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讶然道:“我什么时候诅咒他了?”
小书撇嘴道:“那血光之灾什么的,不是诅咒是什么?难道还真是您算出……”
话音未落,身后大堂中传来一声暴喝、两声惨叫数声兵器交击声,小书的话还在继续,但语气却变得难以置信:“……算、算出……他有血光之灾?”
林若一面向后院走去,一面道:“我都说了是投桃报李,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诅咒他?”
里面的打斗声越加激烈,小书不安的回头看了眼,才道:“我还以为您那句是在讽刺秦王殿下呢!可是,秦王殿下做了什么公子爷您要回报他,因为他没把我们绑起来?”
林若叹道:“用你的脑子想想——秦王殿下又不是傻子,他难道不知道我与云娇娇之间,根本不可能化敌为友?他难道不知道,我一心避嫌想同他撇清关系,便是有心和云娇娇和好,也不可能应他所请?退一万步说,便是他真要说合我们二人,又怎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小书挠头道:“我还是不懂……”
林若敲敲他的脑门,道:“算了,也不指望你懂。”
心中暗叹一声,李世民此举,无疑是知道自己一心和他撇清关系,以去除太子疑心,才有心成全。他光明正大将云娇娇带在身边,并刻意让他们发生冲突——不久之后,太子自会知道秦王和林若的仇家云娇娇才是一路人,知道林若曾当众羞辱云娇娇,且拂了李世民的颜面,自然不会再怀疑他会倒向李世民……这个人情,委实有些大了。
虽然不知道李世民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放他一马,甚至是帮他一把,但林若不得不承认,秦王虽然脾气坏了点儿,但气魄胸襟,的确非常人能及。
小书再次忐忑不安的看了眼前面,问道:“公子爷啊,您的卦,什么时候这么灵了啊?”
林若冷哼道:“你家公子爷我的卦,向来都是灵的,就是某些人不识货而已!”
他哪有起什么卦?只不过看那小二手上的茧子生的不是地方,眼睛看得也不是地方,且刚巧又发现有好几个好手恰好坐在了最容易发动袭击的地方,才提醒一句罢了——反正就算错了也没关系,他的卦向来不准嘛!
说话间,林若已然带了小书到了拴马的地方,开始动手解缰绳,道:“趁他们这会儿抽不开身,我们启程回长安去。”
小书一面帮忙,一面踟蹰道:“公子,这样……会不会太不讲义气啊?”
林若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家与秦王,原就是敌非友,要讲什么义气呢?”他从未想过要同李世民一起回长安,如此“不讲义气”的离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小书呐呐道:“可是小的真的觉得,秦王殿下挺不错的,反而是太子殿下……”
“小书!”
小书委屈道:“公子……”
林若轻叹一声,语气稍缓,道:“小书,我们都是小人物……这些王公贵族的事,我们c-h-a不上手,也不要c-h-a手,他们之间的战争,原就没什么正义可言,无非是成王败寇罢了。我们只要保全自身,不要在他们的战争中做了炮灰,也尽量别成为在覆巢下粉身碎骨的那颗麻雀蛋就好。”
末了翻身上马,飞驰出院外,刚出院门,便看见李世民一行人从客栈前门从容杀了出来,正冲这边过来。
李世民他们亦看见骑马从后院冲出的两人,哪还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顿时大怒,正要喝止时,原本窝在大门一侧瑟瑟发抖的发福商人趁他们分心之际忽然暴起,从后侧一刀刺向李世民。
李世民反应极快,肩膀微侧欲躲,抬脚将踢,偏这时云娇娇惊呼一声扑了过来,竟是要以身挡刀的模样……她挡便挡吧,偏还将李世民牢牢抱住——这哪里是舍身相救,这时要同归于尽吧?
李世民皱眉,他持剑的右手挂了个人,想要格挡也不能,只能勉强抬起左手,咬牙抓向刺来的利刃,一面拖着云娇娇尽力向侧面闪开,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林若“卦象”言中的打算——血光之灾,总是要见见血的。
便在此刻,尖锐的破空声从耳旁一掠而过,下一瞬,那发福商人一声不吭的软倒在地上,血r_ou_模糊的右眼眼窝中,露出半只碧色的玉簪。
李世民猛地回头,只看见两个快速远去的身影,骑在马背上的少年,白衣翩然,长发飘拂。
“公子爷,您不是说,不管这档子事儿的吗?”
