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很想念芝士的味道。”詹尼双手交握,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微弱地颤动着,“能重新闻到它的香味实在是太幸福的一件事了。”
萨麦尔仍在为刚才所做的祷告而感到不快:“希望你们能抓紧时间享受一下。”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吉米不满地斜睨了他一眼,“你会影响大家的食欲。”
萨麦尔似笑非笑地撇了下嘴,倒真的没继续说下去,只是自顾自地将面前洒满酱汁的牛肉切割成整齐的形状。
冬日的阳光难得的暖洋洋的,好像是为了应和他们的好心情。孩子们缩在窗底下的长沙发上午睡,成年人则在救援队的指导下在各个重要位置安装起简易的防护措施。
“你们一路奔波了多少时间了?”吃饭的时候带领大家祈祷的男人在将一枚芯片嵌进墙上的小孔之后谨慎地问道。
米迦勒正操控着围绕着他的绿莹莹的浮动面板,他一边用指尖在面板上的地图上移动,一边抬起头,笑着答道:“自从去年三月病毒爆发开始。”
“一定经历了许多事情。”他叹息着,“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样子的磨难,被迫与家人分离,忍受生与死的悲哀。我们是否做错了什么,惹来了神的愤怒?”他抬起头,眯着眼睛,像在眺望看不到边际的穹苍。
米迦勒淡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继续调控着现场的部署。
“所以我一直尽我所能,救助他人,希望能获得父神的原谅。我知道他定认为我们罪孽深重。”他将金属的外壳合拢,比对着吉米潦草的说明,依次按着面板上的圆钮来激活系统。“就像被焚烧的城市,被大雨洗刷的世界中,他的慈悲会保护那些义人获得新生。”
米迦勒沉默地将伸出来的探头拨了一个角度,见对方带着奇怪的期许望着他。他意外地点点头:“是啊,也许他会的。”
“不放弃,是么?”中年人问。
“你也一样。”
“是啊,我会尽力保护这里的人。”他的神色中添上了一抹忧虑,“尽力。”他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费伊喝尽玻璃瓶中仅剩的一点牛奶,随意地抹了下嘴巴,将瓶子搁到脚边。一个女孩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宝贝?”费伊怕她脖子累,主动蹲了下来,按捏着她的肩膀。可能是她的动作让小女孩感到不适,她嘟哝了一句就闪开了。
费伊无奈地摊开手:“宝贝,你一直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爸爸刚刚走出去了。”女孩轻声轻气地说。
“去哪儿了?”费伊戒备了起来。
“跟着一位个子高高的先生走出去了,他们好像在商量什么东西。”
费伊缓慢地直起了身子。她的手按在腰间鼓鼓囊囊的枪支上,漂亮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几乎就在那一秒钟——绝对不会超过你眨一下眼睛的时间——之内,费伊看到了火光。她下意识地搂着小女孩扑倒在草地上,爆炸声之后紧接着是女孩受到惊吓的嚎啕大哭。
缺口。
费伊看着不远处的火光燃烧和浓烟滚滚,胆战心惊地想。
对方知道他们布置的情况,也清楚他们现在的防御漏洞。
“他们闯不进来,是这样吗?”带着女孩往屋子里跑的时候,女孩子将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天真无邪地问。
“你叫什么?”费伊问。
“我叫伊丽莎白。”伊丽莎白捏紧费伊的手。她显得圆润的小脸绷得很紧,“我爸爸会没事的。”她笃定地说。
费伊没有回答。她只是找出通讯器,语速飞快地向分散在各个区域的人汇报现在的情况。
“这个败类。”吉米重重地捶了一下手边的木板,“贪生怕死的小人!”
“你爸爸是谁?”米迦勒摸了摸小女孩扎得乱七八糟的辫子,问道。
“是弗农神父。”詹尼在一旁说道。她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像是无意识地摇着头,“他怎么会……他怎么能够……”
“显而易见。”路西法用讥诮的口吻说,“说得冠冕堂皇,信誓旦旦,宣扬真善和信仰,可是反观他们的所作所为,真是可笑至极。”
“恶魔侵蚀了他的灵魂。”詹尼茫然地说,她仍然不敢相信,“弗农神父不会做这样的事。”
“别什么都怪到恶魔头上。”萨麦尔嫌恶地看向詹尼,他的眼神让她感到害怕。“你们就是如此讨厌,明明是自己内心深处滋生的罪恶与肮脏,却要推给不相干的恶魔,你们真是将某些家伙的伪善学得一丝不差。”
“别吵了,求你们了。”吉米觉得一个脑袋涨成了两个大,他想集中精力盯着监控画面,却总觉得耳边布满了嗡嗡的声音,刺得他耳朵生疼。
Chapter.52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吉米掏了掏耳朵,忍不住问。
正在一旁起争执的人们在他的询问声中安静了下来。那种嗡嗡的声音开始在静谧的空气中被放大了。
米迦勒疑惑地转头四顾,似乎想要寻找到声音的来源:“是的,我听到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萨麦尔问。
“有人在防御机制里做了什么手脚,大概。”吉米皱着脸,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他用力抹了一把脸,“简直幸运透顶。”
“那怎么办?”围在他们周围的幸存者听到这句话,脸色大都变了。他们经历了诸多磨难,一直在精神极度紧绷的状态下生存,好不容易获得了一丝宽慰,刚放下的心却又重新提了起来。
“我会找到它的,不用担心。”吉米安抚性地歪过头,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
费伊煞有介事地比了个拇指。
“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詹尼看起来焦躁不安。
“拿上枪,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以及,闭嘴。”萨麦尔不耐烦地说。
即使在这个拥挤而凌乱的移动板房内,他们仍然感到热血沸腾。他们觉得,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亢奋过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四肢百骸流窜,体内的热血像是被点燃了一样,他们渴望战斗,渴望拿起手中的武器去击败那些本没有权力继续生存,继续占有那宝贵的物资的人。房间的灯很幽暗,那个莫名其妙地出现的红发女人翘着腿,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手中还端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酒。酒液在阴沉的光线下透露出诡异的猩红色,就像那个女人的头发一样,色彩鲜艳,如同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