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有我在。”阿初小心的将手臂枕在阿次脖颈后面,一手托好,将阿次抱起来,阿次的体格跟他差不多,抱起来让他感觉有些吃力,本来而且满身是伤的这种状态下,其实根本不易这样搬动。但此刻情况紧急,“你忍耐一下。”阿初只能这样说。
因为搬动而牵扯到伤口让阿次疼的出冷汗:“嗯。”他咬紧牙关:“我……没事。”
阿初抱着他,挪入密道:“阿福,把门关上。”
阿福机灵的听从吩咐从里面关上了密道的门,手电的灯光昏黄幽微,愈发让整个通道深邃。
阿次心里明白,即使这样走,以他们的速度也跑不了多远,一旦敌人对小石头胡同发动地毯式的搜查,密道必然会被发现。
他们这样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大哥他……
阿次心想,也许他们今晚就要死在一起了吧。
可怜阿福那个小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能够逃的掉。
没有完成上级托付给他的任务,没有看到中国人将侵略的铁骑驱逐出境,他感到非常的悔恨,但是……如果是跟大哥一起死,他并不会觉得害怕。
然而阿初并没有如同他想的那样一直走着,阿初的脚步停下了,阿次困惑的抬头,因为光线太暗,他看不见阿初的脸。
“大……哥……”阿次模糊的叫了一声。
“阿福,往左手边摸过去,然后用力推。”阿初说。
然后阿次听到了什么东西被轧轧推开的声音。
“进去。”接着他听到阿初这么说。
进去?阿次困惑起来。
没等他明白过来,阿初已经抱着他走了一个像楼梯一样的台阶顺着下去了。
这条密道里竟然别有洞天!
阿次愕然,他一直以为这是一条阿初为了方便建立起来的通道,却没想过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像防空洞一样隐蔽的存在空间,难道阿初想要躲在这里!
他还没想明白时候,眼前忽然亮了起来,矮桌,床,甚至亮着的是电灯……这竟然是一间窄小却又俱全的小室!
阿初小心翼翼地将阿次放在床上,所谓的床也不过是一块搭起来的厚实木板,因为一开始只是为了防备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用得上。
这个密室真的很小,走两三步就到了尽头,两个大人加一个小孩就显得有些许的挤,阿福小心翼翼的站着,虽然阿初已经打开了灯,他还是双手紧紧地握着手电筒,这么一个小孩,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不过一天,却要陪着他们几回生死。
阿初看着他,心里生出些怜惜,也伸手揉了揉阿福毛茸茸的脑袋瓜,才转头看向床上躺下的阿次。
阿次经过这一番折腾,本来已经惨白的脸色更加骇人,阿次还在发着高烧,疼痛起来意识就越发模糊。因为剧烈的痛楚,连嘴唇都褪了血色,偏他此刻只能紧紧咬着牙关,逼迫自己清醒,不露出一点声色。阿初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条件下为他止痛,摸着阿次疼出了一头冷汗的额头,手指颤抖。
陡然,急促的脚步声接踵而至,阿初的手滞了一下,他慢慢站起来挡在床前,将阿福的小身体也一起掩在了身后,掏出了手枪,微微上抬起,斜斜地支在胸前。
他没有专业的练习过如何开枪,但是他这么抬着枪的样子连阿次都觉得果决,稳健,隐然有强者的风范。
但是阿初心里在害怕,他的手心也出了冷汗,只是自己没有察觉。
把阿次带进来也是一种冒险……这一次是他自己在赌命,如果敌人发现了这里,那么他们就等于瓮中捉鳖,如果敌人……
他如今只能这么赌命,他这辈子就像一场接一场的豪赌,他的人生被命运cao控着就像一个亡命的赌徒,如果他今天赌输了……
一分一秒,急促的脚步声像在逼近极限的炸药,而选择生与死的那根线却掌控在别人手里,敌人越来越近,隔着隐蔽的们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甚至感觉到他们困惑的在幽暗的密道里带着兴奋的神色摸索着追捕!
