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往下听,萧慎言也能猜出一二:“他移植的就是你现在种的那株寿安红l”
“是,”何生点点头,继续说:“那株牡丹移到我家之后存活了下来,但连续五年都没有开出半朵花。祖爷爷很不甘心
,像着了魇似的,无微不至地照顾它,为了能让自己更加专注,甚至改行当起了花农。
“终于,等到第十一年,花开了,虽然整株只有一朵,但开得非常好看。红红的颜色,花形饱满,花瓣一层又一层,完
全盛开之后足足有盘子那么大。
“只要见过,你就会觉得国色天香这种词用来形容它,一点也不夸张。”
何生描述的时候,就像正站在现场看着花开一样。从他的声音不难听出惊艳的成分,可惊艳过后,便立刻成了惊恐。
“祖爷爷被那株牡丹迷住了,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在它身上。就像是为了要报答他似的,牡丹花持续盛开了整整两个月,
这种情况是很罕见的。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人们络绎不绝地来到我家,都想亲眼看看这株奇花。
“时间长了,祖爷爷不胜其烦,干脆建一座花房,把原本种在后院空地上的牡丹移到室内,不让其他人再有机会看见。
也是从那时起,他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的身体日渐削瘦,甚至开始胡言乱语,说”百花妒“的传说确有其事,我家的牡丹就是那位被众牡丹嫉妒的仙子。
为了逃避不公平的对待,它躲到了深山老林里,直到得到我祖爷爷的真心关怀,才鼓起勇气,重新绽放。”
何生停下,长吁一口气,而后无比沉重地说:“第二年,祖爷爷就离开了人世,那年他不过三十岁,咽气之前还不忘交
代家人要善待那株牡丹。虽然觉得诡异,我家的人还是遵从了他的遗愿,不过,自从他死后,那株牡丹就再也没有开过
花了。”
“你觉得你祖爷爷遇到了和你一样的问题?”何生今年也正好三十岁,萧慎言可以理解他的压力。
经过长久的沉默,何生点了点头。
萧慎言改问道:“你是怎么发现那株牡丹不寻常的?”
“大约两年前,有个古董商找上门,想买我家的牡丹,一下子开价二十万。没想到那株花那么值钱,我很心动,但总觉
得事情不太对劲。想了半天,最后没有答应。”
“二十万?”萧慎言皱眉,“为什么你太太和何正义都说是五百万?”
“那是后来加上去的。一听说我不想卖,对方就开始加价了。”
为了一株开不出花的花,把价钱从二十万加到五百万,这笔买卖怎么看都觉得疯狂。
联想到古董商这个头衔,萧慎言不禁问道:“那个古董商该不会叫邢中天吧?”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邢中天曾经为了让死去的妻子复活,满世界寻找各种妖物,萧慎言与他打过交道,那人根本就是个疯子。不过,这些都
是题外话。
“之后呢?”
“邢中天把价格加得越高,我就越怀疑背后隐藏了什么原因。天知道,那只是一株花而己!就算有几百年历史,它也不
可能值五百万。五百万呀!那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我想来想去,都拿不定主意,就在这个时候,家里来了小偷……
”
第八章:前因
“阿生?”
“嗯……什么?”
“门外好像有声音。”
“什么声音?”
“脚步声。”
方淑美揪着被子的一角,紧张地凝视着黑暗中的丈夫。大房子里只住了他们夫妇两个,夜里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觉得
紧张。
通常,何生会安抚一下神经过敏的妻子,然后继续呼呼大睡。可今晚,他却像被火烫到一样,迅速从床上跳了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何家不再是一穷二白。花房里可有一株价值五百万的牡丹呀!
“你不要动,我出去看看。”走到门旁,何生又交代说:“如果听到我叫你,你就快点把门锁上,马上打电话报警。”
摸黑将手机握在手中,方淑美紧张地应了声好。
卧室出去是个偏厅,再往外走便是客厅。客厅连着大门,何生蹑手蹑脚走过去,发现门锁已经被撬坏,而远在房子另一
头的花房里,正传出若有若无的声响。
何生四下看了看,然后随手拿起一个花瓶,小心冀冀地走了过去。
不等他完全靠近,一股花香就从门缝里钻出,直灌他的鼻腔。虽然现在正是牡丹绽放的季节,但他家的牡丹从未开放过
,光是叶子根本不可能散发出这么浓郁的香味。
就在何生感到奇怪的时候,花房的门开了。
只听“嗖”的一声,他就像咬了钩的鱼儿,一下子被钓了起来。准确地说,是被吊了起来,腿朝上,头朝下,整个悬空
,还晃来晃去。
何生本能地张嘴大叫,嘴里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味道苦涩,如同药草。
“呸!呸、呸……”
他吐了半天,可无论如何都吐不干净。那东西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就像长在他肚子里的野草。
花房顶部虽然全是透明玻璃,可在这样无星无月的夜晚,不开灯就等于漆黑一片。
四周的一切成了未知,何生害怕极了,拼命挣扎,像一头困死在水中的野兽。突然间,他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惯性让
他晃动得更加厉害,接着马上又被撞了一下。
凭着触感,何生立刻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和他一样被吊在半空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像要为他解答疑惑似的,漆黑的花房里突然有了光线。不过不是平日里用的灯光,而是红红的,犹如霓虹一样的光芒
。
有人站在光芒的正中央,是一个女人。黑发如瀑,红衣如血,一张小脸却精致得犹如画中仙子,还有她的眼神,幽深而
迷离。
何生看得呆了,直到再次被旁边的人撞上,才记起自己的处境。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便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撞他的人此刻已无声息,不知是不是死了。有东西捆住了他的脚踝,不是绳索,而是一些黑粗的枝条。那些枝条会自己
摆动,灵活得像蛇一样,吊着那个男人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