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下午那个时候的湖面会给阳光照耀得仿佛闪闪发光,放眼看过去就全是白色,见不到原来的碧绿。
老大爷又这么形容,彦一就迷糊了。
“那您这到底是想说中午的湖好看还是黄昏的湖好看哪?”
老大爷夹杂着白毛的眉挑了挑,望了眼湖,悠悠来了句,“其实都好看,我是喜欢这时候来,凉快,不用流汗。”
“那老二爷呢?”
“他?他跟我一样。”
“不信。”
“不信你问他噢他睡着了。”
老大爷说着没敢动,靠着他后背的老二爷开始打呼。
彦一蹲湖边洗因为兴奋满面油光的脸,洗着洗着忽然听老大爷问,“小书呆你有带相机么?”
“有,打算等会拍几张。”
“过来。”
脑子里塞几个问号彦一就过去了。
老大爷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方向。
“帮你老二爷拍几张。”
“他在睡觉。”
“我知道,他还张着嘴露几颗牙流口水了是不。”
“嘿您好神奇啊。”
“那是,我后背都s-hi了能不神奇么。”
彦一从包里掏相机出来,“那就拍老二爷这状态?”
“对,多拍几张。”
“我能问老大爷您想干啥么?”
“你拍了我就告诉你。”
彦一立马手脚麻利地照了几张,效率立竿见影。
三个挂着口水熟睡的白发老头,一张躺一个。
老大爷在那端详了老半天找哪张更好点,彦一想说那就是三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最后老大爷说,那就三张一起寄走。
彦一为这结果惊讶了一把,“寄走?”
“恩。”
老大爷说着,把三张照片弄齐了揣进怀里口袋。
“给老大爷的亲戚吗?”
“嘿,不是,说反了。”
彦一琢磨了下所谓的反了。
“老二爷亲戚?”
老大爷点点头,没说什么。
这话题给人的好奇感,今下午老大爷形容的小西湖简直不足一提。
彦一左思右想,开始委婉地发问。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
“奇怪什么?”
“村里好多都是一家几口啊。”
“我们家不也有两口么?”
“那不一样。”
老大爷眨了眨眼,忽然就笑了,“我怎么才发现你那么会拐着弯套话呢?”
“别,我是真好奇。”
老大爷看着彦一没说话,停一会开始在口袋里摸索什么。
摸了几遭没摸见,老大爷脸上还挺焦急。
彦一开始猜测让老大爷找成这样的东西长得多么了不起。
“恩?在这?”
老大爷从裤袋里摸出了块糖。
“......”
彦一坐边上看他悠哉哉拆了包装,扔嘴里开始砸吧,十分享受的样。
“您不是打算回答我问题啊?”
“恩?我这么说过么?啥时候的事我怎不知道?”
彦一还想说些什么,天空却突然响起了大雷,轰隆几声。
“下雨了?”
两人都吓一跳。
老二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雷接着响,这声儿就像能把天捅破了掉下来。
豆大的雨点接踵而至。
彦一提议要有小道的话抄小道回去吧,那样就快多了。
老大爷想了想,没想出小道这一说,倒是老二爷领的路。
是条泥路,已经让雨水打s-hi了不少,溅起来的稀泥落在零零星星拿来铺路的石块上,踩上去又s-hi又滑,脚心一阵接一阵的软。
俩人平日里并不麻利的手脚在这时候却相当稳当,那架势就像踩梅花桩,一踩一个准。
彦一在即将走完那条泥路的当口。
深深把脚陷进了稀泥里,崴了脚。
工作烦躁,下乡。
下乡路上找不着路。
找着路之后发现忘记订旅馆。
想办法解决的时候被撞了。
平复心情想去玩玩,到目的地之后下大雨了。
下雨抄近道回来的过程崴脚了。
彦一坐在厅堂里的靠椅上,有深深的颓丧感。
给脚脖子搓药的手劲渐渐失去控制。
彦一多加了一条。
自己给自己上药还把自己弄疼了。
叫声惨烈。
“小书呆?咋了?”边上老大爷回过头,就见彦一一张苦瓜脸。
彦一憋了半天,没想出怎么抱怨,“没,就觉得自己倒霉,啥事都不好。”
老大爷想想,开导,“那你就想点开心的事嘛,比如说你跟着我们下地,不挺开心的?”
彦一认真回想了下老大爷说的过程。
脑子里一开场就是自个儿挂彩挂得无处可挂的画面。
苦瓜脸更深了,眼神悲愤地能把地上烧出个洞。
老大爷正蹲他身旁给坐高脚凳上的老二爷揉膝盖,瞥见他这神色二话没说把脸埋老二爷腿上开始一抽一抽。
“你笑什么?”老二爷抖了抖大腿,晃腿上那脑袋。
老大爷真不好在彦一面前说他苦大仇深的脸看起来就像便秘。
偷乐完了之后说没啥,伸手要取药酒,摸半天没摸见,冲小茶几一看,啥都没有。
老二爷就跟逮到了什么把柄。“哼,记x_ing真差。”
“我记x_ing差有啥,不还有你么,我眼神好就行了。”
老二爷踹他,重心没稳住,差点往后倒下去。
“我眼神也很好!”说着四周一看,“药酒在书呆手里。”
彦一在老大爷问自个儿要东西的时候暂时从y-in影走出来。
看老大爷拿了药酒也搬了块高脚凳,坐老二爷身边,抬起他小腿就往膝盖处洒。
顿时一屋子药酒味儿。
“老二爷崴膝盖了?”
“没。”
“那怎么也擦药?”
“他受过脚伤而已。”
还很年轻的时候受的伤,膝盖骨碎裂。
痊愈多少年都一样,一遇上雨天就跟风s-hi一样酸痛,旧病。
夏秋冬还好,春天最难熬,春雨常常一下就是一礼拜。
彦一感慨那样很辛苦,老大爷打哈哈,说想当时刚伤到的时候于本人才叫痛苦,拉撒都得人照顾,说当时要搀老二爷上厕所,老二爷盛怒,不管身边有什么,抄起来就招呼人。
“你信不信你再啰嗦我用这玩意招呼你。”老二爷捏紧了手里头药酒瓶,镇定自若。
“那你先把我话多的病治了吧,我以前可没那么唠叨。”
老二爷捏瓶子的手松了又紧。
原来老大爷也介意过苍老这回事。
彦一一直以为他是不会回想从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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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在第二天就停了,彦一却因为崴了脚暂时无法外出。
昨儿还得让老大爷上药揉膝盖的老二爷就跟换了个膝盖,进进出出十分轻松,看得彦一百爪挠心,每回试着站起来走几步都让疼痛钻得直抽抽。
彦一瞬间明白老二爷为何对搀他上厕所的老大爷发脾气。
事实就是这样,落自个儿身上了才懂体谅人,不过是崴了脚,就已经相当暴躁了。
一暴躁,就是好几天。
老大爷给检查说完全没事的时候彦一迫不及待原地蹦了几蹦,一点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