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从梁上探出头去。那人刀已铸好,正在淬火的关键时候。仿佛攥着自己的全部的身家x_ing命,就是有十万颗心也都全都扑通扑通地跳到那水里去,只为这一柄刀。
真是好刀!
蔺晨忍不住喝起彩来。
“龟儿子!偷吃老子鹅肠!给我下来!”
五、
“是哪一把?”萧景琰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丢进江里头啦。”
“丢进江里?”
“我只要最好的一把。”
“最好的一把?”萧景琰望向他背后的那个火炉,又看看酒醉饭饱堆了一脸笑的陈大方。
六、
“怪不得你叫我来。”萧景琰抖抖沾了一身味道的外套,“合着是你的公事。”
“我可陪你出门公干好几次了,这次你要陪我。”
“乐意效劳。”萧景琰笑着去捉他腰上的痒痒r_ou_,又被一把扯了下去,皱着眉头,笑道,“一股麻酱味。”
“麻酱味好呀。你想我们两个如果到这山城里当两个木奉木奉,卖力气,晚上回来吃一顿热热的暖锅子,多好!”
“只怕你这种细皮嫩r_ou_的当不了木奉木奉。”
“你还瞧不起我?要不要比比谁才是细皮嫩r_ou_的?”
比就比呗,但你们两个就这么脱起衣服来,也是颇有些胆大妄为啊。
七、
渝州s-hi气重,要吃些辣的祛s-hi。
只是再辣辣不过你。陈大方揉了揉被咬破的嘴唇,把那点血抹到萧景琰的鼻尖上。
出息!还咬人!
咬得就是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你搞搞清楚,我才是属兔的。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不告诉你。
八、
萧景琰一边穿袜子一边越过他汗津津的肩头去看桌上那个蔺晨没写完的名刀榜。
“才写了八把刀。”
“不错。”
“竟然没有寒月刃?冯大师如果知道,只怕要生气了。”
“怎么会没有寒月刃,只是这寒月刃的位置,我还没法定。”
“你觉得火炉子的刀能胜过寒月刃?”萧景琰笑了,“这话,别说是慕容修,就算是我也不会信。”
“那拭目以待?”
“不必等了,慕容修已经进城了。”
九、
合着你也是公事。
彼此彼此。
琅琊阁的规矩,不参与朝堂中事。
那是自然。
我可是见过慕容修的——你赢不了他。
朝堂中事,琅琊阁不参与。可蔺春风的事,陈大方会袖手旁观?
原来你早就埋伏在这儿啊,真是着了你的道。
十、
这次见到慕容修,他不是一个锦帽貂裘的北燕贵胄,而像个普通的富商,还是发那种官商勾结的不义财的那种。
人靠衣装啊。陈大方摇了摇头,扭头打量身边褐色麻布衫的萧景琰。
我跟你们说,衣装没用,还是靠脸。
十一、
萧景琰轻功一般,两人窝在房梁上的时候,看得蔺晨胆战心惊,想把他团到怀里来抱着,免得他听得入神,就滚了下去。
慕容修这家伙一杯茶喝了快小半个时辰才放下面人进来汇报。
陈大方心里骂他附庸风雅,困得很,躺在房梁上就睡着了,直到萧景琰踢他的小腿,他才蹭地睁开眼睛。
“他的下落有数了么?”
“有了,城南刘家巷,打铁的。”
“确定?冯先生说他这个师兄闲云野鹤,行踪不定,你们可不要找错了。”
“我们已经盯了二十日,不会有错。”
萧景琰抬头看了一眼蔺晨,蔺晨的手指扣在房梁的木纹上,因为太用力,隐隐有些发白。
“好。”慕容修笑了,“备礼吧,我们去会会他。”
十二、
冯湘推开柴火门的时候,火炉子正在打铁。即使是冬天,还是脱了上衣,浑身是汗。
“你倒是瘦了。”
“风箱儿。”火炉子在打铁的时候能回过头来看的,大约只有他了。
“十年之期将近,我来看看你。”
“你是来看我的刀。”
“不能见人么?”
“寒月刃都拿得出手,我的刀没有什么见不得人。”
“你还是老样子。”
“你有新的刀?”
“没有。”
“那你输定了。”
“还请师兄教我。”
十三、
从慕容修的宅子出来,蔺晨一言不发,直奔火炉子家。萧景琰脚力不如他,索x_ing由得他先去。
刀已成。
这柄新刀刚刚淬火而出,光华内敛,寒气森森。
“这刀隐隐有些悲意。”陈大方抬起头,“你还会铸刀么?”
“方寸掌间,夺人生死,如何不带悲意。”火炉子只是凝视着这把刀。
“我没有想到是一柄袖中刀。”
刀不是剑。藏锋于袖,出即见血,才是刀的真意。
“还没开刃。”火炉子呆呆地盯着刀刃。
“不必开刃了。”
“焉能不开刃?”
十四、
“他死了?”姗姗来迟的萧景琰只见蔺晨怔怔在火炉子的尸首边。火炉子的脖颈上有一条深深的刀口,面上却带着一个诡异又满足的微笑。
这是一个局。我们快走。
十五、
来不及了。
慕容修这时候实在是得意,得意到了亲自来观看这桩江湖事宜如何解决一个心腹大患的全过程。
“慕容先生,今日一见,蔺某觉得你胖了。”蔺晨笑道。
“蔺公子真会说笑,咱们彼此彼此。”
“谁跟你彼此彼此?琅琊榜上,今年你要出局了。”
“如此好局,蔺公子都深陷其中,我以为会至少提几个名次。”
“你错了。”
“我错了?”
“琅琊榜不排死人。”
十六、
蔺晨这一生,最厌恶杀人。
他双足一点,将一个木锅盖丢给了萧景琰,自己却迎着箭雨冲了上去。
其实很少有人见过蔺晨的身手。
他手里似乎没有武器,只是潇洒地揽上弓箭手的脖子,然后干脆利索的割断他们的喉咙。
如鬼似魅。
他在笑!
黄昏的山城,残阳也盖不过血色,就在这血色里,他在笑,温柔得如同一场黄昏雨。
只有落在喉咙上,才会晓得将这雨染就的,不是余晖而是鲜血。
袖起,刀出,血落,刀入。
蔺晨的刀听见划过最后一个弓箭手脖子骨缝的声音。
“拔你的剑。”
天子剑,终于也有见血的一日。
十七、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身陷险境,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
很多年后,萧景琰曾经回忆过那时的蔺晨,陌生得像是一柄刀。
他整个人就是一柄利刃,劈开了黑沉的y-in谋,把死亡也染上最一抹诡异的艳色。
他越是生气的时候,越是喜欢笑,笑得也愈加温柔。
这是个讨喜的习惯,也是最温柔的送人上路的方式。
十八、
寒月刃对上袖中刀。
慕容修出刀的时候,寒气四起。
他也喜欢笑,蔺晨却讨厌这人的笑容。明明已经穷途末路,笑得还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得可真难看。
十九、
蔺晨的刀停在慕容修的喉咙上。
他靠得很近,几乎是一个拥抱的姿势。只有慕容修知道,他和死神有多近。
“你不是为刀而来。”
“你的萧景琰也不是。”
“你知道多少?”
“那要问问你们自己做了多少?”
“死到临头。”
“你会杀了我么?”慕容修笑了,“他的局最后是你执行,我觉得没有比这个更讽刺的了。”
“那就下地狱去讽刺我吧。”
他割断了他的喉咙,回过身,背负着山城的夕阳。
二十、
“这回要从多少年前来讲这个故事?”
“这回你来讲。”
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