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从堂屋过来厨房,正好看到这一幕。
浅笑甜蜜的两人,亲密自然的动作,卫溪说起他这个老板时随意亲昵的语言,这些怎么能够简单得解释清楚。
番外——一起回老家(三)
外公心里升起疑惑。
经历了七十多年的岁月风雨,看尽世事;历经了那么多尘事怅惘,年少时的轻狂心动,世事沉浮。看到卫溪和那位谭先生的眼神交流、动作举止,外公不得不感到不安和忧心,想到有人说过,这种事情是会传给后代的,他的不安更重了,真是作孽。
外公将自己的疑惑与不安掩藏起来,假装没有看到,提着装西瓜的篓子穿过厨房来到后院葡萄架下。
将篓子放在一边,朝谭允文打招呼说道,“谭先生下楼来了!这是自家的西瓜,让溪溪用井水沁凉切了你尝尝,刚从瓜地里摘回来的,城里吃不到恁么新鲜的水果!”
“好!有劳老人家了!”谭允文算是听懂了外公的话,起身笑着答礼。
卫溪过去将西瓜放进木桶里,压了井水起来将西瓜沁上。
“外公,这西瓜挺大的。一个就够了吧!两个估计吃不了,给舅妈她们抱一个过去?”卫溪拍拍另一个西瓜,问道。
“晚上抱去,现在也给沁着。”外公舀了水洗脸洗手,又对谭允文说道,“谭先生午睡还惯?屋头没有空调怕是没有城市里住着好,就怕你会热醒。”
谭允文看看卫溪,卫溪笑着给他译成了普通话,谭允文回以卫溪温柔的浅笑,回答道,“挺好,睡得很熟,没有空调也不热,要是您老喜欢空调,倒可以让来安装一个。”
看到面前两人一笑一言之间便是极熟识极默契极自然极亲昵,外公心里的不安更扩大了些,脸上笑容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对谭允文说道,“我跟老伴都是一把老骨头咯,用空调容易得病,我们屋头也不热,恁个都好了,没有空调也行。”
外公说方言,谭允文笑着听着,大部分都听不太懂,连猜带蒙算是明白,看卫溪笑着看他,便朝他露出一丝我听懂了的表情。
晚上吃饭挺早,没有中午的丰盛,贵在全是自家地里种的绿色食品,外公下厨,味道能赶上餐厅里的大厨。
吃完饭,卫溪向外公外婆交代了一声,带着谭允文出门去爬山。
太阳已经落下山去,地上还有好一层余热,只是有晚风,在外面走走吹风还算凉爽。
从几家院子门前路过,向路上遇到的叔婶们打招呼,大家问候两句,看到卫溪身后的谭允文不免都要问两句,卫溪也都笑着回答是来他家的客人。
卫溪带着谭允文走远了,大家都还要转头多看两眼,这人一看就是城市里的有钱人,言行举止有贵人气。
后山上原来全是山地,国家要求退耕还林之后,山上便种了不少松柏树,这上面还有以前修的果园,有桃林李子林,还有柑橘林,往上面走,还有一个极大的栀子花林,全种的药用栀子,这个时节栀子花还没有开尽,老远都能闻得到浓郁花香。
“小时候我到这林子里树上躲一天的时候都有,山上有果子,反正饿不死人。”卫溪指着一边的李子林对谭允文说道。
“你躲在林子里做什么?”
谭允文一路走来,看山上树木郁郁葱葱,虫鸣鸟叫,石砌台阶一直蜿蜒向上,路两边是果林,李子树上李子有些已经摘了,有些还在,感觉非常好。
“当然是犯了事害怕挨打呗!”卫溪爆料小时候的糗事。
“你小时候经常要挨打吗?”谭允文皱起了眉,心里不舒服,他的宝贝以前经常被别人打骂?
“没有经常,做错事了才会!有一次我到河里去游泳,差点被水冲走了,外公知道后,打了我一顿,我赌气就躲这林子来了。害得外公外婆到处找人,现在想想,那时候真该打。”卫溪笑着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谭允文看着面前的卫溪,想到他小时候在这片山林田野间穿梭的样子,那时候应该是非常活泼可爱的吧!这个孩子能好好的长到这么大,真是不容易,谭允文万千感概,也感动于上天将一个如此好的孩子送到他的身边。
两人从石阶路上进到林子,树林中树下阴凉,抬手便可摘到树上的果子。
“那边有我们家的地,你要尝尝这个李子吗,我给你摘!”卫溪问道。
谭允文抬手便从头顶的树上扯了两个下来,“这个不可以吗?”
