨不平。

彦予说:“那咱们就去求求姓陈,不行就给他打个欠条吧——他上次不是说打欠条就成……你说他明知道我还不上还非逼咱们打个欠条,有病吧!——还是去求求他吧。”说话就站起来要去找人。

彦蕴城喝道:“往哪去!瞧你那点没出息样子!”

彦予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了还不去求他我不是SB了么!大丈夫能曲能伸没什么不好意思。”

彦蕴城说:“你给我坐下!你这样去叫什么?!叫自取其辱!当初你非要去开公司我就不同意,我就看出你不是那块料子,结果你背着我跟彦清那拿了那么一大笔钱!我要是知道坚决不会同意!彦清钱那么好用么?!他……”彦蕴城用手指点着彦予,无限失望地摇头,“……你有今天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彦予跳起来大声说:“我就咎由自取了!你要是有钱给我开公司我用得着去找那个不是一个妈生哥哥去要?!从小到大我都没借上你什么光,人家出去一张嘴说‘我爸是李刚’,天大事都当是个P!我呢?我爸连李铁都不是!这现在出了事了你帮不上忙还说风凉话!有你这么当老子么?!”

父子俩大吵了一架,彦予和他妈出了门去找陈建林。

他们这次也学奸了,直接跑到陈建林公司去找人。

陈建林料定他们回来,并没有推三阻四,让秘书把他们放了进来。

“长话短说吧,”他坐在办公桌前对沙发上母子二人说,“我这儿年底实在是忙。”

李老师表情既像恼怒又像哀求,最后还是隐忍道:“小陈,你还真告了啊……”

陈建林笑了,“原来您一家老小一直当我是开玩笑,可惜我不是。”

彦予说:“陈哥,咱们之间有些误会……”

陈建林打断他说:“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只有纠纷。事情本来很简单,是你们态度把它搞复杂了。”

李老师说:“小陈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从你和彦清关系上论,咱们算是实在亲戚,你看你能不能通融通融。”

陈建林抬头看看手腕上表,摇头说:“我一会真是有事,没时间废话,就直说吧。我本来也不是非要告你们到破产不可,可是你们心太贪,太不拿人当回事,不打欠条不说还挑拨我和彦清关系,如果让你们得逞我和彦清也就快给逼得过不下去了。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是非要让你们卖房子还钱,不过你们要清楚我时刻保留着追究权利,并且相关证据律师也已经替我搜集好了,想要我撤诉,可以,不过有条件。”

母子俩大喜过望,连忙问什么条件,陈建林说:“第一打欠条。前面两百万你说是投资我也可以认可,要有相关书面文件。”

母子俩简单嘀咕着商量了下表示可以接受,陈建林说:“彦予你要记得,我是赚了点辛苦钱,可是我对你没有义务,你哥哥对你也没有义务,我们该孝敬老人那部分也和你没一毛钱关系,你这种变相啃老啃到自己哥哥家里行为是可耻。”

彦予终于有点吃人最短拿人手短理亏样,做出点羞愧表示,说:“陈哥说对,我、我其实也是想奋斗一把,就是暂时还没成功……”后面话他越说越低,自己也底气不足。

陈建林说:“第二,也是更重要一点,要向彦清道歉。这件事里其实他受伤害最大,这些天来他吃不好睡不好,人也瘦了,”更别提连那方面都给拐得不行了,就是因为你们祸害了那么多钱给压抑——这部分陈建林在心里默默念,“他那么小心翼翼地讨好你们,维系这份亲情,结果你们只不过是利用他占他便宜想弄点实惠而已。他是厚道不是傻,心里都清楚。你们这样伤他心是家人应该做吗?”

