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只是以为你不会要我了……”顷刻间积压了一夜的心慌、恐惧、委屈,还有绝望全都崩塌,林阕反手抱住他,把脸埋在他颈间,“你……你,你不会不要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哭得像个孩子一般淋漓尽致。
他拍着那人的后背,用所能的最温柔的声音道:“怎会?怎会?我只盼你平安,你平安便最好。”他又怎会不了解对方所担忧,索性一下全说个清楚,“我何韵,虽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一旦拿起来放在心上,便再不肯轻易放下了。这一点你记好。”
林阕闻言,抬起头哽咽了一下,泪滴仍是顺着脸颊不断落下,“嗯。”
他豪不介意颈间湿润的温热,伸手摸着那人散下的发,突然想起那句“千千万万个里,也不一定就有那一个,你愿意在他面前哭出来。”不禁也有些眼眶发烫,“阕儿,别再想这些不快活的事。我将做你一辈子的良人,以后,全由我来疼你。”原是嘱咐的语气,想想再加一句,“可好?”
“好。”这个回答如此郑重,没有一丝一毫犹豫,一下击在他心坎上,留下磨不灭的滚烫印记。
“那么,还须答应我,就算我不要你,别人不要你,你千万千万,不能够自己不要自己!”这事更须着紧。
“呵,你不会的。”林阕答得更快,甚至有了笑意——声调里尚带绵软哭腔,雨过天晴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我……我自是不会。我只是希望,那个拼命为自己活着的林阕,可以一直存在下去。我……我便是喜欢这样的你。”
“是,我的良人。”终破涕为笑,调尾拖得长长,有点撒娇的意味,“你可还记得你我初识,我弹得那首曲子?‘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待我回去,定要再为你弹奏。”眼睛一转,“那时候,不许你再骂我荒唐!”
“……是是是。欢喜尚且来不及呢。”
——正文完——
番外
自打林阕一同住进青衣观,好几天来,每每跟着他的步子。
他在天井里搁起架子晒药,那人呆在一旁;他打水洗衣服,那人蹲在一旁;他晾完衣服拿起书本,那人还是坐在一旁。这般被人盯着,特别那人还是林阕,便很不好意思。
“阕儿……”叹口气放下看了两眼什么也没看进去的书。
林阕带着颇好奇的眼光,慢慢恍然道:“原来你平时……是这样的。”
“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很喜欢你呀!”
他脸倏然一热,连忙低头,甚至有点想去捂住那嘴:“别……别胡说,青天白日的。”
林阕奇道:“你的意思是,须得晚上说么?”这一下曲解得越发厉害,他十分地懊悔,恨不得挖个坑钻进去,后者哧地一笑,“我不是在说情话,只是说事实嘛。”
他“哦”了一声,隔半天,才接上一句,“那,我也是喜欢你的。”
林阕听完,忽地欺身窝到他身边,与他抢一个位置,他只得让着,堪堪坐到半个屁股,正在皱眉,后者抱住他的手臂道:“韵之啊,你实在太可爱。”说完翻了翻他手边的《周易》,“你现在这样正好,这种书可不能让你多看,万一你哪天看破世情淡泊人生,不要我了怎么办?”
胡说,他只不过试图看懂这本艰涩到以前看不懂的东西罢了,哪里就能看破世情淡泊人生不要他了?回道:“我不看了,你要玩什么,我陪你便是。”
“可我只想在一边看你啊。”
他看着那双水汪汪亮晶晶带着笑意的眸子盯住自己,一时有些头疼,“我这么闷,并没有什么可看的。看来看去也就如此。”
“嘻,我可不觉得。那要不,你找点你觉得有趣的来做做?”
他觉得有趣的?他盯住说这话的人看了半晌,转身从房里面端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漆皮有点剥落的痕迹,但不算旧。林阕惊讶地“啊”了一声,“这……这个不是……”
这回轮到他眼带笑意:“是朱掌柜亲手交给我的。”
林阕半天才反应过来“朱掌柜”是谁,匪夷所思道:“你,你居然这样称呼他?生生把人叫老了几十岁!便直呼即可,再不济叫声‘朱公子’也好。”
“这样称呼惯了。”他觉得这样称呼比较自在。
“这……这是我托付给他的……”林阕伸手轻轻摸过。
“嗯。他交给我时,说,”他看了对方一眼,弯起嘴角,笑得有些腼腆,“说,这便是嫁妆了。”
“噗……咳咳!”听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跳脚道,“什什么?这家伙居然这么揶揄人!我要找他算账!混蛋!”
他带着好笑摸摸那人蜷起的拳头,其实心里也知道朱砂只是玩笑话,后面的才是正题:你放心收下,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的俗物叫你难以接受。这个里面装的,你一定想要。他郑重接过后,朱砂松口气说:从今往后,我便把完整的阕儿,都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