“这是别人家的,不知道打了农药没,还是自己家里的安全些!”卫溪拉上谭允文的手,两人穿过一片林子走到一块果树稀疏的地里,这地已经在崖边,李树阳光充足,长得比别家的树高大,上面的李子也长得更好。
卫溪放开谭允文的手,跑过去望着崖边最高大的那棵,朝谭允文喊道,“我最喜欢这棵树,上面的李子最好吃。你要吗?”
谭允文没有恐高症,但看到卫溪站在崖边上心里就有些恐慌,焦急地说道,“你别到那边上去,危险!”
卫溪看看李树,再看看悬崖下面,之后很轻松地笑着无所谓道,“这没什么,又不会掉下去,小时候,这树上的李子都是我爬上去摘的,从没有出过事情。”
谭允文没想到卫溪小时候全在做危险的事情,居然还没出过事,真是奇迹,“别管以前,现在别站到这边上。”谭允文说着便将卫溪拉离崖边。
“可我想让你尝尝啊!”卫溪很失望谭允文拒绝他的好意。
“没什么好尝的。”谭允文望着那棵崖边树,想到以前卫溪爬到过那上面去,心里就不踏实。
“好不容易来了,我摘一个就行了。”卫溪说着望着那树跃跃欲试。
谭允文看卫溪这般兴奋期待,便不忍心再辜负他,于是放他去了。
并不需要像小时候一般爬到树上去,卫溪已经长高了,轻轻一跳就勾住了一个小枝桠,将枝桠掰下来把上面的果子摘下来,谭允文接到手里,卫溪一高兴就要向他大迈一步,崖边是砂石斜坡,脚下踩到一颗圆石子,就要向崖边滑下去,谭允文一看到,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一把拉住卫溪的手,卫溪手上有汗,没抓住,一下子就滑掉了。
卫溪还算聪明,看脚下停不住,一骨碌扑到地上,总算在地上靠摩擦撑住,膝盖和手掌都被砂石给擦破了。
谭允文骇得心跳都要停止,将卫溪扶起来往里走,让他靠到里面林子里的树边上去。
卫溪刚才也被吓到了,以前也常摘这棵树上的果,这还是第一次差点掉下去。
“让你不要,你不听,要是摔下去了怎么办?”谭允文厉声厉色吼道。
卫溪才受到惊吓,现在又被谭允文骂,心里不舒服,便低着头不回答。
谭允文右手里还拿着两个大李子,心里一烦,随手就扔到了崖下面去。
卫溪长裤膝盖处已经渗出了血迹,谭允文蹲下身,轻轻将他裤子往上挽起来,看到两边膝盖上都擦破皮在渗血,心疼得厉害。
“我背你下山回家去,这得上药处理。”谭允文因为生卫溪的气,语气淡淡地还有些冷。
卫溪委屈地爬上谭允文的背,让他背着自己下山。
这山路并不陡,下坡走起来还算好。
外公正坐在院子里李树下面用篾条编制簸箕,一抬起头来看到谭允文背着卫溪进院子,一向微笑温和的谭先生居然黑着脸,卫溪皱着眉也没说话,他骇了一跳,“这是咋了?”
“卫溪在山上摔了一跤,膝盖被擦破了,要上药。”谭允文向外公解释道,背着卫溪进屋,一路穿堂过门,将卫溪放到厨房后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到一边缸里舀了冷水,拿了毛巾打湿后,蹲下身轻轻给卫溪擦掉手上的沙子,手上也破了皮,血丝在往外冒,谭允文看着心里就疼。
“以后不要随便去做危险的事情了,你要吓死我么?”谭允文心有余悸,将卫溪的手腕抓得紧紧的,好像不抓这么紧,卫溪就会离他而去。
卫溪被谭允文一路背回家,心里思绪万千,此时情绪早平静下来,“对不起,允文。”
谭允文抬头看着卫溪带着歉意的脸,卫溪脸上沾了尘土,便拿毛巾给他擦了擦,“以后别做危险的事了,我刚才真的骇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你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卫溪看谭允文眉头依然紧皱,可知他刚才真的是被吓狠了,抬手轻抚他的眉头,要将那皱痕展开,“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我没有想到。以后我会注意的。”
谭允文松口气,“我去看你外公药找到没?”