林若淡淡道:“……手滑。”
他倒是不想管,可若李世民果真因此死了或残了,他林若和林家便是最好的替死鬼。
第71章 世界四 大唐才子07
绝对算不上平坦的小路上,只有一辆驴车走的不紧不慢。前头的小毛驴碎步小跑着,踩出节奏感十足的踢踢踏踏声,配上脖子上的铜铃那清脆的“叮铃铃”,像是在唱一首欢快的歌。
坐在车辕上的小书童脸上笑容也欢快的很:“公子,我们快到了,最多半个时辰公子爷您就可以躺在自己床上,舒舒服服睡大觉了!”
素色的车帘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掀开,里面的人向外看了眼又放下帘子,少年清雅的声音带了几分懒散:“都走到这儿了啊!”
又道:“小书啊,你可不可以把车赶的稍稍稳一点,小半个时辰功夫,我的铜板整个都换了一遍了……全都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去了。”
小书抱怨道:“路就这样,您让小的怎么稳呢?公子你干嘛非要在车上玩铜钱啊,颠来颠去的能算的准吗?再说了,不是小的说您,明明回来的路上又没人追,我们为什么还要翻山越岭的?两天的路足足走了五天,而且还餐风露宿的,好不辛苦。”
“我不过说了你一句,你倒回我十句,”林若不满道:“不是小书你说,让我每天上路前丢下铜板吗?卦象上说这么走,我就这么走了啊!”
小书不满道:“公子你又耍我!”
却也不深究,停了一会才又道:“公子,已经快到长安了,不如我们上官道吧!官道平整。”
“上什么官道啊?”林若道:“去落屏山。”
“啊?”小书脸垮了下去,嘟囔道:“为什么啊?我们都快到长安了。”
林若道:“我刚刚想起来,落屏山的桃花开的晚,这会儿正是风景最好的时候……长安城又跑不了,可那桃花再过两日可就败了,看一眼少一眼,别废话了,快快快。”
小书拗不过他,怏怏的哦了一声,驴车在前面拐了个弯,朝东去了。
也不知道他家公子,哪来的这么好的精力,这会儿还有闲心去看桃花。换了是他,早就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家去了。
……
太子东宫,李建成几乎气乐了:“竟然又没找到人!他今儿一大早在寄宿的农户家里买的驴车上的路,到这会儿,爬也该爬到长安城了!可是孤在所有路口、城门都派人守着,硬没等到人!后面追的和前面堵的都撞着头了,人呢?飞了?”
“你说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李建成道:“说他是有意躲着孤吧,他根本没有故意隐藏踪迹,而且的确一路朝长安城过来了。你说他是无意吧,怎么就那么巧,回回都和孤的人y-in差阳错岔开了……他走的慢的跟爬似得,可孤的人还就是……追不上他!”
林博远温声劝道:“殿下息怒,臣这侄儿打小就是这脾气,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从来没个章法,等他回来,臣一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罢了,”李建成一挥手,道:“我现在倒是明白二弟为什么追了七八天才追倒人了,还真是……”
他没继续说下去,话音一转,道:“二弟在父皇面前说,多亏了林若给他占了一卦,说他有血光之灾,他让底下人小心戒备,才逃过一劫……孤怎么没听过,他还精通占卜?竟然还凭此救了二弟一命?”
“他哪会什么占卜?”林博远苦笑道:“还是那日赌斗之后,他一时无聊就翻了几日卦经……这才学了几天呢,哪能算的出什么?八成是气秦王殿下关着他,故意说来气人的,哪知道正好赶巧了……”
“赶巧!又是赶巧!”李建成冷哼一声:“你那侄儿身上,怎么就有那么多个赶巧?”
又道:“孤不管他是赶巧了还是故意的,今天之内,孤一定要见到他,否则,林博远,你就给我滚回去教你的私塾去!连自己的侄儿都管不了,孤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林博远苦笑的应了是,道:“臣这就派人,去他惯去的地方找找,那小子八成是又想到什么好玩的,半路拐了去,臣一定把他找回来!”
……
落屏山的桃林也算是长安一景,每年这个时候,来这里赏景的有钱又有闲,还有几分雅兴的人络绎不绝,偌大一个落屏山,最热闹也就这么几天。
因离长安城有一段路,来这里的大多骑马乘轿,骑毛驴的老先生也有,可驴车这东西就少见了,是以林若还没下车,就已经引得许多人侧目,再向内走了一段,便听到一声惊呼:“小书?”
小书停车,笑着打招呼:“楚公子,是您啊!”