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地面。他已经被拖入花房之中,有人正在用成堆的花瓣活理他。
萧慎言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乱躞乱踹,拼命与那股未知的力量对抗,结果鞋掉了,衣服撕烂了,头发也被揪住。
花瓣持续压迫着他,让他直不起腰,抬不起头,眼前一片漆黑。
“呃!”不得已发出类似困兽的绝望嘶吼,声音却像装入了瓦罐,闷闷的,不得舒展。呼吸越来越困难,黑暗如同一张
网,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为什么会这样!萧慎言觉得他哭了,不管不顾地疯狂哭喊,四周却是一片寂静。
力气用尽了,他瘫倒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却不愿放弃。
他还有外甥要照顾,他不能丢下那个孩子。
“啊……啊!”
也许是肾上腺素起了作用,萧慎言全面爆发,竟然可以一点一点往前挪动了。与此同时,阻止他的力量去而复返,这次
缠住了他的四肢。
摸索到腕上粗粗的那一束,萧慎言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咬了下去。
以前听说人的牙齿硬过钢铁,亲身体验之后才发现果然不假。那东西硬生生地被萧慎言咬断了,很快便滚回了黑暗的角
落。
少了束缚,萧慎言立刻在花瓣堆里连滚带爬,几经挣扎,终于重见光明。
他贪婪地呼吸着,让缺少氧气的肺部重新活跃起来,虽然空气里仍有讨厌的花香,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挑剔。他还活着,
能活着就不错了。
不想多停一秒,萧慎言跌跌撞撞地逃离那片花瓣的海洋。随着他的动作,花瓣突然无声无息地减少。已经占据了整个花
房和大半客厅的东西,就这样瞬间失去踪影。
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疼痛的身体,破烂的衣服,都在向他证明“幻觉”非虚。
回头再看,阳光从花房的玻璃房顶洒下来,一片敞亮。那株无叶无花的光秃牡丹就立在房屋中央,原本墨绿的枝干,不
知何时变成了蛘嫩的黄绿色。
萧慎言盯着它,感觉它也在盯着自己。花瓣就是来自这株牡丹,即使它现在连叶子都没有,但萧慎言还是可以百分之百
地确定。
片刻之后,如蒙召唤,他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心中的恐惧仍在,他根本不想靠近那间花房,可身体却像给了别人,完
全不听他的指挥。
这时,两眼的馀光让萧慎言见到了另外一些东西。
鲜红的、粉碎的尸体,像从绞肉机里倒出来的一样。若不是已经见过一回,他一定会当场呕吐。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回到何振阳与何昆被杀的现场?
逃跑是出于本能,但拉开大门的瞬间,萧慎言却停了下来。不是他自己想停,而是那个操纵他身体的人强迫他停下来。
门边有一面穿衣镜,高约两米,窄窄的,刚好照出一个人的模样。
她身材小巧,留着过肩的长直按,脸颊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不过圆眼里满是惊恐。
头发乱得像鸟巢,光着一双脚,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破破烂烂,似乎和萧慎言一样,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
萧慎言认得她,她是方淑美。
为什么方淑美会在境中出现?
萧慎言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并没有方淑美的影子,但镜中那个明明就是她。
难道她被困在镜子里了?
双手刚刚触碰到镜面,萧慎言立刻发现里面的人和他做了一样的动作。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这面镜子不是什么骗入的魔镜,那萧慎言毫无疑问就是在方淑美的身体里了。
搞什么鬼?!
不等萧慎言多做适应,他,不,方淑美的身体开始直奔方家卧室。在那里,她哆哆嗦嗦的为自己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梳
好头发,甚至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打了点腮红。
当一切收拾妥当,方淑美像壁虎一样贴着墙壁,用离花房最远的路线跑出了家门。萧慎言可以感受到方淑美的所有感受
,却不能控制她。
四十分钟后,方淑美抵达了荣源酒店,并在酒店房间里见到了何生。
当自己抱紧何生的一瞬,萧慎言意识到,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正在旁观一段属于方淑美的记忆。
这一切只怕都是猫仔的读心术在作怪。小家伙一手抓着方淑美,一手抓着萧慎言,结果不经意间将方淑美的记忆,全部
传输到了萧慎言脑中。
“他们死了!他们都死了!”搂着丈夫的脖子,方淑美痛苦地倾诉自己的恐惧,“那只妖怪杀了他们!它杀了他们!”
“淑美……”
“逃走吧!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国家!哪里都好,只要让它找不到就行!”
“淑美!”
打断了妻子疯狂的喊叫,何生拉着她,一起坐到了沙发上。柔软的座椅没能让方淑美放松下来,但何生严肃的表情在一
定程度上抑制了她的恐慌。
“我不能走。”
让人失望的答案,一下子逼出了方淑美的眼泪,“为什么?”
“无论我走到哪里,它总是有办法让我回去的。”
“可是它刚才差点杀了我!它一定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它伤到你了?”
“没、没有。它开始想用花瓣活理我,但最后又放过了我。”
“既然它放过了你,那就代表它不知情。你被攻击,很可能只是因为它还在生气。”捧住方淑美的脸,为她擦去眼泪,
何生不容反驳地说:“唯一摆脱它的方法,就是杀死它。我们不能退缩,也无处可退。“
第一次近距离观看何生的脸,萧慎言不得不说,他其实还挺英俊的,只是糟糕的气色和过分的削瘦彤响了他。
他的眼窝整个凹陷,眼圈黑黄,黑眼珠上还蒙了一层不太明显的蓝绿色。如果不是离得够近,萧慎言根本不可能拨现这
点。而这蓝绿色,让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可我们根本杀不死它呀!”方淑美的绝望非常明显,“你没看见何振阳和何昆的尸体,他们……他们死得太惨了……
他们……呜呜呜呜……”
抱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妻子,何生无言以对。
“呜……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暗示他们那株牡丹很值钱。如果不是我,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要去偷花还债。”
“不,这不是你的错,他们是被自己的贪婪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