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八十)
两个人沿着西湖随意的骑行,这天不是节假日,春日里自然游人不少,但西湖湖面广阔,倒也不觉得人流如织。
他们俩都没有把自已摆在一处风景名胜正中央,以便使所有美景都大打折扣拍照爱好,所以,只在喜欢的景点走走停停,原秋喜欢古亭上的彩绘和碑林,微笑着跟肖枫说,“我大学课程里,这些彩绘,都精描过很多次。”
“我只看过你手绘的效果图,你擅长水粉,水彩,油画,还是什么?”肖枫倚着亭子问他。
“我素描不错呢,尤其是人像。”原秋回答他。
“哦,人体素描呢?”
“你要给我当模特吗?”原秋微笑着问。
“原秋你是不是蛇精?我觉得一到水边,你就变得很难驾驭。”肖枫郁结。
原秋走到他身边,“其实,我看到大片的水,会有点晕,你见过晕水的蛇精吗?”
傍晚的风吹过来,西湖起了波浪,一波一波的荡漾开,拍打着青石堤岸,两个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水面,“蛇精要是不晕水,也看不上许仙那傻小子。是看到这样的波浪会头晕?”
“不是,是站在大片的水中央,就会觉得头有些晕,朦胧的好像薄醉那种感觉,比如在船上。”
肖枫在栏杆上坐下,“我们休息一会。”
夕阳正从西山间隐隐落下,白色的一弯新月已经挂在天边,肖枫看着不远处苏堤尽头映波桥旁的垂柳随着晚风摇摆起伏,正是平林新月人归后,身后净慈禅寺传来隐隐的暮鼓晨钟,肖枫对原秋说,“你听,这就是南屏晚钟。”
原秋一直默默的看着夕阳西下,神情真的有几分薄醉微醺的感觉,侧颜在暮光中,像一个剪影。
原秋转过头,眼眸像面前的西湖,含着水雾,看不真切,但他没有闪避的看着肖枫。
肖枫也看着他,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他们互相凝视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原秋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不是往常简单的铃声,而是一首很动人的乐曲。
原秋的神色马上就改变了,眼里的雾气一下子消散,面容是上自然流露的欣喜欢乐,整个人像是突然被夕阳镀上一层亮光,他从衣兜里掏出电话,唇边的笑意已经漾开,他走出亭子向湖边走过去。
“哥……”
肖枫把目光从氤氲的湖面转向夕照下巍峨的雷峰塔,果然是张岩,别人怎么可能有这种魔力。
原秋走的不远,他说话声音不大,但晚风是向古亭这边吹,肖枫不想听也能听到。
“……没有,我出差了,在杭州……”听一原秋一声轻笑,“嗯……谢谢哥……不会太久,再有两三天吧……真不用,你打给我就很高兴了……嗯,我回去就去看你们……”
电话那边似乎换了人,原秋的笑容更灿烂,“……你有什么礼物送二叔的?……呵,这还差不多,等二叔回去也带礼物给你……你要听爸爸话,不要让爷爷奶奶操心……你把电话给爸爸……”
“哥,谢谢你……哦,他也在杭州……不是,真不是,碰巧一起出差,不是特意安排的……我知道……哥,再见。”
电话挂断了,原秋还握着手机贴在耳畔,一直看着湖水,等到他回过神来,肖枫已经站起身从台阶上走下来,肖枫对他微笑着说,“回去吗?”
(八十一)
“我请你吃饭吧,肖枫,”原秋的眼中依旧带着真切的笑意。
“这么大方,那饭店随便我挑吗?”肖枫扶着自行车。
“好,你想吃什么?”
肖枫看着前面灯火辉煌的楼外楼,原秋说,“要不这家吧,这家不是很有名吗?”