站在进厨房的转角,外公手里拿着擦伤药酒,听到厨房后传来的两人的对话,他再糊涂也能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了。
他的眼神有些暗,拿着药酒的手都有些抖。
好不容易迈出步子,心里庆幸老伴出门买东西没有在家里。
番外——一起回老家(四)
外公原以为卫溪只是摔青摔肿了,便拿了药酒,看到之后才知道更加严重,手肘膝盖都破了大块的皮还在出血,家里可没药给上,于是让谭允文背着卫溪去诊所,他也跟着去了。
诊所没有多远,就在入村的三叉口上。一栋三层的小楼房。
这时诊所里医生已经下班,只有一个小护士值班,医院里再没有别的人。
索性卫溪这种伤也不需要医生看便可以消毒上药。
卫溪原来倒没有觉得多么疼,消毒上药的时候才疼得咝咝抽气,谭允文在一旁看那小护士弄得卫溪这么疼就直皱眉,最后将那小护士赶走自己来处理。
外公一旁看着这两人,眉头皱着就一直没松开,卫溪被疼得没精神注意外公,谭允文心神都在卫溪身上,便也没注意。
夏天天热,伤处包扎闷着容易化脓,于是只上了药就没做别的处理了。
外公拿了药,仍是谭允文背着卫溪回去了。
外公装眼盲看不到这两人的**,但心里毕竟起了个疙瘩,脸色便一直不自然,觉得必须和卫溪谈谈。想卫溪前两年都没有回家过年,说是去了朋友家里过,想来那人就是面前的谭先生,这两人的关系看来已经很久了。
外公心性淳朴,当然以为这两人既然在一起,便是关系亲密毫无间隙的夫妻关系,并不会想其他金钱社会地位问题。
在他年轻那个年代,根本不知道同性恋一说,只知道县上有有钱大地主家里养了戏子行夫妻之事一说。
在他不知道龙阳断袖一切与同性恋有关的词汇故事和事情时,他和矿上一人相吸相引,在不知不觉中关系越来越好,甚至希望就是一辈子能守在一起过日子,像别的男女夫妻一般,一辈子白头到老,只是,世事无常,那人却在矿难中罹难死去了。
外公想一定是上天惩罚他们的行为,所以才这般以生死拆散两人,阴阳相隔,这样的痛楚让外公也想跟着去了。
可他是家中独子,他死后父母亲便没人赡养,他只能在悲痛中活下来。
那时他已经三十好几,他的同龄玩伴从小就有童养媳的,此时都抱着孙子了,他却还没有娶妻,家里找人给他说媒,他拒绝了多次,此时却再拒绝不得,只能接受了,娶的新娘是乡上不错的姑娘,比他小了十几岁,但在当时也算是大姑娘了,他不娶,那姑娘很可能就嫁不出去。
是这位姑娘陪着他度过了之后的三四十年,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到现在已经是个老太婆,是他的老伴。
他已经不记得当年那位想生死相随的男人的样貌,只记得他笑得很爽朗,对他很贴心,还记得当时的情怀,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誓言。
若是卫溪也和他当年一样,且看这两人感情甚笃,相爱无间,卫溪既把这位谭先生带回家,便是这两人关系也到了想互通父母,确定媒妁的地步,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对待这两人,支持,或是装作不知。
想他当年没有让任何别人知道自己的隐秘,但心底深处却深深盼望世上所有人都祝福他们,都将他们当作世上男女夫妻一般的情状对待,他又觉得应该给这个孙子以支持。
卫溪膝盖受了伤,走路困难,洗澡也不便。
家里在去年安装了电热水器,外公看谭允文拿着两人的衣服和一些瓶瓶罐罐放到浴室里,又极其自然扶着卫溪进浴室里给卫溪洗澡。
卫溪虽然有些别扭,但也没有拒绝。
外公看得目瞪口呆,想现在的人果真比他们当年要开放很多。
前段时间看电视,鲁豫有约里面便讲了一对一起生活好几十年的同性恋人,外公当时既乍舌又羡慕,看一旁老伴非常不理解,他也只好换台看些别的。
到现在,老伴才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是那个守着他,他也守着过了一辈子的人。
外婆爱洁,家里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贴贴。浴室里的白瓷砖都擦得一尘不染。
谭允文将衣服挂在墙上挂勾上,毛巾洗发水沐浴露到洗浴球一系列东西放在长凳上。
卫溪坐在小凳子上看谭允文像个家庭主夫一般地细致周到做事。
“看着做什么,把衣服脱了。”谭允文看卫溪没动作,便要求道。
“我自己洗就好了,你这样外公外婆还不起疑。”卫溪微蹙了眉头,低头说道。
“卫老怕是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来之时就想要将这事说与他们,毕竟他们是你外公外婆,养育了你。”谭允文说得自然随意,又去解卫溪的衬衫扣子。
卫溪听了他的话一愣,惊讶道,“你要将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明白,要是他们拿竹竿把你撵出去,我也没办法啊!再说,你怎么知道外公已经知道了?”
