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行人到了洛阳,驿馆中人问明后,有人随口说道:“既然刘大人是要去边关,不如先到伽蓝寺去见见禅师,求个指点也是好的。”
子衿听罢觉得有些道理,便问了方向,将金弦留在驿馆中,自己一人骑着穆向伽蓝寺去了。
龙门山下。青山苍翠,烟环雾缭,流水淙淙,真有几分仙境的味道。子衿沿路问了人,才知洛阳佛寺总称伽蓝,而名为伽蓝的寺庙只有一间,在山腰上。
山道幽曲,低矮的庙檐若隐若现。子衿心中轻叹,古刹果不负伽蓝之名。只是世人皆爱繁盛地方,佛门也不能免俗。
湿滑的石阶一级级踏在脚下,来到寺门前时只看见一位小僧在扫地,身旁落叶已经拢作一堆。
子衿将穆拴在一边,走到小僧前双手合十。小僧道:“施主可是来拜会法尹禅师的?”
“这……在下来伽蓝实为有事相询,既是禅师在此,烦请小师父禀报一声。”
“请施主跟我来。”小和尚将扫帚放到一旁,将子衿引进寺中。炉中只有寥寥几支烟烛,
淡淡的香气极宜人。几棵古柏黛色参天,远处的蒙蒙山水又被遮了一半。偶尔有些鸟雀的声音,更显得此处清幽。
大雄宝殿中竟没个僧人,只放了蒲团签筒。佛前的莲花灯点了两盏,烛光似也是悠然的。子衿抬头看了看,佛像是木制的,法相庄严,雕工精细。
他跪下,俯身叩拜。
不诚不拜,只是今日有所祈求……他默念,求佛祖保佑吴钩平安。
他转动签筒,一枝签落在地下。他捡起细看,却觉得签上的文字有些奇怪。他起身问道:“小师父,不知这是何意?”
“请施主随我去见禅师吧。”
法尹禅师正在禅房之中念诵经文,子衿随小和尚在房外站了三刻方才得见。
禅师邀他到了寺中空地,拿过签来,问道:“施主可是羁旅之人?”
“不瞒大师,在下确是行经洛阳,来伽蓝拜访。只是前路杳杳,有些事情相询。”
“前路何往?”
“这……真是惭愧。佛门清净地,在下却要往边关就任。”
“阿弥陀佛,施主是要造杀孽了。”
子衿沉吟半晌,轻声道:“子衿不负天下,更不敢负一人。还求大师看看这签该怎解。”
“问什么?”
“前路。……呃,姻缘。可是要再求一枝签?”
“不必了。施主这签,前路姻缘都是作一处解的。”
两人不觉已走回正殿,子衿看着功德箱,掏出随身的钱袋,将一枚铜钱先投了进去,想了想,又将钱袋翻了过来。碎银铜钱都落入了箱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法尹禅师笑了笑,道:“施主是诚心之人,银钱多少,却不必过多纠缠。”
“心意而已。”子衿有些难为情地笑了。
“看来施主是为亲近之人来咯?”法尹禅师笑得开怀,“这签,施主并非全信,又何必再看?”他跨入殿中,将签抛回签筒之中。
子衿虽有些惊异,却仍是没说什么。
法尹禅师又回身笑道:“法演禅师曾有一诗,如今老衲且读来给施主,望施主记在心中。”
“大师请讲。”
“白云相送出山来,满眼红尘拨不开。莫谓城中无好事,一尘一刹一楼台。”
PS:有些话要解释~
[1](胡建资料,本人不善介绍压缩,以下都来自百度~)
胡建,字子孟,生年不详,卒子昭帝元年(前86年)。西汉河东(今晋南地区)人。他是汉武帝时期的一位下级官吏,先后任过守军正丞和县令。但他敢于同不法势力斗争,刚正不阿,在当时很有名声,也受到后人的尊崇。
汉武帝天汉年间,胡建在禁卫军中担任代理守军正丞。西汉禁卫军分为南军和北军两部份,每军都专门设置主管军法的官员,称为守军正。所谓守军正丞,即为其下属官吏。由于职位低下,他自己又很贫穷,所以不能白备军骑,只能与步卒一同起居。但他关心爱护周围兵士,得到士卒的真诚拥护,从而,使他的命令在步卒中能够得到绝对贯彻执行。
对于违反军纪军规的行为,他毫不容情,不论任何人,他都敢于坚决打击。当时的监军卸史为谋取私利,私自派人将北军军营的垣墙打通,与社会上做买卖。这显然违反军纪,而且这样做,势必涣散军心,瓦解斗志,会把军队搞成一盘散沙。但这种事情又构不成犯法,法律是不能制裁他的。胡建虑及这些情况,决定实行先斩后奏的方法,将监军御史处置,以整肃军纪,然后再报告皇帝。他选择了一个校武选士的日子,驱使随行步卒登入将领就坐的选士台上,将监御吏当场拉出,斩首示众,然后当众宣布了斩杀监御史的理由,使全军震动。他的这一行动,得到汉武帝的高度赞赏,特下制书,表彰他的举动。胡建亦因此而知名。
[2]最后那首诗是说,修行不仅可以在清净的深山中进行,即便是身处拨不开的纷扰红尘中,也可以保持心中的情怀。
——卷三·杳前路·完——
卷四:君莫叹
61.西北
子衿金弦等人从正繁花似锦的中原赶向边关,一路上城池渐显荒凉。半人高的青草已不复春风来时的强韧,平野之上,半黄的野草倒伏着,天空也显得格外辽阔。天上的卷云被风吹得从一边向另一头移动。
有些地方甚至还长着小丛的野花,几块石头中一线流水变成了小瀑布,全然不似子衿想象中的模样。
不时有些没戴缰绳鞳鞍的马在河畔饮水,也有小群的牛羊趟过河来。
此地,已隐见边关游牧之风。
再往前走时,却是连衰草遍地的景色都见不到了。几近干涸的土地上不时卧着一丛快被黄沙掩埋的草,天气也开始变得寒冷。子衿与金弦一路上急匆匆前行,这日,终于到了雍沂。
守城的问明情况,便派手下将两人引到城内的驿馆,说道:“刘大人路上辛苦了。庄将军前些日子在城郊扎营演武,正巧明日便要回城了,刘大人可在驿馆中歇息等候。”
子衿道了谢,那军士又回头道:“在下曾听人说,刘大人是岳霖岳先生的学生?”
“正是。”
“刘大人有所不知。那章訾在边关搜刮民财,手下随从也骄横霸道,慢说军营里的,就是我们这些守城的也不堪其扰。刘大人既来暂代庄将军一职,也要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