“听这名字我就想起昏庸误国的那几个蠢才皇帝,不去这个,我们再找一家。”
两人自行车肖枫在前面,下了一大坡他突然踩下刹车,原秋看不到前面身子还向前倾,一下子贴在肖枫背上,肖枫不用香水,他身上只有一种温暖干净的气息。
路边有一家很别致的饭店,古色古香的斗檐,店不算大,人也不多,“这家吧。”
点菜的时候,原秋对肖枫说,“你是为了给我省钱吗?”
肖枫从菜谱上抬起头,“青菜豆腐你以为还能贵到哪里去。”
原秋微笑一下没说话,其实他指的是不去楼外楼而选了这家店,他明白肖枫只是装糊涂。
原秋知道,如果是肖枫请他吃饭,一定是哪家名气大去哪家,林晓萍手术后住院的费用依然很高,肖枫心很细,他为别人想的事,从来不会说出来,原秋真的很感动。
原秋看酒水单的时候,叫了一小壶绍兴花雕,肖枫哼了一声,“黄酒后劲大,你醉倒我可再背不动了。”
原秋看着他,“那天是你背我回去的?”
肖枫无奈的摇摇头,“可怜我累的要死要活,你是全不知情啊。”
原秋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一喝醉了,真的,就什么都不记得,我没说什么得罪你的话吧?”
“没有”,肖枫把眼睛转向端上来的凉菜。
黄酒烫在小壶里,菜上来了,肖枫就一直低头吃东西。
原秋觉得他有点沉默,“怎么不说话了?”
“吃东西说话容易消化不良”,肖枫回答。
“呵,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原秋的心情看得出来很好。
张岩的一个电话,就有这么持久的影响力。
“我上大学的时候,有次,画素描课,结果,我当着全班二十几个人的面,流了鼻血。”
“这也叫笑话?这顶多算糗事,画什么?人体?”
“嗯,男性人体,最可笑的是,那天画的是一个老大爷。”原秋笑着说。
“你口味太重了。”
“其实是因为教室冬天太干,我感冒刚好,鼻腔太脆弱,结果这件事被大家笑了几年。”
肖枫笑了一声,原秋微笑着问他,“这回能算个笑话了吗?”
肖枫把酒给原秋倒上,“这一小壶你倒没问题,这也就并瓶红酒的量,你有没有半瓶红酒的量到底?”
原秋的笑意更深,“我其实是,一瓶啤酒下肚,就多少酒都敢喝了。”
(八十二)
在饭店门口等着叫出租车的时候,原秋看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画,“我画国画也是这个风格的。”
肖枫看看,“我不懂,这是什么,工笔吗?反正不是写意吧。”
“嗯,是工笔山水,比较耗时间,要很有耐性。”
肖枫看了看原秋,“你确实够有耐性。”
原秋听出来他弦外之音,指自已十几年守着张岩,他没有回答。
杭州叫出租车太难,两个人站了快二十分钟,都没一辆空车驶过。
肖枫说,“走回去吧,有等这时间,走都走到了。”
他们的酒店在西湖西北的山上,步行的山间小径没有路灯,月亮并不圆,但月光却很明亮,照在一级级绵延相连的石阶上。
山路够两个人并行,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脚步声和林间夜宿的鸟雀偶尔清脆的鸣叫。
原秋停了一步,肖枫正往上走,两个人的手背擦着彼此掠过。
肖枫也停住了,他的目光掠过原秋的脸,又继续向上走。
一直到房门前了,原秋转过身来忽然轻轻的拥抱了一下肖枫,“谢谢这位先生今天陪我度过了一个美好难忘的生日。”
肖枫愣住,“今天是你生日?怎么不早说。”
原秋没回答,只是笑了笑,打开门回了房间。
心里是一种淡淡的,却可以感受得到的满足,说不清从何而起,但是,平静温暖的流过四肢百骸,就像那壶温热醇厚的黄酒,原秋躺在床上,枕着手臂,没有拉上窗帘,而是看着天上的明月,默默的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敲门声,原秋下地打开门,肖枫站在门外。
