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他在挂了凌梓樾打来的分手电话之后,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就想。
不如他提前把煤气拧开,等凌梓樾来了,打火机一点,直接同归于尽。
这也算是留住了。
过了一会儿,乱糟糟的脑子里又是前几天男人不嫌腻人的小情话。
宝宝,你可真诱人。就是感冒了浑身没劲,还是想cao-你,你说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恶?勾着他一路沉沦到底,结果自己挥挥衣袖说断就断,洒脱的没有半点不舍。
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不低,只有方南觉得冷,冷的不行,瑟瑟发抖。
他以为凌梓樾今晚会回来,这才打开的空调。
可笑在接电话前五分钟,他还琢磨着要不要先去洗澡灌肠做清洁……
凌梓樾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陪着人高马大一身短打皮夹克牛仔裤的韦东。
告诉自己不应该,方南还是忍不住贪婪的认真打量着进门的男人,试图记住他的每一处细节。即使才短短三天不见。
比起两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凌梓樾瘦了。
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缘故,凌梓樾原本小麦色的皮肤白了些,虽然不像方南那么白皙的被戏称“白的发光”,可是衬的五官越发的精致立体,无可挑剔。配上他考究的穿着打扮,整个人好看的像从画片里走出来的人物。
方南咽了下口水,突然袭来的陌生感让他不知所措。
明明还是那个曾经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男人,那种沉稳优雅的气质没变,距离感陡然间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他明明微笑着站在大门口,却仿佛站在雪山之巅,任凭方南踮着脚尖怎么都够不着。
对啊。他什么时候够着过?从未曾。
韦东表情不善,像是谁欠了他几万块钱。就那么吊儿郎当的站在凌梓樾身后两步之遥,也不看方南,瓮声瓮气的:“你俩要说什么赶紧,不早了,老子还得回去睡觉呢。”
“那你走。”方南脱口而出。
“这不行方南,我今晚必须回去。晚饭时候我喝了点酒,东子帮我开车的。”凌梓樾不紧不慢的,表情温和:“该说的我在电话里都说过了,方南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提出当面谈的是方南,如今站在这里,被凌梓樾质问到语塞的也是方南。
两个人的分手现场多了一位观众,这场面实在称得上滑稽。
没等到预料中或是预料外的话,凌梓樾也不气恼,淡淡的继续:“我没有用钱打发你的意思,本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仅此而已。就像你会烧饭给我吃一样。你用你富有的擅长的,我用我有的。而很不幸,我这人没什么擅长的,只能是俗气的钱物。”
心脏砰砰乱跳,掌心s-hi黏一片,方南竭力想开口,却是嗓子发干喉咙发紧。
“对了,留学的事情,王老师给我电话了,你的签证办下来了。”凌梓樾有条不紊的,完全不像方南这么方寸大乱:“她这两天会跟你联系。跟留学公司的费用我结算过了,那十万块,你可以当做去留学的启动资金。钱不多,后面还需要你打工赚取生活费用。方南,记得我说过的,别把眼界只放在当下,出去看看,你会更好。”
“我不用你说教!”方南往后退了一步,受伤小兽般的喘息着:“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会去劳什子加拿大留学……”没有你,我连未来都不想要了。
“方南!”凌梓樾表情一下冷了起来:“你能冷静下来再做决定吗?”
“你凭什么管我?”少年挑衅的抬着下巴,斜着眼睛看他:“你都要去结婚了,不要我了。哦对,还欠你声恭喜。凌先生,恭喜你要大婚了。”
韦东的浓眉拧成了铁疙瘩,好几次要开口,都被凌梓樾拦了下来。
“谢谢。”凌梓樾的回答听在耳朵里无比冷血:“我不是管你,我只是建议。该说的话我早都说过了,你的未来想怎么样,看你自己选。”
“不管怎么选,我的未来一定跟你没关系。”方南故意的,一字一顿的。果然他成功的看到了男人瞳孔急缩和不自在避开的目光。
“会不会说人话?”韦东语气很冲:“凌子欠你的啊?他什么都为你想好了——”
“对!他什么都为我想好了!”方南针锋相对,刻薄的自己都陌生:“开始时候就想好了退路,结束时候优雅谢幕。未婚妻毕业前我就是那个备胎,现在时间到了,我他妈的就该乖乖滚去加拿大,为了他所谓的为我好感激涕零吗?”