谭允文笑了笑,将卫溪身上的衬衫小心褪掉不触到手肘伤口,“你以为老人的眼睛真的看不清了么,卫老怕是老早就看出我们两关系了,只是没说而已。”
“怎么可能,外公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卫溪皱着眉头,眼里是质疑。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谭允文轻轻笑了,看卫溪满脸疑惑,蹙眉瞪眼,便觉异常可爱,在他额上亲吻了一下,伸手给卫溪脱裤子。
卫溪抓住谭允文的手,红了脸说道,“我自己脱。”
“我不知道给你脱了多少次了,现在才知道害羞?”谭允文促狭地笑道。
卫溪瞪了他一眼,自己将裤子褪下去,谭允文小心翼翼给剥了,裤子在伤口上轻蹭过去,卫溪倒吸了口凉气。
为了不将卫溪的伤口沾上水,谭允文将水接在水盆里再用毛巾给卫溪一点一点擦拭身体,无微不至。
谭允文手上毛巾给卫溪擦拭私密之处,卫溪闭着眼睛红着脸,声音有些发抖,“我自己来就好了。”
“宝贝,别害羞,一会儿就洗完了。”谭允文笑着回答。
卫溪下面那宝贝在谭允文手里渐渐立起来,卫溪只羞得面红耳赤。
谭允文放下毛巾,一手半搂着卫溪背,一手帮他纾解。
卫溪头靠在谭允文肩上,不断轻唤他的名字。
谭允文亲吻卫溪脸颊嘴唇,在激情里,卫溪释放出来。
谭允文只好又给卫溪重新洗擦了一遍身体,卫溪坐在一边凳子上看谭允文洗完澡,两人这才出去。
番外——一起回老家(五)
卫溪说要去看看母亲,外婆便去买了纸钱香蜡。
天擦黑了,卫溪和外婆坐在小厅里包纸钱写封面,谭允文和外公坐在凉沙发上看电视新闻。
外公沉脸低头想了半晌,望着谭允文看了几看,又看看专注做事的卫溪,最后还是起身了,走到门口对卫溪说道,“溪溪,你到我房里来,我有事说。”
卫溪抬头看了外公一眼,看到老人家已经出了小厅。
谭允文转头看向卫溪,卫溪抿紧了唇,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朝谭允文笑了一下,又对外婆说道,“我先去了,你包好了我再来写。”
卫溪膝盖上有伤,磨磨蹭蹭挪到外公房里,外公坐在藤椅上望着他。
“把门关上!”外公一向是慈祥的,此时语气却有些冷淡干瘪。
卫溪看外公这样,心里一惊,也许谭允文猜对了,外公是早就知道了的。
将门关上坐到离外公不远的高凳上,卫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便也不慌张,问道,“外公,有什么事?”
外公坐着盯着卫溪不说话,好好打量了一番,觉得卫溪和他当年有那么几分相似,有些男生女相,他要是喜欢男人,那也该是命中注定,别无他法。
虽然想着要和孙子将话说问清楚,但此时两人相对而坐,这位老人又有些不知如何出口了,毕竟这不是好问的问题。
好半天,外公才说道,“那谭先生不是你老板吧!我看你们关系太亲近了!”