肖枫抬手,把一个包装很精致的盒子递到他手上,“知道的太晚了,来不及选礼物,但愿这个你会喜欢。”
“还没到十二点,还可以说,生日快乐,”肖枫同样轻的拥抱他一下“晚安。”
看着肖枫走回自已的房间,原秋还怔怔的站在门前,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对肖枫说。
礼盒并不大,但很沉,原秋打开包装,里面是一个锦缎方盒,再打开,盒子里是一方歙砚。
墨黑的颜色,砚面莹润光洁,抚摸上去如同细腻的孩儿面,砚头雕工极其精美,正是镂刻的南屏晚钟景色。
这方砚台,原秋上午等肖枫时,曾经在酒店商礼部的精品展示架上见过,他学过国画,知道这是一方好砚,只是酒店里卖这种东西,价格是外面的几倍有余,肖枫一定是刚才去礼品部买回来的。
砚台拿出来,他发现盒子里面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两行字,“欢迎奔三,虽然我知道你还没二够”。
原秋的眼圈本来有些发红,看到这张卡片还是笑了出来,他把砚台握在手心轻轻的抚摸了很久,才重新放回盒子里。
看着锦缎上吉祥的万字花纹,原秋最后还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八十三)
从杭州回来,连北方也变暖和了,这里的春天短的几乎感觉不到,肖枫他们学院趁着春暖花开,组织了一个大型的国际学术研讨会,他做为年轻骨教师,被抓去充工,整整一个半月忙的脚不沾地。
他这段时间没去公司,也没有见到原秋,原秋也没有跟他联系。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原秋其实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肖枫在忙碌的间隙看着校园里的春天一闪而过,求仁得仁,了断,本来就是他一直在心里对自已不断提醒的两个字。
命运安排了邂逅,本来就是为了让人转身擦肩而过的,要不然,就不叫偶然了。
到一个周四,会议终于彻底圆满闭幕,肖枫开车回家时已经八点多了,经过公司那条街,他忽然想起答应一个同事给以前做过的某个工程样本资料做参考,索性就转了弯直接开到公司去。
他们公司到八点有人加班也正常,做建筑工程这种工作,说集中就会忙的不行,这天虽然没锁门,但办公区空着,没有人,小会议室的灯亮着。
肖枫随手推开门,里面坐着的人让他非常意外。
小石头正伏在桌子上写作业,看到他站起来,大大方方的叫道:“大伯。”
肖枫对他笑着,伸手摸摸石头硬硬的小短毛,“你怎么在这儿,跟你二叔来的?”
“嗯,二叔带我过来的,他说加班,让我在这儿写作业。”
“吃饭了吗?”
“吃了,加班给盒饭。”
肖枫哈的笑了一声,“你二叔呢?”
“在画画那个屋呢。”
“你先写作业,茶水间的冰箱里总有水果,一会写完了你自已去拿。”
“嗯,”石头又坐回椅子上。
这孩子那股劲,肖枫真的喜欢,男孩子就得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像个小牛犊子。
他走到设计室,果然看到原秋在埋头干活。
听到脚步声原秋抬起头,看到是他,先是有些惊讶,但马上变成了微笑:“你过来了。”
“上来拿个东西,又在加班?”
“嗯,最近活多。”
肖枫也微笑一下,他跟屈志远说过,原秋家里现在有病人,用钱地方多,多给原秋些方案,反正原秋这人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他不是徇私,原秋的业务能力很强,做事又非常负责任。
但跟原秋对视这片刻,他发现,这小强似乎很,形容不好。
不是萎靡,准确的说是疲惫,又并不像是因为劳累的疲惫,有两分憔悴,面容也有些苍白。
“好久没见到你了”,原秋说。
“嗯,学校有研讨会,忙的要死,你气色怎么这么不好?太累了?”
