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关系,没关系!我在这个工作上是不会有问题的。”苗阜把手往王声身前一展,“有王老师托着,一点问题都没有!老话儿说,三分逗是七分捧。你们大伙儿别看王老师双目失明……”
“谁失明了!我就是近视!”
“眼睛不好阿,每天领个散片……阿不,架个散片……散光镜片!你看我干啥!但是有他在这托着,我怎么闹腾都能放得下心来。不撒汤不漏水一点都不侧漏你说我还怕神马。甭管我Duang一下neng到哪儿人家都能Duang一下把我neng回来……诶你拽我干嘛!”
“您这捧得太过了!要说这台上不计其数的相声演员,能把这一口说得不撒汤不漏水严丝合缝一点侧漏都没有的,那还得数您呐!”
苗阜一秒钟就高兴起来。“阿哟是这样吗?虚心请教一句这是为么子呢?”
王老师抬手一比划那地包天。“你有护翼嘛。”
苗阜当即一甩胳膊,王声退开两步。台下已经笑成一片。
“说什么呢!”
“你才是「说什么呢」!什么叫没有侧漏阿,那叫没有纰漏!”
苗阜呆愣愣地站了好几秒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浑身都一激灵。“对对对对对!Right it is!Very it is!你说得太对了宝贝儿!没有什么漏来着?”
“纰漏!”这得亏都是演戏,要是现实生活里苗阜是个这样的类型,王声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
“对对对对,”苗阜特别认真地对着他,“没有纰——漏!”
王声扭过头默不作声地抹了把脸。
“大家见谅阿,我就是个没文化的人儿,才老犯这种错误。”
“您别太谦虚,问问里外里台後面的工作人员,谁不知道您成天看书阿,捧着那左一本右一本的。”
“都是些不入流的破书,《奇门遁甲》,《周易八卦》,《诸葛亮马前课》……这有啥阿。”
“这么说来您还会掐指算卦?”
“我算什么卦……我是从这些个书里头研究历史,古代历史!”
“这里头能有历史的事儿?”
“那当然,比如你看看那个……”苗老师装模作样想了想,一拍手,“《山海经》。”
王声忙不迭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诶哟喂我说哥哥,这本你可千万想好了再说!”
台下顿时发出各种会心的笑声。连精卫本人在第一趟见到苗阜时都能说得出「Niania风浪太大了」,它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你放心,《山海经》我都研读过多少遍了,倒背如流那叫。”
王声看苗阜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叹了口气只能接受了这个设定。他向台下一拱手,满脸赔笑。“诸位,要是旁边这地包天的货嘴不严实,说出什么开罪神仙的话来,我王声先在这赔个不是,还望诸位场外开恩恕罪则个。”扭过头来,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苗阜的肩膀,“乖乖,拣你记得住的说阿!”
身为搭档,苗阜又怎不知王声这几句带着玩笑的话,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自己。
“我直道了Honey,最最最熟的总成了吧?就说那个……精卫填海!”
王声当即腿一软,猛地撑了一下桌子这才重新站定。“咳,得……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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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有什么难的?其实特别简单我跟你讲,特别简单,快意恩仇特别的痛快!”苗阜一脸的正气凛然,“大汉j-ian!直接就填了海了!老百姓恨他阿,恨不得啖其r_ou_食其骨,掰折他的脊娘骨……”
“诶哟停停停停!”王声连忙挽着苗阜的胳膊将他向後拽,“精卫填海,是把……汪精卫给填海里了?”
“阿。”
“精卫!那是上古的神仙,台下坐着的大佬……板,炎帝的女儿,也叫女娃!”
“不是补天那个吗?”
“不是说她!”
“咋还不是呢?”
“我告诉你是什么是说这一日精卫驾舟渡海翻覆于波涛之内死後化为一只精卫鸟为报此仇衔石填海这叫精卫填海!”王声一口气说完这段,台下掌声四起,“你那个是什么?!《山海经》合着还可以叫《汪精卫传记》是怎么着?”
