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你那么过分,要怎么补偿?我想想,什么惩罚才……唔……”再说不下去,因为唇已经被炽热的亲吻堵住了,火辣的滋味让整个身体都仿佛燃烧起来,散发着纯粹诱惑的热量。
第九卷(5)
铁凤戏班恢复了以往的忙碌,虽然一张张都不是熟悉的面孔,但时西还是觉得满足充盈着旭日光芒般的满足。
安北搁下了粮庄的事,天天扎在戏班里陪时西忙碌。《鸾凤游云》的本子里每一个词他都和时西细细斟酌。毕竟是没有写过,手法生涩,正因如此才处处小心。
而此刻,对坐在班主房里,两人还在纠结着《乱》的唱词。《乱》是整部戏的高朝,对于整个故事的情节推动有着重要的意义。时西写了十几遍都觉得不够满意,拉着安北商量。虽然安北不懂唱戏,但笔墨沾了十几年,对于诗词颇有赏究。诗词戏词是相通的,因此安北给的建议对时西来说很有分量。
安北双眉紧锁,一脸认真,望着纸上未干的墨字,跟着一行一行轻声读出来。
“年未安末路穷途撩得悔恨几番
谁人痴梦语乱心不安
浮生若流岚 极尽憾叹
恨纠葛只是当时缠绵
恍遥望人情世故寒伤感
魂丝散去情思犹在欲罢而奈何不甘
蚀骨忘川畔魑魅魍魉蛊泪涩
颤问苍天私怎涅盘轮回浩劫转
恨几多怨几何梦破墨残绘梦万卷无奈醉卧
今生擦肩过来生孽缘复
笙箫竹丝乐月歌
千古吟故人万城愁相思
调乱晓时繁 昼尽夜易
阙歌落”
读过一遍,心中有了数。这字里行间的愁怨,把人的心都搅得生疼:“时西,你不觉得太悲了吗?”
时西茫然,垂眸想了半响,才抬头对上安北的眼睛:“安北哥,别忘了,这故事可是悲剧啊。”
“悲剧?”安北挑眉,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在时西额头上弹了一下,“他们最后化为一对鸾凤舞于云中,永不分离,你觉得是悲剧?”
“是啊。”时西拍开安北的手,揉了揉被弹出个红印的额头,一派理所当然地笑笑,“无论被掩饰得多美好,他们始终都是不被承认的。命运由天注定,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只要他们违背了命运的旨意相爱,惩罚都是无法逃离的。只是人们喜欢把情感保护得很好,所以当有些事实无法承受,人们就会把它包裹起来,赋予它看似美好的结局,粉饰太平。”
安北望着他坦然的笑容,感觉出这曲词里隐蕴着的某些东西,只是他还抓不住,只能逸出一丝酸涩的笑容,接着反驳:“有时候感情确实伤人伤己,你不能阻止它发生,也不能否认它本质的美好。既然相爱了,就应无悔,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应该是心甘情愿并且甘之若饴的。你这词里,几乎是绝了那少年的希望。他都爱了,还怨天尤人做什么,一直等下去寻下去,总会和心爱之人再次相遇的不是吗?就算是已经被无数的轮回给遗忘在了路上,也可以重新开始。”
“是么。”时西突然抬起眼来,漆黑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微光。
像是一道雷劈进心里,安北望着时西的目光,终于捕捉到了那些隐蕴在曲词里的含义。那是时西,将自己完全带入故事成为故事中的少年,然后以故事中少年的身份,在里面小心地埋藏了自己的情感。这曲词,分明就是唱给端城的啊。
“既然爱了,就应无悔,无论发生什么都应该是心甘情愿并且甘之若饴的。”时西重复一遍,细细咀嚼着其中含义,笑意在嘴角渐渐凝聚,勾起一个甜美的弧度。
“是。”承认的时候心有些疼,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需要这句话来宽慰,安北温暖的微笑下隐了一层苦涩,“爱情已经来了,你还想让它走吗?”
究竟是在说谁?
时西,还是自己?
已经分不清楚了。
“安北哥。”时西突然弯起眉眼,笑容明亮纯净,“你以前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安北温柔笑笑,心说现在毕竟是感同身受了。
时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来,最后还能摇头:“不知道,不过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安北笑笑,伸手揉时西的头,这是他以前经常对时西做的动作,因此时西并不排斥,就这样乖乖坐着让他揉。
“唱一遍给我听吧。”就当做真的是唱给我的。后半句隐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安北将曲词递给时西,故作轻松地笑笑。
时西被这个突然的要求吓得一愕,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爽朗地答应道:“好啊。”
站起来转身走到窗边,将半个身体都依在窗框上。蓦地一开嗓,音色甜亮干脆,一点儿不改往昔风采。
时西就是这样,天生就该活在戏台上,只有上了戏台,他才会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光彩。曲音婉转,字正腔圆,充盈了满满的情感,只有时西才能唱出这样的《乱》。
安北静静凝着,这一刻,时西只属于他自己,时西只在为他唱。
笑容汇聚在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窗外忽然掀起一阵风,如刺刀般凌冽地打进房间,从时西裸露的皮肤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