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失笑：“你们只有十二岁，亲爱的。不如告诉伊莲，你们应该学着把这些胡思乱想的工夫花在学习上。”
莉莉嘟着嘴吐了下舌头，不满地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牧师又转回去瞪着米迦勒：“你就跟祖父一样严肃又无趣。”
米迦勒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沃尔特牧师习以为常地揉了揉孙女的头发，转向米迦勒：“来吧，喝一杯热茶。我觉得你都快冻僵了。”
米迦勒放下莉莉，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乔鲁约克镇的冬天可真冷。”
米迦勒回到家的第二天，西伯伦就答应了要带两个女儿去维纳斯湖溜冰。一大清早莉莉和伊莲就兴奋地在房子里上上下下地跑动，罗比制止了几次都没用，索性不再管她们。米迦勒把头蒙在被子里，痛苦地翻来覆去。他昨天和吉米玩网游一直玩到凌晨才睡下，现在急需的就是安静的睡眠环境。
——全能的上帝啊，请赐给他一个能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安稳的假期吧。
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会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明亮的光一下子从细门缝后透进了房间。
“噢，我居然又忘了锁门。”米迦勒睡眼惺忪地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西伯伦愉快地大步走到他床边，“早上好。”
“是啊，早上好。你们为什么还在这儿？”米迦勒带着被吵醒后不大乐意的表情慢吞吞地问。
“马上就走了！”西伯伦精神抖擞地整理了下羊毛围巾，“我只是来告诉你，有人来找你。”
“嗯？找我？”米迦勒的眼睛睁大了些，似乎找回了一点精神，“是我的同学吗？”
西伯伦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以前没见过他。不过——”他意有所指地压低了声音，“爸爸看起来可不太喜欢他。”
“为什么？”米迦勒抓了抓头发——又长了，刺得他的脖子痒痒的。他的头发有个毛病，长得比一般人要快上好多倍，如果两三个星期不剪就能及背或者更长，导致他从小到大几乎每个礼拜就要上一次理发店，为理发店的营业额做出了许多额外的贡献。“看来过两天又要去剪头发。”他嘟哝了一声，转头指着自己的衣柜，“请帮我拿一下毛衣，那条白色的，谢谢。”
西伯伦取下白毛衣扔给他，伸展长腿坐在他床边的印花扶手椅上（原来占据了扶手椅的围巾和短外套被他扔到了米迦勒的床上）：“你知道那名访客说他叫什么吗？”
“嗯？”穿好毛衣后静电电得米迦勒的头发都飞了起来，他只能抬手用力地压着头发。
“他说他叫路西法。”
“什么？路西法？”米迦勒愣了一下就大笑起来，“怪不得沃尔特先生不喜欢他。他喜欢哪款电子游戏才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古怪的绰号？”
“我也很好奇。”西伯伦回答，“也许是《神魔传2032》，你说呢？那里路西法的技能帅呆了，我简直就要爱上他了！”
“这句话让牧师听到他一定会揍你的。”米迦勒打了个哈欠，伸手取来了落在床边的外套。
米迦勒来到客厅的时候，那名陌生的访客正按着放置在茶几玻璃夹层中的触屏板遥控器，新闻、电视剧和综艺节目的画面从电视上飞快地闪过。
“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米迦勒礼貌地问道。
访客停下手中的动作，悠闲地转过头来。他穿着一条双排扣的黑色风衣，围巾松松地挂在椅背上。他戴着一副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黑手套，此时十指相抵，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米迦勒。他的黑色长发就像上等的丝绸，英俊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堪称完美的外表。
米迦勒有些不解地望向对方，“对不起，请问我们认识吗？”
“米迦勒？”他站了起来，单手搭在椅背上。
“你是哪位？”
“我叫路西法。”对方见他神色略带戒备，温和地笑了笑，“我没有恶意，你不必这么紧张。”
米迦勒的神情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意外地松弛下来。他带着试探性的口吻将对方的名字重复了一遍，“路西法……是真名吗？”
路西法点了点头。
“原来真有父母会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他小声嘟哝了一句，遇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你的父母应该不是——不是教徒。大概是老款的《神魔大陆》的玩家……什么的。”
路西法嘴角扬起，似乎想要发笑，不过最终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是啊，也许吧，大概还是等级非常高的那种。”
米迦勒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他终于发现异常了。他其实很少能和一个陌生人这样调侃起来，就好像他们非常熟悉似的。
……大概是没睡醒的缘故，他只能这样对自己解释。
“说起来，”米迦勒用左手用力握了下右手的手腕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你找我有事吗？”
路西法重新拉开椅子坐下，修长的手指裹在黑色的手套里，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我第一次来乔鲁约克镇，费尔通说我如果我遇上了什么麻烦可以来找你——他的得意门生。”
“费尔通导师？”米迦勒的表情有些困惑，“那么好吧，你遇上了什么麻烦，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路西法微笑起来。他的笑容并没有让他看起来亲切一些，反而变得有些危险。他停止对桌面有节律的叩击，说：“对于乔鲁约克镇来说，我是一个陌生人。也许我的旅行需要一个可靠的向导吧。”
米迦勒：“……”
路西法见他露出有些不情愿和犹豫的表情，赶紧补充道：“好吧，我的意思是，其实我可以聘请你做——”
“冬季的乔鲁约克镇确实挺适合游览的。”米迦勒打断了他，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答应下来。“不过我只能带你随便逛逛。”就当帮导师一个忙吧，他想。
路西法怔了怔，似乎也没料到他这么容易松口。他双手轻轻一击，愉快地说道：“那再好不过了。”
“对了，我不是可靠的向导。”米迦勒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