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却发现腔调早已荒抢走板。
“我不是说了不准哭不准出声!你怎么还是学不懂!为什么学不懂?!”
江子迟疯了一般一个耳光抽在南平王脸边,打得他头歪向一边,嘴角渗出血来。
南平王头晕眼花的感觉着心里那股感觉越来越强烈,就仿佛要死去一样的痛着。
他张大嘴呼吸间或着呜咽,江子迟的动作凶狠的好像要至他于死地。
南平王将手指掐进手心,手掌上血肉模糊。江子迟扭着他的关节,他听到骨头一寸寸碎开的声音。
“你懂了没?嗯?”
“懂了……”
“听不见!”
“懂了!懂了!我懂了!”南平王嘶声喊起来,他痛的只想拿头往墙上撞过去,死了一了百了。
他高高仰着头,仿佛离开水的鱼,张着嘴却呼吸不到任何空气。
江子迟的模样在他面前模糊,只有痛苦是清晰的。
就在他说完那句话,江子迟的动作忽然停下来。南平王的身体沉重的摔回床榻,筋骨错位。
他咳嗽起来。
忽然脸边潮了下。
江子迟狠狠的压在他身上。
那是眼泪么?不是自己的。那么热又那么凉,不是他的。
南平王困难的吞咽着,喉咙的干一瞬间蔓延,仿佛要撕裂一样的疼痛着。
他喘息着努力忽略那些痛。
江子迟的声音突兀的传到他耳朵里。
“你懂事……我求求你……你懂事一点……”
他呆住,江子迟的呼吸中隐隐似乎竟带着哭腔。他转头去看,那男人毫无防备的在他身上讷讷自语,然后就这么睡了过去。
15.异势
越要顾到对方,就越要让自己难过。那么——我们都这么伤,还在一起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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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迟第二日很早出门,据说是宫中宣他。
南平王伏趴在榻上,身体上青紫色一片,几分不出哪块的皮肤还是完好。
窗外阳光不知为何这样灿烂着,炫人眼目。他伸手去挡,牵动伤口痛的哼起来。
咬唇,唇角的伤挣裂。
小童进来为他梳洗,他倦怠的挡开伸过来的手。
身体抗拒一切和人的触摸,他从不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欲望会强大到摧毁一个人的心智。
而昨晚那一切痕迹淡去,他独独只记得江子迟停留在他唇边半寸的呼吸。
南平王咬咬牙,挪过去将衣取了穿上。
宗主等在庭中,江子迟过去,见他臂上扎着白色纱布。受了伤却不重,流出的血多,但不致命。
那刺客实在不够专业。
江子迟跪在地上,宗主拿眼角瞥瞥他。
“昨夜爱卿未来,宫中出了刺客。”指责味道那么明显,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江子迟皱眉。
“是臣下失职,请宗主责罚。”
宗主走下台阶,走到他面前弯腰扶起他。
“孤怎会怪子迟。不过你府上那人着实危险,自从他来便祸事不断。要不孤命人将他拿了好好审问一番。”
“宗主!”江子迟咬牙,作一揖,“南平王是使节,不可杀。”
“孤不杀他,只是提审。经历昨日一事,朝中之人难免有人对子迟微言,孤这是为你着想,趁谣言还未散播开来,先绝了后路。”
“臣并无所谓谣言一事,然而提审南平王则是万万不可。”
宗主扶着他的手一顿,旋即放开。
江子迟低头,宗主冷淡的笑声在他头顶响起来。
“子迟——莫不是喜欢那个半面的怪物?”
“南平王是国家使节……”
“够了,在孤面前你无需多做解释。”
宗主越过他,走到门口顿了脚步。
“你看看,这树海棠开足一年,真是顽强的东西。”他笑了笑,江子迟转身盯着他的背影,“可是啊,无论多顽强的东西,只要孤说一句,照样得死。”
“是。”
宗主摇摇头,走回江子迟的身边,倾身在他耳边笑。
“子迟——那个南平王当真那么重要,就算用自己的命,也要保住他么?”
南平王的眼皮跳了跳。
小童拿来的疗伤药效果奇佳,想来是贵极的,不知从哪里得到。擦在身上患处凉丝丝的舒服,很快就缓解了那种火辣辣的痛。
他感激对小童笑了笑,那小童猛地将头转开。他的笑容凝在嘴边,渐渐才想起自己的样子多可怕。
很久没照镜子,不知那脸被毁成了什么样子。
就算有勇气去撕破,却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他苦笑一下,摸摸脸边已经损毁的皮肤,粗糙咯手。
稍微上移,到了眼睛处。
那只眼差不多已看不到什么,只有微弱的光线可以穿透进来。
而这几天来这只眼里倒影的最清楚的竟是江子迟凝神的样子。
江子迟——
南平王默默念了下这个名字,忽然觉得从指尖痛到心口,他瞪大眼猛地喘息,打翻桌上的药碗。
江子迟进来正巧看见南平王跪在地上喘气的模样。他一个箭步上前,将那人提领起来。
南平王狠狠瞪他一眼,不着痕迹的别开他的手坐回床上。
江子迟坐到他身边。
“今日我去见宗主,宗主认为是你的人去刺杀他。”
南平王仰头看着窗外景色,不答他的话。
“我最终让他不要提审你。”
“谢谢。”
南平王生硬的接了声,恰到好处的讽刺。
“你这样的人,做了别人的禁脔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还会有力气去刺杀别人。”江子迟嘲弄的笑了声。
南平王一怔,看看他,又将头移开。
“这几日,下人可曾亏待你?”
“你府上都是善心人,我感激还来不及,何来亏待之说。”
“那便好。有什么想要的,告诉他们。”
“多谢大司马。”
两人沉默。良久后江子迟走近他。南平王条件反射的一惊,往后缩了缩,江子迟握住他的手。
“这匕首是你的,我还给你。但是你千万别想用它来自尽。你要知道你国家虽然不大,然而人口还是有的,你若死了……”
“我知道。”南平王打断他。
这男人知道他的痛脚,毫不留情这么踩下来。他嘴角微笑的弧度略有僵硬,却始终没有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