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凌笑眯了眼睛,也不客气——每回诸林来,都给他些小玩意儿,个个都是值钱的,叫他藏着。瞧着手里的玉碧绿通透,定是不便宜,一把塞进自己怀里,还甜甜喊了一声,“谢谢王爷!”
诸林大笑,又逗他,“小财迷!哎,要么你喊本王一声‘爹’,如何?”
“可别!到时候皇嫂不晓得内情,真真把小兔当了你的儿子,皇兄,你可就解释不清了啊。”诸月打趣道,“小兔,喊张妈中饭给做个荷香鸡,多加几个菜色。”
“哎!”陶凌脆生生地应下了,转身跑了出去。
“这孩子……”瞧着陶凌的背影,诸林微笑着,又说,“难得诸月你还知道我爱吃那荷香鸡。”
“不敢忘。”诸月这句说的真切。
原先在宫中受人欺负,也就诸林多少还照顾些,但也不敢太过,怕招惹更多是非。但仅仅这一点,也让诸月记到了现在,还当真不敢忘。
“我听着宫中传着,你被人推入水中受了伤?”
“呵呵,这种事儿,怎的能瞒住皇兄?倒也无大碍了。”
诸林点点头,半晌,叹了口气,苦笑道,“皇家是非多啊!诸阳头几年我还见过他,却没想到为了这个皇位,他竟变得如此……”拍拍诸月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诸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他,“没来得及问问皇兄,怎的就被贬了京城呢?论才气,论能力,皇兄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啊。”
“呵……你当真以为想要皇位,就只需这些么?最重要的,不过要有野心。诸月,我安于平静,甘于平凡,断断无法担起这责任,这便是我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
“至于被贬,也不过是其他人的想法,皇兄的心思我想诸月你……大约也是能明白的。”
诸月看着他,还是败下阵来,点点头。
“我与你总归还是不同的。我无所牵挂,你还是有母妃需要考虑,你我二人心思也便有所不同,但诸月,你要晓得,皇兄,还是与儿时一般,站在你这一旁。”诸阳太过阴狠,诸月未曾如何得罪他,却也叫他如此陷害,这种人诸林也不屑与其多交往;而剩余的其他皇子中,也不过诸月与他最为亲切,他与诸月虽不是同个母妃所生,从小却如亲兄弟一般,他一向疼惜这个弟弟,而诸月也对他敬重有加。
诸月闭上眼睛,也未答话。
“诸阳从小便骄傲,到如今依然,骄横跋扈,无法无天……他是注定要陷进这场漩涡中的。诸月,现如今你还有的选择,但也时日不多,你也是极清楚不过的。我只一句话,你定要活下,莫将自己也搭进去了。”诸林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到这时,真正切切地拿出了兄长的态度。从小,他是没有母妃,诸月则是有,却无法得到;或许是同病相怜,二人比其他兄弟更为亲近,互相扶持着到了今日,到底还是念着对方的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或是难处,便来寻我,我如何也不会舍下你,可记得了!”
“我晓得的。”诸月鼻端微微的泛了酸楚。
诸林点点头,看着他,叹了口气。
可两人,最终命运,却还是不同。
第七章:几家忧愁
进了十月份,诸月反倒是勤着进宫了。宫中像是到了什么大节日,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已经开始布置了。宫人来往匆匆,也不说话,就是脸上都挂着笑,但是真是假,就是见仁见智了。
川莱在十月九号便赶回京了,进宫拜过了诸清,便去了诸月的王府。
“许久不见,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川莱脸型方正,蓄着一圈络腮胡子,皮肤因驻守边疆,常年征战而变得黝黑,那双眼睛却是一直透着精光,深得很。
“呵,算是因祸得福?”诸月一边将川莱引进书房,掩了门。
“我听说……你跟周仲他们联系过了?”
诸月手一顿,瞧着川莱却是没看他,只端了茶喝着,低垂眼眸,看不清是在想些什么。也便轻轻笑了,在他对面桌坐下,“不过是随便聊聊,毕竟……同是宋家的人。”
川莱抬眸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那么,真的就如宫里传的失忆了?”
诸月心中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不知怎的将到口的话重咽了下去,做出一副哀愁模样:“便是天灾了……这些事情,怎的说得准?好端端的便连自己也全然忘记了,只求着真是能因祸得福,今后可以少些折磨。”低了头,却是难过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川莱也不说话了,细瓷茶盖碰在茶杯上,“叮”的一声,诸月一惊,头便埋得更低了。好半晌,川莱才悠悠问一句:“天灾?”
问?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那么,舅舅的意思么……”
川莱微微笑着,定定地看着他,压低了声音,“我倒是不知你的想法。”
“想法?”诸月一幅茫然,“摔入水中,不是天灾,还是人祸么?”
“呵!可不是人祸……”
诸月不再说话。
川莱也意识到自己说得过火了,顿了顿,又说:“见过姐姐了?姐姐气色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