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X北平无战事】【楼诚】长歌行 作者:阿涛ckann(上)【完结】(49)

2019-06-08  作者|标签:阿涛ckann

  方孟敖停顿了一秒,眼光一闪,扭过脸去不接明诚的话,拎着东西就送崔中石上火车。

  “我听见了。”崔中石在火车上,看着方孟敖摆放东西,“你不用担心什么,他也只当我是长辈。”

  “他真的退不出来了。”

  “你并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崔中石太了解他了,“其余的话在这儿不便多说了,你多保重,现在战争也开打了,你是军人……”

  剩下的话崔中石没有说下去。

  火车北上。

  明诚还在站台上等着方孟敖,方孟敖看了他一眼,想绕开。

  明诚偏要凑上去,故意挑着他的弱点踩,“你又是因为我做的事情不想认我了?你要知道我走这条路的时候二十岁……”

  “我什么时候说了不认你的话了?”方孟敖从来不是明诚的对手,当场就破功了,“可是人间有的是正道……”

  “说的好像军统在八年战争里寸功未建一样。”明诚吸吸鼻子,“你要知道,戴局长一死,我还能在这个位子上坐住,有多不容易。”

  “这样的权力你很看重?”

  “我看重我没有的,并且更看重好不容易有了之后可能会变得没有的东西。”明诚直视着方孟敖的眼睛。

  那双眼睛,方孟敖觉得他从来不能看到底。

  “兄长,”明诚替方孟敖拂去军装上的褶皱,“多保重,并且永远记住,我是你的兄弟。过刚易折,你需要退路,很多事情……未必没有转寰的余地。”

  方孟敖抱住了明诚。

  他的小弟,脊背永远瘦削却挺直,他觉得这应该也是一个铁血军人的钢筋铁骨。

  “你自然永远是我的兄弟。”

  

  44

  

  深夜里。

  明楼在房间里翻看着文件,手边一杯咖啡,早已经凉却了。

  门被轻轻叩了叩。

  明诚进他房间是不会敲门的,家里搬来南京之后,阿香因为年纪也大了,嫁了人,回了乡下。平日里只雇了一个司机和一个做饭打扫的婶子,两人都不在宅子里住,晚上就下班走了。

  只能是明镜。

  “大姐?”

  明镜推门进来了,还穿着白日里出门的那身旗袍,没有洗漱也没有换衣服,只是披了件外套,站在门口。

  “大姐您有事?”明楼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大姐进来坐吧。”

  明镜进来,拉开凳子在明楼对面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这么晚了,大姐您是……”明楼放下手里的东西,摘下了眼镜,“大姐啊,有事情我们明天可以好商量。”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明镜拽着外套的下摆,“明楼啊,我是想……那什么……”

  “您看今天的报纸了?”明楼了然,这一日他都不在家,晚上才回来,明镜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

  昨日,南京军统分站正式挂牌成立,明楼兼任站长。

  “我有官职有军衔的,您也不必太担心了,只要您别又说我给什么狗腿子政府卖命就好了。”明楼笑得轻松。

  “你别当我是傻子。”明镜叹气,“你连阿诚都不让跟着尾巴了,不是叫他去做事了还能做什么?阿诚经手几年家里的账目,把我以前做的事情摘得干干净净,来南京之后,又给我安了那么多名头,又是引见哪家的太太……”

  “姐姐心里,亮得很……如果你们的处境实在艰难,我……我可以回乡下,或者干脆去别的什么地方,也不拖你们的后腿。”明镜咬咬牙,说道。

  明楼说不震惊是假的,他和明诚确实很多事情都瞒着明镜,特别是这两年,明诚也是想尽办法撺掇着明镜除了出去玩什么也不管了,家里的生意产业什么都不用她cao心。

  “我不是不理解你们。”明镜的乡音,不像一般的上海女子软糯,总带着一些尖利,“可是我干看着……我真的很为你们担心,人啊,怎么可以一辈子都在悬崖边上走呢?”