李老师让他说都有点挂不住脸了,“小陈看你说……再怎么说他也是姓彦,是我们老头子大儿子,彦予哥哥,我们哪有不想他好过……唉,说来说去都是钱给闹。”

陈建林说:“您说也有道理,放心,以后我会让彦清看好自己钱包,一分钱也不会借给彦予。”

彦予只得呵呵尴尬傻笑说,“陈哥,舌头哪有不碰着牙,一家人骂过打过还是一家人,真,我这个人心特宽,不记仇。你问我妈,她知道我。”

陈建林纵横商海,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没眼力见人,他冷冷说:“可是你不知道你哥,他没你心理素质好,没你想得开,所以别人该吃该喝该睡不耽误,他就不行,就只会和自己过不去。”

彦予也终于觉得自己说话不恰当了,摸摸头,笑道:“陈哥你放心,我去找我哥说好听,其实我们哥俩感情挺不错,不然他也不会借给我那么多钱了呵呵。”

陈建林真不知道他干嘛吃了,冷哼道:“他借给你钱不是因为和你有什么感情,仅仅是因为你是他一半血缘弟弟罢了。感情是需要沟通交流维系,你甚至都不了解你哥哥——你知道他小时候曾经得过抑郁症住院差点死掉么?”

彦予“啊?”了一声,还真不知道。

“那么李老师总该知道吧?虽然那时候你应该还不认识彦叔,可是这么多年总该听说点什么吧?”

李老师模糊地应了一声,“哎……只是恍惚地听亲戚说过这么一嘴,你也知道我家那个老头子脾气多怪,不大爱提起前妻和大儿子事。”

陈建林说:“看来你们都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我最清楚那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一个星期一句话也不说,就因为他父母离婚——他从小在这方面就有点敏感。我今天说这件事是想让作为家人你们多了解一些你们口中这个哥哥和继子,就算你们把他当个面团搓扁揉圆,可是这个面团也是有感情,也会因为你们势力冷淡受很多伤害。其实这件事我最不能原谅一点就是你们对他态度,如果你们不能从心里把他当哥哥,当儿子,那么对不起,这个钱你们还是要还,还不起我还是要告。”

李老师叹气,“小陈,我明白了,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之前我们是有做不对地方,对小清关心也不够。但是还是像我说过,一笔写不出两个彦字,我这里表个态,以后一定善待他,当一家人处。”

陈建林说:“那就好。那么第三点……”

彦予叫出来:“还有啊?!……呃,不好意思,你说。”

陈建林继续:“第三,让彦叔亲自来给彦清一个说法。”

李老师说:“什么说法?”

陈建林说:“彦叔这些年来对彦清冷言冷语或者不闻不问,全当他不存在,这次关于钱事情虽然大概不是他主张,可是也未见得反对到底,特别是后来婚房那笔钱,也算是默认吧。我不明白,出了这么大篓子了,彦叔还能安然呆在家里装清高么?他是不是欠我们,或者欠彦清一个说法?要是他还要这个儿子那么就好好对待他,不要再继续折磨他;如果他下定决心不要这个儿子了,那么我也就没必要当他是小清父亲而手下留情,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也不用跟我谈了,找我律师说话。”

李老师和彦予又商量了几句,有点犯难说:“小陈啊,你也是知道我们家老头子,他那个脾气……这个我们也、也不好说啊。”

陈建林了然道:“李老师,我不为难你们,回去和彦叔商量,商量好了给我回个信,反正离正式开庭还有段时间。”

李老师急道:“小陈,我们不是没诚意……”

陈建林又看了看表说:“我知道。您别急,我不是威胁,也不是要改变主意,就是给你们多点时间运作。不过今天就谈到这吧,该说意思我也说了,接下来就不是我们能决定了,要看彦叔和彦清意思。”他起身送客,单方面终止了这次对话。

整个谈话过程行云流水,绝不拖泥带水,大概因为在办公场所,所以体现了陈建林办事风格。

出了陈建林公司母子俩就商量事情到底咋办,最后针对彦蕴城脾气秉性指定了一个初步方案。

回到家中他们决口不提陈建林接待答复全过程,只说吃了闭门羹,彦予和他妈一唱一和在彦蕴城面前表现得十分愁云惨淡。彦予更是长吁短叹,说自己等着吃官司好了,媳妇肯定跑了不用说,因为涉案金额巨大,陈建林在这地面上人头也比他熟,就算最后判他坐牢也不是不可能。

