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凌站在太守府门前,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难民,有些心酸,眼中却微微地兴奋。他可没做过这种事哩,看着人们捧着碗狼吞虎咽,又冲着自家少爷磕头,颇有些骄傲。那可是他的少爷啊!忙忙碌碌到了寅时才睡下,可睡不到两个时辰,诸月又醒了,差了阿庆到驿馆等着,自己去了城内一家客栈。
陶凌悠悠转醒时,已经找不着诸月了,跑进若水的厢房一瞧,看见秦岚和若水正凑在一起亲吻,惊叫了一声,又不好意思问了。柳若水是好脾气,拍拍秦岚让他出去,“陶凌,怎么了?”
等着秦岚出了门,陶凌才蹬蹬跑到他身旁坐下,“先生,少爷呢?”
“他出去了,昨儿个的山贼,忘了?”
“哦,对哦!”
柳若水在他额上一弹,笑道,“你倒是担心他。莫想了,诸月他吃不了亏的,这山贼他已是拿下了,现在担心这个,倒还不如想想这城中局势哩。”
“先生不是来过这儿么,多少知道的吧!”
“我那时来,凉州还是颇为富足的,怎如今日这般模样?城内如今只知有几番贼寇作乱,加上东面的小部族,但具体是个怎么回事儿,却也不甚清楚。”
“这样么……少爷不是喊了探子出去么?”
“哪儿那么快摸清状况呢,这也是你家少爷非要收下那帮山贼的缘故了,这外来人总比不得他们清楚哩。”
“会打仗么?”
“自是会的,诸月本便是打算上战场,这会儿来了这儿,想必也离不了多少。”
“哦。”陶凌乖乖点头,让柳若水又是好一阵揉搓,也不恼,嘻嘻笑着与他闹了一阵便出去了。
正午时分,诸月这才领着昨日的山贼头目回来了。那人换了一身衣裳,虽仍是粗野,但瞧着的确有几分大将之风。陶凌找了空隙缠着诸月问了,这才得知他原名袁晔,祖上几代都是务农,他十五岁那年参了军,原也是好的,后来何太守上任,这军中零零散散地便开始换人,无能鼠辈仗着与何太守有些关系或给了好处反而上了位,有真才实干之人处处被欺压,慢慢地逼走好些人。袁晔在被几番打击后愤然离去,上了山当了山贼,倒与诸月猜测的合了七八成。
袁晔坐在太守府中,有些恍惚,想那时他满怀抱负却不得赏识,如今有人欣赏了,却让他有些茫然如梦中。“袁晔,你觉着,当个兰翎长如何?”袁晔回了神,看着诸月,不知该说些什么。
“袁晔?兰翎长确是算不得什么官,但这军营你是初进,总不得一下破例提拔吧,况且本王也是初次领军,你看……”诸月笑意盈盈。
“三皇子说的什么话!我袁某人自上了山便不敢再奢求能重归军营,如今得了三皇子赏识,是三生修得的福气,哪敢那么不知好歹!”
“哈哈,本王也是爱才之人,能让袁先生入了麾下,才是幸运啊。”
一番客气话倒说得真切,也亏了诸月能演,这袁晔也是粗人,才一拍即合。
依照袁晔的话,诸月大约清楚了凉州局势。
凉州地处本国洛平东侧,与京城相距甚远,面积不大,三面环山,一向缺少管辖。何太守在凉州内占着天高皇帝远,自以为成了土皇帝,胡作非为,把凉州搅得乌烟瘴气。许多当兵人逃了出来,却找不到生路,只得上了山做了山贼,城中贫民怨声载道,许多义帮在富足人家打劫偷窃,劫富济贫,饶是如此,这城内乞丐还是一天天多了起来。另一方面,与凉州接壤的是梁国,趁着凉州城内形势混乱,几个附属梁国的小部落都纷纷对凉州出手,此时凉州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几个小部落便敢对凉州动手,也不怕洛平派兵剿灭了!”向荣听罢,皱着眉头。
“虽是小部落,但也是附属于梁国,近些年来,梁国日益强大,已隐隐有与洛平比肩之势,若是洛平此番出兵打了那些个小国,梁国顺势挑起战争,便难说了。”柳若水淡淡说道,“况这凉州城内一旦需要支援,洛平也难以将援兵送入,”指了指地图,凉州城三面环山,将自己与洛平接触的地方都隔开了,“可洛平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凉州被夺,凉州城内,有洛平最大的金矿,一旦被夺……”
接下的话不说,在座众人也都明了。
“那如今该怎么办?便眼睁睁看着凉州一点点被吞食?!”
“前些日子乌丹和瓦格尔才攻过一次凉州,按原先的形势,大约会消停一阵子。”袁晔说道。
“凉州城内有多少兵马?”秦岚问道,微微抬眸瞧他一眼,其中冷光让他不由一凛。
“我在的时候大约不过五千人。而如今在的都不过酒囊饭袋,真正有识之士都上了山。”
秦岚点点头,他们这番来的不过几百轻骑,谁知晓情况竟如此糟糕。
“梁国若想与洛平开战,也要找的借口才是,这是最坏的情况;如今我们只需专心对付那些个小部族……唔,三个,五千兵马虽是不多,但也不是不敌,我们到后,可君大约会带上三千人马跟上,如此便已有八千人,再看看探子打听的消息。三个部族最多不过一万五,若是正面交锋……柳先生,也是有法子的罢?”诸月转脸看看他。
柳若水轻轻笑着点头,那张笑脸看得袁晔即刻呆愣,向荣与阿庆也微微恍惚,秦岚皱着眉清清嗓子,几人才尴尬地收回目光。
“我们只负责守城,他们攻城之人如何我不知,但这守城的话,八千人确是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