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协领大笑,“这有什么不好的,杭城数十万人,我能招几个,你又能招几个?只管过来招就是。你招了好兵,以后多立军功,才算不辜负咱们的交情。”
纪将军亦道,“是啊,林副将想多啦。”心下很满意徒小三的恭敬,招兵这样的小事也要先过来请示,可见没被总督大人的看重迷了心。
徒小三只是憨厚一笑,“我听大人的。”
待把此事搞定,漕帮燕管事打听着他们要回海盐,亲自上门说了回话。林靖与燕管事道,“大丈夫在世,还是当建功立业。眼下总督大人要抗倭,极难得的机会,我与燕兄你相识的时间虽不长,也知你人品,燕兄你不妨考虑一二。我与穆大哥也是相交莫逆,拜了把子的兄弟,我这里有封信,眼下实在抽不出身,就托燕兄帮我送到金陵交给我穆大哥吧。”
燕管事原就是想来探探这抗倭的风声,不想林靖这般大方,直接就说了这话。燕管事很是不傻,当下就道,“哎,且不说男子汉大丈夫,谁人没有想建功立业之心。就是倭寇在江南杀人放火这些年,只要是裤裆里有卵子的,都该去战场上杀倭寇。只是,我这个年纪,且身上这一摊子事,便是想去,一时也去不得。倒是我这小子,平日里舞刀弄枪,很有一膀子力气。李兄弟你要是看他还得用,便带他去。一则,这是男人当做的事业,二则,跟着老弟你,也长些见识。”
燕管事今日的确是带着儿子过来的,燕管事原意是让儿子过来与林靖混个面熟,结果,一听林靖这话,燕管事当即立断把儿子推了出来。燕大郎能叫他爹带出来,也是个机伶的,听他爹一说,立刻起身咣当就跪地上磕了个头,道,“叔,侄儿给您老请安了。”
天地良心,林靖面相真是比燕大郎还要嫩上三分,好在,这只是面相,林靖还是比燕大郎大几岁的。林靖扶起燕大郎,连声道,“可不要如此,我也不比你大多少。”
燕管事道,“辈份岂可按年岁论,老弟你的见识比我要高出三座山去,更何况这小子,能追随你,是他小子的福气。”又肃容叮嘱儿子,“今儿就在你叔身边服侍,以后,拿你叔当我一样恭敬孝顺,知道不?”
燕大郎连忙道,“儿记下了。”
林靖也没料到燕管事会这么顺竿儿爬,不过,他原也是想拉拢一下漕帮之人的。林靖一笑道,“燕兄你也严厉了,我看大郎就很不错。只是,我这会儿正是用人之计,可别嫌我使唤大郎使唤的狠。”
“你只管使唤去,大小伙子,不干活哪成!”燕管事笑的见牙不见眼,“要是你不肯使唤他,只叫他歇着,才是见外哪。”
燕管事又打听道,“看来,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自然,我们回海盐便开始招兵了。”林靖感慨道,“这一次抗倭之战,不知多少人功成名就,不知多少人做了白骨。燕兄既然舍得大郎在我这里当差,今晚我就不留燕兄吃酒了,你先带大郎回去,一则要收拾行礼,二则嫂夫人定也有话叮嘱,三则大郎妻儿也有话要说。明儿一早,大郎再过来,便是与我去海盐打仗了。”
燕管事原想直接就让儿子留在林靖这里的,不过,一听林靖这话,倒也有理。燕管事笑,“那我就不与老弟客气啦。哎,要是我自己,就让他留下了,家里一堆妇道人家,怕他们聒噪。大郎你便先与我回吧。”
燕大郎想了想,道,“媳妇那里倒没什么,就是祖母、母亲那里,得去辞一声,老人家上了年纪,不说一声不放心。”
“是啊。”林靖自己亲缘浅,格外喜欢注重家庭的人,笑对燕大郎道,“你是个有志向的,只管叫家里安心,待以后挣得前程,也就不枉今日分别了。”
燕大郎原本看林靖生得面嫩,对他的年纪难免有些小看的,如今林靖说出这样的话,燕大郎心想,难怪我爹平日间极是推祟这位李秀才,看他年纪虽不大,说话却是个体贴人心的。燕大郎恭敬应了,他虽觉着林靖有些过分年青,不过,燕大郎很早就跟在他爹身边打下手,深知看人不能只看年岁。燕大郎这一点识时务应该说是早早出来讨生活的人都懂的道理,不过,正是因他这一份恭敬,林靖对他高看了一眼,想着这燕大郎起码瞧着是个能任事的。
至于燕家父子回家后,燕家女眷如何又是牵挂又是不舍又是流了一夜的眼泪啥的,林靖便不知道了。反正,第二日一大早,燕家父子就过来了,同来的还有燕管事的二儿子,燕二郎倒不是跟着从军的,而是跟着他爹过来送他哥的。
待林靖徒小三用过饭,燕大郎便背着包袱,骑着家里给他备的马,家里给他备的刀,自带衣裳干粮的随林靖徒小三去了海盐。
第222章
林靖徒小三回杭城就开始招兵买马,总督府的银子下来的也很及时,只是,这银子的数目就很令人不大爽快了。林靖与徒小三道,“这样打仗的银子都敢下手,还有什么银子,是不敢伸手的呢。”招兵买马,说到底,先得有银子。总督府这么快的把银子拨下来,可见朝廷的银子也给的痛快,只是,五万银子到了海盐这里就剩两万了,这可真是,再招四千人,吃喝嚼用够哪样啊?