彦蕴城抓住机会终于把他给骂了个狗血喷头,并且彦予难得地没有回嘴没有甩门而去,低头老老实实听着。

李老师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试探地说:“我们娘俩去求也求了,人家连理都不理,我看这里面还有别事,老彦,你看……”

彦蕴城显得颇有城府地喝着茶水,黑脸不语。

李老师趁热打铁地说:“我琢磨他们俩意思,是不是、是不是让你去亲自去求求他们?”

彦蕴城哼道:“我去求他们?!做梦!”

李老师说:“哎呀,你激动什么,当心你血压……其实也不是什么求,就是去跟人家好好说说。那天咱们家态度不是有点那什么嘛。”

彦蕴城说:“是你们俩态度,我根本就不爱搭理那些事那些人。你们捅出篓子来,还要我去收拾善后?”

李老师说:“瞧你这话说,咱们不是一家人么?难道小予出事了你就高兴了?——再说了,那位说实在是你亲儿子,跟你血缘关系最浓,我不是他亲妈,他跟我也不亲;小予只是他一半血缘弟弟,他借钱给我们难道不是看了你面子?所以这求情也是你面子大——我们娘俩捏一起也不及你一个人一句话。”

彦予也适时低姿态说:“爸,你也不搭啥,就要你一句话,你这一句话值好几百万呢!”

这话彦蕴城倒是受用,不屑地哼了声,闭目不语,一副老神在在样子。

李老师向彦予努努嘴,彦予很有眼力见地去给茶杯续了水,低眉顺眼地说:“爸,其实我哥人不错,这次事他开始也是帮咱们,就是那姓陈……呃,陈哥太有章程,非跟咱们置这口气。爸你去跟他们摆摆事实讲讲道理,震一震他们,估计这事就能给压下去了。”

李老师成功接棒说:“就是,家丑不可外扬,难道把事情闹大让外人看笑话么?”

这母子俩交替上阵,一左一右把彦蕴城捧成了镇宅之宝,中心思想就是这个家离了他就玩不转,这件事没他出面就摆不平——可怜老彦最受不住就是这个,最后他表示自己会出面平事。

彦予如释重负说:“爸,要去就快点,我这就替你跟陈哥约个时间。”

彦蕴城略有点怀疑地说:“跟陈建林谈什么?我要是谈自然是要和彦清谈。”

李老师怕彦予说漏嘴,忙道:“老彦你这么想是没错,不过呢,这个事是有点特殊,你看他们家事吧,彦清说了也不算,算了也不说,所以蛇打七寸,还不如直接就跟小陈说,他叫你一声陈叔,也得给你这个面子。”反正就是又一顿动员,彦蕴城又没抗住,最终答应去找陈建林。

在彦予穿针引线下陈建林和彦蕴城会面得以进行,会面具体内容不必细说。

彦蕴城爱面子,陈建林就给足他面子;彦蕴城让撤诉,陈建林就一口答应毫不犹豫。

欲扬先抑,陈建林在满足对方所有条件之后也开出了自己条件——唯一条件。他说:“彦叔,钱事都好说,只是——您也是时候和彦清和解了吧。”水声玲珑,他坐在自己办公室沙发上给彦蕴城倒茶,语气四平八稳。

这天晚上陈建立心情则不错,心也算放下了一半,彦家母子好在胆量小,略一吓唬就服软了,现在就剩彦蕴城还绷着,不过他也不担心,时间早晚问题。

事情已经这样了,陈建林并不奢望钱能全部追回,他想要只是个安静生活,还有彦家人从此不再从精神上折磨彦清,彦清能在思想上卸下这个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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