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我能说什么,说你咋这么笨,挣钱的都叫别人抢了去?
他露出一个笑脸,眼睛笑地弯弯的,他连笑的时候都会抿嘴,好像他是气球,他一张嘴气儿就全跑了似地,累不累。
我从裤兜里掏出两千块钱:“喏,你的工资。第一个月试用期没有提成。”
他双手接过,眼睛盯着那钱几秒钟,抬头说:“两千?”
“怎么,少了?”
“不是不是,我没想到这么多!”晕死,对了,他面试的时候我没提工资的事,他也没问,我就给忘了,他就这么来上班了。说实在的两千在北京真是低收入了,随便去当个服务员都比这挣的多,不过我并没有那么黑心,你去北京工作室问问,第一个月化妆师底薪有两千的有几家?没办法,狼多肉少,这年头干这个的太多了,提个化妆箱就以为自己是大师了,剃个阴阳头就牛的不行了,别人以为有多光鲜,实际上在北京真不如一个餐厅服务员。前几年还好,现在越来越难了。
“那……我试用期通过了吗?”
“过了,好好干吧。”我微微一笑,“我先走了啊。”我跟林雪打了声招呼。
“中午不在这吃吗?”
“不了,约了朋友。”
“恩,那你路上慢点儿。”
“恩,走了啊。”扭头的瞬间,我好想看到了陈祈就要出口的“拜拜”,可能因为我的转身,最终没有说出口。
第11章
跟张俊铭见面是十二点多了,他没开车,坐别人的车来的,一辆银色Benz,正是吃饭的点儿,我问:“中午吃什么?”
“你怎么就知道吃,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个吃啊!刚才那男的帅不?”
“……没注意。”
“行吧,你就这样吧,一点都不知道关心关心哥们儿啊!”
“切,我要是关心你,能关心地过来吗,一天换一个,我这心得多先进才能更新的这么快啊!”
“你就这样儿吧你!”他笑骂了一下,搭上我肩膀,“走吧走吧,我也饿了。”
“吃呷哺吧!”
“大哥你没搞错吧!你太极致了吧!你不嫌热啊!咱敢再去个高端点的地方吗?”
“热什么,这才哪跟哪啊。去不去吧你。”
“行了我算服了你了。”
正是饭点,不出预料地要排队。张俊铭很不耐烦地掏出烟靠在墙上准备抽,一个矮个子服务员一口外地口音走过来说:“对不起先生这里不能抽烟。”
“操!”
“最近工作还忙吗。”我找了个地方坐下,跟他招手示意让他也坐。
“还那样被,一天他妈的净瞎忙,真是他妈的烦啊。”一连两个他妈的,他是真烦了。
“呵呵,找个好人就嫁了吧。”也许,这情况放在几年前,我会说,那为什么不找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去做。可现在我懂了,梦,实现了依然还要追,又或者实现的那一刻梦已不是当初的那种模样,所以,失望,绝望,所以不改变。
“你娶我,我就嫁,你说呢?”
“我可养不起你啊,别嫁我,委屈你啊。”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一伸手从兜里掏出他的iphone。
“你看这傻逼,他妈的一天可有意思了,一天他妈不是想我就是爱我的,操,他妈的丫要是有俩钱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关键是屁也没有成天就捣鼓那几块面饼他妈谁找他啊。”
“呵呵,是,找个有钱的,给你买飞机开着玩儿。”他说那鼓捣面饼的,就是一个开小餐厅的。
“妈的,唉,真无语,都多大了还跟我玩儿纯情。”
正说着,服务员大声地喊道我们的号,“73号~两位~”,喊得那叫一歇斯底里。喜欢呷哺里面的沙茶酱,很鲜,记得第一次是和以前同事来的,那时候我在影楼打工,我们总是偷偷带鸡蛋煮了吃,还有一次带了自己切的南瓜还有土豆,还有北京特色小吃“各支儿”,据说是慈禧当年吃了一口太监以为她不喜欢正要端走,慈禧说了句“搁这儿”,从此得名。我骂他一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小气,他说有本事你别吃。结果每次我们都是花个二十来块钱,吃的撑的不行。想到这儿,不自觉地笑起来,张俊铭问我,“看你那傻样儿,笑什么呢。”我摇摇头,没说什么。
看着剩了一桌的肉、虾,我知道我是再也找不到那种快乐了。
我坐在张俊铭的车里,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在玻璃中看到了他的侧脸,我知道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我知道有一天他会狠狠受伤,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一如当年,因为一切劝说在现实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突然很想问他,这样算不算实现了梦想,可所有深刻的思考只能让人痛苦,伤神,还是算了吧。
我正躺沙发上看电影,难得中央六今天播个像样儿点的——《举起手来》,真是无比的像样儿。
手机铃声响起来,是陈祈的短信:“易峰哥哥,我明天想请假,可以吗,我有很急要处理的事……”
“可以。明天不忙的话。跟林雪打个招呼。”
“恩,明天我看了,就两个客人,不忙的!我会跟林姐说的,谢谢!”我没再回信息。
昏昏沉沉睡到十点多,爬起来洗漱,往漱口杯里接好水,刚端起来准备往嘴里送,不知怎的手突然就软了一下,“哐当”一声杯子掉在瓷质地板上,真他妈的点儿背,刚买没多久的杯子摔成三瓣儿……再也不买玻璃的了!又没有多余的杯子,一大早儿的,真衰!踩上人字拖胡乱捋了一把头发,我出门去楼底下小超市打算买个杯子。
晃晃悠悠地走在草坪边上,今天天儿有点儿阴,已经十点多了还是乌蒙蒙的样子,走到拐角儿看到一个拉着行李箱的身影——戴一个闪了吧唧的帽子穿一个用小钻拼成字母的半袖还有一个破洞牛仔裤——这不是陈祈?一手拉行李箱,行李箱上还挂了一个包儿,另外一手提了个编织袋儿,走了一会儿把行李放地上甩甩手接着继续走……肩上斜跨了一个包儿,背上背了个双肩包儿……他自己拿这么多东西没个伴儿?大上午的他怎么来这儿了?还拖着行李?正纳闷儿,见一个中年男人向他走了过去,说了几句什么,他就跟着那男人走了,我看着他们进了小区,那方向和我家是一个方向……那男人是他亲戚?可看样子一点儿也不亲密,那是……看他那大包小包的,搬家,这男人是房东?住这里?这小子挺有钱,这里就是一小间房一个月也得小两千啊,就他那点儿工资?我不是说过可以考虑管住?他搬家怎么不和我说?我晃晃脑袋,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疑问。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