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度知晓徐聘恼自己,也就放弃了进屋坐坐的想法,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大哥既然有事,不便让我进去喝茶,那就早些将孝敬爹娘的物事都交给我吧,我也好赶回去,省的他们日夜挂念,你说,是不是?”
徐聘脸上仍旧挂着y-in沉,转过身抱起身后一袋布裹,从半开的门里将东西塞给许度,一字一句道:“最后一次。”
“知道了。”许度答得飞快。
话尚未落音,便听得一阵大力的关门声,一股风被带起来,与许度行了个着急扑脸礼。
“切。”许度毫不在乎地笑了笑,心里想着这徐聘肺都气炸了却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心底居然生出一丝快意。好家伙,怀中银两的分量足足比上次多了几倍,许度心底啧了一声:看来朝廷果然是个敛财的好地方。
这些银两,足够自己衣食无忧好几个月了。
正当许度抱着布裹做着美梦时,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把将他擒住,双手反扣在背后,随后又觉腘窝一阵吃痛,下一秒失力跪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许度心里大吃一惊,下意识将怀中的布裹护住,却发现护了个空,低头一看,布裹早已不见。
男人单手拿着布裹,一脚踩在许度背脊上,将许度整个身子都挤压在青石地面上,冷冷一笑:“你是在找这个吗?”说罢,将手中的布裹放到许度眼前摇了摇。
许度眼珠转得飞快,心知论蛮力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忙道:“不……不……您要的话,尽管拿去。”
“既然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男子哼笑一声,移开了踩在许度背脊上的脚。
得到解脱的许度眼珠一转,顿时鲤鱼打挺般一跃而起,趁男人分甚之际,一把夺过那包布裹,飞也似的朝街末跑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只一眨眼时间,许度身影便已经消失在街上,要追,也来不及了。
吴长济也不屑于去追。
他嗤笑一声:“果然是个滑头。”
于是整理衣冠,敲开了徐聘的门。
徐聘打开门看见两手空空的吴长济的那一刻,便猜到了事情的始末,脸上掠过一丝了然,将吴长济请进了门。
吴长济坐下后,喝了一口徐聘给他沏的茶,打趣道:“你那布裹里面的不会真的是银子吧?”
徐聘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嗯了一声。
“是真的银子?”吴长济显然被吓了一跳,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手中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摔:“你怎么不早说?”
徐聘微微皱眉:“茶杯刚买的,别给我弄坏了。”
吴长济不冷不热笑了一声,狐疑问道:“银子你哪来的?”
“魏理司那边给的。”徐聘便将那日的事情如实复述了一遍。
吴长济摇摇头,冷笑一声:“不可能。”
徐聘道:“为何不可能?”
吴长济凝目沉思,片刻,嘴角忽然扯出一丝笑,压低声音朝徐聘道:“小子,你可算运气好,攀上贵人了。”
“为何如此说?”徐聘微微一滞,询问道。
吴长济却不肯再说,转移了话题:“那银子怎么办,你真打算给他拿了去?要不要我出手帮你?”
徐聘见吴长济顾左右而言其他,也不再追问,淡淡回答:“不必。”
“要我说,你对这人如此忌惮,是因为他知道你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对吧?”
吴长济说完这话,见徐聘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又缓缓道:“放心,我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
徐聘道:“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你了。”
其实徐聘心中也清楚吴长济对自己的过去不感兴趣,不然也不会找他帮忙。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那厮?”
“报官。以他秉x_ing,拿了银子,自然会害怕被抓,然后离开雍京。”徐聘道。
吴长济道:“还以为你有什么良策妙计呢,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我问你,若是他将银钱用完了,又来找你了,你当如何?”