卫溪低着头望着地上一点,语气很轻,“嗯,他不是我老板。我是带他来看看你们的,他想看你们,希望知道我们家。”
外公听到卫溪这么说便沉默了,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摩挲了一阵,问道,“你去前年都是在他家里过年的?”
卫溪没想到外公一下子问到这个话题上,愣了一下,说道,“嗯。都是在他家去的。”
“他家里怎么样?家里人怎么样?”外公继续问道。
卫溪想了一下,说道,“他家里挺好的。家里人挺多,有父母,还有兄弟姐妹。”
“我是问你他家是做什么的,家里清白不清白,家里人对你怎么样?”外公强调了一遍。
卫溪没想到外公问这么直接,直接愣住了,好半天哼不出声音来。
“你倒是说啊!”外公提醒道。
“那个,外公,你问这些做什么?”卫溪支吾着问了一句。
“卫杰那小子去年过年就带媳妇回来过年了,我们想着你什么时候也该带回来。看到你带个人回来难道想不到那里去?况且,如果那谭先生是你老板,你还每年过年就去人家家里了?你这孩子是不是想一直瞒着人,打算就不说了?”外公看着卫溪带着谴责地说道。
“呃,外公,你怎么看得出来?”卫溪一直对此觉得奇怪。
外公斜睨了他一眼,冷哼出声,“你以为我是瞎子是聋子吗?”
卫溪撇撇嘴对此不再追究。
“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带回家来,还要去看你 妈,是不是事情就定下来了。”外公望着卫溪,希望获得肯定答案。
“在一起两年多了,我们的事情早定下来了,带他回来就是想让你们也都见见,去见我妈也是这个意思。”卫溪很慎重地问道,“外公,你对他没有偏见吧,是不是你不反对呢?”
外公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送你读大学的时候,就想着你以后结婚生孩子都是不会回家来的。我和你外婆也没想要靠着你过日子,我俩在这里过惯了,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当时,我们就没想过要管你娶媳妇的事,你想娶谁就娶谁去,只要你自己喜欢就成了。你带个男人回来,你外婆看不出端倪,我不是老糊涂,怎么会看不出奇怪之处。你以前从没带过任何人回家,这是你第一次带人回来,说成是你老板,我是不会相信的。”
“你们要过日子,我也管不着,只是想你活得好就行了。我想不明白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你自己有个心眼有个量尺就成。”外公说完又问道,“他家里的情况你还是和我说一说,我也好有个度量。”
“也没什么,他家里人挺好的,都对我不错。再说,他家的人离得远,就我和他两个人住,和他家里人没多少交集,你要是担心我受他家人的欺负,倒不会出这种事情。过几天我们就要走了,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外公很显然地松了口气,毕竟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是人人都能容忍的事,要是那方的家人不愿意,卫溪肯定要吃亏的。听卫溪这么说,倒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而且看那谭先生沉稳懂礼,而且应该是个事业有成的人,他又待卫溪又不错,这也就让他放心了。
“家里农事忙,哪里能走得开。你要是有心,以后我去看看就成。看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外公说道,又皱起了眉头,“这事估计你外婆是接受不了的,你们不要给她说了,过几天,你们就走。”
卫溪点点头。
“我和他很好。你就放心吧!”
“回去将给你 妈烧的纸钱写好,把这事给你妈报备一下。”外公摆摆手让卫溪出去。
卫溪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外公又说了,“要是你受了他的欺负,你就走开,你是我卫家孙子,不是给人做小媳妇的。可记住!”
卫溪笑了,答道,“好!”
“你去吧!把那谭先生叫来,我要和他谈谈。”
卫溪出门回到小厅里,外婆已经磨好了墨摆好了毛笔就等着卫溪写包封。
外公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时常有人家里红白喜事要写对子或是别的东西便来找他,家里笔墨纸砚倒一直齐备,卫溪也跟着从小练习,毛笔字还过得去。
写纸钱包封,家里习俗便要用毛笔写,每次卫溪给母亲烧纸钱去,便是他自己执笔了。
谭允文看卫溪回来,一脸探寻看向他。
卫溪向他安抚一下,走过去在他身边小声说道,“外公知道了,但没事。”
谭允文松了口气一笑。
“他叫你去旁边他的房间,他有话和你说。你去吧!我外公人很好的!”卫溪望着谭允文,一脸真诚和宽心。
谭允文点点头便去了。
外婆看这两人说悄悄话便问道,“溪溪,你外公找你做什么呢,你又和谭先生嘀咕什么?”
