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王爷
子衿正襟危坐,吴恪却尽是说些家长里短,又问子衿一些江南的事。时时说早听闻小解元之名,极赞赏子衿的才气,又勉励了一番,以期金榜题名。
聊到吴钩的时候,吴恪笑道:“他有没有对你说那年春节的事?……说了?……哈哈哈,这孩子!其实,那晚是我把他推进去的,没想到那小子,哈哈,居然对香粉过敏!白扑进女孩子堆里了。后来又去了边关,居然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子衿,你可别学他!”
子衿转过头,盯着吴恪的眼睛:“大人,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吴恪仍是笑着。
“您说这么久了,我只想问,吴钩现在的事,您知道多少?”
“他不便常写信,家谱里又是个死人了,只知道有个孩子一直缠着他,有点令人无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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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岳霖出来,拉子衿道别,出了吴府。
岳霖问:“如何?”
“吴大人看来生活安泰心情舒畅,我给吴钩写信可叫他不必担心了。”
“吴恪他还是挺疼他弟弟的,只是族规严苛。子衿,你该知道。”
“吴钩他觉得我很缠人么?”
岳霖听着特别孩子气的问题,大笑起来。
子衿恹恹坐下。
岳霖道:“就这样坐马车回去也太无趣了,下车走走,也好让你见识见识京城的民风民情。”
于是两人下了车来,子衿一路上看着繁华的京城说:“先生,京城这倒跟涞水有三分像。”
岳霖但笑不语。
街上的吆喝叫卖声极繁杂,时不时掺有各地的口音。各种摊子一直延伸到巷子口处,确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车马缓缓驰过,行人闪避,倒没什么人横闯行道。
两人走得累了,在一间酒楼歇下,岳霖要了个雅间。
子衿看着雅间壁上题的字,奇道:“我看这酒楼里外用的字处处不同,却都有题字;却是这字,与其他的不同。酒楼前的匾额都写得尚好,怎么这字平平常常,还放在雅间?”
岳霖道:“这酒楼,据说是柳三变落榜后借酒消愁的地方。这字,据说是柳家后人题的。京中不乏附庸风雅的人,这家的掌柜虽不识文断字,却是个有趣的。”
子衿道:“先生提起柳三变,我倒想起来,这么说,先生也算是才子风流,白衣卿相?”
岳霖望向窗外,看着往来行人,其中甚多带一个背着行囊的小童穿着草鞋前来赶考的书生。
他笑道:“先生我当初可是从安庆来的书生,说起来也是赶考的。后来么,出了些事情,就改主意了。”
两人说着,雅间的帘子却被人撩开。进来一个穿着华美的公子,腰上的玉饰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我一听便知是先生在此。”来人朗笑入内,周身绮绣罗锦实在有点晃眼。
后面又进来一人,丰神俊秀,奇是巾帽后面扣了一块白玉,不名贵,且极其怪异。
“先生。”此人同样一拱手,打了个招呼。
岳霖起身,两人退让了一番上手,最终仍是岳霖坐了。
两人打量了子衿一番,笑着对岳霖道:“看起来是个灵秀的人。想必是先生新收的学生了。”
“在下刘子衿。”
“没字?”
“未满二十。”
“不满二十不行成丁礼?奇了,子嘉,竟有人如今还苛守着周制。”
叫子嘉的人点点头,算是赞同。又问:“未行婚娶?”
“是。”
四人叫了酒上来,华衣的公子轻嗅,浅尝,随即把杯盏放下了,说:“这酒清冽,却非上佳。下回去先生府上拜访,必当奉上五十年的陈酒。”
“那先谢过了。”
一旁不出声的子嘉突然问道:“可是要参加会试的举子?”
“是。”
“那你可得当心了,”先来的人大笑着接口道,“岳先生看上的书生必成大器。你不知道,京中的考官一大半都是先生的门生,到时候荣登榜首,提亲的人得将门槛都踏破。”
“……”子衿无言,十分尴尬。他是什么人,敢有此言论?
岳霖却是不在乎,一边饮酒一边解围道:“到时候考卷拿蜡一封,谁知道?天下能人有的是,他也未必就是状元。”
“倒也是,”公子笑对子嘉道,“上回可不就碰见一个么,是有才,可心高气傲的——”
“公子。”子嘉在一旁又是突兀的一声。
“哟,看我,忘了。家里门禁过了,先生,我得回去了。”
“不送。”
两人起身走了,子衿转过头来汗颜:“什么人,大中午的来个门禁?”
“本朝行三的王爷,今上的次子。”岳霖展开扇子,微微一笑。
25.御马
又过了几日,金弦牵来一匹马,说是先生给的。子衿一看,毛色纯白,十分喜欢。拉了拉缰绳,却又放下了。
金弦道:“公子是江南来的,不知马术如何?”
“不会。”
“先生说,若是公子不会,尽可在院中先练练。若是熟了,还可在京城中逛逛。”
“如此甚好。”子衿踩了踩马鞍,跃上马背。马鞍并不华丽,却垫得舒适。子衿拽紧了缰绳,忍着马匹的颠簸。
骑着马在院子里转了几圈,金弦道:“可以了。京城里马不易受惊,公子,我们出去转转吧。”
“你是不是想出去玩了?”
“呵呵。”
“也对,这几天尽陪着我在这儿读书了,我都怕你们憋坏了。”子衿看着金弦挠头的样子轻笑。
恐怕又是先生的意思吧。
一路上金弦牵着马缰慢行,子衿看着街市上的各种小玩意。
“你们为什么都叫‘先生’?”
“先生叫我们这样叫的。我们那儿都……”金弦忽觉失言,闭了嘴,轻踢着道上的小石子。
子衿暗笑。毕竟,还是个孩子。
这么一想,却又想到吴钩说自己的话来。
撇撇嘴,吴钩怎么还不来信呢?
“公子,公子?”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