苗阜看着他,满脸都写着「这是毛线」,掉线了好几秒才连连点头。“行行行算你说得对。就说我这个近日脑子不太好使,比不得王老师您了。不过我还记得那个别的呀。那个,就是那个!”
“哪个阿?!”
“哎呀……寡妇追日!”苗阜啪地一拍手掌,“可想起来了!”
“……”王声无语地重重一按他的肩膀,“这就对了!我算看明白苗老师您的学术脉络了!原来汪精卫填海了之後他老婆陈璧君就追到日本去了,这叫寡妇追日是吧?”
“诶对!”
“对什么呀!是这个吗?!”王声毫不留情地指出,“哪儿来的寡妇追日那叫夸父追日!讲的是夸父的事儿哪儿来的寡妇!”
“阿呀呀呀,真是……我真是相当的没文化。台底下观众们见谅阿见谅,要不是王老师在旁边不停指正我,这相声都说不下去。实不相瞒阿,打小学三年级我就函授了。”
“你懂什么是函授吗?!谁给你寄教材的?”
“真的,学问什么的这么多年了,书看都看不过来,一看就乱,光让大家看笑话了,”苗阜的语气无比唏嘘,“真是一点都比不上王老师。王老师才是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诶这可不敢当!”
“大家伙儿不知道,王声老师是文学历史系毕业,在这方面是专长,尤其是这个书画阿,特别好。”
王声双手一揣,有点不好意思。“阿这个,倒是偶尔……”
“最擅长的是阿……”苗阜袖子呼啦一甩,手腕一抖在半空中涂了一个小疙瘩,“蝇,蝇头小楷。”
王声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这浮夸的演技。
“不光是写字阿,而且王老师这个画也画得特别好!特别好!”
“哦,我倒是会画一点……水墨。”
“对对,最开始呀画公j-i,特别木奉跟活的一样,人送外号「活公j-i」!”苗阜抽空瞄他一眼,王声的表情茫然得恰到好处,“後来特别认真,跑到陕北去采风,开始画山羊,也特别像,人送外号「活山羊」。再後来呀,就开始画王八。”
王声立刻把他的手给揪住了。
“这东西我认识你之前画不像,阿,记住了。”
“哎呀你啥意思嘛,我就是说你画得特别好!这是夸你呢!”
“少来!不用你夸!没一句是对的……”
“就说是水平特别高。”苗阜对他一拱手,“平时阿里外里的,都要向王声老师多多学习。”
“不敢当,您这是谦虚了。您有多少斤两我还是知根知底的。”
“诶说句认真的,咱走南闯北干这行这么些年来,就要争取努力把这个相声说好。有一点很重要,没事就要多多观察生活。”
“没错,生活是相声之本,好多有名的相声就是从这个生活中来的。”
“不过我这个人,和别人观察的方面不太一样。”
“怎么讲?”
“别人是观察,怎么让观众乐,”苗阜一顿,“我是观察呀,怎么让观众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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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观众哭?!有你这样缺德的相声演员吗?你职业道德呢?自己吃了?!”
“你误会啦我不是说光在这儿,别的场合也行阿。观察而已嘛观察!”
“大街上?”
“不光是大街上阿,有,大街上的确有。再比如话剧阿什么的,催人尿……不对阿催人泪下的那种,一下子就戳中了你的G点直道不。”
“什么?!”
“泪点,泪点,你听错了,”苗阜坦荡荡地一甩袖子继续往下说,“这都是有哈数的!”
王老师还没缓过神来就又被「哈数」这词弄得浑身一激灵。“你这都哪儿来的惊悚词儿?古汉语?文言句儿?”
“哎呀别打岔,讨厌!这刚说一半,说这个哭阿都是有讲究的,不一般,是个特别深奥的事儿!”
“什么,还有讲究?特别深奥?”王声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对,特别讲究。我给你举个例子阿譬如说……娘哭儿,真心实意!儿哭爹,惊天动地!儿媳妇哭婆婆,虚情假意。姑爷哭丈母娘,是野驴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