卫溪坐到外婆身边,“没什么,就是问问谭先生的事,现在叫他去仔细说说。”
“他这么关系别人干嘛?”外婆说了句就让卫溪执笔开始写。
谭允文从外公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卫溪包封已经写完了。外婆拿个篮子将东西都装好,嘱咐卫溪明早要早些起来上山去上坟。
卫溪答应着,将笔墨砚台等东西收起来。
外婆出去了,谭允文才坐到卫溪身边去,朝卫溪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家人这么好,你和我回家去的时候着实受了委屈。”
“外公没有刁难你?”卫溪睁着双明亮的大眼问道。
谭允文看着真想亲吻他的眼睛,笑得异常温柔,摇摇头回答,“没有,老人家很开明,而且,他支持和祝福我们的相爱相守。”
卫溪彻底放心了。
外公还坐在自己房里藤椅上,想到刚才询问的谭允文的问题,知道谭允文已经年过四十,他还是有些消化不了。那不是都可以做溪溪的父亲的年龄了吗?看谭允文长相,他还一直以为谭允文才三十出头的。
但是,他又向自己保证会对卫溪很好,要和卫溪结婚,嗯,国外可以两个男人结婚这一点也让外公震惊。
还有就是没想到这人是跨国大公司的老板,很有钱,以后会将部分财产留给卫溪,回去后就立遗嘱。
……
很多很多,反正已经超出了外公原来的设想,他沉思着就怕卫溪会受欺负,那样岂不是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也得不到别人的帮助。
外公兀自沉思,直到外婆进屋来叫他去洗澡,他才反应过来。
卫溪对电视节目并不喜欢,还没到九点就和谭允文上楼了,端两把靠背凉椅,在脚边点盘蚊香,和谭允文坐在二楼晒楼上吹夜风看星星。
一片黑幕上点缀着星光点点,北斗七星还在北边天边,银河从天空中穿过,莹莹光晕让天空美妙异常,甚至能辨别出牵牛织女,月光浅淡光华轻盈……
耳边只听到不远处田地里的蛙叫,一声一声,然后是蝉鸣,嘈杂却也让人感到从没有过的宁静。
能闻到稻花的香味,还有屋旁藕塘里的荷花香,夜风习习,清凉阵阵。
在这样的天地里,生命好像格外真实,卫溪握着谭允文的手,望着天幕,就这样看着,天地茫茫,人就显得格外渺小,与漫长的天地相比,人的一生太短暂了,在与大自然的接触里,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
番外——一起回老家(六)
“允文,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卫溪望着天空那一泓清辉,轻轻说道。
“嗯?”谭允文转过头来看卫溪。
“天地这么大,处在这里这么静,要是一个人的话,该多孤寂啊,能和你在一起,我觉得生死都是没有关系的,我这一生都够了。”卫溪依然仰望着天空,淡淡出口,幸福便缭绕在两人中间。
“嗯,我也是。”谭允文抬起卫溪的手亲吻。
几只萤火虫从下面池塘边飞上来,在两人中间绕着又飞走了。
卫溪将目光从月亮上转到萤火虫上面,追逐着萤火虫,看它们翩跹起舞,一只追随着另一只飞远,消失在护栏边上。
卫溪从椅子上起来,拉着谭允文趴到护栏上,下面不远处就是藕塘,许多萤火虫在周围飞舞,莹绿色的光点绕出美丽的画面, 荷塘在月光下朦胧若梦,“今年好多萤火虫,往年都没见这么多。”
谭允文搂着卫溪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声音柔软就像此时天上的月光,“非常漂亮,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景色。以后老了,在这种地方住着,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是很不错的选择。”
卫溪静静靠在谭允文身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两人淡淡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不远处的萤火虫跳着舞蹈,就像是给他俩的祝福。
这一刻,已经是永恒。
到月上中天两人才进屋,洗漱之后便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从天边露脸,东方一层鱼肚白,卫溪便从床上爬起来。谭允文还在睡,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卫溪便起床了,打开窗帘,早晨的空气异常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