“你他妈的!”韦东红了眼,恶狠狠的:“老子真想揍死你!”
“东子!”凌梓樾扯着小牛犊子样的高壮男人,拉扯了几下,脸颊都染上了薄红:“你在门口等我,给我十分钟。”
平定了一会儿呼吸,凌梓樾走到沙发那里,弯腰用小保温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了两口又放下。
“方南,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这会儿我说什么都挺没意思的……如果能让你解气,你来揍我一顿好了。”
☆、第二十二章
方南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木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背。
握起拳头的关节那里青紫了一片,因为皮肤白,看过去分外触目惊心。
他居然真动手把凌梓樾打了!
生平第一次打人,打的还是他爱的男人。
那个男人没还手,嘴角挂了血,颧骨也青了一块,狼狈的不像是那个永远好看永远淡然永远风度翩翩的凌梓樾。
如果不是门外的韦东听着动静不对,冲进来一把推开发了疯的方南,简直不敢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
“方南你给老子等着,这顿揍我要是不代凌子找回来,我……”
“别乱说话。”凌梓樾肚子上也挨了一拳,缓了一会儿才站直身体,伸手拉住东子的胳膊:“我让他动手的,不关你事儿。”
“凌梓樾!”韦东看上去要被气疯了:“你是傻逼吗?让他动手打你?!”
“有什么关系,总归要两清了。”凌梓樾居然还笑的出来,用食指抹了下嘴角的血渍,浑然不以为意:“方南还是个小孩子,这段关系里……是我不对。”
房间里空空落落的,不过是少了一个人,顿时冷清到可怜。
方南抱着双膝团成一团,觉得这两个小时里简直跟做梦似的。
凌梓樾提出要分手,然后他方南把人揍了。
这都什么事儿?!
墙上的挂钟敲响十二点的声响,惊醒方南。
少年看了看时间,又看看大门,直接从沙发上一骨碌跳下地,连鞋子都没穿,跑到电话机那里,直接拨出了那个烂熟的号码。
凌梓樾跟韦东才走不到一小时。
等待的铃声里,煎熬格外漫长。
方南想说自己后悔了,他要道歉,他不要分手。
铃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凌梓樾没接。
方南锲而不舍的继续打,又是自动挂断。
第三次打,冰冷冷的女声提示,已经关机……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方南抹了一把脸,随便抓了一件外套穿上就冲出了门。
站在路边拦了出租车,方南报了凌梓樾家里的住址给司机,整个人缩在窗边,愣怔的盯着外面不言不语。
真的到了地头,看着黑灯瞎火的房子,大脑不转的方南才醒悟过来,凌梓樾说的必须回去,应该是他父母家里而不是自己的公寓。
不死心的拍了半天的门,直到火大的邻居被吵醒,开门骂人,方南只能停手。
脱了力的少年顺着防盗门滑坐在地上,声控灯很快灭了,又冷又暗的走廊里,只有方南伶仃的身影,倔强的等着无望的结果——
他连去哪儿找凌梓樾都不知道。
快要冻僵的方南是被邻居家出门买早饭的女主人推醒的。天亮了。
有点头晕,不知道是不是冻着了。
胡乱道了声谢,方南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人。
生病了也好,凌梓樾不是也感冒发烧了吗?还被自己揍了一顿。这样一来,自己也算是变相的道歉了吧?如果说对不起,是不是更容易被原谅呢?
外面y-in着天,太阳都看不到。
小区里有老人在遛狗,棕色的泰迪欢快的跑过来,在方南脚边闻了闻。
那个老人和善的冲方南笑笑,招呼她的小狗:“贝贝,走了,回家吃饭饭了。”
侧着身子无意识的看着一人一狗进了楼洞的大铁门,方南慢吞吞的往外走。
浑身的骨头都疼,眼睛也涩涩的。方南这会儿头脑并不是很清晰,只有一个单纯的执念就是找到凌梓樾再说。可是,去哪儿找呢?
一向早到的钱姐在包里翻着钥匙,一抬头就看到方南杵在门口,一脸憔悴失魂落魄的样子。
“哎小方啊,你这是怎么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方南觉得自己可能是真发烧了,脑子热成了一锅粥,只凭信念支撑着:“钱姐,我来找温总。”
“哦哦,进来等。”钱姐多年老江湖了,察言观色的也没多问,拉着方南进公司,开了空调后又倒了杯热水给脸色苍白的少年:“小方你没事吧?脸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