(八十四)
原秋下意识了搓了一下脸,“是吗,我都没注意。”
“我刚才在会议室看到小石头了。”
“嗯,这两天放学我都带他过来,我这边忙不完。”
“他怎么跟你了?张岩那儿,没什么事吧?”肖枫委婉的问。
原秋低下头,“晓萍姐的病情有反复,情况不太好。”
“手术不是挺成功吗?”肖枫不解。
“是成因很复杂的一个排斥导致的并发症,我也解释不清楚,本来好好的,突然就又严重了,大伯母胆结石的老毛病犯了,可能也得做手术,大伯要照顾她,现在医院就张岩和晓萍姐的姐姐两个人轮班护理,他累的都脱架了,我就把小石头接过来了,晓萍姐那个病,我也不方便照顾,她老家不在这里,父母年纪都七十多了,她姐特意从外地过来的。”
肖枫叹了口气,一个病人,真能拖垮一个家,“那有危险吗?”
“这两天又好点了,控制住一些。”
难怪原秋神色这么消沉沧惶,原来是张岩出了事,什么叫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现的状态好像一根崩的紧紧的弦,只怕张岩那边没累倒,他先崩断了。
“呵,没想到你还会带孩子,要不然,你休息几天?工作也不是一下子做完的。”
原秋摇下头,“不工作心里更乱,忙起来还好些,而且,这也不是三五天的事,不是请个假就能处理完的。”
“这倒也是,你也知道不是三五天的事,小石头跟着你,上学也不方便吧。”
“还行,我早晨送他去学校,放学再接他,石头还不到八岁,自已坐公共汽车我还是不放心,等坚持到大伯母病好就好了。”
“石头学校在南城吧,你天天路上耗几个时间?”小学好像七点半就要到校上早自习。
原秋苦笑一下,“没事,家里有小孩子的,父母不都这么辛苦吗,我又不是娇生惯养大的,本来就是苦孩子出身。”
“那你天天给他吃盒饭?”
“我做饭还不如盒饭好吃呢,他们学校有午餐,早晨我们在路上买,就晚上这一顿,我也不想给他凑和,就是这几天实在没时间。”
肖枫不说话,过了半天,他说,“原秋,要不你带石头,到我那儿住几天吧,我学校的研讨会也结束了,反正挺闲的,我又不用坐班,早晨我送他,开车还是快得多,你跟石头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看林晓萍没事,你先挂了。”
原秋脸色一变,“真不用,多个孩子多不少事,这太麻烦你了,非把你的生活扰的一团糟不可,真的不行。”
“我这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二十四拜都拜了,也不差最后这一哆嗦。”
原秋站起来,“不行,肖枫,我欠你的,这辈子已经还不起了。”
肖枫脸色的笑容也凝固住,转瞬又舒展开,“我可没有要讹上你还债的意思,我没真把你当长工使唤过吧?”
原秋眼里一下涌起雾气,他焦急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不会说话,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枫也站起身,“呵,没有,我就是开个玩笑,那你好好照顾石头吧,我要走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你想找就再找我。”
(八十五)
原秋抓住肖枫的转身的胳膊,“肖枫……”
肖枫依旧对他微笑着,“也照顾好你自已,你现在已经快崩断了,张岩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他现在无暇顾及你,你更要自已保重,加班别加太晚了,早点带石头回家吧。”
原秋的手指握的很紧,却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肖枫把原秋的手推开,“我走了,再见。”
经过会议室的时候,小石头趴在桌子上,似乎睡着了。
肖枫的车行驶在路上,路两旁华灯如灿,何必在别人的爱情故事里,演绎自已的悲欢离合。
这不是他这个人,会去做的事。
周五他没有课,头一阵子也太累,干脆哪都没去,在家里窝了一天。
傍晚的时候门铃响,肖枫过去开门,门外的人竟然是原秋。
把原秋让进门,他的脸色比昨天还差,眼睛下是乌青的阴影。
肖枫没有说话,过了半天,原秋还是沉默着,肖枫开口问他,“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原秋看着他回答。
“你这时间来,是专程来蹭饭的吧?”肖枫问他。
原秋依旧沉默无语,肖枫最后无奈的站起身,走到厨房去,煮了碗面给他。
肖枫这阵子都没在家吃饭,冰箱里已经空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好材料,只能做最平常的阳春面,上面斡着两个鸡蛋。
把面条端到客厅来,“小石头呢?”
