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祥也紧张捂着衣服下摆,连忙道,“没有,没有。”
顾章无奈摇摇头,轻声细语道,“你等等。”
宝祥听到他哒哒地半跑出去,一会儿又哒哒地小跑回来,关上房门时,顺带关上了油灯。
“你干嘛?”宝祥咽下口水,略带绷紧神经地道
“不干嘛,你闻闻。”顾章借着窗外微微的月光,就一东西凑到宝祥鼻子下,“是药酒,怕你害羞,关上了灯就给你上药。”
浓浓的药酒味,充斥大脑,宝祥英雄气短地嘟哝,“什么跟什么呀。”
“哦,哦,小的说错了,宝哥,大人不计小人过哈,麻烦挪一下尊臀。”
“干嘛。”
“上药呀。”
“你揉我腰间就好了嘛。”
“好好好。”顾章嘴里说着,揉的力度得当,手越揉越往下,温水煮青蛙般,成功将宝祥这只青蛙给制服了。
“哎哟,痛死我了,轻点轻点啊。”宝祥低声抽气道。
“要不给把枪你,当做防身罢了。”
“算了吧,这玩意我怕走火。”
顾章从枕头抽出□□,放在宝祥只起的下巴前,“没事的,你看看,我明天教你怎么用。”
宝祥颇受宠若惊推开了,“不了不了,还是挺害怕的。”
顾章知道他胆子就比老鼠大一点,便没再推让,心里细细盘算着,自己不在他身边时,怎么护他周全。
“你跟谁回来的?他们怎么不跟着你。”
顾章身体一僵,蓦地俯身抱住他,将头深深埋在宝祥的颈窝,带着鼻音,“撇下他们,出来走走而已。”
“你好重,起来。”用力撑起身,撑不动。
顾章眼神闪烁不定,含糊道,“再抱抱。”呼吸交错间,贴着宝祥略带单薄的胸膛,拥他入怀,温暖的,心跳扑通的,让他沉溺得不敢放手,不想去想唐诗诗的存在。
良久,他翻身并排躺在宝祥身侧,牵起他的手,把玩着根根细细滑滑的手指,嗓音沙沙地道,“宝哥,若我负你,你会……会记恨我吧?”说完又是自嘲苦笑,“真是傻了吧唧的,你恨我也应该的。”
宝祥听得云里雾里,仍是笑得没心没肺,“哈哈,会不理你了,不理你了。”
顾章将宝祥支起来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目光深邃飘渺,“那我所能力及的都赔给你。”他惯x_ing地□□宝祥的头发,意犹未尽地道,“睡吧睡吧。”
“没了?”
“想什么呢,小色鬼。”
宝祥的脸庞唰唰通红,盖上被子,闷声闷气,“没有,没有,能想什么嘛,睡啦,不理你了。”
顾章怕他闷着,扯下半截被子,搭在他肩头,虽说夏日炎炎,但夜里几分清凉,仍会吹得人凉飕飕的。
夜渐深,宝祥睡得跟猪一样,沉沉的,安安静静,顾章搂了搂紧他,十指相扣,没头没脑地对着他说声,“对不起。”醒时不敢讲,唯有睡时睡得出口,他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
一切都乱了,乱得一塌糊涂,乱得像解不开结的麻绳。
第71章
他睁着眼,一宿就过去了,夜里岿然不动地紧抱着宝祥,内心却辗转反侧,心乱如麻,开不了口,也不想开口道。
却偏偏无法逃离。
清晨,微风徐徐,吹过窗台,拂得窗帘轻摇,天还没有全亮,丝丝缕缕光芒通过灰白的云层,透s_h_è 出来,鸟儿高飞,吱吱喳喳叫个不停,与蝉鸣一较高低。
宝祥被那争妍斗丽般的鸟虫声中,吵醒过来,眼皮打架了,粘贴在一起,怎么也不能睁开眼睛。
他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皮,顾章富有磁x_ing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睡醒了吗。”低头又是轻轻一吻。
宝祥瞬间清醒,定睛一看,随即憨气道,“忘了跟你谁在一起,吓得我还以为谁呢。”
“宝哥,对不起。”
宝祥看到他正襟半跪坐在身侧,十分肃然,不自觉也跟着跪坐起来,歪着脑袋,疑惑不解道,“怎么啦,这么认真,真有点不习惯了。”
“唐诗诗怀了我孩子。”
呵呵,还不到十个字,可一字一刀,扎得顾章心头慌,他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了坦白。
一颗□□在宝祥心里炸开了花,他喉咙干涩地咽咽口水,听得到喉咙划动的声音,却听不到窗外喧杂的声音,他听到自己开口问,“是真的吗?”听得很奇怪,明明是自己说的,却怎么听着也觉得不真实,似有另一个人顶替自己的嗓音。
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他定定看着顾章双眼,一眼万年,如炬目光穿透得顾章灵魂,拷问得心底发寒。
他忽然希望顾章说的是玩笑,吓唬过后,又一切如常,你依旧是我的。但他看着顾章的头颅一寸寸下移,最后的丁点希望也一点点消散了,他一寸寸抬起头,目光中是掩盖不住的愧意。
