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然见自家大哥呼吸渐渐恢复,知道他还有救,连忙扬鞭驾车,片刻不停地将人送到最近的城镇,寻医馆,掷千金,总算是保住了秦川的性命……
回想起当日之事,自己能够大难不死,全靠这个一点武功也不懂的弟弟,秦川心里对唐然自是万分感激,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秦川终于下定决心:
“小然你附耳过来。”
于是凑近唐然,低声将当时悄悄离家的原因与他仔细说了,听完之后,倒是唐然不淡定了,一脸惊讶地看一眼自家大哥,又看一眼床铺上的孩子,神色极其诡异:
“这、这怎么……大哥,你、你怎么会……”
秦川似乎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叹了一口气,“你不信便罢了,权当我没说过。”
唐然知晓了真相,着实大吃一惊,不过看秦川的样子不像在唬人,而且他待这孩子极好,若是真的如他所说,这一切倒也合情合理……
“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还是再确认一次的好。
“是真的。”秦川将凡儿伸出薄被的小胳膊仔细盖好,转眼见自家二弟还是一副震惊当头、难以接受的模样,心说不可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我离家这么久,卜儿盈儿可还好?”
“哼,别提那两个小鬼!”说起家中一对孪生弟妹——唐卜和唐盈,唐二爷似乎满肚子火,连方才震惊之事也暂且不管了:
“你离家之后他俩一直想着找你,卜儿甚至孤身一人前去九龙潭,去闯那湖匪的老巢!盈儿今年已经十八了,却还是迟迟不肯考虑亲事,前几天我收到家中消息,她、她竟然把上门求亲的知府公子给打伤了!”
说着拉住秦川的手臂,好像怕他再次跑走一般,“大哥你不在家,那两个小鬼简直要把屋顶掀了!你跟我回去吧,也好让卜儿和盈儿见一见这个新侄儿!”
秦川似乎没想到唐然开口要自己回家,神色一变,“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何不能!”唐然以为秦川还是念着高灵毓,舍不得离开,“虽说那姓高的暂且记不起事情,可是谁知他会不会哪天突然想起!大哥,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吗?这个人你是万万不能再有所留恋了!”
听了这话,秦川有些吃惊地睁大双眼,“我对他怎么可能还有所留恋?早在洋泽堂大火那日,我就已经与他断绝情义……小然,我是有些旁的事情需要处理,与高灵毓没有关系。”
唐然见秦川说这话时神色平静,毫不犹豫,似乎真的已经将前程往事忘却,可是一想到大哥要与那高灵毓一路同行,心中就万分不安,“就算有什么需要处理,你也大可不必与那个人同行,万一……”
“说到同行一事,小然你何时与元宫主走得这么近了?”
秦川一句话将唐然堵得死死,只见这位江南首富憋红了一张俊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终于受不了自家大哥饶有兴致的目光,丢下一句“此事改日再谈”,就逃也似的慌张离去。
NO.9这该如何是好
人人尽说江南好,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暖春三月,和风旭阳,南方大地上早已是花团锦簇,生气盎然,高灵毓一行人原本就不着急赶路,众人虽说各怀心事,却也不妨碍他们一路上游山玩水,几乎都要将此行的目的完全抛之脑后。
高灵毓对秦川的态度很是奇怪,似乎想要时时看见他,与他说话,又好像有点惧怕和他单独相处,整天将自己弄得十分狼狈。
至于秦川,似乎真的如他所说,对高灵毓早已没有任何留恋之情,不论发生什么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他们此行所带随从侍女众多,会和他说话的倒当真没几个,整日就见他抱着凡儿,垂首逗弄,间或与唐二爷低声聊上几句。
这日中午,高灵毓照例是要到全镇最好的酒楼,包下雅阁,大摆筵席,几人入座后,一盘盘珍馐美食也接连端上了桌。
高灵毓看见秦川还是老样子,抱着凡儿在怀中微微摇晃哄他入睡,知道他疼爱孩子,即使吃饭时也不肯交给旁人抱着,所以常常只是稍微掀开领巾,往口中塞上几块糕点草草了事,再一瞥元寒喑和唐然两个,忽然阴恻恻吐出一句:
“唐公子好像很喜欢凡儿?”
唐然一愣,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凡儿乖巧可爱,我当然喜欢。”
“那何不帮忙照看片刻,好让……好让他安心吃一顿饭。”
耳聪目明如高灵毓元寒喑,怎会看不出秦川是男子,不过既然当事人不主动表明身份,高灵毓也就不去揭穿,只是在称呼上略微尴尬,一直“他”、“你”地叫着,常常让人弄不清他是在说谁。
唐然早就知道凡儿是自己亲侄子,可是秦川疼得紧,还不曾亲手抱过,此时听高灵毓这么一提,再看看秦川怀中的小小婴孩,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瞅着自己,当下心生爱怜,放下筷子伸手就想去接。秦川见凡儿精神满满,现在就算哄也睡不着,而且自家二弟是一脸期待,当下将孩子小心递了过去。
唐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人,从前哪里抱过孩子,此时抱着凡儿小小的身体感觉就像抱着一团软软的棉花,当真是动也不敢动,只瞪着一双眼睛,与襁褓中的孩子面面相觑。
“……这、这该如何是好?他是不是要哭了?是不是饿了?他的胳膊伸出来了,快给他放回去!”
唐然一时心急,竟抱着婴儿转向了愣在一边的元大宫主,“你傻坐着干嘛!没看见凡儿的胳膊露在外头啦!快给他塞回去,要是着了凉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