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道在桌旁坐下,表情还是很冷淡:“手”。
秦鹤鸣乖乖地伸出了手。
“翻过来。”
秦鹤鸣乖乖地转过手肘。
李汉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类似于驯养狗狗的一幕,心里对秦师兄的认识又突破了一个新的高度。
“好了。”小心上药,细心包扎之后,徐子道终于能够喘一口气,他也不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而是正视着对面的秦鹤鸣,认真地问,“为什么要帮我找碧纹草?”
秦鹤鸣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我很愧疚,二是因为这株草对你很重要。”
“哦?”徐子道老师又开始孜孜不倦地套学生的话了。
“而且现在比以前还有重要。”
“为何?”徐子道老师套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用词简练,态度高深。
“因为卫风眠在横门,郭横门一定会逼他练青桐剑法。”
秦鹤鸣说到这一步,徐子道其实就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因为显而易见,这孩子知道得太多了。
练青桐剑法本是件好事,整个青桐派包括徐子道在内都在练青桐剑法,但是用另一种方式练,就是一件坏事。
世间的剑法不论怎么变化,怎么改善,大多都是气功辅助招式,招式运用气功,两者相辅相成,一种功法一种剑法。
但是青桐派的剑法偏偏不是这样。青桐剑法走轻灵一派,剑法看着潇洒漂亮,但其实威力也不错,只不过防御性强一点,攻击性弱一点。
但是青桐派的功法,却是诡异得很,偏偏是一种剑法对应的两种功法。
这两种功法,一种霸道强悍,一种柔弱无力,却能够相克相容,和谐并存。
霸道的功法就像是在做加法,促进内力的增长,但有些棍棒教育的缺陷,容易内力粗糙或者根基不稳,柔弱的功法就像是在做剑法,促进内力的精纯,但是做减法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夸张修辞,而是真的。
你每练的十分内力,都要被这柔弱的功法消去八分,虽然是为了长远的发展好,但是这剑法做的也算是狠了。
秦鹤鸣口中说的练青桐剑法,就是只做加法不做减法,进而做到可以突飞猛进,强于众人。
郭横门初见横门的时候,一时风头太盛,鲜有人敌,徐子道就察觉到事有蹊跷,可能是因为练功所致,等到后来见这位师兄行走江湖,处处以青桐派弟子自称,但武功剑法多有不同,形虽在意却变了,徐子道才敢确定郭横门确实是变换了练功的方法。
却是但是由于诸多原因,不好相劝,就托人问医,找到了可以精纯内力,克制危害的方子,而碧纹草就只这方子里面必不可少的一味药。
所以徐子道才喜爱四处游走,没有目标,这并不是逍遥四方,任意东西,而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这种只在传说中提及过的药材。
徐子道听完秦鹤鸣说完那句话,也不不再装大头蒜,问道:“你说的郭横门一定会逼卫风眠练青桐剑法是怎么回事儿?”
秦鹤鸣老老实实地答道:“师父隐匿身份,跑来这里,不过问江湖风波,自是不会知道,横门的下一任门主已经定下来了,并且昭告天下,就是卫风眠师弟。”
此言一出,徐子道先是不解,后一细想,觉得事情愈发难办,这里面曲里拐弯的事情太多,总有一种被人算计制擎的感觉。
徐子道摇摇头,不愿再想,继续问道:“你说的这一层意思,我明白了。但我还不明白你的愧疚之心却是怎么来的?”
“也没什么。”秦鹤鸣轻轻摇头,低下声音,“只是不想欠别人的,不想被人总记着。”
被人总记着,不太好吧。
就像秦舒砚那个不良师父,为了所谓的爱情或者兄弟情吧,就能抛弃爱徒,一个人情圣一般地死掉了。这本也没什么,至少他成了爱人心里的结,虽然不能承诺什么,但到底也算是成就了他的单相思。在众人心中他又成了英雄和信徒,也能在江湖传说中留下个两三笔。
可是他死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起过他还有个徒弟吗?
有时候,秦鹤鸣就想要是有种能让人遗忘的酒就好了,忘了过去的一切,只要记得当初的那个馒头。
记着已经失去的东西,总是不好吧。
徐子道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也不只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秦鹤鸣见对方没搭腔,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其实我欠别人的也多,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还清的。但是柳宿和卫风眠要的太多太大,他们所想的我插不上手。薛采薇没心没肺的,我实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法还。”
徐子道紧盯着他,眼神突然变得很复杂,张了张口,好像想劝慰,但是又把到口的话咽了下去。
秦鹤鸣伸手向怀里,拿出了一包东西,包裹不大,但却很细心,足足包了五六层,有布有纸,秦鹤鸣一层一层地揭开,却是糕点,小巧精致,丝毫没有损伤。
秦鹤鸣俯下身,把这包糕点递到了李汉广面前,眼神中竟然有些期待地看着他说:“这是梁州特有的马兰酿,是用马兰这种植物做底料,加上果酒陈酿做成的糕点,只此一家,别无同款,师兄特地买给你的,为此绕了好远好远的路呢,你可要省着吃,这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只不过路远隔山,也算难得。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他说完,就把伸出去的手往前递了递,但是可能气氛太古怪,李汉广想吃又不好这么接过来,竟然下意识地退了好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