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望有滋有味地听着这些话,心中忍不住将舒镜平时的形象代入众兽口中的玩世不恭,乍一下想象不出舒镜耍流氓的模样,但是再仔细品味,又打心眼里觉得理所当然,好像舒镜本就该比风更自由不羁,尊贵无双地受人爱戴。
虽然经历了太过漫长的时光,他已经从放肆成长到了内敛克制,但本质也从未改变,离火之力没了也无妨,人界一事无成的书店老板想当也就当了,他求的从来是一个顺心意,这心意是他的本心,与天命无关,与旁人更没有干系,因此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和评论,也并不想要人歌功颂德,铭记他千秋万代。
一个更加丰满与鲜活的舒镜形象似乎出现在了天望的脑海里,不,那不只是舒镜。
天望脸上由衷地露出一丝微笑。
在被高温蒸腾,宁静无声的房间里独自默念道:
“陆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小时候,也是被我妈喂过过期药的人……
当时妈咪就是这么说的,药哪儿有过期的。
是不是老人家很多都不在意这种保质期问题?
陆压就是个很老很老的老人家2333
有一个故事
第55章 追溯
话说自在鱼鲮岛同陆压看对眼儿后,四大古神中最混最恶最不讲道理的万兽之王——犼便如死刑犯配了免死金牌,熊孩子配了爷爷n_ain_ai一样,两人合伙形成无差别大功率毁灭x_ing杀伤武器,纵横三界,胡天胡帝,所过之处犹如兵过篱笆,蝗过庄稼,老鼠过粮仓。
两人四处祸害数百年嬉嬉闹闹暂且不说。
坊间不知何时流传起蚩尤暗恋黄帝家的女儿的传闻,天下爸爸都一样,自家闺女甭管好孬,看女婿的目光都是要拱自家好白菜的野猪。
可不知怎的,又突然冒出了另一种说法,黄帝家闺女还没出娘胎就给许配给鸿钧的师弟陆压散人了。
这种事,要搁在现在,就差不多相当于是底蕴深厚的老牌富商看不上年轻气盛自己创业的陈聚美,然后要将千金嫁给毛爷爷的干弟弟。
这条新闻的爆炸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吃瓜群众们纷纷表示贵圈真乱,坐看好戏。
嘿,你蚩尤不是牛逼吗?你有本事抢亲抢到陆压那儿去呀!
这事可能都还没传到陆压道君本人的耳中去呢,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犼跳出来否认了这条绯闻,并且大骂黄帝恬不知耻,倒贴蹭热度。
群众们:“哗!”
拜这么多年让犼和陆压合伙抢过的仙Cao、拆过的庙堂和揍过的异兽所赐,这俩人关系铁已经是四海皆知的事了,因此犼突然跳出来c-h-a着一竿子,还挺有信服度的。
黄帝恼羞成怒,骂犼狗拿耗子,闲得蛋疼,皇上不急太监急。
群众们:“喝!”
蚩尤也急了,让黄帝不能口说无凭,定亲要拿出证据,附带再次表白轩辕妭,深情表示就算陆压真的是他情敌,他也不会退缩的。
群众们:“哇!(鼓掌)”
黄帝说定亲是口头上的,拿不出证据,但是鸿钧大人一言九鼎,自有天地作证。
接着剧情峰回路转,当事人之一却始终不露面的陆压这一天终于睡醒了,出岛去找他的好基友犼,路上听说了自己被定亲,诧异万分后终于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被师兄拉着去黄帝家做客,双方聊起那即将出世的孩子时,好像……貌似……也许师兄是提了一嘴——若是生了个姑娘说不得倒是可以和他不成器的师弟凑个对儿。
但还没等吃瓜群众们做出反应,陆压就笑嘻嘻地表示,请大家不要当真,他家师兄一到人家家里喝醉了就爱给师弟乱许婚事,从女儿到妹妹,再到小姨子小姑子,据不完全统计,已经说了不下十五户人家了,但这些都是他酒后胡言,真要一一娶回来,黄帝家的公主大概只能当个十几房小妾了。
黄帝一脸哔狗,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闺女去当小妾啦。
蚩尤喜出望外,第二天就提了彩礼上门提亲。
于是毫不意外被踢了出来。
再于是,双方就从表情嫌弃,口头攻击,升级到了大打出手。
当然人们也知道这两位迟早要有一战,轩辕妭只能算是一根激化矛盾的导火索。
人妖两界陷入混乱,偏偏还有个犼到处给黄帝捣乱,这里捅一刀,那边挠一爪,正在黄帝焦头烂额的时候,伏羲与女娲找上门来,自荐帮助黄帝解决犼这个为祸一方的家伙。
黄帝早就看犼不顺眼了,奈何打不过他只能忍气吞声,而伏羲与女娲的主动上门,自然是正合他意。至于伏羲他们的立场,黄帝不用深问也能明白,犼占了那样一副天工地造的r_ou_/身,明明强大得举世无匹,却从没有造福过三界,如何让人服气呢?若是将这份能力交给另一个心念天下的人,自然是三界之福。
