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邵卫,是这场画展的举办者……”邵卫随后附在靳洋耳边,“被你说中了,只有这幅画不是小生画的,是我的老朋友画的。”
邵卫豪爽地拍了拍靳洋的肩膀,“你是靳洋吧,戛纳新科影帝啊,久仰久仰。走,带你去见这幅画的作者!”说完,想和靳洋干杯。
靳洋笑着抬高了一下杯子,和邵卫的杯子避开,“酒就免了,我其实更喜欢喝可乐。”这样的话着实有些冒犯,但是靳洋任性地眨了眨眼睛,甚至有些无辜地摊了摊手。
邵卫也毫不介意地一饮而尽——有这么一种人,总是有任性的资本。
谢汉已近六十岁,能和邵卫这种三十出头的“红三代”混在一起,一是邵卫的爸爸让谢汉带着对艺术和电影有兴趣的邵卫玩儿,二是凭着邵卫的身份,有很多事情很方便,因为没人会怀疑邵卫做事的意图,他们家的老爷子就是开国元勋。
例如这次的电影,其实争议很大,涉及了敏感的政治旧案,拍摄地点又在朝鲜,剧中的情感又介于兄弟情和同性恋之间。电影申请要得到广电总局批准,出境要得到朝鲜当局的放行,没有邵卫这样有背景的投资人,是远远做不到的。
靳洋也是看中自己和邵卫之间属于同一个时代,比较好说话,先从邵卫下手。
画展占用的是酒店的大厅,邵卫带着靳洋穿过一道走廊,开门而进,又是另外一派景象。
这个略小一些大厅子少些人,而且身份更加大腕,随便一个人,要不就是和邵卫一起长大的“红三代”,要不就是电影制片人和有一定“江湖地位”的实力派演员。
邵卫自来熟地搂着靳洋的肩,向一个男人挥手,“嘿,谢老,我挖到一个宝了,介绍一下,这是靳洋,他一进场可是直奔您老的画前啊,一看便知道您老和我的层次不一样!”
谢汉微微挑了挑眼皮,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他把雪茄举到耳边,用食指和木质握住轻轻搓转,随后嘴巴扯出一丝淡薄的笑意,把雪茄放到鼻子边一闻。
谢汉的精气神完全不像年近六十岁的老人,脸上倒是很多皱纹,眼睛下面的眼袋也很深。他做完那一系列动作才抬眼看人,随后只是淡淡说了句,“哦,眼光不错嘛。”
谢汉自顾自地划燃火柴,等到空气中硫磺的味道消散了,他才将雪茄的烟身在火焰上不停地、有规律地选择,均匀地点燃雪茄头。
邵卫早就知道谢汉这一脾气,没有在意,他能说会道,拉着靳洋一个劲的聊天。
邵卫喜欢艺术,自然知道靳洋在纽约离经叛道的行为。靳洋又是有目的地投其所好,两人立马一见如故,邵卫连连赞叹了好几次——真是捡到宝了。
“我听说你最近要出专辑?”邵卫亲自烤好了雪茄,递了一支给靳洋。
“没错,是今年的计划之一。”靳洋从容不迫地吸了第一口,才缓缓地答道。
邵卫几乎要被靳洋那醉生梦死享受的模样给迷住了,平常身边的胭脂俗粉见得多了,谁不是倒贴着往他身上蹭,什么时候见过靳洋这么桀骜不驯又有个性的,愣了半天没说出话了。最后还是笑道,“之一?”
“嗯——”靳洋也浅浅地笑道,简单的音节在鼻腔里回荡了很久才缓缓地吐出,慵懒又有韵味。
靳洋越是少言,邵卫就越是想从他口中听到更多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倾了下身子,“那就是还有其他的计划咯?”邵卫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有其他的计划,我或许可以帮到你也说不定。
靳洋也不继续吊人胃口了,邵卫就算再怎样想尝鲜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邵大少,“我还是比较喜欢拍电影吧,想好好回中国拍一部,毕竟这里才是我的祖国。”
这时候谢汉终于插了一句,“我可听说你是混血啊。”
靳洋毫不顾忌,坦荡地说,“嗯,爸爸是英国人。”
谢汉挑了挑眉头,有些略微地讽刺。
靳洋没做更多的解释,不急不缓地又吸了口雪茄。
屋内的气氛不咸不淡,邵卫被拉去猜红酒年份的时候,靳洋独自走到阳台上去透透气。
他正撑着栏杆抬头仰望月色的时候,一股浓厚的雪茄气味追随了过来,他侧头一看,看见谢汉略显事故和沧桑的眼睛。
“虽然年纪轻轻,但不愧是戛纳影帝啊,做事手段不错。”
靳洋坦荡地笑道,“那不知有没有得到谢导的赏识呢?”
“我没有必要选用一个声名狼藉又非科班毕业的演员。”谢汉回答得也很坦荡。
靳洋收起了那份笑容,直直地盯着谢汉的眼睛,“但是,谢导您需要票房,需要这部电影大红大紫。
上一部电影的投资高达1亿2千万人民币,海外海内市场销售收回了80%的投资,但网络上的犀利评论则隐隐看出些票房作假的嫌疑。而另一位新锐导演的小成本搞笑片,投资3千万,仅仅是国内票房就赚回了200%的投资。谢导再不给这些新锐导演一个下马威,实在说不服投资商和制作人啊。”
谢汉皱了皱眉头,随后哼了一口气,“就算这样,我也还是导演,你是演员,我说选谁,就选谁。你这样戳我短处,不怕我反而更不选你吗?”
“不——因为您是一名出色的导演,而我也是一名出色的演员。和我这样的演员一起工作,不用绞尽脑汁帮投资方赚钱,我们不是在拍商业片,而是在搞艺术。我负责把抽象的东西呈现在观众面前;我负责,让观众买账——”靳洋微微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