顾章看着宝祥呆滞的面容,忽然心如刀绞,想要抱紧他,却怯了意。
“哈哈,很好的事呐,你爹娘一直希望你能找个媳妇,再传宗接代的,不就完成了他们的心愿了嘛,哈哈,真替你开心了……”宝祥讲得语无伦次,明明想要咧嘴笑笑,却是眼泪出来了,流得一脸泪水模糊,嘀嗒嘀嗒啪打在手背上。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愣愣道,“昨晚瞎闹闹的,也是瞎说的。”他直挺挺地起身跨下床,拾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手里啰嗦地穿戴整齐,“我回去了。”
顾章默默不作声地跟在宝祥身后。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宝祥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独自走在晨曦中,平时相熟的小贩像他打招呼时,他失魂落魄地擦身而过,逆光中,他眯缝起眼睛,才发现自己走回了杨家,他转身要回镖局时,恭喜急匆匆地奔跑出来,气喘如牛,越是着急越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宝祥拍拍他后背。
恭喜用力握着他的手,捉得生痛,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老夫人,自杀,自杀了。”
宝祥嗡的一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反应过来,轰然奔跑,尖声吩咐恭喜,“去找医生,快。”
顾章随即跟着他跑进大门。
复杂绕长的回廊,影影卓卓,光与影交错间,过往烟云浮起,不停地跑,不停地想起以前,他用力擦去挂在眉角的泪珠,走过那大门时,惶恐不安。
顾章牵着他颤抖的手,跨过门槛,里面只有张春茗着急不安地摇晃着仙姑。
宝祥带着哭声,“姨娘怎么了。”
“快救她,她上吊了,身子还暖着,人能醒过来就会没事了,”张春茗摇晃着仙姑,“夫人,醒醒啊,宝祥,回来了,你还没看到啊,还有家坪呢,宝祥说过过几年他就回来,你不在他们怎么办?……”
宝祥狠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迫使自己清醒过来,“快,放下她,”他努力回忆起在日学堂学过的急救知识,他急得慌,话说得断续。
顾章握住他发凉的手,单膝跪地在仙姑身侧,将手指探向脉搏,翻了翻她眼皮,道,“人还有得救。”他转头看着宝祥,快速道,“你捏住鼻子,做人工呼吸,还记得步骤吗。”
看着宝祥一副完全放空的状态,他快速说了一遍步骤,“听我口令了。”
他数着拍子按压,宝祥看到他动作后,心至沓来,用力地向仙姑口腔吹气,几个循环后,仙姑幽幽转醒,哽咽不停,含糊中要去找杨老爷了。
宝祥急得也哭了出来,“好好的找什么杨老爷,他现在还不想去见你啊,百年之后去找,好吗?”
顾章退到一旁,示意给张春茗,转身出了朱红房门。
两人在里面哭得稀里哗啦的,顾章已从张春茗口中,了解到大概,不禁唏嘘一场。
赵家大宅。
赵鹏站立在窗帘处,窗外艳阳高照,夏花盛放。
他脸色y-in沉沉,侧过半张胡渣皱纹遍布的脸,“原来是顾章,”他顺手拿起窗台上的浇花瓶,洋洋洒洒地给娇艳欲滴的鲜花浇水,“老故人了,当年翻遍整个天津城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就老在想,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人间蒸发了。”他干咳两声,“小林呐,你看他会是‘朋友’还是‘敌人’呐。”
当年是林恒宇放走顾章,他像埋雷一样,埋得紧密,他与赵鹏的分歧越来越大,分不清是秋后算账还是只是在问意见,他谨慎地开口试探,“当年,不知赵都督是否做得干净利落,我也不好得出结论。不知他当时的反应怎么样了。”
花盆水溢,滴滴答答滴落在洁白的地板砖上,赵鹏道,“倒是你,弘扬镖局的事办妥了没,得做好两手准备吧。”
“差不多了。”闲聊似的几句话中,林恒宇心中飞速运转,从他只言片语里,推断出顾章现在应该飞黄腾达得不畏惧赵鹏了,又见他没有翻旧账的意思,便寻了个由头告辞。
脚刚跨出大门,赵鹏悠悠从身后道,“那个王安康是顾章的表弟,他是从你手上送给了山田助也,剩下的事,你好好斟酌斟酌。”
林恒宇转身勉强一笑,“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