后来发生的一切似乎就在转瞬间,层层陷阱,天罗地网,东海浪潮几欲吞天,黑云压地,不见天光,天地变色,暴雨滂沱不断,似要将这世间一切压入地底去一次洗个干净。
女娲将闪耀着淡淡金芒的神魂斩作三份,手中掐着手决正封印了一半,一道雷火撕裂乌云打在她的手上。
神魂顺势逃脱她的手中,分散而去,眨眼间不知所踪。
伏羲与女娲一看那落到海面上仍燃烧不灭的火星,便知大势已去。
云端渐渐显出陆压道君的身影,他向来潇洒玩世的笑颜在他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女娲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靠近伏羲。陆压却已经收回了目光,降下身子,落在海滩上。
海浪一层又一层地涌上沙滩,将犼的身体托起来,那人双眼紧闭,四肢柔软,像陷入摇篮的婴孩。
陆压就这样跪坐在浅滩中,任由海水浸s-hi他的下/身,双手轻柔地将犼的脑袋固定在怀中。
这家伙最是爱闹了,平时便是撒娇做坏,被他抱着也要动手动脚地不老实,哪里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雨水打s-hi了陆压光洁的脸颊,打乱了他的头发。
伏羲道:“道君。”
陆压犹如雾中望海的眸子转过来。
“值此天下大乱,万灵悲苦,犼他本来拥有拯救苍生的实力,却……还望道君可以澄思寂虑,以大局为重。”
兄妹二人在大雨中齐齐弯腰,雷声骤起,苍生大计在他们的身后一齐压下来,悲鸣风雨模糊了他们脸上的悲悯之色。
陆压道:“你们走吧,我不为难你们。你说的对,我救不了苍生,犼也不行,这四海八荒需要出现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伏羲松了一口气,和女娲又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但是。”
陆压的声音又响起了。
“伏羲,有一件事你要明白,我怀里的这个人,也是你心中的芸芸众生之一。”
伏羲张口欲语。
陆压没管他,接着说道:“因为他生来强大,便不算这世间生灵的一份子了吗?苍生从来不是天地给予谁的责任,你想救这天下,是你一厢情愿的事情,可他未曾害过天下,谁又给了你们决定他生死的权力?”
女娲不安地看了一眼伏羲。
陆压信守他的承诺,没有为难二人,事已至此,伏羲活着,比死去对三界更有利。
大战已经平息,东海边却并没有云销雨霁,暴雨小了一些,却更有连绵之势,陆压仰望天空时,眼底映出那些乌云,而雨水落入了他的眼中。
天望走到那人孤零零的身旁,抱膝坐下来,和那人肩并着肩,即使他们之间隔着五千年光y-in,也希望可以给这人传递一点温暖。
犼即使死去,他的r_ou_身也不僵不坏,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梦境里的时间不同于现实,天望感觉自己仿佛可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速,日升月落的进程像是被人放在了一个看得见的轨道上,东海边的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天望陪着陆压,一动不动地坐了“三年”。金乌跃出海面,天地金红遍野时,天望微微侧过脑袋,对着那个神情麻木的人说道:“别等了,他回不来了。”
这个时候,那三份逃脱的神魂应该已经分别和嬴勾、后卿、女妭魂魄相融。
就像真的听见了天望的声音一样,陆压身子动了动,他缓缓垂下头,凝视着犼“沉睡”的脸庞。
“甜水村的桃子又该熟了,我总也学不会挑桃子,你不在,我以后都不吃了。”
“你以前说鱼鳞岛上日子安逸平静,无趣有余,我以前不觉得,现在想着要回去了,竟真觉得有些闷得发慌。原来你不总是在唬我的。”
“可你说以后我无聊了就找你,你会一直陪着我,这却是骗我了。”
“算了,罚你永远呆在鱼鳞岛上赔给我好了。”
他抱着犼站起来,因为三年枯坐,手脚僵硬,还踉跄了两步,天望下意识伸手去扶,手指穿过陆压的身体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短暂的看客。
却不想这一下颠簸,从犼的怀中掉出一截光秃秃的树枝。
陆压愣愣地看着那段枝桠,念道:“三生树。”
【听闻昊天那处种了棵三丈三叉,无叶无花的奇树,砍开来年轮有九百九十九转,可以记录所历种种,名叫三生树,我去给你堪来制成册子,专门记录你一路所见所闻,你喜不喜欢?】
原来犼走之前神秘兮兮地说回来给他一个惊喜便是指此,他跑去找了昊天,也不知是怎样好说歹说,耍赖撒泼,挖空心思,才让昊天许他砍走这一截树枝拿到鱼鳞岛上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