“我送他到医院去看他妈妈了。”
“你先吃点东西吧。”肖枫把碗推到原秋面前。
原秋安静的拿起筷子,安静的把面吃完,肖枫一直看着他,原秋这个人,性格一向特别,但以今天为最。
“吃饱了吗?”
“嗯”。
肖枫下句真的是想对他说,吃饱了,那你就走吧,该去医院还是哪儿,该见张岩还是谁,你都可以自由的……
原秋靠在沙发上,等到肖枫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沉默抬起头的时候,他发现原秋睡着了。
头倚在高大的靠垫上,闭着眼睛,竟然这样坐着,睡着了。
睫毛紧合着,落在眼下的阴影更明显,掩藏不了缺乏睡眠的痕迹,他竟然疲倦成这样。
为了张岩,有什么是原秋不肯付出的呢,要是现在他能成救命的药,估计让他挫骨扬灰去救林晓萍,换张岩一生幸福,原秋也不会有犹豫。
肖枫没有叫醒他,去卧室拿了条毯子出来,盖在他身上。
他也没有再看原秋,人都会疲惫的,不止原秋一个。
原秋这一觉,睡的很沉,从靠垫上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就那样,一直睡到八点。
他终于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肖枫坐在窗前的小桌旁抽烟,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着满满的烟蒂。
(八十六)
原秋站起来有细微的摩擦声,肖枫把烟按灭,转过头来。
原秋看着他,肖枫问他:“睡醒了吗?”
“嗯”,原秋低着头回答。
“你是要去医院,还是回家?”
原秋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他马上站起身,“我还要去医院接石头,现在几点了?我得赶紧走了。”
肖枫也站起来,“我送你到医院去。”
“不用,我自已去就行了。”原秋又一次慌忙的答道。
肖枫看着他,忽然冷笑一声,“原秋,你觉得这样纠缠于细节有意义吗?”
原秋抬起头看着肖枫,是的,他纠结于肖枫帮助他的细节,却从本质上,无论他怎么样做,最后都变成他在接受肖枫的帮助和照顾,肖枫对他好,可他根本无以为报。
就像今天,他甚至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要来找肖枫,这像是一种本能,他想见到他,想对他解释,想对他道歉,可是,肖枫在他面前,他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肖枫说过,他快要崩断了,他真的崩断了,那一个瞬间,他忽然觉得心力交瘁到极点,只想蜷缩在肖枫身边的一个角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要知道肖枫在那里就好。
原秋没有想过,在那个瞬间,他甚至没有想到张岩。
肖枫拿起车钥匙,没有再看原秋,他大步走在前面,挺拔的背影,似乎永远那么坚强坚定。
原秋真的害怕自已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克制不住去抱住肖枫,从他身上汲取每一分温暖和安全,去贪婪的渴求那些本来不应该属于他,他也无力回应的细腻真情。
车停在医院楼前的广场上,肖枫对他说,“你是这就回去,还是要待很久?”
“我接了石头就走”,说完这句话,原秋蓦然意识到,张岩在医院,下班之后是他到医院护理林晓萍,他竟然送完石头就去找肖枫,从前,他不会这样放弃能跟张岩在一起的机会,哪怕只是守在张岩身边,只要能看到他,陪着他,原秋已经可以不惜一切。
他今天竟然错过了张岩,他怎么可能错过张岩?
肖枫看着他变化的神色,“这里不能停太久,十五分钟,你要是下来,我就送你们回家,你要是不下来,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