  明镜每每想着自己的弟弟们做的事情,走的路,就再无一分钟的安眠。以前还觉得,她也是奔着五十岁去的人了,精神不比年轻的时候也是正常的,然而辗转反侧,连闭眼假寐,都胆战心惊。

  生怕哪一日,自己就和亲人天人永隔。

  明楼站了起来,走到明镜的身边,明镜以为他俯下身只是想说什么,刚想侧耳去听,明楼却直直地跪在了她的脚边。

  “哎呀,你这是……”明镜伸手去拦他,明楼却抓住明镜的手臂。

  “我披着几层皮,快二十年了。”明楼抚摸着明镜的手,“在外面能把死人说活……面对长姐,竟然只言片语都难以说出口。”

  “不必说……不必说的,姐姐都懂。”明镜扭过脸去,眼眶里迅速地就溢满了泪水,“我的同胞兄弟啊……我再疼明台,再疼阿诚,可是从始至终,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骨r_ou_相连的兄弟了呀。”

  “明楼啊,我真的不敢想,真的不敢想,那时候明台被捕,我就要疯了,我不敢想他如果真的死了,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你和阿诚……我该怎么办?”

  “我答应过姐姐,”明楼靠着明镜的膝弯,“以前就答应过的,我会好好活着,也会让两个弟弟好好地活着。”

  “抗日已经胜利了,内战却开始了。”明镜抬起手背擦擦眼睛,“一切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总会有尽头的。”明楼低声说道,“总会有尽头的。”

  “你们还是非要这样不可么?或许我们可以一起,退出来,去法国,去哪里都好……”明镜话说到一半,自己也觉得没趣,“姐姐年纪大了,当真是只剩一点私心了,国家满目疮痍,百废未兴,我却让你们做逃兵……”

  “我们,三个人,做不得逃兵的。”明楼紧紧地握着明镜的手,他的手很大,明镜的的手能被他紧紧包着在手心里,“大姐您想想,千万同胞用血r_ou_之躯填进去,换来的胜利,我们怎么可以逃?我们还要继续战斗,和四万万中国人一起,建立一个新中国。这不仅是我的信仰,也是您的信仰不是么?”

  “你若扛枪上战场,我绝不阻拦,你若马革裹尸,我也毫无怨言,我明家的儿郎,可以为国家粉身碎骨。”明镜的手指拂过明楼的眉眼,她明明记得,小她五岁的弟弟,仿佛昨日还是那个跟着她尾巴的少年,转瞬之间,她就再也读不懂他眼里心里的所思所想了,“可是同室cao戈,你们做的又是这种……”

  永远也见不得阳光的事情。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来日,再也没有同室cao戈的惨剧。”明楼语气坚定,带着令人心安的魔力,“大姐,撇开上海,撇开苏州老家,我,您,明台阿诚,都是中国人。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最终,也应该埋于斯。我们先是留着炎黄的血液,而后才有党派。不论我今日明日站的是谁的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故土,这一片乡土养育了我,我怎可抛弃?”

  明镜忍了许久,终究还是泣不成声。

  明楼紧紧抱着自己的姐姐,他的姐姐,一辈子,都为了这个家,舍弃了自己的信仰,爱情,乃至于自由。而他,一辈子,都没有为姐姐舍弃什么,反而最早,舍弃了自己的家和亲人。

  “大姐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我对不起大姐。”明楼拍着明镜的脊背,“阿诚……还有明台……我一个都保不住。他们都步入了我的后尘。”

  “可是大姐,您想想,以后,明安,还有其他人家的孩子,永远也不需要面临我们这样的选择了,国和家,终究会可以兼得的。我们过不上的日子,明安可以过上,明安的孩子也可以过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可以过上,最平凡,也最幸福的日子。”

  报国,是一种信仰。

  外敌来了,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虽九死其犹未悔。

  内患当头,当为了信仰,粉身碎骨也不言退缩。

  先有国,才有家。

  明诚就坐在明楼房间窗外的窗台底下,右臂鲜血淋漓,落了一地,泅s-hi了一片。

  他听着屋子内姐弟俩的话语,不知道悲喜。

  孤月当空,院子里一地清辉,他却仍旧只是一个孤独的人,孤独地行走在自己的路上,他不害怕也不后悔,因为他只想站在一个人的身边,他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他愿意把一切都献给自己的国家,献给自己的信仰,也献给这片土地的人民。

  可他还想,留一点点自己,全部,全部地,都献给他——他的主,救赎了他的人,给了他一整个新世纪的人。

  “你曾答应过我……等一切都结束了,就一起离开。”明镜环抱着明楼的脖颈,“结婚,生子,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这个承诺,还算数么?”

  明诚蓦地睁大了眼睛。

  一墙之隔,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低沉的,从胸腔深处散发出来的磁x_ing共鸣,“我答应姐姐的事情,永远作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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