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时西觉得心中一阵暖意涌上,也不觉得冷了,嗔笑道:“你这话说得真酸,不过也还中听。只不过是一副护膝罢了,真说起来,你给我的可比副护膝重要多了。”
被时西的话说得有些羞涩,且牛望着他清澈明亮的眸子,微微红了红脸。
“好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伫立在窗边望着外面院子里纷飞的白雪,少女裹紧了身上的裘衣,一双凤目锁着惆怅,悠悠将视线飘远了。
“嫁过去后若是受了委屈,别忘了你顾家人的身份,做娘家的会帮你撑腰的。”
一双温厚大手覆上少女的肩膀,柔声安慰着。天越发的冷了,尽是在屋内也会觉得寒气逼人。
“嗯。”妥协的应声带了千般的委屈,但少女还是强绽笑容,“拖了这么长的时日,终还是要把我嫁出去。日后我不在了,你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了。”
“你早到了婚嫁的年纪,已经被我耽误了这么久,再不能让你守在这里当我一辈子的表妹吧。”
少女不再答话,无言转过去看窗外大雪。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冒然俯身进来打断了沉默。下人看了看屋内的两人,垂头请安。
“端城少爷,庄童小姐。”
沉默的二人回过神来,端城随意挥了挥衣袖,示意他接着说。
下人点了点头,道:“年后商队的东西安排得差不多了,铺子里问您要不要亲自过去看看。”
“也好。”未等端城答话,庄童就道:“到年关了,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语毕,庄童看了端城一眼,眼睛中仿佛蒙上了一层忧怨,款款接着道:“我也想安心地嫁出去。”
端城不知为何听她这样说觉得心里一疼,忍住抱住她的冲动郑重地点了点头:“商队的事一样一样我好好看着,绝不让出什么错,你就放心吧。”
“还有。”庄童转身进了内间,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个牛皮本子,“上个月的账我查过了。以后我就不能帮你查账本了,你要辛苦些。”
“我知道。”接过本子,端城觉得喉头一梗,“以后你也要多帮婆家做事,不要丢了端城哥的脸。”
“嗯。”庄童笑笑,柔若无骨的手掌在端城身上微微一推,“快去吧,要忙的还多着呢。”
不舍地望着端城跟在下人后面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庄童的精神才突然颓了下来。她一直装着懂事,抑着骨子里少女的任性,为了端城,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有心计的女人,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在端城面前和背后完全不同的复杂女人。
她本应该,只是一个纯粹自然的女孩子。
而尽管付出这一切,也始终未能让她入了端城的心。
已经三年多了,端城还是没能忘了那个让他如痴如醉的小戏子。时西走后,他再也没有用曾经那种眼神看过别人,像是被勾了魂一般,只剩下一个虚壳,再爱不了别人。他的笑也少了,管她怎么尽力,也是无法将端城给暖回来,三年来的努力终于让她明白,她是比不过那个小戏子的。端城再没有了娶她的意思,只是敬她如妹,像是弥补那一次破她身的意外。
最后,她还是点了头,无奈应下了别家的亲事。知道端城心底的是谁,还是不要妄图强求。年少倾心十数载,还是等不到端城娶他的那一天,是到了任命知难而退的时候了。
窗外的雪白得那样刺眼,眯了眯那双睫长如蝶翼的凤眼,没有让泪流出来。
“好几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第八卷(2)
走在庭中廊上的端城望了望庭中皑皑白雪,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寒风灌进领口,整个人都仿佛是冻住了。
只三年多,庄童就从一个灵巧活泼充满光彩的女孩子变成现在这般沉默哀怨毫无生气的样子,将嫣然换凄然。都怪自己。
轻声叹了口气,为庄童感到惋惜和自责。寒风凛冽,这漫天飘落的冰雪,让他想起三年多前那个下雨的午后。
在那个微凉的午后,他雇了马车将正为布料发愁的时西送回了戏班。整个世界都为他们安静,马车中的两人紧凑对坐感受着彼此的呼吸,美好得令回忆都愈发的心疼。
也是那天,知道了时西身体虚寒,手脚冰凉。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帮时西捂手,印象中时西的手,一直都是冰凉的,要捂好一会才能恢复正常的体温。现在天这么寒,不知时西他生活得如何,他冰凉的双手,不知道谁会帮他捂。
“少爷。”
一声轻唤将端城从万千思绪中拉回。
下人定在了大厅门侧鞠躬道:“铺里二掌柜和管事都在里面等着呢。小的先退下了,有事您再叫小的。”
“退下吧。”端城点点头,一步迈进大厅里。
大厅里众人两行排开,本都安分坐在各自的椅子内,见端城进来,都站了起来,整齐恭敬行礼道:“少爷。”
端城挥手示意众人坐下,自己走到厅头主座坐下,侧头问坐在左边第一排的管事道:“快到年关了,铺子里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回少爷,几家分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压在仓里的货清出去。当铺里的账到月底也能结清。”
管家大略汇报一下,给对面商队队长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