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克兰多柔声道:「我们担心的是凶手会不会看到你的样子,你看到凶手的脸对吗?」
「没有!」撒恩怒气冲冲地回答。
克兰多握着少年的手不放,并靠回柔软的枕头上。「我需要你来协助调查。」
「我对那件事情已经无可奉告了,该说的都和你们的人说过了!」撒恩气愤填膺,前一刻的感激已荡然无存,尤其对方甚至不顾他的意愿,坚持带他到美国。
「我会在这里等待希腊政府同意的,文件应该很快就下来,」克兰多从容以对,「那么这段时间,我就跟你一块住吧……」
「凭什么?」撒恩努力想把手抽回来,但是一点用也没有,男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噢,证人保护法里还有一条,如果情况需要的话,FBI可以对证人采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克兰多补充。
「我不需要被保护,我也不是证人!」撒恩叫道。
「半小时后,我就能拿到政府的许可证!」克兰多径自说着,并忽然放开他的手腕,害他差点摔倒。
「什么?」撒恩瞪着他。
「允许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你的许可证,」克兰多拔掉手上的点滴,轻轻甩了甩手腕,然后站起来,对尚未反应过来的少年问:「那么……你家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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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根本不到半小时,许可证就发下来了。
当撒恩刚回到自己家门口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就递给他一份证明,那就是克兰多所说的「许可证」。
老实说,希腊是一个懒散的国家,政府的办事效率低得要命,跟忙碌的纽约比起来,这里的生活节奏,简直就像是在另一个遥远的星球。不过这份许可证发下来的速度却快得有些过头,看来最近希腊向美国示好的传闻是真的了。
撒恩低声埋怨着把门打开,后面的金发男人非常自然地跟着走进来,好像这是他家一样。
撒恩的家在雅典的郊区,是一幢非常华丽的别墅,就一个年轻人来说,住得起这样的房子的确很可疑。
所以撒恩回过头时,就看到克兰多眼里理所当然的怀疑。
「这里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他立刻解释,「他死了很久,我又重新翻修过了。」
「摄影师的年薪很高吗?」克兰多抬头看着雕有精致花纹的天花板和水晶吊灯,散发着奢华的气息。
「比你想象的高。」没好气的回答。
克兰多有些难过少年对自己的印象不太好,不过为了工作也没有办法,即使是在美国本土,人民对FBI也保持一种警戒的心理,加上根据最近的调查,人民对FBI的办案能力表示严重的怀疑。
想到这些事情,克兰多又忧郁起来。人类的怀疑心理越来越重了。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从树上摔下来却能毫发无伤的落地。」撒恩放下相机袋时又重提起这件事情。
克兰多皱皱眉头,觉得他未免也过于在意这件事了,「以前我曾经在美国特种部队服役。」
「那也没办法做到身手那么敏捷吧?」撒恩眨眨眼睛,看上去单纯极了,但很明显的,他对于克兰多的能力很好奇。
男人用一种不想多谈的语气道:「特种兵的身手比你想象的敏捷得多。」
撒恩笑着伸了个懒腰,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把刚才的不快统统扫开。
「噢,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房客,所以你恐怕得和我住同一个房间了。」他对克兰多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我这里房间的确很多,但是卧室只有两间,」撒恩踏上铺着白色地毯的楼梯,那洁白柔软的地毯令克兰多迟疑了会才踩上去,「右手边的房间借住给我的朋友了,他叫阿尔及特,是一个容易相处的家伙……」
少年走上楼后,往右侧看了看,然后回头对正在走上来的FBI探员说:「不过今天他似乎不在,你知道年轻人……总是比较爱玩。」
克兰多对那名室友一点也不感兴趣,心中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说服少年自愿跟自己到美国。
「左边是我的卧室。」撒恩从克兰多的脸上猜测不到他的想法——这个探员似乎有些缺乏表情,在树上劝说他下来时,表情倒是丰富多了。
撒恩推开门,要克兰多进房间,「房间里有浴室,如果你没有洁癖的话,我们可以共用。」
克兰多放下自己的行李,有些惊讶地看着这间卧室。
这般奢侈的房间,他只在杂志、电视上,或者富豪被害人的死亡现场才看过。
他有些郁闷地想,他们每天把生命交付给上帝,来保障人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薪水却只够温饱,而有些人只拍几张照片却有大笔的金钱进帐,差距可真大。
阳光从大片的落地窗洒入房间,让整个空间沉浸在希腊这个古老国家永久不灭的温柔光芒中。
房间的布置充满古典韵味,上好的原木地板,银制的烛台,华丽的窗帘,鲜明的地中海风格让人心情愉悦。
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双人床,这样的床再睡两个人也不嫌挤,克兰多不禁猜想,为什么一个身材纤细的人要买这么大的床?
「噢,我喜欢睡大床,」撒恩忽然开口道:「我睡相不太好,喜欢翻来翻去……你知道,谁也不喜欢半夜掉到床下去。」
算是理由吧。克兰多心里想。更何况,身为一个探员,对证人的私生活可不应该表现出好奇的态度。
撒恩回过神,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来者是客,我还是欢迎你住到我家来。」
「……那么,今天开始就打扰你了。」克兰多也回应一个友好的笑容。
第二章
「那是谁?」
面对室友阿尔及特的质问,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撒恩连头也没抬的回答,「我朋友。」
「你有这样的朋友吗?」阿尔及特露出狐疑的表情。
「当然,」撒恩的口气更加漫不经心,「他这段时间都会住在这。」
「什么?」阿尔及特把他手中的报纸抽掉,迫使他看着自己,「你从来不会带人回来的。」
又不是我想带回来的!撒恩在心里反驳,但是嘴上却说:「总有第一次嘛,阿尔及特,你看,这就是第一次。」
「撒恩!」阿尔及特不由得提高音量并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可以……」
撒恩冷淡地要推开室友的手,却瞥见克兰多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突然一改刚才冷淡的口气,用委屈且诚恳的语调说:「阿尔及特,你得理解,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继续这样下去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什么?」阿尔及特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无厘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