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往回踱,抬头仰望一下,一片浑浊。走上天桥,看着川流不息的轿车、公车,他们都要去哪里?一共就这么点儿地方,还要奔来奔去?很多年前,看着这样的车流我觉得迷惘,不知道自己在这座城市应该有怎样一个方向,很多年后的今天,站在这里,我依然迷惘,只是觉得这迷惘更加漫长。
洗完澡从一堆杂志还有包装袋的茶几上翻出遥控器,打开电视,正好演小沈阳的小品,“人这一辈子,眼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嚎~眼一闭不睁,一辈子过去了,嚎~” 台下观众哄堂大笑。我盯着屏幕,想笑,可突然觉得大半夜自己在这里笑是件很神经的事,于是紧绷着脸,不笑出来,那一点点喜悦,好像因为被压抑了就转变成了一点点的忧伤,慢慢的,变成一点点的恐惧,再慢慢的,化成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海。也许一个人的夜,就是容易胡思乱想,不然不会造就那么多文学家,我这样劝慰自己。
第10章
穿过小区,有一条通道是从后门垃圾场延伸过来的,从这里走到小区口比走大路要近很多,在垃圾场边上,有一个小摊位是卖馅儿饼的,因为大家都想走近道儿,所以这里人流量很多,每天早上还有晚上下班的时候,人尤其的多。他们一男一女,看样子是母子,卖的馅儿饼有三种陷儿:韭菜鸡蛋、胡萝卜鸡蛋、猪肉白菜,一块钱一张,还不小,面和的很软,陷儿的味儿也还行,主要是现如今一块钱能买个能顶饿的东西,不容易了。买他们馅儿饼的一般都是在这儿租地下室的外来务工的人,看着他们捧着冒着热气的馅儿饼,穿过堆满垃圾的过道,我想,如果拍下来,再弄个黑白效果,完了再把垃圾和馅儿饼还原颜色,就是灰了吧唧的人还有很鲜艳的垃圾还有馅儿饼,取名:需要与不需要。哼,没准儿能获个什么奖呢。我是有一次回来特别的饿,看见有卖吃的就买了,吃着还行,以后就老来这儿买了。
我走过去,把两块钱扔进钱罐儿里,就是一个奶粉罐儿,那个男孩很熟练地给我装了一个韭菜鸡蛋的一个胡萝卜鸡蛋的,提着塑料袋儿一转,袋口儿就拧住了,脸上没啥表情,递给我。这是我们的默契。他身上的围裙已经被油污沾染地看不见原来的花样,我接过馅儿饼,他又低头继续把那一团面揉开,沾点儿油,把馅儿包里面……我捧着馅儿饼正一口咬下去,旁边一个穿黑色垫肩连衣裙戴墨镜的女人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在前面扇着风,一脸嫌弃地从我身边小跑过去。真能装,有那么臭吗,哼,也是,也许这样才能凸显她的香。一股浓烈的香水味窜进鼻子,靠,真熏人。我用塑料袋包住馅儿饼,往回走。
打开电视,中央二台第一时间的主持人在那儿噼里啪啦地说,我一看右上角,写着:二零零九年六月十二日。一个月这么快就过了?
难得今天起很早,主要是太饿了昨天晚上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冲了个澡穿上格子衬衣、牛仔裤和帆布鞋,重新出了家门。
今天该给陈祈发工资了。
不知道是昨天没睡好还是怎么回事,今天好累,不想走,正好657就停我跟前了。车上不算很挤但是也有很多站着的,我扶着栏杆,旁边一男的正打电话。
“叫声亲爱的!快叫啊!”
“好几天都没见你上线了我挺想你你就没想我?”
“亲爱的来,快点,叫一声,叫一声我就挂电话。”
他妈的一嘴猪油味儿说的那山了吧唧的普通话,我真想给丫吼一嗓子叫个屌啊叫!靠,真受不了,都他妈四十多岁了还玩网恋真恶心!我使劲儿皱着眉,表示我的不满。终于到站了我冲下车深呼吸了一下……
走进工作室,上午好像是不忙,吃早点的吃早点,玩手机的玩手机,玩电脑的玩电脑,行啊,日子过的挺滋润啊!我皱着眉走到正趴在伍邱明电脑前的陈祈,刚想问他干什么呢,看见电脑上显示的不是qq聊天窗口也不是网页,是ps界面,正在那儿修图呢。好家伙,磨皮不用滤镜用图章,流量一百,不透明度50,这不得给磨成面人啊!就见他把光圈缩小,照片放大,在鼻梁和眼睛周围来回点了几下,恢复到正常视图大小,恩,还行啊,立体感都还在,皮肤质感也还有,键盘敲地嘎嘎地响,快捷键用的挺熟练的。修完一张图,他晃晃脑袋,脚蹬了一下地,高脚转椅就转了过来……
他低着头正好脸碰我肚子上,立马抬头:“啊,你,你来了。”
我面无表情俯视着他,“恩。干嘛呢?”
“哦,恩,就是这两天我没事干的时候就看看邱明哥修片,慢慢的就挺感兴趣的,他不在我就自己修一修,他见我有兴趣就教了我一些,我没事的时候就也修修片,就是修些胖瘦啊磨磨皮啊什么的,我都是另存的,原片还在的,我想要是邱明哥看行的话就直接用那些不行他就自己再修。”
他仰着头看着我说话,手紧紧抓住转椅的边缘。说完又紧紧地抿住了嘴。
“环境都熟悉了吗?”
“恩,都熟悉了!”
“两千八的套系都有什么产品?”
“额……恩,十六寸的钢琴漆册一本……12寸的杂志册一本……精修底片25张……”他结结巴巴地说完,说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后来实在是说不上来了,低着头,抬起眼睛看我,眉毛抬地高高的。
“是25张吗?”
“……”
“我跟你说过,你是在工作室上班儿,不管是什么事情,不管与化妆有没有关系,你都要知道,在化妆的时候,万一客人问起,你们这还有别的什么套系优惠的,合适的,你怎么说你就跟人家说,问门市去?”
“……”
他从椅子上下来,站在我面前,还是低着头,抿着嘴,看他那个样子我真的特别想笑,想跟他说别整的跟面壁思过似地,不过还是忍了,要的不就这效果么。
“对不起,我以前没在工作室做过,我以为只做好化妆就行了……”
我没说话。
“我以后知道怎么做了,真的。”他无比真诚地看着我。
“谁都一样,从不会到会。记住就行了。”
“看看你这个月做了几单,林雪,调记录表。”我冲门口林雪喊。
“好的!”
一长串的记录,有不少化妆师那栏写的都是陈祈,不过都是些小单,一千左右的,后期加片有几个不错,剩下的都一般,加个三五张的。这种事都是费力最后拿不了多少提成的。像那些好几千上万的单,不仅前期提成高,主要是这样的客人一般都比较有钱,后期选片的时候只要讲究点技巧一般加片率都非常地高,而且他们有一大部分是模特小演员要不就是有钱闲着的富小三儿,只要给她选片前稍微磨磨皮液化一下,底片全买都是很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