当然,既然是朝廷招兵,吃喝嚼用自然是朝廷出钱,但,就看朝廷对军用的这些克扣,就是招了兵来,能不能养住还得两说。
“这银子怕是从京里一出来就得先扒一层皮,你忘了当年咱们去户部的事了。这一路上,层层扒皮,到了咱们这里还剩两万就不错了。”徒小三也是分外感慨,道,“剩下不够的,咱们得自酬了。”
好在,对于自酬银两,不论徒小三还是林靖,都是经验丰富。
光凭他们住的这地方,海盐海盐,他就穷不了。
先前之所以经济不大好,那也是倭寇闹了。想也知道,要是个穷乡僻壤的地界儿,叫倭寇来倭寇也不来啊。正是因为海盐富,倭寇才会屡屡劫掠。
可如今不同了,两次对倭大胜,先前战战兢兢的海盐无疑成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先前的海盐县的集市是在城外,一旦有倭寇来袭,城外的集市最先遭秧。而林靖徒小三来到海盐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城外的集市搬到城内,同时,立刻修缮城墙。
现在,海盐可以说是临海最安全的县城也不为过。倭寇两次侵扰皆全军覆没,现在,明智些的倭寇都不肯再来海盐了,无他,他们来岸上抢劫,主要还是为了抢东西,杀人在其次,又不是真的杀人狂魔,倭寇们还是要先抢东西,说到抢东西,你得有命,才能抢啊。像海盐这样的硬骨头,好不好的就交待在这儿了,还抢啥啊,命都没了!
所以,倭寇半点儿不傻,自从去岁两败倭寇,就没倭寇过来了。
就这样,徒小三也要时不时的亲自带兵出城巡视,以确保自杭城到海盐官道上的治安。同时,林靖开始倒卖私盐。
是的,守着海,干嘛不做盐的生意啊。
现成的,也不怕没有客户,漕帮就是贩私盐的大客户。
林靖把贩私盐的事交给蒋县丞,林靖与蒋县丞道,“这事必要机密,知道不?”
蒋县丞就是先前曾神通广大到打听到倭寇来犯消息的能人,说来,蒋县丞也真不是什么好人,这人年轻时出海做过生意,上了年岁,才回了家过起正经日子。要不倭寇先前几番劫掠海盐他能安然无恙呢,这人会说倭国话。可你要说他坏吧,他以前在海上做些生意,也没给倭寇当过细作,用蒋县丞的话说,那不是人干的。可说好,也好不到哪儿去。也就林靖这荤素不忌的,反正按林靖的观点,这样的乱世,必然不能用那些规规矩矩的人,就得这些不大规矩的才好用。
蒋县丞这样儿的,就属于好用的。
这不,林靖交待蒋县丞贩私盐的事,蒋县丞虽有些吃惊,但很快的恢复平静,他道,“这事可得着咱们心腹人来办,还得大人给我派个副手,这样大的事,我一人是不成的。”
林靖把燕大郎派给蒋县丞了。蒋大郎实未想到,他过来当的第一件差使就是贩私盐,那叫一个无语。林靖道,“这是一样差使,另一样,你的武艺别落下了,每天跟着亲卫营一起训练半日,以后有用你的地方。”也就是说燕大郎每天是半日训练,半日给蒋县丞做副手。
燕大郎连忙应了。
林靖就与徒小三忙着招兵的事了,这募兵与征兵不一样,征兵是强制x_ing的,必须要来。募兵不一样,募兵则是出银子招兵。前者是摊派,后者是自愿。总的来说,前者的兵源素质当真不能保证,还有十四五岁的娃娃便被摊派来的,这样的娃娃,有什么用,就是到了战场也是死多活少。与其征兵,硬摊硬派,林靖宁可花银子选些好的兵源。
除了真金白银,每个能被征选上的,都有十两银子可拿。另外,家里户籍也有照顾,譬如,边上村里的农人,可以户籍迁到县里来。就是不愿意迁的,家里也有好处,给发个光荣牌不说,还可免其妻子赋税,若无妻子的,则可免其父母赋税。当一天兵,便有这样的优待。另外,凡参军的,家里孩子还能免费到县学念书,学杂食用一应全免,该出的那份儿银子县里给补贴。
这招帖告示一出,整个盐城,三乡五里的青壮们,不说全都来吧,反正诸如家庭有些困难的,想把家搬到县城觉着安全的,或者是县里那些闲着的青皮们觉着十两银子很是不少的,都呼啦啦的过来准备参军了。结果,你来了,也不是是个人就要的。徒小三招兵的要求颇高,除了年龄、身体素质外,还要看服不服管教,像那些个街头混子,没眼色的多是被刷了下去。
因这,徒小三还受到了报复,他骑马在街上走时,俩泼皮,一人半个砖头,对着徒小三嗖嗖的来了两砖。徒小三自是不能给砸着,倒是俩泼皮,这下子行了,投大牢里做苦力了。说来,现下大牢也不好呆啊,你以为就成到呆牢里等着吃牢饭就得了。自从林靖到了海盐便说了,衙门里不养闲人,故而,凡是牢里的犯人,都要做工。而且,林靖嫌他们披头散发的不好看不说,还会长虱子,可要说梳头吧,牢里也没那些个家什条件,索x_ing一人剃个光头,既干净又整齐。这投进大牢的俩人中的一个,因着被剃光头,足哭了两天。哭着喊着叫他爹来救他出去,这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