徐聘不说话了。
“要我说,你何须惯着那厮,”吴长济双目流露出一丝狠厉:“呵呵,我将他抓住,把他舌头割掉,一了百了。”
徐聘闻言,满脸错愕与难以置信,显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眉心月窝深陷,却紧抿双唇,沉默不言,脸上尽是隐忍之色。
他的确厌恶许度,但是他从未曾想过如此恶毒的办法去惩治他的作为,吴长济口中所说一了百了,他非但不能理解,甚至感到惊恐。
见徐聘如此反应,吴长济忽然明白,那人选上徐聘的原因了。
于是安慰x_ing笑了笑,一拳爽快地撞在徐聘左肩胛骨处,语气带着几分卖关子的意味:“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13章 青楼
居然是烟花之地。
徐聘住了步子,举目望去,“藏香院”三字赫然入眼。
袖中的手微微蜷起,徐聘喉头微微一动,下意识的别过了目光,内心却有些紧张和发虚。
吴长济双手抱胸,见徐聘这般模样,只以为他是未经风月,临场羞怯,便宽慰道:“哈哈,莫紧张,待会儿给你物色一个模样好的,开开荤。”
徐聘起初欲开口拒绝,将开声时心中又兀自拐了个弯,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有劳。”
“客套。”
藏香院布置相当雅致,进了院门,共分三径,中间略宽,两侧稍窄,假山水池,奇花异卉,水榭楼台,一应俱全。
景致全然辨不出当今时节。徐聘瞬时想起吴长济口中所说,“藏香院只有春夏,未历秋冬。”
吴长济领着徐聘走了右边小径,走了一炷香时间,便到了暗香楼。
门口处有两个豆蔻少女,见了吴长济,微微一俯身,吴长济点点头,道:“去告诉芸娘,我今日带了个贵客。”
其中一名少女应了声是,施施然离开了,另一名少女则领着吴长济与徐聘入内,挑了一间上好的雅间,道了一声“婢在门口,大人有事传唤”便退出了。
徐聘的手心已经微微沁出了汗。
不一会儿,来了几位年过花信的女子,布置完酒菜后,又来了一位年龄与徐聘相仿的琴师,抱着一把琴,朝吴长济盈盈一俯,眉目尽是娇羞妩媚之态。
吴长济道:“今天伺候好我身旁这位,重重有赏。”
那女子轻声应了声是,又将目光投向徐聘,问道:“公子可是第一次来。”
“正……是。”
那女子咯咯一笑:“像公子如此俊朗而不失真之人,奴倒是第一次见。”说罢,将琴搁置在一旁,为徐聘斟酒。
徐聘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眼看着那女子身子愈来愈靠近自己,不由得将身子扭了扭,那女子又是轻笑一声,又挨过来。
吴长济见此,拍了拍徐聘的肩:“我有事,离开片刻。”罢了,朝女子投去一个暗昧的眼神,迈着方步离开雅间。
吴长济离开后,徐聘不但没有感到丝毫轻松,反倒是越发不自在起来。
“公子贵姓?”那女子轻声问他。
“免贵姓许。”徐聘说完,生怕这女子又做出格行为,便问道:“你为何不去抚琴?”
话刚落音,那女子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一般,不但未曾回复徐聘的问题,反而将外衣一脱,整个人倒在徐聘怀中,朝他耳边嘘了一口气:“我说你,还真是雏啊……”话毕,涂满红蔻的手顺着徐聘的胸口往下探去……
徐聘大吃一惊,一把将挂在身上的人推了开,面色涨得通红无比,大口喘着粗气,双眼发红,低声斥道:“恶心!出去!”
吴长济听闻消息赶来的时候,徐聘仍然呆呆站在原地,双目茫然,身子不住地抖动,似乎正努力克制着情绪。
吴长济瞬间醒悟了,突然明白徐聘之前那些行为举止的缘由,思及至此,他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平静地问:“徐聘,你不喜欢女人?”
徐聘身子猛地一颤,吐了,翻江倒海地吐了。
这日夜里,徐聘造了一个旖梦。
醒过来之后,他浑身皆是汗,胸腹中那股燥热之气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下去,强自深吸一口气,徐聘硬是将脑海中那抹天青色的身影给压了下去。
荒唐,且可笑。
早春的雨淅淅沥沥,钟府门口几株珍奇的玉兰早已发出翠绿的新芽。孙浩撑着一把细瘦的灰白色油纸伞匆匆走来。
他身子肥胖,伞身又小,看上去非常滑稽——像是街市小摊上撑着小伞的不倒翁。他踱步上前仔细瞧了瞧,心道不愧是老大臣的府邸,连花卉都开得比自家的好。
这样的y-in雨天气,谁都恨不得窝着不出来,但是今日他实在是有急事,为了避人耳目,他甚至还不敢乘坐轿子,只得寒碜地打了一把伞过来。
钟府的门卫早就认识他了,见他浑身几乎s-hi了一半,便领着他去厢房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另一方赶紧去告知自家的老爷。
钟如策走来大厅时,孙浩已经在喝着茶了。见钟如策来了,顿时放下手中的茶杯,低声道:“领府,北边出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