这一刻,阿初已经不敢往下想下去。
敌人!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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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完全暗了,乌云压顶,大雨狂风的夜里,日本机关所的人马依然在锲而不舍地进行着地毯式的搜查。
他们检查过每一处可能藏匿的地点,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搜查到了小石头胡同。
这里前天被击毙的两个共党已经被专业的处理掉,整个楼层y-in森森地,别户人家都紧闭着房门,不敢出声,大家都害怕热祸上门。
“上去。”领队的长官挥了下手。
“嗨。”
因为没有灯,他们沿着墙壁摸索进去,每一步都被黑暗阻挡,走的非常慢。
“啪嗒。”在风雨之中,突然一声模糊的碰撞声从阁楼上传来。
“快,跟我上楼!”原本在黑夜里皱眉的领队顿时好像看到了让他无比兴奋的结果,然而……结果是让他失望的,阁楼上空无一人。
“开灯!”
灯亮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凌乱的床塌,还有倒在地上的药瓶。伸手摸了摸床单,竟然还是有些温度的。
一切迹象表明,在不久之前刚有人在这里躺着,还有人在这里活动!然而他们来的这一刻,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里绝对有蹊跷!”领队不甘心的撕扯着床单,狠狠地踩在地上:“给我仔细找找!这里绝对有问题!
只要不是鬼魅,绝对不可能在重重包围之下凭空消失!除非……
“密道!快给我找!这个地方肯定有密道!”
领队的长官迫不及待地叫起来:“快,快给我找,这个地方一定有密道,他们从密道里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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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阿初等三人都屏息以待,这渐渐逼近的是生,是死!
“快!快!他们肯定沿着这条通道跑了!”
阿初听到墙外有人这样吼叫,冷汗s-hi了他的衣领。
奔跑的脚步声如同狂风一般迅速而来,敌人的脚步声如催命的符咒,一分一秒都仿佛被拉长了的煎熬。
“快,快追!”
窃窃私语地议论声,不停歇的脚步声,从墙外掠过去了,敌人从密道里急切的追赶自以为盯住的目标,渐渐走远。
阿初微微松了口气,回望着阿次和阿福,结果两人也都是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对着眼,最终还是笑了出来。
至少今晚,他们是成功了。
即便风雨阻挡,他也要自己僻处避风挡雨的港湾。
为了自己,更为了阿次。
如今还有阿福那个孩子,若非他报信及时,就不可能半天之内就将阿次救出来,无论如何,他们两兄弟欠了他一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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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虽然暂时走了,但危险却一点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第二天小心翼翼的在阿四的掩护下给再一次给他们送来急救药品的夏跃春脸色非常难看。
“你家房子被烧了,女佣张妈被杀,日本军封锁了上海的各大航道,出入口都有人检查,你的银行账户可能也被冻结……”
“哦。”阿初没太大表情,一心一意为阿次的伤口换药。
“你不闻不问?”夏跃春感觉都替阿初心焦,结果阿初完全没有反应似的。
“可怜了张妈,你替我给她买块地安葬了吧。还有阿福辛辛苦苦搬出来的那个电台你处理好了吧?”阿初在夏跃春惊讶以后,终于给了一点反应。
“这个没问题,那个电台也处理好了,搬到了安全的地方会有我们的人负责继续监听。”夏跃春错愕的瞪眼:“你一点也不担心你自己的那些?”
“担心啊……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阿初换好药,又去拿针头消毒,给阿次打抗生素,在这样的环境下,阿次本来就在肺炎,如果一旦伤口再感染,那就是致命的打击。
“那你好像无动于衷。”
“早在一年前,我就已经将我名下的资产一部分转移到国外,剩下一部分已经过到你的名字下了,夏院长,你只要看好你的账户,那我的资产也没什么问题。”
夏跃春目瞪口呆:“什么?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叫你过来的那半个小时里。”阿初给阿次打好抗生素,昨夜也折腾了一夜,体力不支的阿次早就昏沉沉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